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看起來甚是可怕!
空魚沒空跟她多說,只拼了命的将那男子往房間裏拖去。
翠兒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努力抑制住心頭的恐懼,幫着空魚一起将那男人扛了上去,這才喘了一大口氣。
命翠兒去打了盆水,又去太醫院取了點止血的藥來,空魚毫不避嫌的将他染了血的衣服撕開,用濕布将他身上的血一點點的擦去,才發覺看起來嚴重,事實上像是被鞭子鞭打,只是受了皮外傷。
将金瘡藥灑在鞭痕上,眼瞅着血止住了,空魚才松了口氣,走到桌前一鼓作氣喝下三杯水。
翠兒站在一邊一直欲言又止,此時才找到機會問道:“娘娘,這男子究竟是什麽人?瞧這模樣,應該是個胡人吧。”
空魚看了她一眼,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她,只隐瞞了關于自己讨厭胡人的事。
這件事聽的翠兒直皺眉頭:“娘娘,這裏可是後宮,如若被皇上知道了會有大麻煩,您還是盡快将他送走吧。”
後宮之中私藏男人,這可是殺頭的重罪啊!
更何況這男人看起來頗為危險,還是盡快解決這麻煩的好。
空魚又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但既然救回來了,總不能眼睜睜的在看着他死吧?
嘆了口氣,空魚托着腮轉頭看向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男子:“總之等到好了吧,到時候再将他帶出宮就是了。”
反正自從她躲着皇上開始,他也不常來華清宮了。
翠兒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終究還是把話吞了回去。這個看似沒心沒肺的娘娘,實則卻是有自己的堅持,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人。
她擔憂的看了一眼那胡人,但願不會帶來什麽災禍才好。
所幸這胡人生的美麗,身體倒是頗為健壯,沒過幾日身上的傷口便好的差不多了。期間這男子醒醒睡睡的,也沒說上幾句話,連名字都沒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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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這男子總算是清醒了。
空魚将粥端過來的時候,就看見床上已經沒了人影。
“人呢?”空魚吓了一大跳,急忙擱下手中的粥在房間四處找了一圈,都沒有看見那男子的影子。
莫不是走了?萬一他碰到侍衛豈不是慘了?!
萬一供出了她……她是不是現在就應該趕緊收拾包裹出去躲一躲?
“姑娘。”
後面傳來一個慵懶的聲音,那聲音聽起來極具魅惑力。
空魚迅速轉過頭去,果然看見那日的胡人男子站在身後。他靠在門上,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眼睛裏卻是極為精明的光芒,一直在打量着她。
一雙尾角上挑的鳳眼波光流轉,妖魅帶笑,看起來真是風情萬種:“姑娘可是在找我?”
空魚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完全沒有被美色所俘虜:“我是擔心你被抓了害的我腦袋搬家!”
這胡人男子輕笑一聲,走上前來:“姑娘是多慮了,我身子還沒好透,自然不會離開。”
他忽的湊到空魚面前:“莫不是姑娘看上在下了,不舍得在下離開,只找了個托詞?”
空魚差點一口氣憋過去,見過自戀了,可沒見過這麽自戀的!
“你叫什麽名字?”空魚見他沒事,幹脆一屁股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邊含糊不清的問道,“我叫空,不,叫楊玉環。”
她差點脫口而出自己的名字,幸而及時反應了過來。
楊玉環……胡人男子默默念了一句,原來是皇上最寵愛的楊貴妃。
他看了空魚一眼,雖說樣貌不錯,可和傳說中那個知書達理的楊家四小姐完全不同,不過恃寵而驕的名聲倒是和她挺般配,瞧瞧這坐姿,哪裏是個尋常人家小姐,簡直就是個野猴子!
