第28章 黑鍋

韓槿還未如何,韓皇後先勃然變色,怫然道:“阿暄,你這是指責阿槿嗎?你們朝夕相處了這許多年,你還不知道阿槿是什麽性情嗎?真要為了那個蕭家孤女,逼你表妹去死不成?”

她本來沒這麽沉不出氣,這一看到秦暄那張豔色傾國的臉,還有那身衣裳,就再也壓不住脾氣,完全失了平時的端莊氣度。

秦暄卻用倔強的目光看着韓皇後,不馴道:“母後是要讓我看在韓國公府的情分上,其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嗎?母後,您想清楚,康華差點兒死在韓槿的手裏,她那麽小,身子骨又那般弱,更不曾招惹要過任何人,憑什麽任人作踐?就因為她沒有一對能替她做主的父母?母後不是最心慈憐弱嗎,怎麽到如今也看不清楚對錯了?”

韓皇後氣得身子發抖,只覺得面前這個兒子是鐵了心跟他作對:“秦暄,你還記不記得,你到底是誰生出來的?你就這麽看不得阿槿好,非得要活生生氣死我嗎?”

秦暄見韓皇後如此模樣,便不再說什麽,只去看秦帝,委屈又不甘道:“父皇,您幫兒臣評評理。原來在母後心裏頭,孩兒這個親生子,竟比不得舅家表妹要緊。兒臣沒了未婚妻不重要,舅家表妹若是出了事,就是生生要了母後的性命!”

秦帝早就看不慣韓皇後的做法,揉了揉眉心,疲憊道:“皇後,這事兒的确是韓槿做錯了。”

韓皇後臉色微白,想要開口替韓槿求情。但秦帝冷冷掃了她一眼,那目光森寒入骨,皇後心頭一凜,驀地冷靜了下來,再不敢說什麽了。

看在韓國公的面子上,又因蕭蘊沒出什麽事,韓槿也只是個年少的女兒家,皇帝倒也沒罰得太重,不過是不許韓槿再在宮中長住,讓韓國公領回家,好生管教,還得去給蕭蘊賠罪。

說到底,皇帝不信蕭鳳章是被韓槿滅口的。韓槿做的事情,頂多算是害人未遂,真鬧到了大庭廣衆之下,皇帝也丢不起那個臉。

但僅僅這些,就足以讓韓槿在帝都裏的名聲大損,婚嫁艱難了。

處置完了韓槿,秦暄和韓皇後各自告退,離開了勤政殿。秦暄自覺今日給韓皇後的刺激已經夠多了,徑直出宮;韓皇後也沒和以前一樣留他回自己的寝宮,只顧着安撫又驚又怕的韓槿。

回到五皇子府,秦暄立即換下了身上的衣裳,去盛青澤處見蕭湛。

蕭湛傷得頗重,得靜養多日,還不宜挪動,就住在了盛青澤的客房裏。

秦暄到的時候,蕭湛身上的傷處已經處理好了,正在和葉辭說話,這倆人以前沒什麽深交,現在卻相談甚歡,跟熟悉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見他過來,葉辭便識趣地告辭了,把空間留給了秦暄和蕭湛。

簡單客套了幾句之後,秦暄在房間裏尋了張竹椅坐下來,直視着蕭湛的而眼睛,開門見山道:“我現在是該稱呼你為蕭湛,還是衛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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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也想學葉辭,用懷柔手段贏得準大舅子的歡心。可誰讓他是皇子呢,天生就自帶冷血無情,唯利是圖的标簽,就算表現得再溫良無害,蕭湛也不會真的信任他。

而且,他也沒有徐徐圖之的時間了。

聞言,蕭湛悚然一驚,強自鎮定道:“五殿下是如何知道的?”

秦暄深沉道:“我自有我的方法。”

蕭湛想不出自己究竟是什麽時候掉了馬甲露了餡,但也是飽經風浪的人了,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淡淡道:“五殿下既然願意收養舍妹,又主動收留我這個不該存世的人,想必是……有所求吧?你也想要義父留下的人脈財力,甚至安北都護府的兵權?”

他迅速聯想到,既然這位五皇子早知他沒死,那救下收留蕭蘊的目的,肯定就是為了争權奪利了。

這倒是解了他心頭的一大疑惑。

秦暄知道蕭湛誤會了,卻不能解釋。他要是直說我看上你幼妹了,這輩子非她不娶,蕭湛大概會覺得他瘋了。

自己造的黑鍋,就算被壓得吐血了也得背好,秦暄只能冷臉點頭,深沉道:“我知道你想做什麽。你想為令尊報仇,對頭似乎是整個蕭國公府,興許還有……本皇子的父皇和母後?”

蕭湛臉色一沉,嘲諷道:“看來,五殿下對我的事知之甚詳。”

他完全沒辦法理解,秦暄是怎麽把“父皇和母後”這個詞無動于衷的說出口的,若這位是個孝順兒子,早就該把他交給皇帝了,可秦暄沒這麽做,可見也是個野心不小的。

這出自黑的戲已經開了頭,無論如何都得演下去,秦暄只能照着心裏的劇本,繼續說道:“那我們就不該是敵人。”

“五殿下此言何解?”

