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聲的嘆息,瞬間消弭在空氣中不見了蹤跡。

罷了,她現在只有空魚一個親人,不照顧她還能照顧誰呢?

只是不知道這一去,要何時才能回洛陽,過上簡單平靜的生活……

兩日後,在李瑁的安排下,她們來到長安壽王府住了下來。雖然兩個妙齡女子沒名沒分的住進來,但壽王府的下人仿佛沒見到一樣,該做什麽就做什麽,一句閑言碎語都沒有,想來是在她們來之前,就已經好好的給下人們上了一課。

只是這壽王府畢竟比不上家裏,雖然好吃好喝的供着,但明顯生分的很,下人們更是一個比一個卑躬屈膝,連話都說不上一句。

空魚實在無聊的緊,便整日拉着楊玉奴在壽王府亂逛。

不熟悉的地方,磕磕碰碰實屬正常,可要是整天磕磕碰碰,那就慘了。

對于空魚的破壞能力,以前楊家的人是習以為常,可壽王府的人心髒就沒有那麽強大了!

那日李瑁下朝回來,就看見一群下人圍在池塘邊上,一個個都面色沉重。擔心發生了什麽事,他走過去問道:“怎麽了?”

聽見是主子的聲音,下人們都露出欣喜的模樣,就跟看見了救世主似得:“壽王殿下,您可算回來了!”

李瑁納悶的望着平日都算鎮定的下人,不知所謂何事:“有什麽事?”

“壽王殿下,您看看這池塘裏的魚,全都,都……”一個下人憋了半天,才吐出幾個字,“都死光了!”

死光了?李瑁嘴角抽搐,低頭看向池塘。

這池塘裏的魚不少都是進貢來的,不乏稀有的品種,可此刻都一個個翻着白肚皮浮在水面上,看起來很是觸目驚心。

“這是誰做的?”李瑁語氣中難得的帶了一絲怒意。他一向珍惜東西,無論是花草樹木還是蟲魚鳥獸,他都将之視為府中重要的一份子,更何況平時坐在亭子裏喂喂魚也是他的愛好之一。如今魚全部死光,讓溫柔的他也動氣怒來。

下人們對望了一眼,半響才有個膽大的被推了出來。他結結巴巴的開口:“壽王殿下,是,是空魚姑娘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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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不過還是給李瑁捕捉到了重要的字眼。

空魚?竟然是阿魚做的?!

李瑁的眼裏閃過一絲驚訝,不過想起平時她那古靈精怪的樣子,倒也很快表現出釋然的神色來。

他搖頭苦笑,要是她做的,自己還能怎麽樣?

同情的瞥了一眼飄在池塘上的魚,李瑁揮了揮手:“清理幹淨吧。”他頓了頓,又想起什麽,都已經邁開的步子又縮了回去,“此事不準再提。”

果然如李瑁所說,這件事之後再也沒有人提起。自知做了錯事的空魚躲在房間裏幾天都沒敢出門,見沒有人提到此事,就在半夜裏偷偷溜出去,竟然發現池塘裏本來死了的魚竟然又活了過來!不對,應該說,是又換了一批魚!

那天下午,空魚閑來無事跑去逛園子,就看見下人們在拿着魚食喂魚,興致來潮的空魚非要搶着喂,結果一不小心手滑将所有的魚飼料都倒了進去。

結果魚就被撐死了……撐死了……

看見這一幕,空魚不得不感慨,壽王殿下就是有錢,連死了那麽多魚都不啃一聲,她真是越來越佩服他了!

可李瑁不計較,不代表楊玉奴也不計較。本來住在別人家白吃白喝就很不好意思了,現在還惹出這檔子事來,豈不是讓外人看了她們楊家的笑話?

到時候什麽難聽的話都傳了出去,什麽攀上枝頭做鳳凰啊之類的,她無所謂,可不能讓空魚受這個窩囊氣!

