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4、為我活下去
克麗絲在門口等了赤司征十郎很久，久到她覺得都有一個世紀那麽長了。
那個帶克麗絲進來的女孩則是呆在一旁，她完完全全傻了，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他們高高在上的會長會這麽被人打了？
赤司征十郎最後還是沒有說一句話。
這是克麗絲給他的最後的機會，可是他并沒有抓住，克麗絲有些自嘲地想，或許本身就不需要吧。
于是，再沒有停留，徑直離開了這個令她生氣的地方。
“會……會長……我……”
一想到對自家會長動手的女的是自己帶進來的，女孩就害怕地說話都哆嗦了。
“沒事，你先出去吧。”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女孩不停地鞠躬道歉，一邊往後退，關門出去了。
女孩出去以後，佐佐木美玲便關切地開口：“征……”
可是，佐佐木美玲才開口也被赤司征十郎制止了，他站起來，慢慢走到剛剛克麗絲蹲坐的地方，撿起她剛剛留在地上的棋子，陷入了沉思中。
走出學生會的克麗絲氣得渾身發抖，眼淚一直在眼眶裏打轉，但是想到她答應杏本屋的事情，又硬生生把眼淚逼了回去，一邊走，一邊對自己說：“他們不值得，他們不值得，不值得的，不值得的。”
終于，在見到杏本屋之前恢複了正常。
回去的時候，克麗絲一直沉默着，杏本屋尴尬地找着話題，但是她一句沒回。
看着克麗絲紅透的眼眶，杏本屋知道她又是再強忍悲傷了，只不過她遵守着和自己的約定，杏本屋也就沒有說什麽了。
到醫院的時候，杏本屋忍不住問了句：“明天我們去哪？”
“哪都不會去了。”
蒼白的臉，沒有一絲生氣，暗淡的瞳孔，沒有一絲光芒。
克麗絲留下這句話，就進了醫院的門，只剩下愣在原地的杏本屋。
來到黑子病房前，克麗絲首先對着黑子夫婦鞠了九十度的一躬：“對不起，我沒有帶回來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
黑子夜魚搖搖頭，這樣的結局在他的預料之中，只是小哲他能接受這樣的結局嗎？
今天的克麗絲是主動要求進去看黑子的，她覺得自己該給黑子一個交代。
進去之前，她将所有的悲傷都收了起來。
默默地走到黑子的床邊，坐下，這幾天黑子的情況似乎已經穩定下來了，除了第一次跟他說無法接回黃濑涼太，他的反應比較激烈以外，之後還是比較平穩的。
“哲也，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對嗎？”
溫柔的女聲再次入耳，黑子擡頭，這幾天來，對這個聲音已經有了依賴。
“嗯，我聽得到。”
病房裏依然只有機器的聲音，克麗絲回頭看了一下上面的數值，很平穩。
“我，知道的，哲也對奇跡的世代的感情是特別的，即使被那樣的對待。”
黑子靜靜地聽着，沒有回答。
“最初的時候，對你，哲也，我只是覺得是一個有點奇怪的人，有點偏執，有點讓人摸不着頭腦，進入誠凜籃球隊當manager也不過是一時興起，只是看着你們那麽那麽努力地訓練，我也是真真正正地被你們感動到了，我本來對任何東西都沒什麽特別的欲望了，可是，卻異常強烈不希望看到你們輸。”
黑子被感動到了，動了動唇，真誠地說了句：“謝謝。”
“跟海常打的那場練習賽，我本來是沒有想過和你一起去見黃濑涼太的，可是，那個時候，身體卻自作主張地跟着你一起跑了出去。”
黑子想起了在海常的天臺，自己勸說黃濑君的場景。
“原本以為以你跟奇跡的世代的關系，也不會發生什麽，所以當時聽到黃濑涼太那樣傷害你的話，我真的是吃了一驚的，更讓我驚訝的是你對他的感情，不，應該說是你對他們所有人的感情，稍微有點嫉妒呢。”
“嫉妒？為什麽？”
“哲也你一直是那麽地溫柔，明明那天自己的心情已經快要崩潰了，卻還是先關心了我的情況，我，或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喜歡上你的吧。”
“喜歡我？”
“所以看着你在奇跡的世代那裏一次比一次嚴重地受傷，我的憤怒也是與日俱增，可是，你是不會去責怪他們的，所以我，會選擇跟你一樣，忍受下來。”
“對不起，我不知道。”
內疚從黑子的心裏升起。
說到這裏，克麗絲的眼淚就下來了，語調雖然是平靜的，但是心情卻已經是驚濤駭浪了。
“所以我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傷害你，什麽也做不到，曾經想過，至少，至少我能陪着你，但是，那天，那天我……”
克麗絲說到這裏，哽咽了。
“那天？”黑子覺得頭更疼了起來。