而且,他記得在自己昏倒的那一刻,隐約聽見她的話,她讨厭胡人。
一個養在深閨人未識的女子,竟會讨厭陌生的胡人,可真是件值得探究的事情。
看空魚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胡人男子這才一拱手道:“在下軋荦山。”
軋荦山,這名字還真是拗口。
“你怎麽會受傷的?”空魚好奇的問道,雖然知道應該盡快将找個麻煩給送走,但她卻着實想知道真相。
軋荦山眼珠子一轉,想了想才道:“我本在平盧一個富人家當差,無奈被誣陷偷了東西,所以被打傷丢了出來。沒有地方去,我受到一個好心商旅的幫忙,将我載來了長安。這商旅是為皇上觐見寶物的,我便跟着一起進了宮,結果傷勢過重,迷迷糊糊的往前走,到了一個小院子體力不支,這才倒了下來。”
原來是這樣。空魚頓時對他的厭惡少了一分,這也是個可憐人啊!
只不過,再可憐的人,要是被皇上知道呆在這裏,估計都會死無全屍吧。
“你……”
“你在學跳舞?”
空魚話還沒有說完,軋荦山便搶了她的話頭。
順着他的目光,空魚這才發現之前用的扇子還擱在桌子上。
提起這個,空魚幽幽的嘆了口氣:“是啊,可是我怎麽都編排不出舞蹈。”讓她簡單的跳個舞還行,編舞,那簡直是難上加難,估摸着也只有四姐可以了。
可現在,她确實沒有去見四姐的勇氣。
軋荦山拿起那把扇子把玩了一下,手腕微微一動,緊接着嘴角上揚:“要不要我教教你?”
“你會跳舞?”空魚眼睛一亮,“唰”的站起身來,小手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急迫着問道。
瞥見被抓皺的衣服,軋荦山眼裏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我的舞蹈,一定會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他扇子一揮,嘴角露出邪魅的笑容來,将空魚一把拉到自己面前,面容近的仿若能看見毛孔:
“讓我來教教你,什麽是真正的舞蹈。”
作者有話要說:
☆、知己難求
觥籌交錯的宴席上,舞女們扭動着自己的腰肢,賣力的沖着大臣們眨眼,雖然身份卑賤,卻也期待着不小心被瞧上了,日後好飛黃騰達。
李隆基坐在最上端,身邊是空魚和梅妃江采萍,從坐的位置來看,空魚明顯比江采萍高上一籌,不過江采萍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不滿的情緒。
喝了一旬酒,李隆基端起酒杯道:“我朝将士在此次大獲全勝,朕甚是欣慰。來,共飲此杯!”
“共飲此杯!!”
大臣們整齊的喊出話來,一個個仰起脖子将酒喝了下去。
見氣氛到了高潮,李隆基轉頭看向空魚:“霓裳羽衣曲練的如何了?”
空魚翹了翹小鼻子一臉的得意:“自然是練成了!”
李隆基打量了她一番,深刻懷疑這句話的可行性。
空魚沖他眨了眨眼睛,起身從後頭出去了,大臣們都在吃喝玩樂,自是都沒有注意到這一幕,反而是江采萍似是無意瞥了一眼,又将目光收了回去。
一陣悠揚的樂曲,伴随着竹笛聲的漸入,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齊刷刷的看向前面大門的方向。
忽的燭火一滅,整個大殿暗了下來,一個紅衣身影從外面緩緩走入。
不知是身上哪裏帶了鈴铛,隐約間聽見“叮鈴鈴”的作響聲,忽明忽暗的看不真切,讓人心頭一癢。
緊接着竹笛聲漸漸大了起來,燭火也瞬間“噌”的一亮,衆人這才看清是一群樂師在殿下吹奏,而那個紅衣身影正是個曼妙女子。
她蒙着個面紗,看不清容顏,卻憑借着輪廓能看出是個十足的美人。
身上的紅紗垂落,水袖翻飛,女子随樂曲緩緩奏起,身影流動,宛若洛神再世。一開始她的動作還有些僵硬,漸漸的身姿也柔軟起來,看的衆人都屏住了呼吸。
李隆基嘴角流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他從袖口中抽出玉笛,幹脆走下殿來,站在那女子身邊,口中輕輕吹奏出那動人心弦的樂曲。
聲音漸漸平緩,一切都安靜了,那美妙的舞姿伴随着樂聲的消失。女子微微調整了下呼吸,揚起清亮的眸子,含着笑意朝李隆基看去。
“皇上。”
她的聲音如此熟悉,讓坐在邊上的李瑁不由的渾身一顫。
李隆基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伸手将她的面紗輕輕摘下,露出一張清麗脫俗的臉龐。
感到臉頰一冷,空魚下意識的從李隆基手中奪過紅紗,轉過身就要走,卻又被一雙大手一把拉了回來。
“愛妃急着去哪兒?”