想到這兒,一向溫潤軟語的楊玉奴也實行起了鐵血政策,硬是拉着空魚到自己房間,每日教她針線女紅、詩詞歌賦、彈琴跳舞。

空魚一聽到這些頭都大,最後在軟磨硬泡之下,總算答應只學習基本的跳舞和詩詞。

想想自己日後可以出口成章,空魚還有點小小的激動,不過很快這股熱情就被打壓下去了。

“四姐,我快累死了,能不能不學了?”

空魚吐着小舌頭一屁股坐在地上,臉上香汗淋漓。她毫不在意的用袖子抹着額頭上滴落的汗珠,結果小手被楊玉奴“啪”的打了一下。

“快起來。”

“我不要啦……四姐……”

這次楊玉奴不知道是怎麽了,鐵了心要空魚好好訓練,說什麽都不肯放過她。

在一邊嘟囔一邊揉着手臂的過程中,一個多月過去了,空魚才勉勉強強學會了最簡單的舞步。楊玉奴看她最近确實瘦了不少,才勉為其難答應讓她休息幾日,為此,空魚還高興了一個晚上睡不着覺!

難得忙裏偷閑,空魚也不願在府裏呆着了,一來是怕再被楊玉奴抓着學東西,二來是怕毀了壽王府裏的物品,到時候心血來潮讓她賠償可怎麽辦?

思來想去,空魚幹脆溜出府去玩。李瑁早已和下人吩咐不要攔着她,所以她來來去去甚是自由,輕車熟路的到了長安街市。

時辰尚早,所以街上沒什麽人,空魚左看看右轉轉覺得沒新鮮玩意,便想起洛陽城外的望月湖,不自覺的朝着長安城外走去。

遠遠的看見一條湖,空魚興奮的跑了過去,一屁股坐在湖邊,雙手放在河水裏,頓時清涼的感覺席卷而來,讓她忍不住呼出一口氣。

見附近沒人,她幹脆脫去鞋襪,将腳浸泡在湖水裏,頓時露出一個笑臉來。

真的好舒服啊!

就在她心曠神怡的時候,隐約間聽見背後傳來笛聲。這笛聲宛轉悠揚,如若天籁之音。

她一怔,旋即從地上站起身來。

拖着黃色的衣裙,空魚向後一揚,長長的水袖在空中劃出宛如微笑的弧度。衣袖翻飛若舞,恍若蝶翼顫動,随曲調旋轉的越來越快,如翩翩蝴蝶一般。

曲調漸緩,她也慢慢停住了腳步,最終腳尖輕點停頓了下來。

回過頭燦顏一笑,她的眼眸熠熠生輝,透露出一絲調皮的目光:“李瑁!”

李瑁嘴角含着笑意,看着面前這個蛻變的越來越美麗的女子,緩緩走到了她身邊。

瞧見她随風飛舞的發絲,李瑁終是忍不住擡起頭,輕輕的将那縷秀發繞到她的耳後。溫熱的手指碰觸到她敏感的耳垂,讓空魚臉“唰”的一紅。

“阿魚,我過兩日就去找父皇,請他為我們賜婚。”

這不是心血來潮的想法,而是早已做出的決定,只是在尋個合适的時機說出口罷了。

空魚點了點頭,認真的盯着他的臉:“好,阿魚要嫁給你為妻。”

還是和以往一樣孩子氣的言語,卻讓李瑁覺得她此刻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

什麽都沒有再說,他伸出手,一把将空魚摟緊懷中,感受着彼此的心跳聲,竟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心,讓李瑁開始期待日後的生活來。

這樣的想法,卻在朝堂上被那個帝王的一句話破碎成沙。

“朕不允。”

李隆基輕描淡寫的話,卻讓李瑁渾身一震。

“父皇,兒臣是真心喜歡空魚姑娘,想要娶她為妻。”李瑁臉上已經全然沒了笑意,眉眼間全是認真。

李隆基看了他一眼,骨節分明的手點了點桌上的奏折。

“你可知最近朝堂上發生了什麽事?”

