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因為答應了肖骁第二天去府衙更改戶籍,所以一大早韓平便帶着肖骁離開了韓府。
這是肖骁第一次走出府內來到城中。兩個人依然是從後門離開的。肖骁原本以為韓府其實蠻大的,但走出來到正門前的時候才發現,隔壁也有很多同樣規模的院子,有些甚至更大。
“韓府是一座四進的院子。”韓平同肖骁解釋道,“當年爺爺買下了這塊地皮,将原本的宅子又擴建了一些,是比對着隔壁人家的規模造的。”
肖骁點點頭,心底了然。便也沒有再多問。
兩個人穿過住房區的巷子後,便進到了城市的主要街道。筆直的街道兩邊擺放着各種攤位食肆。來來往往的行人非常熱鬧。韓平看着肖骁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不由得笑了笑,“先去吃點東西,我們再去府衙改戶籍。之後我帶你四處逛逛。”韓平說着便拉住肖骁的手,向着他舊時記憶的一家店鋪走過去。
那家店鋪是賣燒餅豆腐腦的。位于主道旁的一條輔道上面。肖骁見到擺放在街角轉角處的四張小桌子,跟巨大招牌下那大大小小裝着食物的木桶,不自覺的就激動了一下。就連坐下來後,也還是在晃着腦袋四處觀望着。感覺什麽都新奇極了。
“客官吃點什麽?”一個系着白色圍裙肩膀搭着布巾的青年走過來問道。
“四個燒餅,兩碗豆腐腦。”韓平直接替還興奮的東張西望的肖骁點了餐。
“好嘞,您稍等。”青年轉身便去準備。不多時,便拿上來兩碗豆腐腦。黑色的湯料配着白花花的豆腐顯着格外誘人,尤其是上面還撒着翠生生的蔥花。肖骁一邊看一邊覺得自己嘴裏已經不自覺的開始分泌出某種液體。
韓平遞給肖骁一個勺子,“嘗嘗看,他家豆腐腦的味道是整條街上最好的。”
“嗯!”肖骁接過韓平遞過來的勺子也不多說話,張口便嘗了一勺子。
鹹香的湯汁,配上鮮香的豆腐,一口咬下去軟糯微甜,還有着香菜淡淡的清香味道,再嚼下去就會發現裏面還夾雜着不知名的香料,各種味道混合在一起,肖骁感覺自己的味蕾一下子炸開了。
“這個真的好好吃!”肖骁激動的對着韓平說道。
“是吧,我沒騙你。喜歡就多吃一點。”韓平寵溺的對着肖骁說道。
肖骁點點頭,也顧不上回答韓平的問題,三兩口就吃掉了一碗豆腐腦同一個燒餅。之後便撐了,坐在那裏看着韓平解決完剩下的三個燒餅跟一碗豆腐腦。
“客官一共十文,燒餅兩文一個,豆腐腦一文一碗。”肖骁看着韓平拿出銅錢付了錢。眨了眨眼睛,想到了恢複了自由身後的首要難題。他沒有錢啊,确切的說是原主沒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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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種被買進來的奴才,是沒有工錢的,主人家供吃供住,沒有額外的工錢可以拿,最多就是主子給的賞賜。而原主所有打工賺的錢,都交給了原主的父母,自己一分都沒有留。
韓平付過錢後,看着身旁的小哥兒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以為他也是覺得這裏的食物好吃。便也沒有多問。重新牽起他的手,向着府衙的方向走去。将肖骁的戶籍恢複到平民才是最重要的。
過去府衙修改戶籍的速度要比肖骁想象中的要快。也可能是托了韓平的福。府衙拿到了肖骁的賣身契後,讓韓平作為擔保人簽字畫押。這是擔心恢複了平民身份的奴才犯事。随後便又重新寫了一紙文書,讓肖骁畫押。肖骁看不懂上面寫的是什麽,韓平看過後覺得沒問題,肖骁才按了手印。随後因為肖骁已經恢複了平民身份,便又花了不少銀子,将婚書給修改了。原本婚書是不能改的,但是那日韓府奴才來的急,只是寫了婚書卻沒有蓋章。因此韓平便遞了銀子進去,重新寫了一份婚書。寫好後待官府蓋上大印,便是徹底定了。