那聲音低沉,卻因為彼此距離的拉近而極度充滿誘惑力。
空魚咽了咽口水,忽的有些緊張。
李隆基和李瑁完全不同,如果說李瑁溫潤如水,那麽李隆基就是太陽,強烈的令人移不開視線。
這是空魚第一次感到如此巨大的壓迫,而這種壓迫就來自于自己的夫君、大唐的君主。
剛想随便打了馬虎眼混過去,餘光卻瞥見毫無血色的李瑁,頓時身子一僵,竟然任由李隆基牽着她的手将她拉回到了自己的身邊坐下。
等空魚反應過來時,大臣們的奉承之音已經源源不斷的湧進耳朵。
“娘娘真是蕙質蘭心,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娘娘這出舞真是驚為天人,和皇上這一曲笛音配的恰到好處。”
“是啊是啊,讓臣等大開眼界啊!”
李隆基面容舒緩了不少,可以看的出,今日他确實頗為開懷。可轉頭看向空魚,卻發現她直愣愣的盯着前面的桌子,似乎心思完全不在這兒。
感覺到那股炙熱且哀傷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空魚竟是連擡頭的勇氣都沒有。當初的決心呢?此刻都去了哪裏?
空魚暗暗懊惱,只想着宴會趕緊結束,躲避開這裏的一切。
李隆基瞧見她這模樣,抿了抿唇忽的插話道:“朕今日甚為開心,另還有一件事要說。”
他的目光移到李瑁身上:“朕的幾個兒子如今都已成家立業,唯獨壽王卻遲遲沒有遇見适合的王妃人選。前些時日,光祿大夫韋元珪來找朕,說是希望給他女兒尋個好人家。朕見過,倒是個可心人兒,依朕看,不如将她許給你為正王妃,也好為李家開枝散葉。”
李瑁身子一僵,旋即站了出來拱手道:“謝父皇。可兒臣暫無成親的打算,還望父皇收回成命。”
“你對韋氏的女兒有何不順心盡可以說出來,朕也可以另外給你尋覓佳偶。”李隆基倒也耐得住性子,看樣子今天不給李瑁找個壽王妃是不罷休了。
李瑁的手緊緊握成拳頭,眼裏的痛苦清晰可見。
他擡頭看了一眼空魚,那個巧笑嫣然的女子,如今已經坐上了高位,成為了皇上的寵妃,他究竟還在奢望什麽呢?
手緩緩松開,他屈膝跪了下去:“謝皇上。”
這顆心早已空了,娶了誰又有何關系,都是一樣罷了。
李隆基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緊接着又是一陣道賀的聲音。空魚在聽見李瑁答應的那一剎那心中一疼,不禁大口大口的呼吸起來,卻覺得腦袋發暈,不知何時就會倒下去。
“皇上,我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朕送你回去。”
“不用了……”
空魚話還沒說完,李隆基就掃視了衆人一圈開口:“楊貴妃近日偶感風寒身子不适,剛才又跳了段舞有些乏了,朕和愛妃就先離開,你們繼續吃喝便是。”
“恭送皇上,恭送娘娘!”
