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的時候,忽然間胳膊被一只纖長的手抓住,力氣之大竟然直接把她拽的往後倒去。
空魚還沒回頭,就被迫和那人蹲了下來,緊接着他輕輕的吹了聲口哨,只聽見“嘶嘶”一聲,一條有大拇指一般粗的青蛇朝着兩個丫鬟的方向爬去!
“啊,有蛇!!”
“天哪,快走快走!”
聽見接連幾聲慘叫,很快假山那頭就沒了動靜。
空魚悄悄探出腦袋,确定那兩個丫鬟已經被吓走了,才松了口氣。她站起身一邊拽開那只牢牢抓着她不放的手,一邊擡頭道:“你放開我……是你?”
面前這個笑意盎然的男子,正是那日教了她舞蹈又不告而別的軋荦山。
紫衣華服的男子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的松開手:“幾日不見,貴妃娘娘竟做起小偷來了?”
“誰是小偷啊!”空魚瞪了他一眼,甩甩手朝着外面走去,“還好意思說我,我救了你你一聲不響就走了,真沒良心。”
“那你可是冤枉我了,我這是辦事去了。”軋荦山攤攤手,一副委屈的樣子,“那可是件不得不辦的事情,你看,我辦完不就來看你了麽?”
他上前一步,湊近空魚調笑道:“上次的舞蹈學的怎麽樣了,你的皇上可還滿意?”
聽到“你的皇上”四個字,空魚忽然有一種恍惚感,好像真的可以和李隆基兩個人到天荒地老似得。
空魚瞥了他一眼,忽然展顏一笑:“那你是不是也要來巴結我了?”
“嗯?”軋荦山一怔,一時半會還沒反應過來。
“我可是皇上最寵愛的貴妃,身為臣子,你不該來巴結我麽?”空魚彎了彎嘴角,沖着他翹了翹小鼻子。
軋荦山先是愣了愣,旋即笑出了聲。那笑容狂放不羁,肆意的眉眼看的空魚一時間沒了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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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從什麽時候知道我是朝廷命官的?”
空魚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眼裏不含一絲雜質,純淨的讓人有些移不開視線:“今日。”
“哦?願聞其詳。”
“我曾經懷疑過你是殺手,因為你受了重傷,又将自己好好藏在草叢之中。後我将你救了回去,你甚至來不及和我道別就獨自離開,可見你又不能被宮中之人發現的理由。”
空魚頓了一頓,低頭看向腳尖已經融化的雪:“我那時候還沒有多想,只以為你武功很好所以才能溜出宮去,直到今天我看見了你,才知道我想的太簡單了。這宮中來來往往那麽多侍衛,更何況是皇上娘娘們常來的禦花園,不是身手好就能随意進出的。”
身手再好的人,也是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她可不覺得這皇宮的人都是吃軟飯的。
軋荦山聳了聳肩,一臉“沒想到會被你看穿”的模樣。
“那你可知我是什麽官職?”他倒也不急不緩,幹脆靠在假山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空魚沒料到他會反問,一時怔住了,半響才搖了搖頭。
這朝廷之事她向來不去管也不感興趣,甚至皇上來了她也只是陪着吃吃東西喝喝茶,也幾乎都是她在說話,那個沉默寡言的帝王只是偶爾應個一聲。
軋荦山看她這模樣,就知道空魚必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頓時也是眉開眼笑:“既然如此,下次相見,我就告訴你我是誰。”
下次?空魚愣了愣,擡起頭剛想問,卻只感覺到一陣風,那紫色衣衫翻飛,一下子就不見了身影。
張大了嘴巴盯着軋荦山遠去的方向,空魚傻傻的盯了半天,确定他不會再回來了,這才悻悻的溜回了華清宮。
這個混蛋,話每次都不說完,等下次再見到他,非把他吊起來打一頓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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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的冬天異常的冷,接連幾日下了大雪,空魚便是連門都不肯出了。無奈之下,翠兒只好多去拿了幾個手爐,給她抱在懷中取暖,還按照她的吩咐去集市買了些小書來供她打發無聊的時日。
可就算如此,她還是得了風寒,生了一場病,連李瑁和楊玉奴成親都沒有去參加,只是派翠兒送了些賀禮去。
“這病來的可正巧,是老天爺仁慈,給了我一點喘息的機會。”
空魚一邊小口喝着藥一邊說,翠兒卻是聽的一頭霧水,只盼望着主子能盡快好起來。
在她得了風寒的第二日,便有不少妃子們上門來噓寒問暖,這其中有幾句假話幾句真話,空魚也不得而知,或許是不願意去想罷。
每每來人,空魚就讓翠兒給打發了去,可有一個人,她見着了卻甚是欣喜,差點沒從床上跳起來!