出來之後的肖骁,整個人都是飄乎乎的。沒想到這麽快,自己就重新成為一個自由人了。從此他再也不用擔心會被一個賣身契困住了。肖骁小心的将新到手的戶籍證明塞進自己懷裏最最裏面的衣服,貼着皮膚的那種近。只有這樣才會讓肖骁感覺到踏實。
韓平見到肖骁的舉動,也只是笑了笑沒說話,他能體會到這個小哥兒此時激動的心情,便體貼的沒有多加幹預。肖骁難得出來一趟,韓平也不想兩個人這麽快就回去,因此便帶着肖骁在市集上四下轉悠。
“其實我不太明白昨天管家為什麽會突然過來找茬,明明前幾天都還好好的。”肖骁手裏拿着韓平買給他的核桃酥,一邊吃着,一邊問道。原主的記憶裏并沒有關于他被扔出韓府前詳細的描述,那段記憶的畫面只有無止盡的棍棒以及喝罵,肖骁是閉着眼睛堵住耳朵略過這段經歷的。
韓平瞥了一眼肖骁,見他并沒有特別在意這件事,依然是津津有味的吃着核桃酥。稍稍放下了一半的心。他一直擔心那件事情會變成這個小哥的魔障。畢竟他差點死在韓府的棍棒之下。
其實在将肖骁抱回府內後,韓平就有暗地裏查過這件事。府裏多嘴的奴才多了去了,這事兒又在府裏鬧得挺大幾乎是個下人就知道點內幕。
這事兒說實話對肖骁來講也算是無妄之災了。原主蕭曉前段日子撞破的腌漬就是管家的一個遠親的侄子,勾搭上了府內一個妾的孩子。那日兩人正在院子偏僻處幽會,恰巧被抄近路的蕭曉不小心給發現了。兩人當即都慌得不行,那小妾的孩子不愧是在後宅長大的,滿腦子一轉,當即就讓人将跑走的蕭曉給揪了出來,直接亂棍打了半死準備扔了出去。可巧了那天正趕上韓家老夫人在屋子裏面呆的心慌,難得出來屋子在宅子裏閑逛。一走到後面就聽見殺人一樣的叫喊求饒聲。韓老婦人在後宅這麽多年,什麽陰損的事情沒做過沒見過。偏偏年紀大了開始吃齋念佛,硬是假裝自己有一副菩薩心腸。當即轉了方向,過去問事情因由。碰巧着就把這事兒給撞破了。
韓家老夫人也就是韓平的祖母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後當即大怒,直接讓那妾的女兒入了奴籍,發賣出去。直說韓家沒這麽不要臉面的女兒家。願意找奴才,就一輩子當個奴才算了!而那管家的侄子也讓老夫人以品德不端為由給攆出府去。至于蕭曉,已經被打了個半死,韓老夫人心頭的火一時半會消不下來,看到蕭曉那血肉模糊的身子直犯惡心,便也懶得管人是死是活,直接讓下人卷着麻袋給扔出府外去了。
卻說管家那侄子是個機靈的,這幾年沒少幫着管家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得些來路不明的錢財。侄子一走,管家等于被斷了一條手臂。而原本想着侄子能勾搭上府內主子,自己也得點好處的希望如今也被人踩滅了。管家當即就把蕭曉給恨上了。一個賤奴才,死了也就算了。偏偏還讓人給救回來了。管家想到這事兒就一肚子的火沒出發。往日蕭曉一直都在韓平的院子中養傷,一直沒有傳出醒來的消息。管家認為蕭曉早晚得死,也就沒再關注。結果沒過幾天,就發現這個小哥兒不僅醒了過來,還搖身成了韓府少爺的未婚夫郎。管家心底的恨,當即就忍不住了。這也是為什麽那日管家沒來由的想要弄死肖骁的原因。
當然這麽複雜的情況,韓平是不會告訴肖骁的,“有什麽好奇怪的,被下人踩上頭惱羞成怒罷了。”韓平不在意的道。
肖骁轉了轉眼睛,覺得是這個道理,只不過想到那個兩頰消瘦的中年管家的老臉,肖骁就全身惡寒了一瞬。
而就在肖骁跟韓平兩個人轉過街角的時候,一個穿着粗布麻衣,踩着草鞋背着竹籃剛從一家店鋪出來的男人,詫異的看着從他眼前路過的肖骁跟他身旁一個高大的男人有說有笑的走遠,半響都沒有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