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2、錯
等到确定離黃濑涼太有一段距離了，克麗絲才停下來。
黑子剛剛那一軋，終歸是重了一點。
克麗絲痛得皺起了眉，蹲下來，把鞋襪脫了，查看傷勢，青了一大塊。
黑子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麽，他快速地轉過輪椅，因為用力過猛，險些摔了：“對不起，枝雨，對不起。”
克麗絲搖搖頭，放下褲腿，用襪子罩住腳，單腳站了起來：“忘記了嗎，我跟你說過的，不用說對不起的。”
黑子看得有些慌神，那個人的笑對自己永遠是溫柔的，她的手輕輕抓住自己的，很溫暖，借此給自己勇氣。
“謝謝你，枝雨。”
黑子微微一笑，眼神裏溢出的是對她的感情。
“我們進去吧。”
“謝謝。”
克麗絲繞到黑子身後，去推輪椅。
黑子的嘴角擒着淺笑。
後來趕到的黃濑看到這樣的畫面，只是覺得這兩人之間是誰也不可能插進去了。
他轉過身，背靠着身後的樹，身體一點一點往下滑。
“我到底在做什麽啊？我不知道啊？”
之前是為了所謂的未來和小黑子劃清了界限，但是現在看到他們在一起，這種失去了全世界的感覺又是什麽啊？
黃濑仰起頭，眼淚一滴接着一滴落下來，世界失去了顏色。
之後的幾天裏，黃濑每天都會來，遠遠地看着這兩個人，每一次看到那個人因為坐在輪椅上不方便的時候，他就擔心極了，真的就想這麽沖出去到他身邊，抱起他，呵護他。
終究還是忍住了，他的身邊有別人關心他，若是出現在他面前，不過是平添他的煩惱罷了。
這幾天醫院的小護士們心情可好了，因為有黃濑這樣的帥哥每天在她們面前晃悠她們工作起來可賣力多了，但有時候她們會偷偷跟在黃濑後面，幾個人聚在一起對着黃濑的臉發花癡。
這天，克麗絲因為有點事稍微晚了一點到和黑子約定的地點，看到幾個小護士躲在樹後面興奮地說着什麽。
“你們在幹嘛？”
克麗絲冷不丁地出聲，把這幾個人吓了一跳，她們拍着胸脯，喘氣有點厲害，不滿地抱怨道：“克麗絲，你幹嘛，吓死我們了。”
“抱歉。”克麗絲不怎麽誠心地道歉，“你們在這摸魚被護士長知道了，小心被吊起來打哦。”
“克麗絲，你好過分啊，拿護士長來壓我們。”其中一個嘟着嘴，有點生氣的樣子。
“可是這是事實啊，最近護士長的脾氣可不太好。”
“那，我們要走了嗎？”膽小一點的可怕護士長了，“被護士長抓到了我們絕對會很慘的。”
“可是，他還沒有來啊，沒看到他就走我不甘心啊。”
“他？是誰？”克麗絲随口問了一句。
“克麗絲你都沒看到嗎？那麽大一個大帥哥？”小護士們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克麗絲“噗嗤”笑了一下：“你們躲在這裏就是為了看帥哥？這下護士長一定更生氣了。”
“我們還是回去吧。”想到護士長的河東獅吼就覺得可怕。
膽子較大的那個皺着眉：“可是我還是想看看他嘛。”
“你們到底是看什麽帥哥？魅力這麽大？讓你們連護士長都不怕了。”克麗絲好奇極了。
“诶，克麗絲你不知道嗎？是杏本醫生的病人哦，本來好幾天才來一次的，但是這幾天天天都會來，然後他會在樹下站着，不知道在看什麽，整個一翩翩公子啊。”
“我舅舅的病人？有這麽帥的人嗎？我怎麽沒聽我那個嫉帥如仇的舅舅說過。”
“杏本醫生居然沒跟你說過，你确定嗎，克麗絲？就是那個金色頭發，一米八以上，帶着耳釘，撩一把頭發真的可帥可帥……”
“等一下。”克麗絲打斷了那個正在發花癡的小護士，“你說的那個人，你知道他的名字嗎？”
“名字？我好像在病歷卡上看過，叫啥來着？”護士敲着自己的頭，突然記憶力不在線了。
“是不是叫黃濑涼太？”克麗絲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來，全然沒有剛剛的溫暖了。
“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字。”
接下來她們再說什麽，克麗絲是聽不進去了，她筆直地往醫院的門診部走去。
“克麗絲，你去哪啊？”害怕克麗絲跟護士長去打小報告，這幾個小護士吓得四下跑掉了。
克麗絲氣沖沖地到了杏本屋的辦公室，手“啪——”得一聲砸在了杏本屋的桌上。
杏本屋被吓得一個激靈：“你怎麽了，小雨？幹嘛這麽生氣？”
“為什麽你不告訴我黃濑涼太來找過你？”
“黃濑涼太？”杏本屋剛想問這人是誰，突然想到這個人就是這幾天一直來找自己做冷療的人，趕忙陪笑臉，“對不起啊，小雨，這幾天我太忙了，你朋友來找我我都忘了告訴你了。”
“朋友？”克麗絲冷笑一聲，“他配嗎？”
“啊？”杏本屋吃了一驚，“上次你不是說他是你朋友……嗎？”
克麗絲的臉越來越黑，杏本屋的聲音便越來越低，最後兩個字恐怕只有他自己能聽見了。
