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稍稍隔開了兩人間的距離。
他走到園子中間,擡頭看向今晚異常明亮的圓月:“朕今日大擺筵席,看着舞蹈喝着酒,心中卻甚是不安。”
空魚疑惑的瞅着他,不知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是苦肉計?
“朕在想,那個逃出宮不願見朕的人,此刻過的好不好。是不是就寝時仍不願吹滅蠟燭,在讀書時身邊一定要有吃食,在房裏呆不到一會就要溜出去玩,在外面會不會遇到壞人,會不會……有那麽一刻想起朕。”
李隆基轉過身,那看不到底的眼眸深處,是清晰可見的深情:“朕這段時間很累,每每晚上批了些奏折,就會去華清宮看看,然後再回到禦書房,繼續做那根本做不完的事情。可朕不覺得苦,因為有個念想,那華清宮的主人一定會回來見朕。”
他忽然大跨步走到空魚面前,一把将空魚摟在自己懷中,聲音低沉且霸道:“或許朕這一輩子的耐心,都用來等你了。”
靠在這溫暖的懷抱,空魚之前強裝出來的防線一瞬間全部崩潰了。
她反手緊緊的摟住李隆基,也不管鼻涕眼淚會弄髒對方的衣服,放肆的哭出聲來!
“你就是個壞人!哪有你這樣說話的,分明是投機取巧,故意引我哭的!”一邊哽咽一邊說話的空魚,吸了吸鼻子怒道,可那帶着鼻音的話軟綿綿的,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過了好一會,她才平靜了下來。
靠着李隆基的肩膀,空魚心裏是前所未有的平靜。緊緊拉着的雙手,仿佛要将對方的溫度傳遞到自己心上一般。
紅唇微微嘟起,空魚捏着李隆基的手指頭邊玩邊嘀嘀咕咕的說:“其實我知道你和梅妃沒什麽,我只是惱你不願告訴我,什麽事情都瞞着我!”
所有關于他的事情,他所做的一切,她竟要從另一個女人的口中才能知道,想到這兒,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可是……空魚彎了彎嘴角,她是信他的,從那時她答應陪他看江山如畫,她就從沒有想過懷疑他。
這次,就當做她給他一點小小的教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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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皇宮,已經是好幾日之後的事情了,因為皇上從大殿上消失,導致朝廷上下一片混亂,直到李隆基一本正經的告訴他們,自己去“體察民情”了,并且囑咐此事不許在提起,這才壓下了各種流言蜚語。
在他回宮之後,就發生了兩件大事。
其一是李林甫暴病而亡,命楊國忠擔任右相,兼文部尚書,判使照舊。
其二是從邊境傳來消息,南诏近日頻繁練兵,意圖攻打西川。楊國忠推薦自己的老友和黨羽鮮于仲通為劍南節度使,李隆基便命其率兵攻打南诏。結果大敗,士卒陣亡六萬人,南诏投附吐蕃。
就在休兵養息的時候,楊國忠卻上了折子,要求再次攻打南诏,說是一鼓作氣,将南诏和吐蕃一網打盡。
由于這次死了衆多将士,在平衡考慮下,李隆基決意暫停發兵,先在長安、洛陽、河南、河北各地廣泛招兵。這件事本意是好的,誰料楊國忠派禦史到各地去抓人,把他們帶上枷鎖強制送到軍營。一時間,父母、妻子的哭聲遍野。
由于朝中楊國忠勢力過多,等李隆基知道此事,已然成了定局。
得知此事,李隆基拍斷了一張桌子,命人将楊國忠禁锢在府中,沒有他的命令,誰都不許去探望,也不許楊國忠出來。
朝野上下均是人心惶惶,生怕哪天就輪到了自己,整個皇宮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在這種時候,吃得香睡得好的,怕是只有那華清宮的女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 慕清雪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12-02 17:06:18
謝謝親的地雷~~
☆、霸氣的貴妃
走進華清宮,李隆基就看見那妙齡女子斜靠在軟榻上,身邊青煙缭繞,看上去如墜入人間的仙子一般。當然,如果除去她手上大煞風景的桃子外。
揮揮手示意翠兒等人都退出去,李隆基緩緩走到榻前,伸出手從後邊抱住她:“愛妃今天做了些什麽?”