秦暄道:“直說了吧,我不願意一輩子屈居他人之下,你的仇人,恰好都是我的擋路石。我們兩個結盟,你會得償所願,我也能願望成真。”

蕭湛愕然:“也就是說,五殿下這是打算為了萬人之上的地位,父母兄弟一個都不認了?”

他該說,這才是真正的龍子鳳孫嗎?看看這六親不認,薄情寡恩的做派,跟現在當家做主的那一位相比,可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秦暄知道,在蕭湛心裏頭,他大概就是一頭冷血的人形禽獸。可做個有共同利益的禽獸盟友,也比被劃到父皇那一派,做個無可辯駁的敵人要好。

至少,有同盟關系在,他還有機會改善自己在大舅兄眼裏的形象。

就算如此,他還是盡力把自己洗白了些:“蕭二公子,并非所有的父母,都愛自己的子女,也并非所有的兄弟,都能和睦相處。不是我先放棄了自己的父母兄弟,是他們先放棄了我!”

可在蕭湛聽來,這個解釋實在是蒼白,沒一點兒說服力。

不過,他也清楚自己的處境,就算再鄙視秦暄的人品,也改不了一個事實:形勢比人強,他現在根本沒有反抗秦暄的底氣。更不用說,還有個已經陷在這裏的幼妹。

蕭湛微微嘆了一口氣,認命道:“看來,我是別無選擇了!”

“是!”秦暄知道,自己這個答案,應該算是把準大舅子得罪死了,還不得不加上更拉仇恨的一句,“我會替你照顧好晏晏,她是個聰明孩子,應該一生無憂,長命百歲。”

在蕭湛聽來,這話絕對是威脅,是在拿蕭蘊當控制他的人質。

但蕭湛先掉了馬甲,洩了身份,在交鋒中完全失了先機,這會兒只能應承下來,咬牙切齒道:“那就有勞五殿下費心了,小妹若是有個好歹,我便是拼卻了性命,也饒不得你!”

這口黑鍋可真沉!秦暄強笑了一下,鄭重道:“蕭二公子放心,我會用自己的身家性命護着令妹!”

蕭湛冷笑了一聲,根本不信他的誠意:“那你們二人之間的那一紙婚約……”

秦暄極其不情願道:“當然是……權宜之計。有了這個名頭,我才能光明正大的護着康華。等将來大事落成了,我定然不會讓康華……受委屈!”到底是沒說放蕭蘊自由。

停了停,又補充道,“再說了,有了這一紙婚約,蕭國公府的長輩才不會把她當成聯姻的棋子,逼她嫁人。”

這理由勉強說得過去,蕭湛不再說什麽了。

秦暄也知道他和蕭湛之間的交情實在是淺薄如紙,這會兒也無意談北疆的軍務,頂着準大舅子的冷眼,簡單說了幾句客套話,就告辭離開了。

才一出客院的大門,就見葉辭從一樹海棠後轉了出來。他披了件白色狐裘,墨發以墨玉簪束起,負手站在覆滿了白雪的海棠樹前,清華濯濯,好似從水墨畫裏走出來的雅致君子。

秦暄覺得礙眼極了。

他和葉辭都算是對蕭湛有大恩了,為何這葉辭能得蕭湛的青眼,與之相談甚歡,他就必須得背一口死沉的黑鍋,被各種鄙視嘲諷呢?

葉辭走上前,負手笑道:“看來,五殿下和二公子談得不甚愉快。”

秦暄不與他客套,直接問:“你是怎麽找上他的?別拿‘碰巧遇上了’這種借口來敷衍我,我知道你是什麽人,不會信你那套蠱惑人的伎倆!”

葉辭如實道:“我碰巧知道二公子手底下的人在帝都有幾個據點,以及他們的聯絡方式,還能看懂聯絡暗語。早在半月前,我就在一處聯絡點的外牆上,得知了二公子來帝都的時間。而後便猜測,二公子回帝都,多半是為了蕭鳳章。那接下來,我只要盯緊了蕭鳳章的動向,就不愁找不到人。”

秦暄嫉妒得想打人。他知道葉辭上輩子和蕭蘊兄妹極其親近,卻不知道他們已經親近到了這種程度。

運了運氣,秦暄竭力冷靜下來,低聲問:“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他覺得葉辭的舉動非常奇怪。

若說葉辭有意讓盛青澤再續前緣,可除了一開始引盛青澤入府,什麽事情都沒做,今天又把蕭湛主動送到了秦暄的手裏,促成了秦暄和蕭湛的結盟,怎麽看都像是在幫秦暄。

這人的舉動前後矛盾,到處都是疑陣。

葉辭笑笑,悵然道:“殿下難道沒看出來嗎?我的目的很簡單,只是想郡主安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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