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學業

葉辭說完這句話,便告辭離開了。秦暄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隐約想明白葉辭究竟想說什麽:我希望蕭蘊安好,所以,誰對她更有用,我就幫着誰。

秦暄心情複雜,談不上憤怒,更談不上喜悅。

也許他該慶幸,葉辭和蕭蘊上輩子的關系,是無話不說的知交,而不是一對互相傾心的有情人。否則的話,就葉辭這心性,這手段,他一個負累重重的皇子,真的有勝算嗎?

蕭湛在五皇子府住下後,蕭蘊便天天往蕭湛的住處跑。他們兄妹年齡差得大了些,但感情極好,聚在一起的時候總有說不完的話。

秦暄初時有些吃味,但後來發現,蕭湛的面前的蕭蘊,和自己面前的那個小姑娘,明顯不大一樣。在蕭湛面前,小姑娘故意藏起了自己那份不正常的早熟聰慧,更為天真嬌憨些,像個軟軟甜甜的糯米團子,跟同齡的女孩子比起來,只是更乖巧了些。可那明顯不是小姑娘的真面目,還是自己面前的蕭蘊,更為真實些。

秦暄也常常去看蕭湛,說些和朝堂局勢,或者安北軍務有關的事情。蕭湛雖然非常不歡迎他,卻也漸漸承認,這位被人輕視的五皇子殿下,其實是個胸有韬略,目光遠大的了得人物,有成為一代英武明君的潛力,自己追随扶助于他,着實是筆大有賺頭的買賣。

但就算如此,蕭湛還是更願意親近葉辭。他雖是武将,卻也是個雅致風|流的貴公子,琴棋書畫樣樣在行,而葉辭自幼聰穎過人,也是此道中的佼佼者,身上更有種讓蕭湛心折的君子氣度。

比起那個心機深沉,不孝不悌的五皇子殿下,蕭湛當然更欣賞葉辭。

若非年紀差得有點兒大,他都想讓葉辭做自家妹婿了。

光陰如流水,爆竹聲裏,匆匆辭了舊年,迎來新歲。

立了春後,天氣漸暖,冰雪漸漸消融。因位置偏南,帝都的春風來得早些,正月十五鬧元宵時,長街上的老柳便鼓出了綠芽,早開的迎春花也已經迎風吐蕊,有了點兒萬物生發的新氣象。

蕭湛在五皇子府住了一個月,身上的內傷外傷剛養好了大半,就急急離開了五皇子府,前往北境邊關。

他現在是新安北都護衛凜的獨子,不便久離安北地界。

蕭湛離京那一日,是元月十七。

蕭湛天一亮就離開了,事先根本沒告訴蕭蘊。蕭蘊得知消息後,郁悶了兩三日,才漸漸習慣了兄長的離去。

秦暄松了口,允她搬出榮安堂,住到靈犀院裏。盛青澤也宣布,她的身體已經徹底調理好了,以後再也不用行針或者用藥了,便是想跟着莊娘子習武也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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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擺脫了那個藥罐子身體了。

蕭蘊的心情稍稍好了些,但與此同時,擺在面前的課業也加重了許多。

女夫子的文化課從一個時辰延長到兩個時辰,除了讀書寫字,還加了琴棋書畫方面的內容,整個上午的時間便被占滿了,幾乎做不了旁的事情。

到了下午,莊娘子終于不用再賦閑了,開始一點點教導蕭蘊練習武道基本功。

她顯然是把蕭蘊習武的目的,定位在了強身健體的程度,教的是最粗淺的心法,還有能增強體質的外功。主要內容就三樣,蹲馬步、站樁,還有一套長拳。

蕭蘊并未因這些東西簡單就敷衍了事,她學得認真且勤奮,因每天夜裏偷偷修煉家傳心法的緣故,進步的速度可以用一日千裏來形容,莊娘子本以為要花上兩年時間才能打好的根基,蕭蘊用一個月的時間就超額完成了。

莊娘子瞠目結舌,随後就把蕭蘊視為了百年一遇的天才,開始傳授蕭蘊更高深的東西。

她本人雖說也是內外兼修,但更擅長外功,教的也是各種打鬥的本事,以各路劍術、鞭法、暗器、輕功為主。

諸般武功路數中,蕭蘊更偏愛劍術。

她這具身體的資質的确好,任何劍法只要看過一遍,就能一模一樣的比劃出來;同一套劍法練習十來遍後,就能自行拆解出劍法裏的破綻和精妙之處,把劍法使的比做師父的莊娘子還要玄妙上許多。

莊娘子覺得,她的郡主小徒弟,乃是個天生的劍客。

可她本人對劍術只是粗通,教不了蕭蘊多少東西,便主動去見秦暄,希望秦暄給蕭蘊請個更高明的師父,最好是請動一位江湖名宿出山,以免耽擱了蕭蘊的天賦。

秦暄聽罷,索性自己上了。他上輩子的武功比不得盛青澤,卻也比莊娘子之流高明許多。他自忖,蕭蘊現在不過是個六歲的小姑娘,就算天賦好一些,他有多年的經驗在身,總不至于教不了她。