“梅姐姐!”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 掂過碌蔗 的捉蟲~~
☆、心意生變
屋內點了爐子,相比較外面有些燥熱。江采萍脫去裘衣遞給翠兒,走到床前坐下:“你可好些了?”
空魚咧了咧嘴巴,笑嘻嘻的拉着她的手:“我還以為梅姐姐不會來看我了!”雖說自從進了宮,因為身份關系也見過幾次,可對方都是不鹹不淡的模樣。可空魚心中一直記得,在她第一次進宮的時候,只有這個淡然的女子陪着她,度過一天又一天難熬的日子。
江采萍怔了怔,沒料到空魚見到她竟是如此熱情。而且這笑容裏不摻雜任何虛假,竟是讓她冰冷的心有了一絲動搖。
“既然沒事,我也就放心了。”
江采萍淡淡開口,正想找個說法離開,卻聽見窗臺上傳來鳥兒的叫聲。
順着她的目光看去,空魚吹了個口哨,那鹦鹉竟然自己啄開了籠子,撲閃着翅膀飛到了她們的面前。
摸了摸雪衣娘的小腦袋,空魚得意的翹翹小鼻子,她可是很努力才訓練好了雪衣娘。每每皇上來這兒,她都故意小聲的吹着口哨,讓雪衣娘過來搗亂,這才避免了尴尬。
江采萍眼神一晃:“這是皇上賞賜的吧?聽說可是嶺南進貢的寶物。”這各宮妃子都想要的寶貝,卻落在了一個才進宮沒多久的空魚身上。
空魚渾然不覺驟然冷下來的氣氛,反而獻寶似的舉起雪衣娘:“梅妃姐姐,你要不要摸摸看?”
江采萍擡起手來,輕輕的擱在雪衣娘的小腦袋上,或許是感覺到了不是自己的主人,雪衣娘猛然飛去,翅膀掃在了江采萍的臉上,劃出一道細小的血痕!
“你沒事吧?”
空魚吓了一大跳,差點從床上跳起來:“我讓翠兒去喊太醫!”
江采萍伸手按住她,搖了搖頭道:“不礙事,不必麻煩太醫。”見她确實不像有事的模樣,空魚才松了口氣,懊惱的瞪了在遠處啄食的雪衣娘。
這只臭鳥兒,回頭非好好訓它一頓不可!
又唠嗑了一會話,見天色已晚,江采萍才提出要回宮去。空魚自然是戀戀不舍,卻又沒理由挽留,于是堅持起身要送她出門。
剛走到門口,就遠遠聽到腳步聲,緊接着便看見李隆基那張毫無表情的面孔。
“臣妾參見皇上。”
兩個聲音意外和諧的重疊在一起,李隆基在看見江采萍時不易察覺的皺了皺眉,又走到空魚身邊,拉了拉她的衣服:
“身子骨還沒好,怎麽就出來了?”
