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不要再碰籃球了
黑子沖出去的太快，以致于衆人都反應不及，愣在了原地。
克麗絲怔愣了幾秒後，神色一暗，幾乎是條件反射拔腿也跑了出去：“黑子君！”
“诶？！又跑了一個！”
剩下的人在那大眼瞪小眼，這到底是怎麽個情況。
“喂喂，我們不是來打練習賽的嗎？話說現在是鬧哪樣啊？隊長帶着manager跑路了？”
隊裏的新人三石清亦是打趣亦是抱怨。
不過海常的教練倒是沒有顯出一絲不高興的樣子，神色嚴肅地坐在一旁的板凳上，雙手握着拳，放在膝蓋上，濃眉緊鎖：“拜托你了，黑子哲也，我們海常的希望就差不多全寄托在你身上了。”
這兩年來，武內源太清楚地看到了黑子哲也對黃濑無人可比的影響力。
剛進海常的黃濑涼太是完全以自我為中心的打法，不管他和笠松怎麽說，他都沒有改變自己想法的意思。是跟黑子哲也打了一場練習賽之後，他才開始接受以團隊為中心的打法的。
他們跟福田綜合的那一場比賽，灰崎祥吾在剛開始各方面壓制黃濑，也是因為他的一句相信才讓黃濑抛開一切的顧慮，進化了，更不用說，在winter cup那場讓黃濑徹徹底底突破自己的比賽了。
他，對黃濑來說是不一樣的，我這個教練做不到的，他黑子哲也可以做到，所以拜托了，把黃濑帶回來。
相田景虎看着沉默不語的武內源太，明明是現在這個情況的始作俑者，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火一下子冒了出來，走到他跟前：“喂，源源，這件事情你得給個說法。”
“給我等着！”武內源太吼了回去，表情更嚴肅了，曲着腰，右手的大拇指抵着下巴，将所有的焦急與不安壓了下來，“黃濑肯定會回來的，所以在那之前給我等着！”
“哈？”相田景虎被武內源太這一吼吼悶了，不過他很快将所有的事情聯系起來，将大概猜了個七七八八，“一切都是為了黃濑涼太嗎？”
武內源太沉重地點了點頭。
雖然今天是雙休日，但是因為要為校園祭做一些準備，所以學生們還是照常來學校了，黃濑今天會在三年A班，武內源太知道了這一點，才讓黑子今天來的。
“那個，黑子君，今天是休息日，你就算……”
克麗絲還沒有說完，前面的黑子就突然停下來，她的鼻子和黑子的後背來了個親密接觸。
克麗絲摸了摸鼻子，有點疼，再擡頭，吓得張大了嘴巴，都忘了疼了。
“黃濑… …涼太，居然在。”
此刻的黃濑正站在椅子上，滿面笑容的幫身高不夠的女同學挂着裝飾物，挂完一個還不忘對她們做一個勝利的pose，惹得幾個女生直冒粉紅泡泡。
克麗絲繼而擔憂地看向旁邊的人。
他的眼神比平時亮了那麽一點，之前眼裏的緊張憂慮都不見了，那一瞬間，放心了。
她再看那笑得光彩四射的黃濑，皺着眉：“笑意并沒有到達眼底。”
不知怎的，克麗絲有種不好的預感。
黑子在這個時候開口：“黃濑君。”
手上的動作立刻停了，笑容也僵在了嘴角，這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這是他多少次最想聽見的聲音，只是這次用盡了最大的力氣才将頭轉向了門口，嘴，不由自主地張開，卻用上牙硬生生地咬住了下唇，阻止了聲音的發出，眼神中帶了轉瞬而逝的凄然，就馬上将這份感情掩藏起來，冷意慢慢地爬上那雙金色的眸子，再也沒有消散的意思了。
但是，僅僅是幾秒的時間，他就将所有的表情收了回去，重新換回之前的笑臉，對着旁邊的女生說了聲“抱歉”就走下了椅子，向黑子走去。
黑子的表情很嚴肅：“黃濑君，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我知道了，去天臺吧。”