雖然不解這和自己成婚有何關系,但他還是朝着最上面的一本奏折看去。那是丞相李林甫遞上來的奏折,上面直指太子李亨不學無術,言語間盡是提議重選太子之事。

李瑁心中咯噔了一下。之前三王被貶,後來被暗中謀害至死。雖然這個冷酷的帝王什麽都沒有說,但不代表心中沒有感覺。

如今在這個節骨眼,只怕自己會是眼中釘肉中刺,成為想要謀奪皇位的罪魁禍首。

他半跪下來,拱手低眉道:“父皇,兒臣只想要和阿魚在一起,兩人一起在壽王府過平靜的生活。”話語中的意思再明顯不過,絕對不會争奪這個帝位。

李隆基眼眸深邃,他站起身來,彎下腰扶起李瑁。

“朕并非是懷疑你,也不是為此不同意你娶空魚。”他頓了頓,這個面容冷峻的帝王,第一次流露出一絲惘然。

“你可知道,一旦你娶了空魚,那麽她叔父私通內宮女眷的事情将再次被人翻出,到那時,必定會有支持太子的大臣出來反對,要求朕秉公處理,按照律令将楊家人斬首。當初朕沒有聽從你母妃的話,而是另立了太子,才堵住了悠悠之口,讓他們放過了沒有利用價值的楊家女眷,可現在你硬要立她為妃,那麽對于他們而言,便是最好的把柄。”

這宮中之事,哪裏有想象的簡單。這麽多年來,他用武惠妃的力量,維持了朝中的恐怖平衡,為此,甚至犧牲了三個兒子。

可不若這樣,那麽朝中将會一日不得安寧,結黨營私,私相授受,最後苦的,還是無辜的老百姓啊。

李隆基冷眸看向浮現出一絲猶豫的李瑁,淡淡開口道:

“宣空魚入宮吧。”

作者有話要說:

☆、梅妃江采萍

作者有話要說: 從這一章開始,咱們的女主空魚就正式進入皇宮争鬥中啦!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哦~

一入宮門深似海。

空魚以為,她這輩子就算入宮,也只是去見識見識這樣的大場面,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因為自己愛的人而留在宮裏。

“李瑁,我要在宮裏呆多久啊?”

空魚擡起手,擋住直射在臉上的陽光,微微眯着眼睛問道:“四姐會擔心的。”

昨日得知空魚進宮的消息,楊玉奴一臉的擔憂,拉着她的手不放心的叮囑了好久,今天早上還将她一路送到了宮門口,才依依不舍的坐着馬車離開。

李瑁偏頭看向空魚姣好的側臉:“很快我就會來接你。”他說的信誓旦旦,不由得空魚不信。

空魚笑意吟吟的點頭,一邊好奇的張望着來來去去的宮女們:“我要住在哪裏?”

“我先帶你去觐見父皇,聽父皇的安排吧。”李瑁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曉,一邊讓空魚跟緊自己,朝着禦書房走去。

兩人一路上都各懷心思,一個滿眼好奇,一個心思沉重,沒有再說什麽話,直到快走近禦書房,空魚才忽的開口:

“李瑁,昨日你和四姐說了什麽?”

李瑁一怔,頓時停下了腳步:“你怎知玉奴姑娘來找過我?”來的時候,楊玉奴還特意說別讓空魚知道,所以決計不是楊玉奴自己說的。

空魚撓了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是我太緊張了,想到今天要入宮,就怎麽都睡不着。半夜起身想要去廚房找點吃的,就看見四姐去了你的房間,我本來想跟過去的,不過後來想想也許你們有什麽重要的事要說,我就回房了。”

她眨巴了下眼睛,那雙大眼睛裏一點雜質都沒有,清澈見底:“是不是有什麽事不能告訴我的?”