雖然是責備的話,但語氣裏全然都是關切,這是江采萍進宮數年從未聽過的。
她微垂下眼眸,黯黯神傷。
空魚鼓了鼓腮幫子,将衣服系緊了些:“梅姐姐要回宮了,我就在門口送送她。皇上你今日怎麽會過來?”她事先并沒有聽太監來報啊!
瞧見她紅紅的臉蛋,李隆基淡淡一笑:“本想今夜在禦書房批閱奏折,但想起你還生着病,便過來看看。”
聽見她們的對話,江采萍只覺得渾身如同墜入冰窖一般,不得不屈了屈膝道:“天色已晚,臣妾就不打擾皇上和妹妹了。”
李隆基的目光根本沒有停留在她的身上,只是随意揮了揮手,一邊摟着空魚進了房間。
江采萍踉跄了一下,看着緊緊關上的房門,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生了出來,剛才對空魚的一絲好感,仿若成為了天下間最大的笑話!
站在門口許久,她才轉身朝着外面的轎子而去。
進屋坐下,空魚倒了杯茶遞給李隆基,他接過茶啜了一口,似又想起了什麽般開口:“朕今日在朝堂上,封了你大姐為韓國夫人,二姐為秦國夫人,三姐為虢國夫人。還有你哥哥楊钊,賜名國忠,封為支部郎中。”
“為什麽?”空魚倒水的手停在半空中,不解的看着他。
李隆基好笑的看着她這般懵懂的模樣,伸手将茶壺取下,沉聲道:“當年武惠妃有李林甫宇文融等人撐腰,所以朕哪怕再寵她,她都可以不用顧忌後宮其餘人的想法。但如今你身後沒有其他人,那麽朕的寵愛,就會變為一把利劍,随時都可能要了你的命。”
空魚抖了一抖,忽然覺得這食人的皇宮愈發可怕起來。
“那你不要來華清宮不就好了!”
這話不禁思考的脫口而出,等空魚想收回已經來不及了。
果然,李隆基臉色一變:“你就這麽不希望朕來華清宮?”他那不怒自威的态度,讓空魚不禁咽了咽口水,心髒撲通撲通直跳。
她立刻閉上了嘴巴,垂下腦袋不敢吭聲了。
看見空魚害怕躲閃的樣子,李隆基嘆了口氣,伸出手,竟是輕輕的摸了摸她的臉頰,眼裏是藏也藏不住的愛意。
不知何時起,這個女子早已占滿了他的心,一颦一笑,舉手投足,連午夜夢回都不得忘懷。或許,是在那次洛陽她送別李瑁時,又或者,再更早之前。
只是他知曉,即使現在她的身子已屬于了自己,但那顆心呢,什麽時候才能收回來?
身為帝王,他已經用了足夠的耐心等待。
“阿魚,我要你的心裏只有我。”他沒有用“朕”,仿若只是平凡的男子,再對一個心儀的女子表達自己的愛慕。
空魚的心微微一動,擡頭看向李隆基,正對上他那雙深得看不見底的眼眸。那雙眼眸宛如有神奇的力量般,讓她不由自主的怔住了。
這個男子,她是不是從來沒有仔細去了解過他呢?
從一開始,她就将他當做帝王看待,卻忘記了他也只是個正常的男人罷了。
“皇上……”
李隆基收回目光,撣了撣衣袖站起身來:“朕先回宮了,身子不好就早些歇息吧。有什麽需要的就吩咐翠兒去拿,想吃什麽就讓禦膳房做。”
他難得說這麽長一串話,卻全是為了叮囑她。
空魚微微點頭,走到前面打開了門,外面空無一人,并沒有人在等他,看來他本沒有打算回宮去。
見外面還下着小雪,空魚取了把傘遞給他。看着他的側臉,空魚張張口想說些什麽,終究還是咽了回去。
見那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風雪中,她才緩緩轉身将門關上。
一絲風從門縫裏傳來,她的鼻子一癢,忍不住一連打了兩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忽然間想起民間的一個傳說,竟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一個噴嚏,說明有人在罵你;兩個噴嚏,說明有人在想你。
那麽,是誰在想她呢……是那個在風雪中走路回宮的帝王嗎?