見到空魚和李隆基離去的背影,江采萍也站起身來,淡淡的對身邊的丫鬟道:“咱們也回宮吧。”
丫鬟有些憤憤不平:“娘娘,這個楊貴妃也太仗勢欺人了!”
“好了,別多嘴多舌的。”江采萍呵斥道,語氣中倒是沒多少怪罪,只是低垂下眼眸,似乎在想什麽的模樣,一邊朝着外頭而去。
一路回到華清宮,空魚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悶悶的看着窗外的風景。
進到屋內,空魚才擡起頭看向李隆基:“臣妾今日身子不适,還請皇上離開吧。”竟是下了逐客令!
李隆基有些憋悶,他何時受過被妃子趕出寝宮的氣?
幹脆将丫鬟們都遣出去,李隆基反手将門關上,随意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你為何不高興,莫不是因為李瑁?”
“你明知故問。”空魚心情本就郁悶,此刻這兒也沒外人,連君臣之禮都不管了,一屁股坐下來趴在桌子上無精打采的。
李隆基一噎,還真是誠實,也不怕他一怒之下給她治個不敬之罪!
眼神幽黯,李隆基看着她這模樣,有一些本不想現在說的話,還是脫口而出:“韋元珪的女兒早在五年前,就因為患病去世了。”
空魚一怔,擡起眼眸不知道他話中是何意思。
“韋氏一向依靠李林甫等人,但始終被李氏打壓,無法施展自己的抱負。如今朕以嫁女兒之名,給了他這一恩惠,想必日後他必定能為朕所用。”所謂政治,就是一把雙刃劍,用的好,任何一個不起眼的人都會成為最厲害的武器。
空魚托着腮看向他,一臉的茫然不解:“他女兒早就死了,哪裏還有女兒可以嫁給李瑁?”她全然忘了自己的身份,竟是習慣性的直呼了李瑁的名字。
李隆基看了她一眼才開口:“你如今最擔心的,莫過于你四姐楊玉奴了。朕已經下了密旨,給了楊玉奴一個全新的身份,韋元珪的女兒,韋玉。”
“那嫁給李瑁的是……四姐?!”
空魚“唰”的直起身子,說不清此刻心裏的滋味。
在旁觀者的立場,她該高興四姐總算是得償所願,李瑁也可以獲得幸福。可她就是覺得心裏憋悶的緊,想要大喊出聲發洩,可在皇宮中連這個願望都是奢侈。
身子猛然被拉進一個略顯冰冷的懷抱,一雙手緊緊有力的将她摟在懷中。
李隆基什麽話都沒有說,可空魚剛才一直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卻“唰”的落了下來,一滴一滴的落在了龍袍上。
“我,我不想放棄啊……可我能怎麽辦……”
她含含糊糊的說了許多,卻沒有幾個字是清楚的。
過了很長時間,她的聲音才漸漸小了下去,手也松了開來。李隆基猶豫了一下,才将她推開,她竟軟綿綿的躺在了他的懷中。
均勻的呼吸聲從懷中傳來,眼角還殘留着淚滴,竟是睡着了!