正吃的喜不勝收的空魚沒料到這突然的“襲擊”,吓了一大跳,手中的桃子摔在了地上,咕咚咕咚的滾到了門口。
心疼的看了一眼那才吃了一半的桃子,空魚轉過身慵懶的靠在他的肩膀上:“還能做些什麽,不過是看看書聊聊天罷了。”
她眼波流轉的嗔了李隆基一眼:“誰讓你不來陪我,我無聊的快睡着了!”
将這撒嬌的可人兒攬到自己腿上,李隆基彎了彎嘴角:“那過幾日帶你去狩獵可好?”空魚眼眸一亮。
狩獵?就是小時候常常聽爹爹提起的射中獵物後烤來吃的事兒?
想到那美味的獵物,空魚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那我們什麽時候去?”
見她興致勃勃的模樣,李隆基伸出手點了點她的鼻子:“急什麽?就在三日後。”
一聽說還需要等三天,空魚頓時垂頭喪氣起來。
“阿魚,你可曾恨朕?”李隆基忽然開口,語氣裏竟是帶了一絲緊張,仿若害怕從心愛之人的口中聽到他不想要的答案。
空魚怔了怔,點着李隆基手心的指尖一頓,眼眸輕斂:“哥哥這一次确實做的過分了。他是我的家人,可那六萬人也有家人。只是……”
她猶豫了一下,想起往日哥哥對自己的好,心腸一軟:“希望皇上能看在臣妾的面子上,饒了哥哥一命。”
這打仗失敗之事,可大可小,就要看皇上的意思了。
目前朝廷中衆大臣都在觀望,就等着看這權傾一時的丞相到底是何下場,也有不少人等着落井下石,取代了他的位置。
李隆基挽着腰間的手一緊,過了半響才淡淡開口:“朕自有分寸。”
空魚微微點頭,沒有再提此事。
雖說李隆基當時并沒有表态,面容清冷看不出他的想法,但第二日,他便下了令,罰了楊國忠兩個月的俸祿,又派人去給這些死去的将士們家屬送去錢財,此事便輕描淡寫的過去了。
于是宮中流言四起,開始有些人大放厥詞,将空魚比做褒姒之流,說是傾國禍水,将來必定禍國殃民!
楊國忠回到宮中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華清宮拜謝自己的妹妹。他不是個傻子,自然知道皇上輕易原諒他,必定是因為空魚在中間說了好話。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空魚并沒有讓他進去,只是打發了翠兒來傳話。
“楊大人,娘娘說了自個兒身子不适,就麻煩大人您回去了。”
身子不适?這怕只是個借口,她不願意見自己罷了。楊國忠沒有堅持,只是從懷中掏出那溫熱的油紙包遞給翠兒:
“既然如此,微臣也不敢停留,麻煩你将這東西轉交給娘娘,就當是微臣的一片心意。”
微一搖頭,翠兒伸手将那紙包推了回去:“娘娘特意囑咐奴婢,大人給的東西就不收了。另外娘娘還說,大人是楊家的血脈,她只是還了父親一個情。”
還了父親一個情……楊國忠愣了愣,似乎在揣摩這句話的意思,過了許久才苦笑着縮回手。
原來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楊家人了。
看來這一次,她是徹底斷了與楊家人的情分。
回到屋中,翠兒看着将頭埋在被子裏的主子,微嘆了一口氣,悄無聲息的将門帶上,留給了她足夠的空間。
空魚聽見了關門聲卻沒有動彈,只是在被子裏扭動了一下身軀,重重的嘆了口氣。
之後的兩日,李隆基都在忙于國事,并沒有時間來華清宮,空魚閑得無聊,便喊上翠兒,出門去禦花園逛一逛。
一路上走來,不少丫鬟見到她都是又驚又怕的表情。空魚開始有些詫異,自己做了什麽殺人放火的事情麽?為什麽都這麽怕自己?
後來細細一想,她才明白過來。怕是江采萍和楊國忠的事情已經傳遍了宮中。因為自己擅自離宮,皇上便将江采萍禁足,還訓斥了她一番,自此再也沒進過昭陽宮。而也只因為她的一句話,皇上就放了楊國忠,所有人自然認為她是可以左右朝政的人。
“娘娘,她們這樣您就不惱麽?”