空魚忽的一愣,直起身子,伸出手按在心髒的位置。剛才那麽想的一瞬間,她竟然有了一絲欣喜?
無力的順着床邊坐下,她第一次發覺,原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将那個冷酷的男子放進了心底。他不來,她會失落;他來,她又忐忑不安。
這種感覺,和當初對李瑁的不同。在李瑁身邊她更多的是安心,可在李隆基身側,她感到更多的卻是心跳。
那種心悸的感覺,卻讓她前所未有的渴望在此刻見到他。
猛然站起身來,空魚打開了門跑到了院子裏,那裏早就沒有了李隆基的身影。擡腳想要追出去,卻又在那一刻停頓了下來。
雪花順着頭發滑落到鼻尖,又滾進了衣內,帶來絲絲的涼意。
她彎了彎嘴角,那笑容很是孩子氣,似乎是得到了什麽問題的答案一般。
“我到底在急什麽,總得想想該怎麽樣面對他才是。”空魚喃喃自語道,直到雪漸漸大了起來,才反應過來轉身跑回了房間。
第二天一大清早,李隆基便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貴妃?”李隆基納悶的看着端着水盆的空魚,“你怎麽在這裏?”
空魚嘿嘿一笑,将水盆放下來,又拿起布遞給他:“洗臉!”
李隆基有些受寵若驚,他疑惑的接過布,上上下下看了一圈,确定沒有什麽貓膩才将布浸入水中。
洗完臉,就看見早膳已經好好的擺在了桌子上。
“吃早膳吧。”
空魚率先一屁股坐下來,還揮了揮手示意李隆基趕緊過來。
一口,兩口……五口。
李隆基終于忍不住了:“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但說無妨。”
眨巴了幾下眼睛,空魚一臉無辜的樣子,攤了攤手道:“沒有啊,臣妾就是來找皇上您吃早膳的。”
擱下筷子,李隆基忽然沒了胃口。
好整以暇的看着大吃特吃的空魚,李隆基努力按耐住心裏的異樣,站起身來整了整衣服道:“既然沒事,朕要上朝了,你吃完便回華清宮去吧。”
“等等!”
停住腳步,李隆基一臉“果然有話要說”的表情,轉過身來,卻差點被跑來的空魚給撞倒!
“阿魚?”
“噓。”
靜靜的靠在李隆基的懷裏,感受着彼此心跳的聲音。空魚将腦袋埋進他的懷中,不自覺的彎了彎嘴角。
李隆基怔了怔,旋即擡手将空魚緊緊的摟緊自己懷中,不帶一絲猶豫。
她是他的妃子,無論是宮內還是宮外,無論是天涯還是海角,他都不會放開她的手。
此志不渝。
作者有話要說:
☆、情深如許
自那日之後,空魚和李隆基的關系突飛猛進,正确來說,應該是空魚的态度好了許多。
往日李隆基去華清宮,空魚都是将他晾在一邊,該做什麽就做什麽,仿佛他不存在似得。就連睡個覺,都得将枕頭橫在兩人中間,劃定了楚河漢界。
可現在,空魚卻時不時的和他說說話,甚至慵懶的依在他懷中。雖然空魚沒有明确表示自己心意是否轉變,但這些事已經讓李隆基頗為愉悅,連處理事情都和緩了許多。于是衆大臣心領神會,要想日子過的好,先得哄好楊貴妃。
“娘娘,刑部又送來了幾匹綢緞,還有一些稀罕玩意兒。”翠兒清點着數目道。
最近各官員送來的東西不斷,空魚推了好幾次,可東西還是源源不絕的送來,空魚也懶得再管,幹脆來了就收下,讓翠兒将東西分門別類,等日後哪個有所求,再将他送的所有東西原樣送回,省的自己還要花時間幫對方辦事。
翠兒不禁感嘆起主子的智慧來,能懶到這種程度的,也算是一種才能了。
“翠兒,今日皇上可來宮中?”