黃濑的表情在轉身的那一刻變得冰冷，眼中的寒意更是加重了好幾分。
“本來就知道逃不了多久的。”
經過克麗絲身邊的時候，黃濑呢喃了這麽一句，他的語氣很無奈，很遺憾，黑子顯然沒有聽到。
本來克麗絲準備回去，讓他們自己解決的，但是，黃濑都這麽說了，她只能咬牙厚着臉皮跟了上去。
四月的風是有溫度的，但是，并沒有完全脫去冬天的冷，所以，打在臉上的時候，有那麽幾次會有點疼。
黑子和黃濑站到了天臺上，克麗絲則是站在靠門邊的地方，這兩個人的世界現在的她進不去，靠太近的話，只會把事情弄糟，況且她本不應該在這裏的。
黑子有他自己親身想要傳達給黃濑涼太的話吧。
可是，卻是黃濑先開口了：“小……”頓了一下，繼續說，“黑子，你有什麽話要說嗎？”
涼涼的語氣可不是對待熟人該有的态度啊 克麗絲腦海裏警鈴大作，她是不是現在開溜比較好。
黃濑背對着黑子，站在靠近鐵絲網的地方，看不到他的表情。
黑子有點訝異于黃濑對自己的态度，但是該說的他必須的說。
“黃濑君，你最近遇到什麽事了嗎？”
“什麽事也沒有。”
“那麽黃濑君有收到我的短信嗎？”
“有啊。”
“為什麽沒有回複呢，黃濑君？”
“也沒有什麽特別的理由，只是不想回複了。”
“黃濑君，在生我的氣嗎？”
“沒有。”
“那麽為什麽？”
黃濑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一只手抓上鐵絲網，搖晃起來：“你真的很奇怪啊，小黑子，不想回複一個人短信需要理由嗎？只是單純地不想回複啊！”
黑子的頭低了下去：“果然黃濑君在生氣啊。”
“說了我沒有生氣啊！”黃濑激動地轉過身來，有點失控，右手緊緊抓着胸前的衣服，“為什麽小黑子你要這麽獨斷地下定論啊？為什麽你一副什麽都了解的樣子，說到底，小黑子你，到底了解我什麽啊？！”
黑子猛然擡頭，澄澈的眼對上那雙受傷的眼，低低地說了聲：“抱歉。”
“為什麽你要道歉啊？”黃濑的聲音染上了哭腔，手撥開額前的金發，“明明是我……”
“因為我覺得是因為我才讓黃濑君如此痛苦的。”
“什麽嘛？這算什麽啊？”黃濑後退了幾步，身子無力地撞在背後的鐵絲網上，發出巨響。
“黃濑君。”這樣的黃濑涼太讓黑子覺得心疼。
黃濑靠着鐵網，閉上了眼睛，溫柔的他，擔心着自己的他，很讓人心動，卻更是心痛。
這樣頹廢的黃濑黑子是看不下去的：“我，到底做了什麽才讓黃濑君變成了這個樣子？為什麽這麽痛苦？我……”
黃濑的身體顫了一下，那人的話就像是天使吟唱出的這世上最動人的歌謠，夢幻的不似真實。
從鐵絲網上站了起來，視線黏在了黑子的身上，帶着極度地渴求，眼中寫滿了期待：“你就，怎樣？”
克麗絲用手捂住嘴，這樣的場景很怪異。
“黃濑君？”黑子被黃濑吓到了，睜大的眼瞳中寫滿了疑惑，“你怎麽了？”
熱情在那一瞬間退卻，像是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連連退後，又撞到了鐵絲網上，無力地搖着頭，閉上眼，手，緊緊攥着拳。
“都是妄想了嗎，小黑子？”
這泣血的呢喃黑子并沒有聽見，他只是上前，擔憂地開口：“黃濑君？”
“已經夠了！住口！”
越是靠近，這溫度便越灼熱，炙烤着他的內心，告訴自己不要再心存僥幸，但是，那溫柔卻是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像是伊甸園的毒蛇拿着善惡樹上最甜美的果子誘惑着自己，明知道那鮮果是劇毒，卻仍要飛蛾撲火嗎？
黃濑往前走了一步，如雷般的聲音就在耳旁響起：
“黃濑！”
黃濑停下了，他反手将黑子輕推開。
“你走吧。”
“黃濑君，不可以。我要把你帶回去。”
“帶回去？回哪？”
