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天生将才
次日一早,秦暄早早入宮,去見秦帝。蕭蘊獨自用過早飯後,便聽下人進來回禀,說是蕭國公府把五姑娘蕭玉珠送了過來,問她要不要見一見,日後如何安置。
蕭蘊沒見蕭玉珠,叫了碧月來,吩咐道:“把人送到我娘親的公主府,着人好生照顧着,不要怠慢了。若是蕭家問起來,就說……我罰她在我娘親的府裏閉門思過,三省己身。”
碧月問:“郡主打算留五姑娘多久?”
蕭蘊想了想,說道:“我也不知道。若是蕭家的人問起,便說等我不生氣了,就讓五堂姐回家。反正國公府把五堂姐送過來,就是讓我出氣的。”
碧月明白蕭蘊的意思,立即出去傳話,再回來時,帶回了一封書信。
書信是從安北寄過來的。
原來,蕭湛也收到消息,知曉秦暄即将離開帝都,怕她在帝都無人照應,專門給她送來一批精心訓練出來的精衛。
這批人已經被塞進了公主府的府衛中,蕭蘊随時都能調用。
秦暄回府的時候,已經是午時了。
他在蕭蘊的院子裏用了午飯,特意告訴蕭蘊:“父皇已經召見過蕭澈了,很欣賞他的才華。這會兒,聖旨已經到了蕭國公府,欽命冊立蕭澈為國公府世子,授六品國子監博士。”
蕭蘊一點兒都不意外,笑了笑,道:“我那兩位叔父這會兒怕是急紅了眼睛,蕭澈會不會有危險?”
“他們不敢。”秦暄道,“蕭澈現在不僅是世子,還有了官位,不是那等無官無爵,可以随意拿捏的後輩。他若是死得不明不白,那就是一巴掌打在了父皇的臉上,父皇必然會徹查。”
說到這裏,他的目光中透出一種看穿了結局的滄桑:“你那兩個叔父便是有行兇之心,蕭國公也會死命攔下來。瞧着吧,蕭國公府不僅不會謀害蕭澈,還會盡可能地籠絡他。至于蕭澈究竟能不能扛住這份從天而降的富貴,就看他的命數和心性了。”
蕭蘊想起昨日的壽宴上,朝華公主看蕭澈的眼神,問:“朝華公主會不會選他做驸馬?”
“多半會。蕭澈入宮的時候,你那位姑母也召見了他。若是朝華無意,蕭妃不會這麽急着召見他。蕭澈現在急需一個能助他鞏固地位的岳家,天底下沒有比皇家更有權勢的岳家了。”
“那樂瑤……”蕭蘊記得,那日在玲珑齋看見秦嫚的時候,秦嫚似乎很欣賞蕭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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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暄搖了搖頭,道:“蕭澈做了世子,身份倒是勉強配得上樂瑤了,但招惹的麻煩也多了。樂瑤那個包子性情,根本不适合嫁人,更不适合嫁給蕭澈這種人。”
上輩子的樂瑤郡主秦嫚,命數格外不好。
雍親王和世子戰死安南後,雍王府的地位一落千丈。朝廷顧慮着安南戰事,唯恐蠻族趁火打劫,有意結好蠻族,送宗女入蠻族和親,失去了庇護的樂瑤被推了出來,做了和親的宗女。
然和親之事過去了還不到三個月,蠻族便再度興兵南下。
自此之後,便是秦暄也不知道,這位命途坎坷的樂瑤郡主,究竟落得了什麽下場。
相較而言,蕭澈的命數要好一些。
他聞名帝都是在兩年後,因在進士科中高中榜首,被父皇在勤政殿上點為狀元,而後便入了國子監。
那時候,蕭國公府的世子是蕭忱,世孫就是蕭忱的嫡長子蕭洪。
朝華公主選婿,選了蕭洪為驸馬。兩人成婚不到三年,因蕭洪讓身邊的一個婢女有了身孕,朝華公主與蕭洪和離,再嫁蕭澈。
在朝華公主的扶持下,蕭澈不到三十歲,就坐到了國子監祭酒的高位上,就連身為世子的蕭忱都得和顏以對。到了秦暄執政的時候,蕭忱一家子已經灰飛煙滅,蕭澈仍舊穩坐在國子監那個淸貴的位置上,朝華公主感情甚篤,是名滿帝都的恩愛夫妻。
秦暄不喜歡蕭澈,覺得此人除了一手好詩文,便沒有能拿得出手的本事了,外不能為武将保家衛國,內不能為文臣治世經國,只能畫幾幅畫,寫幾幅字。
秦暄不愛書畫詩詞這等風雅事,一向覺得,這類文士只适合被當成花瓶供起來,用來籠絡天下文人。卻也不得不承認,這人除了文才,還是有幾分自保的本事,算得上精明。
樂瑤那個軟綿綿的性情,不适合這等人。等蕭澈明白自己的處境之後,恐怕就不會對樂瑤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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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暄是在兩日後離開帝都的,那一日天色陰沉,從天亮時起,便下起了細雨。