翠兒搖搖頭:“沒聽人來傳話,想是不來了。需要奴婢去找高公公問下嗎?”
“不用,我只是問問罷了。”最近不少地區大旱,糧食緊缺,想必皇上還在為此事發愁,和衆大臣商量對策吧。
空魚想了想:“既然如此,我們便去找梅姐姐吧,上次她來看我,我都還沒去回個禮呢。”
雖然想好了今日去看江采萍,但空魚是個懶惰又磨蹭的性子,一直到天都快要黑了,才晃悠悠的朝着昭陽宮而去。
見是皇上最寵愛的楊貴妃來了,下人趕緊跑去通報,将她引了進去。
剛進屋子,就問道一股淡淡的梅花香,讓空魚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梅姐姐,你這兒可真好聞,我都不想走了!”
江采萍揮了揮手,示意丫鬟們都下去,這才緩緩走到空魚面前:“今個兒怎麽有空過來?”
“我想梅姐姐了嘛!”空魚嬌憨的咧嘴,眼裏全都是真誠,“在這宮裏我沒什麽朋友,只認識梅姐姐。”
淡淡一笑,江采萍走到桌前,遞給她一串葡萄:“新鮮的果子,禦膳房剛送來的。”
看見有吃的,空魚眼睛一亮:“果然還是梅姐姐最了解我!”她笑嘻嘻的接過葡萄,吃的腮幫子鼓鼓的,一點都沒有世家女子該有的教養。
江采萍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樣子,神情有一絲恍惚。她本是江南水鄉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也曾經如她一般笑靥如花,可自進宮以來,她似乎慢慢的失了自己,忘記原本的江采萍是什麽模樣。
她眼裏閃過一絲不甘,為什麽楊玉環可以這樣肆意潇灑的活着,可以如此自由自在,不用像自己一樣步步為營?
手緊緊攥成拳頭,她袖子一揮,桌上的茶水晃了一晃,泛起一絲漣漪。
“慢點別噎着了,喝口茶。”
江采萍将桌上的茶杯塞在空魚手中,空魚甜甜一笑,剛要飲下那杯茶,外面卻傳來高力士的尖叫聲:
“皇上駕到!”
空魚一怔,手中的茶杯差點滑落在地上,他今晚竟是來昭陽宮麽?
身着龍袍的李隆基走了進來,見到空魚在這兒,不禁露出詫異的表情。梅妃上前一步幫他将外衣脫去,一邊開口:
“妹妹剛剛才來,沒想到皇上也來了,真是讓臣妾這兒蓬荜生輝。”
空魚将手中還未吃完的葡萄放下,剛才那甜的膩人的葡萄此刻卻微微泛出苦味來。
她垂下眼簾,并沒有直視李隆基:“既然皇上來了,臣妾就先告退。”話音剛落,也不等李隆基說些什麽,就轉身退了出去。
李隆基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眼神閃了閃,将裘衣從江采萍手裏接過,又重新穿回到身上。
“朕今日有事先走了,你好生歇着,朕改日再來看你。”
江采萍張了張口,伸出手去,卻只抓到了他的衣角。那金色從手指縫間滑落,仿若她此刻的心,已經沉在了谷底。
慘淡一笑,江采萍轉頭看向那杯絲毫未動的茶水,忽然間擡手将它打翻在地上,發出“砰”的劇烈響聲!
“嘶……”
茶水剛接觸到地面,就冒起了一陣煙霧,竟是冒起了泡沫來!