李隆基哭笑不得的看着她,這已經是第二次在他面前睡着了,看來他們想要好好說句話可謂是難上加難啊。
将空魚抱到床上,李隆基幹脆也脫去外衣翻身上床,半靠在床上,手輕輕的摸了摸她的腦袋。
感覺到觸碰,空魚呢喃了一聲,翻了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不知夢到了什麽好事,她忽的咯咯笑了起來,笑容燦爛的宛若初見她時。
李隆基忽的想起在觀星臺時,那日他一直在考慮如何安排武惠妃的身後事。他想了許多,打壓武惠妃的人自然是首要關鍵,可總是覺得缺了些什麽。也或許是他不願意去想,直到這個女子一臉理所應當的樣子提醒了他,封後。
生前他對她什麽都好,唯獨沒有情,或許這是他唯一補償的方式。
這個女子,明明什麽都不了解的樣子,卻比任何人都要懂他。
輕輕的撫摸着她的青絲,李隆基抿了抿唇:“紅顏易得,知己難求。”
所以,絕不會放手。
作者有話要說:
☆、你是朕的
這時日過的也快,空魚進宮也有好幾個月了,這剛進宮時還是初秋,如今便已然是深冬。
一大早起來,翠兒便嚷嚷着要給空魚趕制件衣服,說是本來的都不喜慶,顏色有些暗淡了。空魚不在意這些,但既然翠兒都這麽說了,她也懶得反駁,任由她去。
前些日子在宴席上跳完舞,她回去便想着向軋荦山炫耀一番,沒想到前前後後在華清宮找了一圈,都沒有看見他的身影。
翠兒猜測他怕是知道宮中危險,便趁着今夜守衛不嚴離開了,空魚頓時有些喪氣,再怎麽說這奇特的胡人舞也是他教的,就這麽不告而別,實在是讓她有些郁悶,好像欠了軋荦山什麽似的,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将這恩還給他。
在房間裏悶的無聊,翠兒又跑去看新衣制作的如何,空魚便趁着這啰嗦的丫頭不在,偷偷的從華清宮溜了出去,一路順着涼亭而去。
這宮中雖說新奇的東西不少,但很多地方卻有禁忌,也就只有這禦花園後的涼亭,冬日裏沒什麽人,又不會犯什麽忌諱,所以她只要抽空便會去坐坐。
平日要是坐的久了,翠兒就會咋咋呼呼的讓她回去,說是吹了風不好,今日翠兒不在,空魚想着總算能多坐一會,卻遠遠的看見涼亭裏站立着一個玉樹臨風的男子。
瞧見那人的真實面貌,空魚轉身就想溜,但卻被某人喊住了。
“你要去哪兒?”
空魚一個急停,轉過頭嘿嘿一笑:“臣妾參見皇上。”這禮總算是标準了些。
李隆基沒動彈,卻揮揮手示意她過去,空魚想落跑的計劃頓時幻滅,只好一步一蹭的走到了他身邊。
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李隆基将手爐遞給她,空魚愣愣的接過,頓時被凍得通紅的手感受到一股暖意。
“怎麽這樣出來了,翠兒呢?”
因為擔心翠兒回來,空魚出來的急,連裘衣都忘了穿,此刻在風中瑟瑟發抖,偏偏倔強的要命,不肯說冷。
“翠兒她去辦事了,我便出來走一走。”再走下去,估計就得成冰塊了。
李隆基嘆了口氣,伸手将裘衣解下,披在她的身上:“朕送你回去。”
一聽要回去,空魚頓時腦袋搖的和撥浪鼓一般:“我不要,房間好生無聊!”
幹脆耍起賴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也不顧屁股底下是不是有涼意,就是打定了主意不要起身。
“朕剛才命人送了樣東西去華清宮。”李隆基倒也不急不緩,一邊開口一邊似在思考,“那東西是嶺南上供的,各宮妃子争着要了好幾次,朕都沒舍得給。朕想着你一個人無聊,便送了過去,既然你不願回去,朕命人再拿回來便是。”
“等等!”
聽見有好玩的,空魚眼睛一亮,猛然從椅子上起身:“是什麽東西?”
“回宮一看便知。”李隆基是有意賣關子,空魚撅了撅嘴巴,一副心癢卻又不肯認輸的模樣。
眼瞅着雪待會又要下了,李隆基想了想道:“不如朕陪你一同回去,如若你不喜歡,朕便允你每日都可來這如水亭可好?”