“他是奇跡的世代。”克麗絲沒好氣地說道。
“啊？”杏本屋更驚訝了，“怪不得我覺得他名字那麽熟悉……”
克麗絲狠狠瞪了杏本屋一眼，杏本屋便把後面的話全都吞下去了。
克麗絲吸了口氣，調整了下情緒，努力把怒火壓了下去：“那他現在的狀況怎麽樣？”
“他？誰啊？”杏本屋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克麗絲剛剛熄滅的火苗又蹿了出來：“黃濑涼太啊！”
杏本屋轉了轉手裏的筆，在紙上點了兩下：“說實話，小雨，他，很讓人驚訝。”
克麗絲這這次沒有說話，靜靜地聽着。
“小雨，你也知道冷療有多疼，因為不能打麻藥，所以很多人根本堅持不下去，所以冷療才不被人接受，成功的案例少之又少，但是……”
“黃濑涼太他堅持下來了。”
杏本屋點了點頭。
克麗絲突然覺得眼前一黑，頭一陣眩暈，腳底不穩，連連後退，撞在了後面的椅子上。
“小雨！”
杏本屋吓得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腿磕在前面的桌子上，很疼，顧不了那麽多，瘸着腿，他快步走到克麗絲跟前，撈住他，眉心都擠成了一條線：“小雨！”
克麗絲的眼微微睜開了一點，甩了甩頭：“我，我……”
“我馬上幫你辦住院手續！”
“不……不……”克麗絲拉住杏本屋的衣服，“我沒事。”
克麗絲這話說得很急，呼吸也有點急。
“你這哪裏像沒事的樣子？你這樣多久了！”杏本屋也生氣了。
“我沒事，剛剛只是太急了。”克麗絲手上的用的力氣更大了，“只是因為我太激動了。”
杏本屋也不再說什麽了，這一陣子克麗絲為了黑子哲也做到什麽地步他都看到了，勸也勸過了，罵也罵過了，甚至各種威脅，但是有用嗎？
克麗絲閉上了眼睛，開始恢複體力。
大概養神了十五分鐘，克麗絲又站了起來。
她的臉還是蒼白過頭了，明顯精神氣不好。
杏本屋正在寫東西，看到克麗絲又要往外走，把筆一扔，就要去攔。
“舅舅，我去看哲也，不要攔我，我們約好了的。”
杏本屋頓了一下，這些日子來，在黑子哲也的事情上，克麗絲一向決不讓步，杏本屋是知道的，所以就算再不認同，再反對，他也不會再說什麽了。
阻止她，只會讓克麗絲反抗得更激烈罷了。所以他沒法阻止。
克麗絲出了門診大樓往和黑子約定的地方走去。
遠遠地，她在一棵樹下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黃濑涼太。
陽光透過樹的縫隙灑在他身上，描摹出他俊秀側臉的輪廓，金色的發反射出好看的光，溫柔的眉眼微翹，似金色穗浪中的波濤，是柔軟的，手放在樹身上，那眼中滿溢出的關心都給了他視線所及的那人。
對于那麽一個閃耀的人，克麗絲都有些看呆了，斂了斂眉，走了過去。
“黃濑涼太。”
黃濑被吓得一個激靈，轉身便看到了克麗絲，直覺地想逃跑：“對不起，我這就走。”
“等一下。”克麗絲卻在這個時候叫住了他。
黃濑轉過身，不明所以地看着克麗絲。
“這幾天，你一直都來。”
本來應該是疑問句的，可是剛才護士的話證明了黃濑确實天天都來。
黃濑重重地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那你不去見他嗎？”
黃濑的唇動了動，似乎急切地想說什麽，但最後是什麽也沒說出來，垂着頭，有點喪。
“不想見？”
克麗絲不讓黃濑逃避。
果然這句話徹底讓黃濑情緒爆發，他嘶吼着：“想見啊，怎麽可能不想見他啊？”
克麗絲眼睜睜地看着面她前的這個所謂的天之驕子的淚從眼眶裏傾瀉而出，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他自己說的，此生最好不再相見，現在是表演給誰看呢？
可是，克麗絲的腳下突然又不穩了起來，向後退了好幾步，勉強穩住自己的身體。
閉上眼睛，忍了一陣頭暈目眩，好一點了，才睜開，看了遠處的黑子一眼，沉默了片刻，下了很大的勇氣才說：“去見他吧。”
黃濑的眼淚被下了回去：“你說什麽？”
“我帶你去見他。”
克麗絲不管黃濑有多驚訝，徑直往前走。
黃濑愣了一秒，回過神來以後，馬上跟了上去，不管如何，這都是他能再見黑子的機會，能和他說上話的機會，怎麽都不能放棄的機會。
黑子先看到的克麗絲，正要微笑着打招呼，卻在下一秒看到黃濑涼太的時候，笑容僵在了嘴角。
“為什麽？”幾乎是下意識地問出口的，是真的，現在的黑子絕對不想見黃濑涼太。
看到黑子冷漠的眼神，黃濑剛剛才忍住的眼淚又要下來了，他以前可能會無心用眼淚博取別人的同情，但是，這次卻絕不是，只是心裏苦的過分了，難受得每天睜開眼睛就想哭了。
“哲也……”克麗絲正想着要怎麽解釋。
沒想到，黃濑卻快走幾步，到了黑子身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