咬牙看着地面上那一灘茶水,江采萍忽然間咯咯笑了起來,沒了平日裏冷靜淡然的模樣:“楊玉環,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在風中行走的空魚此刻打了個寒顫,急忙緊了緊衣服,腰便被一雙大手環繞住了。
頓在原地,空魚忽然很想擡腳把邊上這個人踢出去,可是……她不敢……
好吧,她承認在某些方面,她很膽小,畢竟命比較重要!
努力按耐住這個可能會掉腦袋的想法,空魚轉頭看向月光下愈發顯得冷峻的男子:“皇上怎麽跟過來了?梅姐姐還在等着你呢!”
李隆基臉頰抽了抽,看來這一次,她好像真的生氣了。
在禦書房和大臣們讨論如何赈災一事,本想着天色已晚,去華清宮怕是會打擾了空魚睡覺,便想着今日就在自己宮中休息。誰料他剛準備歇下,就聽見外面傳報,是昭陽宮的丫鬟,說梅妃娘娘身子不适,想讓他去看看。
細細一算,似乎從空魚進宮以來,他便沒有再去各宮,确實是有些疏忽了。既然江采萍生了病,他确實也該抽個時間去看一看,只是未曾想竟會碰見空魚,也第一次生出莫名其妙的後悔。
皇上去看望妃子實屬正常,可他卻覺得有一股愧疚湧上心頭。
一手将想要逃跑的空魚攬了回來,一邊往前走去:“朕反悔了,打算去華清宮休息。”
“華清宮沒什麽可以招待皇上您的,您還是去別的地方吧。”空魚憋着一股氣,悶悶的說道,幹脆加快了步伐往前沖,就差沒跑起來了。
手心一涼,李隆基無奈的嘆口氣,也大跨步的追着她的身影而去。
你追我趕之間,竟不知不覺中到了華清宮門口。空魚幾步走進房內,伸手就要把門關上,結果正好夾住了李隆基的右手!
因為還在氣頭上,所以空魚用的力氣不小,手腕立刻出現了一圈紅印。
空魚瞥了他的手腕一眼,咬咬唇打開了門:“進來吧。”記得上次的金瘡藥還沒用完,也不知翠兒擱在哪裏了。
坐在椅子上,李隆基好整以暇的看着空魚上上下下翻牆倒櫃的找東西,過了好久才從一個木箱子裏掏出一個白瓷瓶。
走到他旁邊,空魚生硬的開口:“手伸出來。”
右手剛才的紅印此刻因為淤血已經發紫了,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空魚彎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将藥粉灑在他的手腕上,一股刺痛傳來,李隆基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手腕微微動了動,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盯着空魚的側臉。
将瓶塞重新塞上,空魚轉身就要去将藥放回去,手臂卻被一把抓住。
李隆基手腕微一用力,就将空魚帶進自己懷中,将腦袋擱在她的肩膀上。她頭發上的香氣竄入鼻息之間,李隆基微嘆了一聲,開口道:“你想讓朕怎麽做才好?”