“還不許讓丫鬟們跟着!”竟是讨價還價起來。
“好。”所謂皇上一言九鼎,聽見李隆基這麽說,空魚滿足的咂咂嘴,再也等不及了,迅速轉頭就朝着華清宮走去。
一路回到華清宮,翠兒早就在門口翹首以盼,見着皇上竟也跟來了,急忙福了福身:“奴婢見過皇上。”
“起身。”
李隆基擡了擡手,一邊朝着裏屋走去:“剛才可有人來過?”
“有的,剛才有個太監,說是奉了皇上您的命令,送來了件稀罕玩意。”翠兒一提起那玩意就笑逐顏開,竟連禮數都給忘了,轉頭就神秘兮兮的對空魚道,“娘娘可猜到那是什麽玩意?”
空魚聽她這一說,心裏就更癢了,一邊搖頭一邊往裏面沖,根本顧不得後面翠兒喊着“小心地滑”。
在推開門的那一剎那,她聽見了裏面傳來念詩的聲音:
“樂奏廣寒聲細細,斧柯丹桂響叮叮。 偶然一陣香風起,吹落嫦娥笑語聲。”
那聲音極尖銳,倒像是捏着嗓子喊出來的。
緊接着引入眼簾的,便是籠子裏一個雪白的小身影,聽見開門聲,那小東西立刻轉過頭來,芝麻大的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空魚。
“好可愛的鹦鹉!”
空魚提起裙擺就朝着那鹦鹉跑去,彎着腰去逗弄它。這鹦鹉全身雪白,看上去很是機靈,果然是鮮為少見。
李隆基走到她身後,清清楚楚的看見她眼裏的欣喜。
揮手示意翠兒下去,這才開口道:“這鹦鹉擅模仿人語,只要是說的出,沒有它學不會的。”所以才如此珍貴。
“這麽厲害?怪不得剛才能念出一首詩來。”空魚一邊逗弄一邊道,“來,喊一聲娘娘聽聽!”
“娘娘,娘娘!”
空魚“撲哧”一樂:“果然學的很快啊!”
見她笑的燦爛,李隆基不由的心神一動,不自覺竟然伸出手去。等他反應過來,已經将空魚拉到了自己身邊。
“怎麽了皇上?”
空魚一心都記挂在鹦鹉身上,莫名被李隆基拽過來,還不停的回頭去看。
李隆基見她如此,頓時板起臉來,內心五味雜陳:“你再看,朕就将這鹦鹉拿去喂鷹!”
噎了一下,空魚擡頭看向李隆基,一臉的茫然:“為什麽?”
在心裏嘆了口氣,李隆基搖搖頭,指着那鹦鹉道:“你準備起個什麽名字?”不過是轉移話題,沒想到空魚竟然又興奮了起來。
她左看看右看看,思考良久以後才道:“它全身雪白,不如叫雪衣娘吧!”
雪衣娘?倒真是個女子的名字了。李隆基有些哭笑不得,但看她歡喜的模樣,拒絕的話到口中卻又吐不出來。
罷了,既然是送給她的東西,就任由她喜歡吧。
不過李隆基想的太美好了,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每每來華清宮找空魚,她總是将他這個正主晾在一邊,去逗弄雪衣娘了。
憋了一肚子氣的李隆基壓抑許久,總算有一天晚上爆發了。
在空魚第二十次去喂雪衣娘的時候,李隆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到自己懷中:“好了,再喂下去,雪衣娘就會和你一樣胖了。”
其實空魚并不算胖,只是因為宮中膳食太好,吃的有些多,偏又不愛運動有些積食,所以臉圓了一圈,倒是可愛了許多。
女孩子固有的敏感,在聽見“胖”這個字的時候,空魚擡起頭瞪了李隆基一眼,鼓了鼓腮幫子道:“我哪裏胖了!”