“那天我卻沒有陪你到最後，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讓你一個人回去的，對不起，哲也，對不起，我沒有陪着你。”
“不是你的錯。”黑子急了，他不要她哭，可是，他根本無法發出聲音。
很長一段時間，克麗絲沒有說話，她也無法發出聲音了。
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克麗絲才繼續說下去：“那個時候，看到倒在血……血……”
克麗絲又一次說不下去了，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滾落了一地。
克麗絲知道不跳過這段，她是真的說不下去了，用力地吸了口氣，仰着頭，眼淚是逼不回去了。
“後來，後來在醫院裏，醫生說需要你有求生意志，我知道的，我，不是那個可以讓你有求生意志的人，奇跡的世代他們才可以。”
“求生意志？我……”
黑子看着自己的手，好像就要想起什麽來了，可是頭又是一陣劇痛。
“哲也，我曾經向你保證過，一定會把他們帶過來的，可是，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啊。看着黃濑涼太那麽認真地幫那個佐佐木美玲挑選配對的耳釘，再讓我去跟他說，求他來見你，我……”
“黃濑君嗎？的确，那個時候的黃濑君已經說過了，不要再見到我了啊。”
心，還是會疼，只是沒有那麽厲害了。
“對不起，哲也，我真的沒有辦法再去求那些把你當成阻礙的人……”
“不需要道歉的啊，你從來沒有做錯什麽，反而是我要跟你道歉了啊。”
黑子用力地掙紮着，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腿沒有力氣。
“吶，哲也，沒有結束的吧？重要的人也不應該只有那些奇跡的世代吧，誠凜的大家還等着你回去一起打球的啊，不可能忘記的吧，和大家在一起奮力拼搏的那段時間？不可能忘記的吧，對籃球那份喜歡的心情？”
“大家？”赤司征十郎早已消失殆盡了，在黑子面前出現了許許多多人的身影。
“這次全國大賽我們一定要贏。”
“就算處于劣勢，我們也一定要努力到最後。”
“我的隊友們，就由我來保護。”
“啊，怎麽可以就這麽放棄呢？打起精神來，把球傳給我。”
“我們要把黑子打出來的氣勢擴大，不能就此止步。”
“籃球從來不是一個人的運動，我們，誠凜從來都是一心同體的，黑子，一起加油，我們，要贏。”
所有的人穿着誠凜的隊服，對着黑子伸出手。
“大家。”
黑子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只是淚眼婆娑地看着昔日的隊友。
“哲也，我們都會在你身邊的，之前沒有陪你到最後，真的很對不起你，但是，從現在起，我一定會一直，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陪在我身邊？”
黑子突然明白了什麽，他将眼淚擦幹，終于是站了起來，擡頭看着這白茫茫的世界。
“噔噔噔——”一個籃球滾到黑子的腳旁，低頭，彎下腰，順手便撿了起來。
似乎一切都是從籃球開始的，黑子突然變得感傷起來，後悔嗎？
不後悔的吧，因為玩球的這一段時光真的是很幸福的啊。
青峰君，黃濑君，赤司君，綠間君，紫原君，一直以來，真的很感謝在我身邊的你們，是你們教會了我不要放棄，是你們讓我得到了只有在打球時才有的快樂，是你們讓我明白了team的意義。
即使現在的你們對我不屑一顧，但是真的很感謝你們。
對于奇跡的世代，黑子永遠不會去怨恨，只是想告別了，告別他們，告別這一段情。
白色的世界裏慢慢凝聚出少女的人形，就在黑子身前不遠的地方，觸手可及，女孩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
“不僅僅是我，還有哲也你的父母也會永遠在你身邊的，難道你想讓他們天天以淚洗面嗎？你知道嗎？阿姨這幾天一直在哭，偷偷地躲起來，為了不讓你傷心，一直都拼命地忍耐着。”
“爸爸，媽媽。”
少女的旁邊凝聚出另外兩個人形，是慈愛的光。
“所以，求求你，哲也，只這一次，只這一次就好，為了我活下去，為了我們活下去啊！”
所有人在那一刻發聲：“黑子，活下去！”
光中的少女緩緩地往前走，慢慢地，朝着黑子伸出了手。
黑子上前，凝望着那群人的身影，是自己最珍視的大家啊，淚，已經泛濫成災，只一秒，便覆上了她的手，那是一句擲地有聲的回答：“好。”
在克麗絲聲嘶力竭地懇求的時候。
一滴淚，從躺在病床上的黑子的眼角滾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