李瑁愣了愣,旋即嘴畔露出笑意。他揉了揉空魚的腦袋:“不是你想的這樣。玉奴姑娘只是擔心你,所以囑咐我必定要和父皇說幾句好話,可別為難了你。”

“哦……”空魚點了點頭,垂下眼眸道,“四姐總是把我當小孩子。”

李瑁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剛想要說些什麽,卻被迎面而來的高力士給打斷了。

“壽王殿下,楊姑娘,你們趕緊進去吧,別讓皇上等急了!”

微微額首,李瑁沖空魚點點頭,兩人一前一後的朝禦書房內走去。

第一次進禦書房,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空魚竟然有些緊張起來。

手心底已經浸濕了,一捏一把汗。空魚咽了咽唾沫,兩只手緊緊攥在一起,一步不離的跟着李瑁往前走。

此刻威嚴的皇帝李隆基坐在龍椅上,看見兩人進來,目光一掃。

“民女楊空魚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空魚跪在地上行禮道,這還是她第一次行如此大禮。膝蓋跪在冰冷堅硬的地上有些疼,不知道這樣的大禮以後還需要行多少次?

“起。”

李隆基低沉的聲音傳來,空魚站起身來,低眉順目的走到一邊。

饒有興趣的望了空魚一眼,李隆基心中暗自思忖。上次見到她時,她還是一副自由灑脫的模樣,怎麽這回入宮,卻腼腆了許多。莫不是因為楊玄珪的死,令她受了太大的打擊?

想到這裏,李隆基眼神有暗流湧過,抿了抿唇将目光移向李瑁。

“瑁兒,楊家人你安頓的如何了?”

李瑁沒想到李隆基會忽然問這個問題,頓了下才拱手回答:“阿魚的三個姐姐已經嫁人,而四姐還在壽王府。至于她的幾個哥哥,如今也都已經成家立業了。”

李隆基點點頭開口:“瑁兒,你母妃很是想你,如果你現在沒事的話,就去看看她吧。”

看了一言不發的空魚一眼,李瑁也不能違逆李隆基,只好應承道:“兒臣這就告退。”話雖如此,腳步卻沒有移動,目光還放在空魚的身上。

倒是高力士看出端倪來,急忙上前一小步,湊到李瑁跟前:“壽王殿下,您還是趕緊去看看惠妃娘娘吧。這兒有老奴呢,殿下請放心。”

李瑁這才反應過來,沒有再猶豫的将視線收回,轉頭離開了禦書房。

見李瑁真的丢下她一個人走了,空魚哭喪着臉瞪着地面。這家夥太不講義氣了,萬一皇上要是再氣起來,把她砍了怎麽辦?

摸了摸脖子,空魚一陣心驚膽寒。

李隆基見她動來動去,尤其是不斷的摸着脖子看它是不是還在自己的身上,嘴角不由的抽搐了一下。

“楊空魚。”

喊了一聲,沒反應……

“楊空魚!”

“啊?!”空魚條件反射的應了聲,才後知後覺的想起對面的是皇上,立刻大汗淋漓。慘了慘了,還沒住上皇宮呢,就要腦袋和脖子分家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上次的好運,可以混過這一關。

就在空魚絞盡腦汁的想怎麽去解釋自己的神游時,李隆基倒是先開了口:“從今日起,你就住在皇宮裏,不要到處亂跑。”

他轉頭對高力士吩咐道:“命人将永和宮收拾一下。”

永和宮?高力士傻了眼,她又不是妃子,住什麽永和宮?可皇上的命令哪裏是他一個太監敢違背的,雖然心裏滿是疑問,但還是退了下去。

“皇上,那民女也告退了!”空魚嘿嘿一笑轉身就想溜,誰料背後傳來涼涼的聲音,“誰準你走的?”

腳步猛地頓在原地,空魚垂頭喪氣的轉過身來。

“皇上還有什麽吩咐?”