空魚倒是悠然自得:“旁人的嘴長在她的臉上,我有什麽法子?做好自己就成了,莫要去多惹事端。”
見空魚如此看的開,翠兒便沒有再多說,只跟在她身後一起觀賞這初春風景。
“這不是楊貴妃嗎?”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遠遠的就看見江采萍和幾個妃嫔坐在涼亭裏喝茶,看見空魚,立刻有個人喊出了聲。
本來想繞道走的空魚見狀,只好硬着頭皮走了過去。
這些妃子大多是不受寵的,有幾個比較眼熟,其餘多半空魚都未曾見過,也不知往日清冷淡薄的江采萍是怎麽跟她們熟絡起來的。
“楊貴妃要不要坐下一起吃茶?”
其中有個年齡較小的妃子開口道,一邊站起身給空魚讓座。
這妃子空魚倒是見過幾面,是個地方官的女兒,姓李,被封為才人。性子頗為膽怯,所以不受皇上寵愛,連皇上的面都沒見過幾次,怕是早就被遺忘了。
“楊貴妃可是貴人事忙,哪裏有空和我們吃茶?”
冷冷的話語從坐在中間的江采萍口中說出,她一揮衣袖站起身來:“如果楊貴妃喜歡這裏,我們讓位便是!”
看着陌生的江采萍,空魚心中仿佛有什麽東西土崩瓦解了,往日進宮的點點滴滴浮現在眼前。
那時候的她也是清冷的性子,可言語間能感受到她的關心和溫柔。可此刻在自己面前的,只是恨她搶了自己丈夫的女人。
咬了咬唇,空魚搖搖頭開口,聲音輕的如同會被一陣風吹走:“妹妹還有事情要辦,姐姐們繼續吃茶吧。”
看見空魚這般,幾個妃嫔都面面相觑。
還以為這楊貴妃是怎麽樣厲害的人物,弄的半天不過是個任人玩弄的軟柿子罷了,連對她們這種等級低的都客客氣氣,真是個笑話!
妃嫔們膽子越發大了起來,其中有一個美人更是順藤爬坡,嫌惡的揮了揮手帕一屁股坐了下來:“梅妃姐姐真是客氣,依妹妹看,楊貴妃怕是不懂茶,也吃不出什麽味道來!”
“你說什麽?!”
翠兒忍不住了,攥着小拳頭走上前吼了一嗓子,吓了衆人一跳:“我們娘娘才不像你說的這樣呢!主子那是大度,不和你們計較!!”
“啪!!!”
所有的嘈雜聲戛然而止,那伸手打了翠兒一巴掌的妃嫔瑟瑟發抖起來,這才感覺到後怕。她真是瘋了,竟然興奮過了頭,敢打貴妃娘娘的貼身丫鬟!
翠兒不可思議的捂着臉頰,那火燒火燎的感覺讓她一陣委屈,忍不住嘴一癟掉下淚來:“娘娘,她們竟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空魚和那打人的王婕妤身上徘徊,王婕妤害怕的“蹭蹭蹭”倒退了好幾步,直到撞在了柱子上。
這個王婕妤也不是什麽厲害角色,只是模樣姣好,又會讨好那些得寵的妃子,所有才一路升到了婕妤的位置,可如今得罪了皇上最寵愛的楊貴妃,只怕是大難臨頭了!
空魚走到翠兒身邊,伸出手仔細查看了一下她的傷勢。
這一巴掌打的很重,左臉頰立刻紅腫了起來,如果不立刻回去去冰敷,只怕是很難消下去了。
安慰了翠兒幾聲,空魚這才擡起頭來,完全沒有了平日裏慵懶的樣子,雖然沒有一絲生氣的模樣,但當她的眼睛掃視到王婕妤身上時,卻讓王婕妤的心一寒,整個人如同墜入冰窖。
這是什麽樣的眼神啊,讓她竟生出前所未有的恐懼來。那不是憤恨,而是為了護着自己在乎的人的決心。
“是你打的翠兒?”
明明是反問的語氣,可空魚說的話卻極為肯定。她走到王婕妤面前,目光停留在她的手掌上:
“剛才打翠兒的是哪一只手?”
“我,我……”王婕妤吓得直發抖,一句話都憋不出來。
空魚看了一眼桌子,伸手從上面拿出削果皮的刀:“不如,就把那只手留下來吧?”衆妃子驚駭,冷汗淋漓的看着空魚,如同看一個怪物般恐懼!