空魚坐在他的腿上,溫熱的氣息讓她臉頰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
伸手想要推開他,無奈那雙抱住自己腰的手宛如鐵鑄成的一般,根本紋絲不動。
她忽然間低下頭,一口咬住他的胳膊,幾乎用盡了力氣。李隆基倒吸了一口涼氣,卻一動也不動的任由她發洩着情緒。
過了良久,空魚才松開了口,看着那手臂上清晰的兩排牙印,眼淚不自覺的掉了下來。
一滴,兩滴,三滴。
感覺到手臂上的冰涼,李隆基面色一凜,他松開手,硬是将她扳過來面對自己。
他擡手笨拙的将她的眼淚抹去,卻是越抹越多,表情不由的有了一絲急迫:“別哭了。”語氣兇得很,卻讓本來氣惱的空魚忍不住“撲哧”笑出聲。
心中一動。他如此着急的樣子,她還是第一次見。
這個永遠高高在上的帝王,此刻卻像是一個孩子,如同對心愛的珍寶一般,小心翼翼的呵護着她、照顧着她的感受。
這一哭一笑,徹底弄傻了李隆基,他的手頓在半空中,看着空魚明媚的笑容發呆。
将殘餘的淚水擦幹,空魚仿若下定了決心。她彎了彎嘴角,輕輕開口道:“願與君共望江山如畫。”
李隆基:“……”
那一刻,仿若世間萬物都消失了一般,只餘下他們兩人。
李隆基眼神閃爍,就那樣看着她,一動不動,好像要看到天荒地老一般。
恍然間,他将她摟在懷中,兩人緊緊相依。
在那日之後,李隆基更加寵幸空魚,再也沒有去過別的宮殿。朝廷內外都傳言,這楊貴妃将成為後宮之主,甚至有人說,将來她的孩子,必定會被封為太子,享盡榮寵。
各宮妃子人人皆恐慌,生怕那日便會被皇上打入冷宮,對楊貴妃則恨得牙癢,恨不得有個天災人禍的,讓她再也無法勾引皇上。
不僅僅是後宮,就連朝廷中,也因為楊貴妃而掀起了一場風波。
以李林甫為首的大臣們和以楊國忠為首的大臣們,在朝堂上可謂是針鋒相對,沒有一點的消停。
“皇上,近日臣得到消息,範陽流寇橫行,打擊強占土地危害百姓,而當地官員卻知情不報,望皇上能體恤民情,還百姓一個安寧。”
這話出自李林甫的口中,聽起來頗有些諷刺。但衆大臣都心知肚明,李林甫并不是真心為了百姓安穩,偶爾範陽節度使是楊國忠的人,這一舉,分明是在針對楊國忠。
作者有話要說:
☆、鹬蚌相争
果不其然,楊國忠眼裏閃過一絲精光,旋即走上前一步開口道:“李大人此言差矣,據微臣所知,這範陽在節度使的管理下,已是井井有條。不過……”他頓了頓,意有所指,“前些日子,不知是何人指示,竟一夜間流寇橫行,舉止分明是有意而為之,甚至還拿節度使的家人為要挾,似乎是想陷範陽節度使與不仁不義之中啊!”
李林甫眼裏的憤恨清晰可見,他微垂下頭,似乎在思考應對的方法。忽然間,他流露出一絲得意的笑,緩緩擡起頭來。
“既然如此,不如由楊大人舉薦個得力的人,與範陽節度使一起治理流寇如何?”
楊國忠沒想到李林甫會如此輕易讓路,不由的一愣,旋即才彎腰開口:“臣認為此計可行,不過這人選自然要皇上看中的人才可,大人這麽說,未免太擡舉楊某了。”
他倒也聰明,幹脆将事情推給了皇上。
“依朕看,禦史中丞王鉷就是個不錯的人選。”皇上将目光移向王鉷,“朕現在命你前往範陽,助範陽節度使消滅流寇,不得有誤!”
“是,臣遵旨。”
王鉷站出來畢恭畢敬的領旨道,另一邊,李林甫和楊國忠面色皆是一變。
如今朝堂上,除了李林甫和楊國忠外,最受皇上信任的便是王鉷。
王鉷能進入禦史臺,主要是靠戶部侍郎兼前禦史中丞楊慎矜的引薦。此人心狠手辣,對待異己更是毫不留情,在李林甫和楊國忠進入朝廷之前,就聽過此人的大名。
由于當初沒有人可以輔佐李隆基,所以王鉷自然當仁不讓的成為了擔此重任之人,王氏一族自然成為皇上寵信的對象。
如今雖然李林甫和楊國忠是左膀右臂,但王鉷的地位卻從來沒有被撼動過。如果現在再給王鉷做出什麽功績來,怕是更會無法無天,他們将永遠被壓制在王氏之下。
交換了一個眼神,楊國忠上前一步:“皇上,王大人前些日子才生了病,身子怕是還沒好轉,範陽如今很是危險,王大人乃朝廷棟梁,切不可只身犯險啊!”