但兩個月後,秦暄也被打臉了。

天賦這個東西,真是個能讓人絕望的存在。僅僅兩個月,蕭蘊就把他幾十年來積攢下的技巧學了個徹底,還在劍術上反超了他一頭。

更讓人丢臉的是,蕭蘊的內功也已經小有所成,不過練了幾個月,那內力的醇厚程度就超過了他。

雖然秦暄重生之前,的确不怎麽愛習武,內功也就是入門程度而已,可重生後的幾個月,他明明很勤奮很認真的練功了,誰曾想,到頭來還是比不得一個六歲大的小姑娘。

真是個讓人丢臉的事實。

估計這輩子,他都得做蕭蘊的手下敗将了。

恰在此時,盛青澤自莊娘子那裏得了消息,主動找上門來。

糾結了好幾日,秦暄才勉強自己大度了些,允許蕭蘊去見盛青澤,請教武功。

不過,他還是不放心讓那兩個人日日單獨相處,把雍王府的秦修也請了過來,讓他給蕭蘊當陪練。

秦修當然不願意。

可秦暄擡出了以前的救命之恩,又得了雍王妃的同意,秦修便不得不來了。

秦修的資質比秦暄還要差勁,雖然被雍王妃逼着發奮了,但做纨绔時的慣性使然,不管是習武還是修文,仍舊很是怠懶,雍王妃連着換了好幾位西席先生,都不見半點兒改觀。

不過,來了五皇子府後,只陪了蕭蘊不過三日,秦二公子就空前的勤懇好學起來。

原因無他,每日都要被一個只有自己一半高的小姑娘虐|打,還要被一個只比自己大三歲的天才師父用“你怎麽可以這麽笨”的驚愕眼神一遍遍掃視,秦修只能用加倍的勤奮挽回最後的一點兒顏面了。

雍王妃從秦修的小厮那裏得知了小兒子的現狀,幹脆讓兒子暫時住在了五皇子府裏,還把一車謝禮,以及秦暄現在的西席先生也一并打包送來了。

秦暄未推拒,直接接手了秦修的經史課業,當然,沒忘記把蕭蘊也捎上。

不過,他可沒那麽多時間當個好夫子,一句話一句話的講解書中字句,只管提前一天把要看的文章當功課布置下去,次日用過晚飯後,抽出半個時辰的時間,考核兩個學生的學習成果。

第一次考核的時候,秦修完全是一問三不知狀态,但只有他一半大的蕭蘊,回答出了大部分問題,甚至還能和秦暄就本朝的朝政說上幾句諷議得失的話。

秦修又被震驚了,問蕭蘊:“你是什麽時候學會這些的?”

蕭蘊鄙視地瞧了他一眼,把這個世界版本的《說文解字》,還有至少五種前人注解版的史冊,以及本朝的抵報抄錄本都搬了出來,有了這些東西,只要多花些時間,便能完成大部分自學任務,剩下的一丁點兒不懂之處,聽秦暄講一遍就行了。

見此,秦修灰溜溜地滾回去發憤圖強了。

武學比不過小姑娘就已經夠丢人了,若是文試還比不過,他幹脆就挖個坑把自己埋了好了。

秦暄并不覺得秦修還有能勝過蕭蘊的機會,為了安撫一下他那顆爬滿了裂紋的自尊心,便讓教蕭蘊文化課的女夫子,又收了年歲和蕭蘊相仿的秦姒小姑娘做學生。

這位女夫子名聲和學識都不俗,教導過好多才名遠播的貴女,雍王妃也樂得讓小女兒多這麽一位才名遠播的師者。

秦姒雖然不常來,就算來了,也只跟着女夫子學琴棋書畫,偶爾跟着莊娘子學一點兒強身健體的武功,可對秦修來說,他終于不是倒數第一了,勉強能從親妹子這裏得到幾分安慰。

蕭蘊忙着學業的時候,秦暄的日子也很是辛苦。

新年伊始的三個月,他還是一副纨绔皇子的做派,隔幾日就帶領着帝都最不好惹的一支“纨绔小分隊”,在外惹是生非,不着痕跡地跟韓國公府的幾位公子頻頻起沖突;還常常穿着那身讓韓皇後心驚膽戰的衣裳,去皇後跟前請安問好。

雙重刺激的結果,就是韓國公府也對他這個外甥格外不滿,韓皇後出于某些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以及對娘家人的護持之心,頻頻找茬責難秦暄。

在這背後,秦暄又有意識地推動流言傳播,很快,使得整個皇宮裏的人都知道,以前被皇後視作眼珠子的五皇子,現在徹底失了韓皇後的歡心。

但皇帝卻越發護着這個小兒子了,除了屢屢申斥皇後,不許她罰秦暄外,待秦暄的慈父之心,也變得真誠了許多。

以前,皇帝總是縱容着秦暄胡鬧,不大看重他的學業如何,現在卻開始要求小兒子刻苦用功。

為了磨砺秦暄那惹人厭增的桀骜性情,還讓他拜了沙場老将,現任羽林衛都統的大将軍安成為師,準許他在羽林衛中歷練,跟着安成學習用兵為将之道。

自此,秦暄三個月來的努力,終于見到了成果:終于與韓國公府一系人馬割裂開來,以區區十三歲的年紀參政,還如願以償地進入了羽林衛之中;終于掙脫了生母強加給他的囚籠,憑着真才實學出現在廟堂之上,摘掉頭上那頂纨绔的帽子,親手攪動帝都這日漸洶湧的風雲。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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