就當空魚靠近她時,後面卻傳來一陣說話的聲音,緊接着餘光瞥見妃嫔們都彎下了腰。
“臣妾參見皇上。”
來人正是李隆基,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紫色華服的男子,一雙桃花眼漫不經心的掃過衆人,最後停留在空魚身上。
李隆基擡了擡手,走到亭中。這氣氛着實不對勁,翠兒捂着臉,眼裏全是淚光和委屈。妃嫔們則一個個低着腦袋不敢吭聲,唯獨只有江采萍昂然直立,面對向他。
雖然不知李隆基會來禦花園,但江采萍今日的妝容頓時讓人眼前一亮。
淡淡陽光照在她臉上,她身穿淡绛紗衫,配上發間那搖曳的步搖,當真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此刻她淺淺一笑,沖着皇上屈了屈膝。
李隆基只看了她一眼,似沒什麽感覺,只走到空魚面前,眼睛看向她手中的刀:“怎麽回事?”
空魚擡起頭,目光盈盈的看向李隆基正要開口,卻被江采萍截斷了話頭:“回皇上的話,不過是楊貴妃的丫鬟沖撞了王婕妤,王婕妤教訓了一個下人罷了。”
她這話輕巧簡單,将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翠兒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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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入陷阱
李隆基瞥了眼翠兒的臉頰,又伸手抓住空魚的手腕:“将刀放下。”
空魚左手推開李隆基,堅定的搖了搖頭。
“皇上,是王婕妤先打了翠兒,還說了些過分的話。”她看向李隆基的眼睛,“能讓臣妾自己解決嗎?”
沉吟一刻,李隆基退開了身子,明顯不打算管這件事了。
後面的紫衣男子饒有興趣在兩人之間打量了幾圈,看來這皇帝也并不像民間所說那樣冷酷無情嘛,起碼對于這個女子,他可是疼愛有加啊!
王婕妤不可思議的看着皇上,那眼裏是泫然欲滴的淚水。
她倒退幾步,死死的盯着空魚手上的刀,連說話都不利索了:“你,你可別亂來!”
空魚彎彎嘴角,那極為天真的笑臉此刻印在王婕妤眼中,卻如羅剎般恐怖。
“別擔心,我只是想讓你以後都不敢随便打人而已。”她聲音飄忽不定,忽然間拿起刀就朝着王婕妤刺過去!
王婕妤慘叫一聲閉上眼睛,周圍是倒吸涼氣的聲音,半響歸于沉寂。
預期的疼痛沒有傳來,王婕妤顫巍巍的睜開眼,結果差點心神膽裂!一把小刀直直的插在離她臉頰不遠處的地方,只要稍稍偏移一些,就會刺中她嬌嫩的臉頰!!
“以後如果你再傷害我在乎的人,這把刀,就會真的劃在你的臉上。”空魚湊近她的耳邊說道,等轉過頭去時已經是一臉純真無害的笑容,“本宮只是和王婕妤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罷了,大家各自散了吧!”
李隆基眼眸微閃,走到她身邊将那把刀拔下:“玩夠了?”
“嗯。”空魚咧了咧嘴,回頭對已經看傻了的翠兒喊道,“走吧,回宮了。”
翠兒抹了抹眼淚,急忙小步走了過去,眼睛瞟向那已經吓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的某妃嫔道:“娘娘,這樣子不會出事吧?”
“沒事沒事,我又沒傷着她!”空魚毫不在意的揮揮手,轉頭的無意間看見那抹紫色的身影,腳步一頓,繞過李隆基一溜煙跑到那紫衣男子面前,語含興奮道:“軋荦山?”
李隆基聽見她的話,涼涼的看了那紫衣男子一眼。
軋荦山明顯感覺到一陣犀利的目光,可卻是毫不在意的模樣,反而微彎下腰笑着道:“微臣見過娘娘。”
“你怎麽會在這裏,是有事和皇上說麽?”
軋荦山點點頭,餘光瞥見李隆基已經朝着他們走了過來,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仿佛要把他煮熟了吃掉。
“微臣是來和皇上商議攻打紫峰山一事。”
說起這紫峰山,是進出洛陽的重要官道,但易守難攻,其岩石都是由一塊斷裂成兩截且懸空的巨石所形成,巨石懸空部分占整塊巨石的三分二,稍有不慎就會被滾下來的巨石壓死。所以這紫峰山常年有流寇和一些不安分的人在上面興風作浪,威脅到洛陽的安危。之前也有不少大将前去攻打,卻都失敗而歸。
想起三叔提過的紫峰山,空魚不由的皺了皺眉:“那裏不是很危險麽?你要帶兵去打仗?”