瞧見她的模樣,李隆基心裏竟然湧現出從未有過的輕松感。他點了點手邊的茶杯,鬼使神差道:“給朕斟茶。”

空魚:“……”

一步一蹭的走到李隆基身邊,空魚從邊上的丫鬟手中接過茶壺,倒了滿滿一杯茶遞給她:“皇上請用。”

李隆基正在批閱奏折,手随意的一伸,結果不小心碰到了空魚的手。

空魚心一緊小手一抖,結果裝了滿滿的水一下子灑了出來,将案上的奏折澆了個濕透!

“皇上恕罪!”空魚猛地跪了下來,結果忘記手上還端着茶杯,這麽一動,茶水直接全部灑了出來,好死不死的澆在了李隆基的衣服上。

還好現在不是臘九寒冬,但打濕的衣服還是傳來絲絲涼意。

李隆基眯了眯眼睛,看向跪在地上不敢擡頭的空魚。很好,第一次進宮就給了他“下馬威”啊!

“皇上!您沒事吧?!你這個大膽的女人!來人,快來人,還不快把這個女人給……”

“朕沒事。”

三個字就打斷了高力士的尖叫聲。李隆基站起身,輕輕撣了撣身上的水漬,又走到空魚面前,低頭看向她。

那巨大的壓迫感讓空魚抖了抖,頭埋得更低了。

“楊空魚,擡起頭來。”

空魚顫巍巍的擡起頭,正好對上李隆基的眼睛。

李隆基嘴唇緊抿,眼裏卻多了一絲溫情,和朝堂上的冷酷不太一樣:“以後在宮中要小心行事,切莫再像今日一般。”

揮了揮手,他背過身去不再看她:“沒事的話,讓楊國忠帶你永和宮吧。”

這就沒事了?!空魚吐出一口氣,這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沒有想象當中的那麽恐怖嘛!

她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笑靥如花的望着朝她走來的楊國忠。

“那就多謝楊公公啦!”

一個時辰後。

收拾好包裹,空魚一屁股坐在柔軟的床上,望着極為舒适的宮殿滿意的咂咂嘴。

皇宮就是氣派,比壽王府要大多了,就連一個普普通通的宮殿都富麗堂皇,不知道其他地方該是什麽模樣?

起了這個心思,空魚在房間呆不下去了,幹脆換了件衣服走出了門,順着小路朝前走去。

因為不熟悉路,她四處亂逛,邊走邊看竟是走到了禦花園。

此時的禦花園正是百花盛放的季節,滿園的花伴飄出的香味竄入空魚的鼻息之中,讓她忍不住嗅了嗅小鼻子。

“真香啊!”

感嘆了一句,空魚眼睛四處瞄向邊上的花朵,在看見一朵黃色的牡丹花時一臉興奮的奔了過去!

她彎下腰,小心翼翼的碰了碰花瓣,小臉都快湊到花裏了。

“什麽人在這裏?!”

一聲呵斥從身後傳來,空魚吓了一跳,手一抖差點一把将花拽下來。

一片花瓣顫巍巍的落了下來,空魚心疼的蹲下去撿起來,在身上蹭了蹭。好可惜啊,這麽好的花!

轉過身去,空魚這才看清楚剛才出聲的是個年齡和她相仿的小丫鬟,她身着淡綠衫子,雙眉彎彎,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翹,嬌俏的臉龐此刻滿是怒氣,狠狠的瞪着她。

不過空魚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因為接下來她的目光全部被這丫鬟身邊的人給吸引住了。

面前的女子容貌清麗脫俗,只淡掃蛾眉卻是美不勝收,雅致的玉顏上畫着清淡的梅花妝,當真是讓人眼前一亮。

雙眸似水,這如畫般的女子看了她一眼,輕聲道:“平兒,不許無禮。”

這個叫平兒的丫鬟癟了癟嘴,退回到那女子身邊。

空魚半響才合住嘴巴,小跑到這女子面前,眼睛亮亮的盯着她:“你好美啊!”

那女子沒想到她會這麽大膽,一時間竟然噎住了,不自覺的倒退了一步。

“大膽!這可是梅妃娘娘,見到了還不下跪行禮?”平兒見空魚半響沒反應,又呵斥了一聲。

她在宮中也算待了幾年了,真真是從未見過如此不懂禮教的丫頭!