“海常。你的隊友和教練都在等你。”
黃濑的眼睛亮了一下，卻又偏過頭：“我，沒有需要回去的地方。”
“黃濑君，你難道要這麽放棄籃球？”
黑子不信，那麽熱愛籃球的他，為什麽？
“啊，放棄了。”
那麽為什麽黃濑君你的表情是這麽的痛苦，黑子的心，一陣一陣地疼着，不可以讓這樣的表情出現在你的臉上。
“即使是這樣，我，還是沒有辦法看下去，現在的黃濑君。”溫柔如水的聲音拂過心湖，濺起點點漣漪，“黃濑君曾經問過我，為什麽在初三那年獲得三連霸以後選擇離開籃球部，選擇消失？所以我現在也必須要問，為什麽那麽喜歡籃球的黃濑君在學期開始以後沒有去過籃球部？為什麽一直那麽快樂的黃濑君要把自己搞成現在這副樣子？”
淚，從眼眶中滑落，順着頰邊滴落，在地上碎成了花，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那一瞬間崩潰了，黃濑摸着自己的左心房，黑子已經站到了離自己的心觸手可及的位置，融化了的枷鎖，身體瘋狂地叫嚣着，想要靠近他，觸摸他。
“和你沒有關系吧？不要那麽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關于涼太君的事情，你明明什麽也不知道！”
突然響起的聲音打破了一切美好的結局，一個藍色長發的女子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天臺的門邊，對着黑子大吼。
站在一邊的克麗絲愣是被吓退了好幾步。
克麗絲睜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孩，靈魂不知被吓到哪裏去了，好長時間沒有回複過來。
“美玲小姐？”黃濑也被吓得不清，僵在了原地。
黑子嘛，不太清楚，他的表情一向沒什麽變化的，不過，他也是好長時間沒有任何反應。
被叫做美玲的女孩快步走到黃濑的身邊，将黃濑和黑子隔出一個安全距離。
“小美玲，你怎麽過來了？”
美玲轉過身，全然沒有了剛才對黑子的兇神惡煞，換上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将手中的餐盒遞了出來：“我是來給涼太君送便當的，在教室找不到你，問了你同學，才知道你來了這裏。”
克麗絲的魂魄終于回到了自己的身體，她盯着美玲看了好一會兒，歪着頭：“總覺得這個人好眼熟，美玲？美玲，美玲？”
“啊。”克麗絲拍了一下手，“是她，佐佐木美玲。”
黃濑用力地将嘴角往上擡，努力裝出很開心的樣子：“哇，小美玲親手做的便當嗎？好開心啊。”
黃濑舉着飯盒，邊笑邊哭：“真是的，開心得眼淚都出來了。”
伸手擦去了眼角的淚，把真正的感情沉于心湖之底。
美玲挽上黃濑的手臂：“涼太君，我們去吃午飯吧。”
“慢着。”黑子抓了黃濑的另一只手，“黃濑君你不可以就這麽放棄籃球的，那是你最愛的東西啊。”
那一瞬，黃濑的身體僵住了，那人掌心的溫度即使隔着衣料也能熨燙自己的手臂。
“不可以？”美玲冷笑一聲，瞪視着黑子，“什麽都不知道的你憑什麽這麽說？”
“黃濑君，請你務必告訴我原因。”這句話黑子幾近祈求，看着那人眼裏只剩無窮的擔心。
“涼太君。”佐佐木美玲着急地拉着黃濑，“我們快走吧。”
黃濑松開了美玲的手，對着她搖了搖頭。
佐佐木美玲泫然欲泣，楚楚可憐地叫着黃濑的名字：“涼太君。”
黃濑沒有理佐佐木美玲，只是轉身甩開黑子的手，甩開了他心裏一直希冀的溫柔：“好，我告訴你理由，我的左腳之前受傷了，醫生說的，要想保住它，就不要再碰籃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