“娘娘不必擔心,微臣自有把握。”他輕輕一笑,眼波流轉之間極具魅惑。看他那胸有成竹的樣子,定不是池中之魚,來日必定會大放光彩。
空魚崇拜的看着他,就差沒有尾巴搖一搖了。
李隆基頓時有些氣悶,輕咳了一聲道:“安祿山,你和愛妃什麽時候認識的?”他才打仗回來沒多久,怎麽就和空魚這麽相熟?
安祿山?空魚怔了怔,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喊的是誰。
“未進宮前,臣在洛陽曾見過娘娘。”軋荦山,應該說是安祿山,說起假話來眼睛都不眨一下,一臉的坦然自若。
聽見安祿山的回答,空魚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便是丫鬟們口中那俊美異常、打仗卻很是厲害的安大将軍。雖然有些吃驚,但心底倒沒多在意,反正她的名字也是假的,算是扯平了。
她故作不爽的瞪了安祿山一眼,轉頭對李隆基道:“皇上,臣妾就先帶着翠兒回去了,她得趕快用冰塊消腫才是。”
李隆基點點頭,眼裏是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眼見着空魚就要走,他又忽然想起了什麽開口道:“明日便是狩獵的日子,記得早些起。”
空魚笑容滿面的應承了一聲,連腳步都歡快起來,看都沒看安祿山一眼,轉個身很快就消失在那兩個男子的眼中。
見空魚離開了,李隆基才收回笑意,面容淡然道:“紫峰山的事情先擱置一下,關中水災和饑荒的事情迫在眉睫,你先去辦這件事。”
安祿山挑了挑眉,斜靠在柱子上,沒一丁點臣子的模樣:“這事楊大人不是已經上報了麽?說是雨水雖多但未傷害莊稼,皇上還要臣去做什麽?”
“你無須多言,去看看便是。”
李隆基并沒有說清楚原委,反而眺目看向華清宮的方向,轉移了話題:“明日狩獵你也跟來吧。”有相熟的人,或許空魚也會開心些。
“是。”安祿山應了聲,美目一閃,不知在想些什麽,露出玩味的笑容來。
一覺睡醒便是狩獵的日子,李隆基如自己所承諾的那樣,帶着空魚一起去了山上。雖然大臣們有人提出異議,但都知道楊貴妃何等重要,只說了幾句就做了罷。
空魚坐在馬車裏,深深的吸了口新鮮空氣,連心情也愉悅起來。
只是……
她掀開簾子,看向外面騎着馬的青衣男子。他怎麽也會跟來?記得以前他曾說過,最不喜這些官場上的事,寧願在府中修生養息看書寫字。
打獵的地方離長安并不算遠,約莫行進了半日有餘,空魚就感到馬車停了下來,緊接着簾子被拉開,李隆基俊美的臉龐便出現在視野中。
空魚莞爾一笑,将手放在他的大手中,李隆基稍一用力,就将空魚抱了下來。
此等待遇看的衆大臣瞠目結舌,一個個索性都低下頭裝作沒看見,要是得罪了這位貴妃娘娘,難不保會有什麽樣的下場。
倒是某人竟是有膽子調侃:“皇上和娘娘可真是相愛,羨煞了微臣啊!”
空魚腳才着地,就毫不客氣的送了他一枚白眼:“你還好意思說,之前你騙我的事情,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安祿山委屈的聳聳肩,眨巴了下眼睛裝無辜:“娘娘可別冤枉了微臣,微臣确實叫軋荦山,是後來才改了名的。”
他舉起手一派“我願意發誓”的神情,一下子逗樂了空魚,銀鈴般的笑聲從馬車邊傳來,惹的衆大臣都看了過去。
感覺到一陣熾熱卻悲傷的目光,空魚垂下眼眸,側過身對李隆基道:“皇上,你們去狩獵吧,臣妾在這裏等着。”雖然很想去一睹他狩獵的風采,可她此刻确實不想與李瑁有過多牽扯。
未曾想李隆基淡淡看了她一眼,竟搖搖頭:“既然來了,不狩獵豈不是沒有盡興?你與朕共騎一匹。”
“啊?”
還沒等空魚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只覺得身子一輕,竟是被騎在馬上的李隆基一把拉了上去,将她緊緊的摟在懷中。
靠在他寬厚的懷中,空魚甜甜一笑,安心感在心中蔓延開來:“好,皇上今日負責打獵,臣妾負責吃獵物!”