☆、另一個自己

聽見這尖利的聲音,空魚忍不住掏了掏耳朵:“這位姐姐,你聲音能不能小一點?我的耳朵都要聾了!”

“你……”平兒氣的臉色通紅,眼看着揚手就要朝她打去,卻被身邊那女子攔住了。

“平兒,你且退下。”

鼓鼓腮幫子,空魚一臉崇拜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原來你就是梅妃娘娘啊!”雖然不在宮中,可空魚也聽街頭巷尾提起過皇上如今除武惠妃外寵愛的女子,梅妃江采萍。

她一直幻想着梅妃是個什麽樣的女子,才能在武惠妃專寵的時候還能分一杯羹,可現在看來,和她想象的卻大不相同。

面前這個清冷到仿若目空一切的女子,真的是梅妃?

對于空魚的無理,江采萍倒是不甚在意的模樣,美目掃了她一眼:“姑娘是何人?本宮倒是未曾見過。”

能在這禦花園裏閑逛也沒人管的,想必不會是個丫鬟。但看她的服飾,更不像個主子,而且她也沒聽說宮中來了新的妃子。

空魚看到這如冰雪般的冷美人竟然問自己問題,不由的心神一蕩:“我叫楊空魚,是楊玄琰的女兒。”

楊玄琰……江采萍這才隐約想起似乎聽人提起過,說之前因私通內宮女眷被殺的宮中樂師就姓楊,還說皇上竟然難得的一念之仁放了楊家其他人,這女子,莫不就是楊家女眷?

她淡淡的看了空魚一眼,視線似是無意般掃了那黃色牡丹:“你很喜歡這花?”

空魚重重的點了點頭:“是啊,以前家裏就種了禦衣黃,爹爹說,那是娘親最愛的花。可惜娘親去的早,我從未見過。”說起自己素未蒙面的娘親,空魚不由的有些失落。

記得小的時候,爹爹總是喜歡拉着她的小手,和她說娘親有多麽漂亮多麽溫柔,可每每她問起四姐,楊玉奴卻總是随意幾句敷衍了過去,似是不喜她提及,久而久之,她也便不再說了。自打爹爹離去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會溫柔的在她耳邊告訴她娘親的事情。

眼神一動,江采萍竟是輕移腳步走到她面前,目光停留在那株禦衣黃上。

“在未入宮之前,本宮有位好友也是極為喜歡禦衣黃的。只可惜如今身處在這宮中,想見上一面怕是難如登天一般。”

江采萍幽幽的嘆了口氣,看空魚的眼神也暖了幾分:“既然來了,就陪本宮轉轉吧。”

“是!”見梅妃竟然主動邀請她,空魚眼睛一亮,飛速的應了聲,跟在她旁邊朝前面走去。

這禦花園很大,如果是不熟悉的人,都有可能會迷路,可江采萍卻走的極為熟稔,仿佛走過千萬次一般。

或許在這宮中,逛禦花園算是妃子們為數不多的樂趣了吧。

空魚一邊欣賞這些花一邊想,幸好她不是宮中之人,否則一定會悶死在這深宮內院裏!四姐說的對,這皇宮就是牢籠,進去了想出來太難。

“梅妃娘娘,你是不是很喜歡梅花?否則為什麽要叫梅妃呢!”

空魚忽然想起這個一直想知道的問題,好奇的湊到江采萍面前開口問道。

江采萍啞然失笑,皇上賜名難道她還有的選擇嗎?

“或許是皇上見我時,本宮正在梅花樹下跳舞吧。”江采萍語氣平淡,似是對這動人的稱號毫不在意。

空魚撓撓腦袋,不明白為什麽都坐在了梅妃這個位置,她依然一副淡漠的樣子。難不成宮中的妃子連喜怒哀樂都沒有了嗎?