瞧見她氣呼呼的模樣,李隆基竟是一反常态的輕笑出聲,瞬間柔和的眉眼看的空魚一怔,手不自覺的撫上他的眉間。
其實他不皺眉頭的時候,比李帽還要好看上幾分呢。
感受到眉間的溫度,李隆基怔了怔,竟然一時間忘了倆人還未有夫妻之實的事,彎腰打橫抱起空魚,直接将她扔在了床上。
将裘衣脫去,李隆基翻身上床将她壓在身下,呼吸聲漸漸變的粗重起來。
空魚心亂如麻的看着他,眼睛裏流露出恐懼的光來。她伸手想要推開他,無奈李隆基的力氣巨大,加之此刻正是意亂情迷的時候,空魚的一點小力氣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麽。
“疼……”
空魚的呢喃聲被炙熱的吻堵住了。舌頭伸進口腔之中,輾轉反側的吸食着她的溫度。大手摟住她的頭,逼得她不得不靠近自己,将那吻更加深入。
“唔。”
嘴唇的觸碰稍稍離開了些,空魚大口大口的喘着氣,臉頰因為缺氧而緋紅,眼淚則在眼眶裏打轉開來。
“阿魚,你是朕的……”
李隆基的眼裏全是熾熱,和平時那冷面帝王完全不同。這樣的李隆基,讓空魚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她開始用力的掙紮起來,扭動着身軀想要離開,可她越是這樣,李隆基心口的火就越來越旺,已經将他燒得失去了理智。
見空魚掙紮的厲害,他幹脆騰出一只手來,牢牢的禁锢住了她的雙手,又用膝蓋壓住她的腳踝,另一只手撕扯着她的衣物。
力氣已經用盡,空魚頹然松開了手,牙齒死死的咬住嘴唇,看向屋頂。
她竟是忘了,自己已經是楊貴妃、是皇上的女人了。
感覺到身下之人沒了掙紮,李隆基的動作也放緩了起來。他松開了禁锢住她的手,将簾子緩緩拉下……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打在簾子上,那墨發男子微睜開眼睛,手臂微微一動,便感受到懷中的軟玉溫香。
側過身來看向旁邊不知折騰到哪個時辰才睡着的女子,他的眼裏閃過一絲溫柔。
或許是感覺到他的動靜,空魚呢喃了一句什麽,翻過身來,還挂着淚珠的臉正對着李隆基。
李隆基微的一怔,過了半響才伸出手,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痕。
他終究還是沒忍耐住強迫了她。
看她這樣,只怕醒來會想将他撕碎吧。
嘆了口氣,李隆基掀開被子起身,放輕腳步将衣物穿好,這才走回到床前。
昨晚是她的第一次,想必是累的不行,此刻睡的很熟。李隆基靠着床邊坐下,就這樣看着她半響,沒有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麽。
直到太陽漸漸升起,他才站起身,将空魚的被子掖了掖,确保她不會蹬開被子受了寒氣,這才轉身離開了華清宮。
作者有話要說: 空魚終于被皇上撲倒啦~~表示湘歌想寫這一章很久了!!
☆、肆意的男子(捉蟲)
聽見門關上的聲音,床上的可人兒眼睛微微一動,才緩緩睜了開來。
身體如同撕裂般疼痛,連喊人都沒有力氣一般。空魚怔怔的看着大門的方向,手輕輕的撫摸上還留着殘餘溫度的床。
終究她還是成為了真正的女人。
她掙紮着支撐起身體,緩緩的從床上下來,卻又是腳一軟,摔坐在了床上。
“娘娘!”
聽見裏面的動靜,正端着茶水過來的翠兒聽見了,急忙推開門,就看見空魚無力的靠在床邊,眼神裏一點光彩都沒有。
“您怎麽了?”翠兒關心的問道,心裏直犯嘀咕,莫不是昨晚和皇上吵了架?