李隆基啞然失笑,這倒是個不會吃虧的買賣。
他有力的手指輕輕一拉缰繩,手臂則将空魚夾得很緊,以免她等會興奮亂動會掉下去。
“駕!”
馬率先朝着遠處跑去,撇開了衆大臣,只留下那馬蹄踐踏出的青煙,缭繞的在樹林間游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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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聲喊叫驚動了山中的鳥兒,撲哧撲哧的扇動着翅膀,在茂密的叢林間飛起,很快在上空盤旋着不見了蹤跡。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
空魚揉着扭傷的腳踝,有氣無力的喊了幾聲,擡頭看着黑黢黢的天空,簡直是欲哭無淚。
這陷阱究竟是誰挖的?竟然深不見底,根本無法爬出去,甚至連外面什麽情況都看不到,更別提找人救命了。
從她掉落下來到現在,也不知是一天還是兩天了。空魚已經餓得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只能靠在阱壁上,用随身帶着的手帕沾着壁上那些前些日子下雨時、還沒幹涸的水珠。
可随着時間的推移,就連水都要沒有了。她是不是要死在這裏了?
擡眼看向外面,回想起之前的情形,空魚還是有些後怕……
李隆基帶着她去了山林裏打獵,獵物四下逃竄速度極快,卻躲不過他的羽箭。沒多久,那地上便橫七豎八的躺了不少獵物。
空魚看着這些獵物,腦海中開始幻想烤熟之後的美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咱們打了這麽多,要不要去前面休息一下?”見李隆基的額頭冒出汗珠,空魚提議道。
李隆基點點頭,收回羽箭,拉着她下了馬走到一棵大樹邊坐下。
靠在李隆基身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些趣聞,空魚還把以前在茶樓聽說書人說的事都講了出來,引的李隆基臉上都泛起絲絲的笑意。
就當他們休息夠了準備起身回去的時候,卻猛然間聽見後面傳來一聲嚎叫,緊接着,就看見幾雙綠油油的眼睛盯着他們。
竟然是一群狼!!!
作者有話要說:
☆、忽遇狼群
看見那密密麻麻、綠油油的眼睛,空魚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李隆基伸手将空魚攔在身後,因為這裏從來沒有遇見過狼,所以劍以及所有防禦的東西都留在了馬上。
望了一眼不遠處的馬,李隆基偏頭沉聲道:“你等下就往馬上跑,記住,不要回頭。”
空魚身子一震:“那你呢?”
“朕沒事,朕會脫身去找你的。”李隆基一邊說,一邊緩緩挪動腳步。
狼群死死的盯着他們,朝前邁出了步子。
“快走!!”李隆基忽然喊道,猛然伸手推開空魚,狼群從他們之間撲過,摔在了地上,又立刻朝着李隆基撲過去!
空魚被他退的生生後退幾步,眼睛卻直直的盯着李隆基。眼見着他險險的避過狼的攻擊,空魚不再猶豫,轉身迅速的朝馬那裏跑去!
李隆基喘了口氣,見空魚跑到了馬旁,才稍稍懈怠了些,就立刻被一匹狼撲倒了!那狼張着大口朝着他的脖子咬去,李隆基伸手去擋,眼瞅着那胳膊就要落入狼的口中!
“咻!”
一聲箭響,随着溫熱的血流下來,伏在李隆基身上的狼轟然倒地,脖子上還插着一根羽箭,正中動脈,一擊斃命。
李隆基霍然擡頭看向前面,空魚拿着弓箭的手不停的發抖,看起來很是害怕,卻還是執拗的站在原地,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站起身來,李隆基三兩步走到她跟前,語氣裏有些怒意:“你怎麽還沒走?”
“你在這裏,我怎麽走?”咬咬牙,空魚将劍扔給他,“我們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若不是她幼時貪玩,和爹爹學習過射箭,怕是今天他就要命喪黃泉了。
“阿魚你……”
李隆基還想說些什麽,可那剛才被一箭震懾住的狼群此刻已經緩過神來,張大了口又朝着他們撲去!
拔出劍,李隆基伸手格擋住一只狼,又反手将另一只狼斬殺在地上。
濃重的血腥味刺激了狼群,狼群将他們圍成一團,卻也畏懼他們手上的武器而沒有上前,只是在伺機而動。
李隆基環視了一圈,倒退一步走到空魚身邊:“你相信朕嗎?”