“枝疏影素,獨抗嚴霜冷;早晚散幽香,香飄十裏長。我倒是只願自己如這梅花一般。”江采萍忽的說了一句,這孤寂的聲音如霧氣般很快消散在空中,連站在不遠處的平兒都沒有聽見。

空魚眼神一閃,垂下眼眸,忽的咧了咧嘴角:“梅妃娘娘,那我以後可以去找你玩嗎?”李瑁說她還要在這宮中住上一段時間,等他尋了個好時機便迎娶她,在這之前,總不能一直悶着發呆吧?

要是能有個伴,倒是個極好的打發時間的方法。

江采萍微一怔,沒料到空魚竟會提出這個要求。只一眼便看見空魚孩子氣的表情,她忍不住嘴角溢出一絲笑意,雖然淡淡的,卻讓空魚看呆了。

“好,平日裏閑來無事,便來找昭陽宮找本宮吧。”

兩人皆是會心一笑,空魚樂呵呵的跟在江采萍身後,不禁佩服起自己的“搭讪”功力來!

在禦花園逛了會,兩人又順着小路去了湖心亭坐了坐,平兒端來些糕點茶水,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一個下午,雖然幾乎都是空魚再說話,但一天的時間還是很快就過去了。

眼瞅着天色黑下來,江采萍提議要回宮休息,空魚雖然不情願這麽早,但還是跟着江采萍朝回去的路走去。

兩人剛下了湖心亭,遠遠的就看見武惠妃走了過來。她今日身着翠紋織錦羽緞鬥篷,頭上挂着金燦燦的步搖,走路時搖曳生姿。

瞧見她們,武惠妃徑直走了過來:“這不是梅妃妹妹嗎?”

江采萍彎了彎腰:“見過姐姐。”空魚也學着她的樣子彎了彎,“見過惠妃娘娘。”

武惠妃的目光來回在她們身上看了一圈,似乎在思考為什麽她們會在一起,半響才開口:“妹妹好生雅興,帶着空魚姑娘在這裏閑逛。”

她的話語雖然算是客氣,但不知為何空魚聽着感覺渾身都不舒服。

江采萍依然是那副淡淡的樣子,似乎武惠妃的話完全沒給她帶來什麽影響:“妹妹和空魚姑娘一見如故,便在這園子中逛了逛,看天色已晚便準備回去。”

空魚在邊上捧場的點點頭。沒錯,就是這樣!

“今天天氣不錯,也難怪妹妹願意出來走走。”簡單了回了句,武惠妃的目光又移向空魚,“沒想到空魚姑娘倒是先去找個妹妹,難怪本宮今兒個沒見着。”

江采萍淺淺一笑:“妹妹今日也累了,就先回去歇着了,至于空魚姑娘,你就留下來陪陪惠妃娘娘吧。”

空魚癟癟嘴,她不想陪武惠妃啊!

“只怕是空魚姑娘不願陪本宮啊。”武惠妃瞥了空魚皺成包子的小臉,“罷了,本宮還是自己在這兒轉轉,等會還要回去服侍皇上呢!”

這下子空魚聽出來了,武惠妃這是變相的炫耀呢。

晃了晃腦袋,空魚眼珠子一轉,一把上前挽住武惠妃的胳膊,吓了她一大跳!

“惠妃娘娘,我陪您在這逛逛吧?哇,您看那個牡丹,好漂亮!”

還沒等武惠妃反應過來,就被咋咋呼呼的空魚給拖了過去。瞧見這一幕,江采萍一向清冷的眉眼間也閃現出一絲笑意,她知曉空魚是在幫她出氣。這丫頭啊,倒是有幾分江湖人士的風範,在這宮中真不适合她。

擡頭看向不遠處明明滅滅的宮燈,江采萍的眼裏愈發沉靜。

今天的天氣,似乎比前些日子要暖和些呢。

在江采萍告退之後,武惠妃也面色一變,伸手推開了空魚。空魚倒退幾步,無辜的眨巴了幾下眼睛:“惠妃娘娘怎麽了?”