空魚搖了搖頭,擡起頭看向她,面色蒼白的讓人心驚:“翠兒,我好難過啊……”一行清淚順着臉頰流下,很快就落在了衣服上消失不見。
翠兒心慌起來,她認識的楊貴妃向來活潑開朗,天不怕地不怕,從未這樣子過,好像對任何事物都絕望了一般。
在邊上坐下,翠兒摟住空魚,任由她靠着自己,一邊輕輕的拍着她的背,卻不知道說什麽安慰的話。
過了良久,空魚才起身,用袖子胡亂揉了揉眼睛:“好了,我沒事了。”事已至此,一切都是她的選擇,有事沒事又能怎樣?
話是這麽說,可瞧見她紅紅的眼眶,翠兒怎麽也無法相信。
“娘娘,您這是出了什麽事?”
“沒什麽,就是心情不好罷了。”空魚幹脆轉移話題,“今兒個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提起這個,翠兒才想起一件大事:“娘娘,剛才我聽皇上身邊的高公公說,壽王殿下三日之後就要娶親了!”
提起壽王殿下,翠兒的小臉就紅彤彤的。所謂才貌雙全,便是指壽王殿下了。以往也碰見過壽王殿下幾次,對她們這些丫鬟,他都極為溫柔,仿若是個永遠不會生氣的人。
這樣的男子,嫁給他必定是一輩子的幸福吧。
空魚聽聞後垂下眼眸,過了一會才站起身來,翠兒急忙拿了件裘衣給她披上。空魚擺了擺手,示意她不用跟着,一邊走到窗前,手指逗弄着鹦鹉。
翠兒以為空魚會說上幾句,誰知她竟是什麽話都沒提。也罷,這皇家娶親雖是喜事,但也只不過是皇上下旨而不得不為之,其中又摻雜了多少真正的感情呢?
以為空魚是念家了,翠兒便閉嘴沒再提了。
她走到空魚身後,看了看那只鹦鹉笑道:“雪衣娘可真是好福氣,有娘娘疼着皇上愛着!”現在啊,怕是很多妃子都沒這只鹦鹉的地位高呢。
空魚淡淡一笑沒有言語,只是往籠子裏扔了一些食物。
“外面還在下雪嗎?”
“已經停了,不過積雪很厚,娘娘可是要出去走走?”翠兒提議道,也知曉這幾日空魚怕是憋悶壞了。
空魚點了點頭:“我去外面走走,你就別跟來了。”
“可是娘娘……”
翠兒還想争辯幾句,可空魚已經推開了門,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走了出去。
之後的幾日,李隆基都沒有來華清宮,雖然翠兒說是因為國事,不過空魚倒也沒什麽心思聽這些事,反而心情平複了不少,每日出去在園子裏轉轉也成了必備活動之一。
翠兒一開始還有些擔心,不過看連續幾日空魚都安安穩穩回來了,便也安了心,每日空魚一出門,她就回自己房間做事去了。
這日空魚又和往常一樣出了華清宮的門,朝着禦花園的方向而去。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總要去那兒,似乎在等待什麽,又仿佛只是純粹看看風景。
剛走到假山後,就聽見前面傳來聲音,似乎是兩個丫鬟在聊天。不想被打擾,空魚幹脆在那裏停住腳步,想等她們離開了再出去。
“你聽說了沒有,最近皇上又封了安祿山大将軍為禦史中丞了!”
“我聽皇上身邊的清兒說了。前些日子,我去找清兒的時候見到了安大将軍,可真是一表人才啊!”
“沒錯沒錯,我也見到過,那模樣可真是俊俏,比後宮的娘娘們還要美上幾分呢!”
兩個丫鬟唧唧喳喳的說個沒完,聽的空魚腳都站酸了,忍不住扭了一扭,結果右腳提到了旁邊的石頭,發出一個悶響。
“是誰在那兒?”
其中一個丫鬟機靈的聽到了動靜,立刻沖另一個丫鬟使了個眼色。兩人閉了嘴,朝假山這邊走來。
就在空魚考慮要不要出去“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