空魚不敢松懈的握着弓箭,臉上卻是笑靥如花:“在這個世界上,我最相信的人就是皇上。”
李隆基淡淡一笑,忽然間抓住空魚的手,拿過她的弓箭,朝着一匹狼射殺過去。
那狼應聲倒地,還沒等其餘的狼反應過來,他将劍擲了出去,正中一只狼的尾巴。那狼慘叫一聲,這本來密不透風的狼群頓時露出一條縫隙來。
李隆基将手擱在嘴邊,忽的吹了一聲口哨。
剛才還在原地的馬,竟然從那縫隙中跑來,李隆基翻身上馬,又朝着空魚伸出手:“快上馬!”
空魚伸出手,剛要借力蹬上馬,忽然眼前一閃,身子被一匹狼猛地撲在了地上。狼口中腥氣的味道在鼻尖蔓延,令人作嘔。
“阿魚!”
李隆基大喊了一聲,翻身下馬就朝着那狼刺過去!
一陣尖利的疼痛襲來,空魚只感覺皮膚被咬破,甚至連意識都模糊起來。
直到一個溫暖的懷抱将她帶上了馬絕塵而去,她才因為颠簸而有些清醒:“皇上……”
“別動,你受傷了。”李隆基一只手緊緊摟着空魚,一邊駕馬往前跑,“朕要立刻帶你回去。”好在有随行的禦醫,可以及時醫治。
一陣風呼嘯而過,兩人身子一歪,那馬竟忽的軟了腳,一下子将他們翻了下去。
在落馬的那一刻,空魚隐約看見馬蹄上有一只羽箭,那羽箭極為熟悉,似乎是宮中特制的,只是上面染了毒,馬剛被刺中便斃了命!
李隆基将空魚摟在懷中,兩人朝着山下滾去,尖銳的石子刺在皮膚上傳來微微的痛感,空魚想推開李隆基,無奈沒有力氣,只能任憑他替她擋住那些碎石。
石頭劃破了皮肉,李隆基悶哼了一聲,手臂卻絲毫沒有松開。
空魚被緊緊的裹在那懷中,只露出兩個眼睛能看見外面。就在這時她忽的臉色一變,張了張口卻來不及再說些什麽,只能用盡所有的力氣,将手中一直攥着的羽箭刺向李隆基的手臂。
李隆基沒料到她會這麽做,一時吃痛松開了手,給了空魚可乘之機。她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竟是推開了他!
慣性的力道,讓李隆基身子一斜,還沒等反應過來,就沒了空魚的蹤跡!
事實上,就在空魚推開他的那一剎那,就掉進了前面的山谷裏,雖然全身都疼,但她還有些意識,第一反應就是拉住沿途的樹枝,但無奈沖擊力度極大,雖然樹枝擋下了些,但還是身子一滑,竟是跌入了獵人挖的陷阱中!
“啊!”
因為這洞極深,掉下去的時候空魚便崴了腳。好在這下面不知是誰鋪了一層稻草,這才沒有大礙,只是渾身酸痛。
等空魚緩過神來想要起身,卻發現這滑溜溜的井壁根本爬不上去,而且連外面的情景都一概看不見。
一開始她還有力氣大喊,可兩天時間過去了,她已經沒了氣力,只能努力支撐了不讓自己倒下去。因為她知道,自己一旦倒下去,怕是再也起不來了。而那個帝王,定還在等她,所以她絕不能死。
一絲亮光穿透井底,空魚眯了眯眼,從昏昏沉沉中醒來,擡頭看向天空。又是新的一天嗎?也不知李隆基如何着急的想找到她,會不會遷怒到旁人?
“阿魚!阿魚!!”
外面似乎隐約傳來喊她的聲音,空魚眼睛一亮,用已經嘶啞的嗓子喊道:“我在這裏!我在井底!!”
井外的人也不知聽見了沒有,不過聲音卻是越來越近了。
“救命啊!我在這裏!!”
空魚咬咬唇,手撐着井壁站起身來,再一次用盡全身的力氣喊道。
這下子外面的人終于聽見了,一陣窸窣之後,只見一個身影趴在井口沖着裏面喊,聲音裏全都是焦急:“阿魚,是你嗎?”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空魚愣了愣,卻還是回應了他:“是我,李瑁。”
李瑁聽見是空魚,平時溫和的面容顯現出興奮的目光。太好了,他找到她了,終于找到她了……
這井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