無邊絲雨紛紛揚揚,纏纏綿綿,籠罩住了九重宮裏的玉樓金闕,也籠罩住了自帝都通向安南的迢遞遠道。
這樣的天氣本不适合趕路。可出發的日子是早就定好了的,等同于軍令,輕易改不得,秦暄縱然是皇子之尊,也得如期離府趕路。因天氣之故,秦暄沒允蕭蘊出門相送。
戰場無情,蕭蘊很是擔心秦暄,卻也知道他非去不可,只能用心幫他準備些日後可能用得上的東西。
盛青澤離開的時候,讓她背下了一冊醫經,以及一本針譜。針譜上的銀針之術對內力的要求極其苛刻,沒辦法用在秦暄身上,倒是那醫經中,好些療傷和解□□的配方可能有用。
因時間太倉促,現在配藥也來不及了,蕭蘊便把藥方給了秦暄一份,他帶了不少随隊軍醫,可以讓軍醫根據配方配藥。
除了藥方,蕭蘊把自己前兩年安排在安南附近的糧鋪暗倉的地址,也給了秦暄一份。
此次安南叛亂,當地亂民四起,大部分州府府衙的官吏都投身于叛軍之中。
如此一來,朝廷的官軍想從本地征糧難度很大,軍需多半要從別處調運。萬一有人膽大包天,在糧草轉運上做文章,這些暗倉便有可能派上用場。
秦暄走後,秦修便上門,把蕭蘊接到了雍王府裏。
雍王妃很照顧蕭蘊,把她安排到了秦姒的院子裏,跟秦姒同住。秦姒的年紀和蕭蘊相仿,活潑多話,倒是讓蕭蘊那因為秦暄突然離開,有些低落彷徨的心情迅速改善了許多。
雍王府的後院很清靜,除了雍王妃,只有幾個皇帝賜下的,一直被當成擺設的姬妾。
雍王妃性情果斷,做事幹練,把王府牢牢掌控在了自己的手裏,那幾個幾乎被忘掉的姬妾根本就翻不起浪花來,沒有其他勳貴人家後院裏的那些糟心事。
雍王府的四個子女皆是王妃親生,世子秦勖遠在安南,秦修擔起了府裏唯一男主子的責任,跟着管事們打理府外的庶務,秦嫚已經到了婚娶年紀,正跟着王妃學習掌家之事。
最小的秦姒正是無拘無束的年紀,身上沒有繁重的課業壓着,又是個閑不住的性子,每日除了跟着女夫子們上課,便是跟自己的一幹同齡玩伴們來往,倒是比姐姐秦嫚還要交游廣闊。
蕭蘊在雍王府的日子略顯無趣。
她已經不需要上課了,絕大多數時間都花在了習武上,偶爾翻翻賬冊,看看蕭湛和秦暄送來的書信,打聽一下安南的戰況,以及蕭玉珠的生母柳姨娘送來的消息。
秦暄果然在安南一鳴驚人。
當年的八月份,雍王麾下,副帥陳實秘密投靠了叛軍,在行軍途中,帶着手下的三萬兵馬嘩變。雍王和雍王世子不虞有此,被陳實圍困在荒山中,險些死在陳實手中。
緊急關頭,秦暄帶着自己帶到安南的三千京畿衛馳援,以三千人對三萬人,憑着地勢之利和指揮得當,居然大獲全勝,解救出了被圍困的雍王父子,生擒叛将陳實。
戰報送達帝都後,秦帝大悅。雖然沒追究雍王禦下不嚴之罪,卻把陳實的副帥位子,騰給了秦暄。
副帥也有直接統軍的權利,權柄只在主帥之下。這等于讓秦暄在安南軍的軍權中,硬生生啃下了一大塊肉。
在過去,因安南軍歷來都掌控在雍王府手裏,這一支兵馬和雍王府的私兵無異,只會聽從主帥雍親王的命令。朝廷便是派其他人去做副帥,也免不了被架空排擠,甚至被“殉職”的結果。
可這次的秦暄卻不一樣,他剛剛立下大功,在看重實力的軍隊中樹立起了威望,又剛剛救了雍王父子一命,便是雍王父子,也不好翻臉不認人,恩将仇報。
在秦帝眼裏,秦暄剛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在安南軍中掌握大權,甚至在不久的将來,還能把安南軍的兵權收入囊中。
安南的兵權,放在堂兄的手裏,當然不如放在親兒子的手裏讓人放心。何況這個兒子身後已經沒了程國公府和韓國公府那樣,世代執掌兵權的大世家,遠比其他皇子讓他放心。
八月之後,安南的戰況越發激烈,戰報如紛紛雪片,綿綿送到禦前。
秦帝很得意地發現,他的小兒子果然是天生的将才,在安南帶兵時,每戰必勝,從無敗績,漸漸得了個“不敗将軍”的名號。
相較而言,雍王父子戰功就黯淡多了,雖然是勝多敗少,但遠不能和秦暄那樣可以載入名将傳的戰功相提并論。
秦帝得意,雍王府內的氣氛就有些低沉。
年底将近時,蕭蘊每日去給王妃請安的時候,便發現雍王妃的眼底,隐隐帶着憂色。
就連年紀最小的秦姒都覺察到了。
回到院子裏,小姑娘不解向蕭蘊抱怨:“母妃肯定在擔心安南的父親和大哥,不過,平叛的事情不是進行得很順利嗎?父親和大哥肯定會平安歸來,可母妃怎麽越發苦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