“此言差矣,微臣為皇上鞠躬盡瘁那是本分,何來危險之說?”王鉷何等狡猾,看來是鐵了心要将這功績奪過來。
李隆基掃視了一圈衆臣,他們的心思一目了然,他又何嘗不知?
“朕意已決,無需多說。”
此話一出,朝中衆臣面面相觑,再無人敢言。
下了朝之後,衆大臣都各自散去,楊國忠剛走下臺階,就看見李林甫朝着王鉷那邊走去。
“王大人請留步!”
見到是平時從不來往的李林甫,王鉷露出詫異的表情:“李大人有什麽事嗎?”
李林甫此時已經走到了王鉷的身邊,他呵呵一笑,拍了拍王鉷的肩膀:“王大人,你我同朝為官,雖然有些意見不合,但私下裏沒必要針鋒相對,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王鉷立刻露出了然的樣子。看來,這李林甫是見風使舵了啊!
他也不是個傻子,如今朝堂上,就屬李林甫和楊國忠是他的心腹大患,而楊國忠背後有一個楊玉環,所以恃寵而驕,自然不将任何人放在眼裏。那麽,聯合李林甫去和楊國忠抗衡,應該是目前最好的方式。
王鉷轉而一笑,也是一臉善意:“李大人所言極是,既然如此,下了朝咱們要不要去喝一杯?”
“那是自然的!”李林甫立刻應承了下來,兩人并肩離開了大殿。楊國忠站在後面咬了咬牙,忽然間一甩袖子,直朝着華清宮而去。
空魚此刻正在學着翠兒繡花,聽見外面傳來通報的聲音,急忙要翠兒去看個究竟,見到是哥哥楊國忠,頓時眼睛一亮。
“哥哥,你怎麽來了?”
以前在楊府,哥哥就因為各種雜事很少回家,現在她進了宮封了妃,兩人就更少來往了,沒想到今日他竟會不打招呼的前來。
楊國忠笑了笑,先是禮數周全的行了個禮,然後才從懷中掏出一個紙包:“你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麽?”
“這是洛陽王師傅做的桂花糕!”空魚歡呼了一聲,幾乎是搶過般的将桂花糕塞進嘴裏,一副回味的樣子。
果然只有洛陽的桂花糕最好吃了!
楊國忠看着吃的香甜的空魚,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就知道你會喜歡,哥哥以後再給你帶些來。”
空魚重重的點了點頭,小舌頭舔了舔嘴唇一臉的滿足。
見她吃飽喝足的模樣,楊國忠這才坐了下來:“娘娘,微臣有話要對你說。”
空魚對這稱呼不習慣的皺了皺眉頭,但也知道不這樣會落人口實,只好勉為其難的接受了下來。
“哥哥但說無妨。”
楊國忠似乎早就考慮過了一半,立刻開口道:“妹妹可知這朝廷上現在誰人風光?”
空魚搖搖頭:“我從來不過問政事。”她對那些實在是不感興趣。對她而言,只要吃好喝好,每天可以睡個安穩覺,身邊有自己最愛的人,那就足夠了。
“如今朝堂上,皇上最器重的人,除了李林甫外還有王鉷,而這兩人如今同氣連枝,只怕日後哥哥我的日子不好過了。”
楊國忠嘆了口氣,看起來頗為煩惱。
“那怎麽辦啊?”空魚又摸了塊桂花糕,一邊啃一邊含糊不清的問道。
楊國忠就等着這句話,豁然擡起頭看向她:“妹妹,你如今是皇上身邊最寵愛的妃子,只要你幫我說幾句好話,一定比任何事都要有用!”
空魚用油乎乎的手撓了撓腦袋。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幫自家哥哥說話,身為妹妹也是應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