武惠妃眼裏是毫不掩飾的厭惡,她撣了撣衣袖冷冷道:“離本宮遠些!”

她的态度和那次在洛陽截然不同,看來在李隆基和衆人面前,她扮演了另一個角色,一個所謂賢良淑德的妃子。

“惠妃娘娘,您讨厭空魚?”空魚一副眼淚汪汪的樣子,臉上明明白白的寫着“你要是說出口我就哭給你看”。

武惠妃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忽然想趕緊回宮歇着。

“本宮要回蓬萊殿歇着了。”武惠妃一甩袖子就要走,卻被空魚給攔在了面前,頓時顯現出不悅來。

“你做什麽?!”

空魚眼睛直直的看着武惠妃,剛才那笑靥如花的樣子竟突然收斂了。宮燈照在她的臉上,莫名的有些認真的模樣。

“惠妃娘娘,民女還想問一個問題。”

武惠妃瞧見這天色也不在了,心道皇上恐怕就快來了,也不願和空魚墨跡,立刻開口道:“說。”

空魚走近一步,她此刻就差沒貼近武惠妃了。

“夜夜躺在那華貴的床上,惠妃娘娘可有過絲毫的愧疚?”

她的聲音仿佛如鬼魅一般,在武惠妃的耳邊回蕩。武惠妃心神一震,下意識的倒退一步:“本宮有什麽好愧疚的?”

空魚咯咯一笑,眼睛在黑夜中愈發明亮:“我的叔父和樂奴的事情沒有旁人知曉,那麽告知皇上的人又是誰呢?”

她的小手緊緊攥成拳頭,死死的盯着武惠妃的眼睛,仿若穿過她的眼眸看清她的心一般。

武惠妃站在原地,只覺得遍體生寒。面前這個看起來天真無邪的少女,卻第一次讓她由心發出恐懼來。

“來,來人,回寝宮!”

武惠妃努力抑制住心髒劇烈的跳動,低垂着眼簾擡腳就往前走,連貴妃的儀态都顧不上維持了!

在經過空魚身邊時,那清脆的聲音穿過她的耳膜。

“惠妃娘娘,小心晚上會做惡夢啊。那些被你害死的楊家冤魂,必會來找你算賬……”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備注一下:女主是挺呆萌,但是不是小白。她不愛管事,不代表她什麽都不懂。她想簡簡單單的生活,卻不表示會任人欺負。這就是湘歌想要塑造的女主!

☆、武惠妃離世

一個模糊的身影緩緩靠近,離她似乎只有咫尺。那身影咯咯的笑出聲,伸出黑色的指甲向着她撲過去!

“啊!!”

李隆基起身,就着月光看向猛然坐起的武惠妃:“怎麽了?”

武惠妃滿頭都是汗水,她的手一直在發抖,緊張的不得了。

用求救的眼神看向李隆基,武惠妃竟然大着膽子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皇上,臣妾好害怕……”

作為有着良好教養的女子,武惠妃從未如此失态過。李隆基微的一怔,緊接着伸出手将她攬入懷中:

“有朕在這裏。”

低沉的聲音配上他的話,竟給了武惠妃一絲安心的感覺。

她深深吸了口氣,掠了掠頭發松開了手:“臣妾失禮了。”說罷,又扶着李隆基躺下去。

李隆基眼神幽黑,看不出他此刻的想法,只是也沒有再言語。

這一夜,仿若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但之後的事情,卻讓皇宮中的人始料未及!

“皇上,不好了,惠妃娘娘又,又犯病了!”

李隆基正在禦書房批奏折,就看見高力士慌慌張張的跑進來:“惠妃娘娘一直說有人要找她索命!”

索命……李隆基面色一沉,站起身來走到高力士旁邊,“擺駕蓬萊殿。”

剛到蓬萊殿門口,就聽見裏面傳來“咣當”砸東西的聲音!一群丫鬟跪在地上,大氣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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