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覺醒來
他是一頭龍。
一頭巨龍。
擁有最華麗的巢穴,以寶石為被,以金幣為席。
可就是那麽一頭偉大的,尊貴的巨龍,一覺醒來後,變成了一個軟趴趴的四腳蝦。
不遠處的……床上?也躺着一個軟趴趴的四腳蝦,不過似乎是一個幼生期的,纖弱的四腳蝦幼崽。
噢,幼崽。
多麽美好的兩個字。
法雅在心中感嘆。
巨龍已經好久沒有幼崽了。
他沒能感慨多久。來自這個四腳蝦腦子裏的記憶,跟海浪似的一下一下朝他拍來,似乎是想要把他這個外來者給趕出去似的。
可不過是幾十年的溪流,怎麽能和他上千年的海洋相比。
用了幾秒的時間理清記憶,法雅捋着記憶中的內容,開始設想自己要怎麽在沒有翅膀和利爪的前提下從這裏生存下去。
按照四腳蝦接下來的記憶,他會[虐待]床上的幼崽。說是虐待,不如說是揩油。
只不過是在對方不願意的前提下進行的。
法雅努力想着當初四腳蝦這樣做的後果,得出了一個結論。
他活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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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審神者不當,非要做激怒那群刀劍的事,以至于導致了自身的身死。
也太倒黴了。
回到了最初之刻,卻被巨龍占據了身體。
……巨龍覺的自己也很委屈的。
這裏沒有金幣床,也沒有寶石被。
法雅朝床走去。
木質的大床上,幼崽似乎睡的極為安穩。
法雅手賤的戳了戳他的臉。
涼涼的,還很軟。
弄的法雅想再戳一次。
他最終還是放棄了這道送命題,嘆了一口氣,找了個凳子坐在床邊,法雅伸出手,似乎想要通過這只手去觸碰那遙遠的故鄉。
他知道這裏與自己的世界全然不同,無關距離。是時空的差距。
他想回家睡覺了。
“碰!”門被踢開,發出巨大的聲響。
神游天外的法雅一下子就回了神。
那人周身圍繞着恍若實質的黑氣,看的目前毫無反擊之力的法雅一愣一愣的。
知道這個身體幾斤幾兩,他并沒有試圖訓斥來人的粗魯,而是搬着自己的小板凳,乖乖的坐到一邊。
法雅懂得趨利避害。
他聞到了血腥味。
何況……這個身體在發抖。記憶裏,這具身體的生命最終是由這家夥結束的,導致現在只要一看見這家夥就會從心底裏蔓延起恐懼來。
算是一個後遺症。
即使法雅覺的他誰也不怕。
那人一路沉默走來,向來溫暖的蜜色眸子此時毫無溫度,卻動作輕緩的抱起睡在床上的少年,好似對待珍寶。
随後轉身朝外走去。
坐着小板凳,法雅松了一口氣。
“我不希望會有第二次,審神者……大人。”
法雅差點從小板凳上掉下來。
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吶……
門剛才被他踹開,此時已經沒了擋風的作用,冷風呼呼的從外面刮進來,讓沒有鱗片禦寒的巨龍打了個哆嗦。
這不是巨龍該過的生活!
他就應該睡在自己那華美的洞穴裏,困了睡上幾十年,醒來之後就去山下抓幾匹人類飼養的馬匹來吃。
肉質鮮美,回味無窮。
法雅越想越難過。
這又有什麽用呢,偉大的巨龍現在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四腳蝦,誰都能戳死。
慘兮兮的關上門,法雅躺在床上,只覺得無論怎麽睡都不舒服。
這床墊子太軟了,不像他的金幣,枕在肚皮底下叫龍充滿了安全感。這個床也太小了,他只要翻幾個身就會掉到地板上去。
在滿腹抱怨中,法雅進入了睡眠。
夢裏,他還是那個受萬人畏懼敬仰的巨龍,噴出一口火能把整座山燒淨。
清晨,法雅自夢中醒來。
他看着那雙白皙修長的手,終于接受了現實。
夢醒了。
“叩叩。”敲門聲響起。
法雅只好把賴在床上這個選項丢到一邊,認命一般的起身去開門。
經過了昨天晚上的踹門事件,他覺的這位會敲門的門外人格外順眼。
一定是一個非常好說話的人吧。
懷着這樣的期盼,法雅打開了門。
兇。
好兇。
灰發,紅眸,表情喪,長的兇。
好歹他在昨天之前還是一頭最兇的巨龍,法雅沒表現出太多激烈的反應,模仿着原來四腳蝦的口氣朝這位……大典太光世點點頭。
“有什麽事?”語氣說不上好。
大典太光世的表情絲毫未變,即使審神者現在衣着一點也不得體。
此時的審神者未着上衣,露出精瘦的上半身,下面只穿了一件灰色的布質褲子,臉上的護神紙也沒帶好,看起來有點歪。
大典太光世心中有疑惑,卻并未将這些疑惑托出,選擇将今早審神者的奇怪埋在心底。
他本就不是什麽主動的性子。
“一期一振,遠征,受傷。”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
心中其實是知道這件事不會得到應允。
一期一振……昨晚踹了審神者的門。
審神者本來就不喜歡他們,平日裏為他們手入就非常煩躁,在一期一振做出這樣不尊敬的舉動之後,只怕是抗拒心裏比以前更上一層樓。
而且一期一振也不想被審神者手入。
幸虧是法雅理解能力好,又繼承了這具身體的記憶,才從大典太光世這精簡的話語中提煉出來了他的意思。
一期一振遠征受傷了,希望審神者能為他手入。
法雅內心是拒絕的 ,這具身體恐懼着一期一振。可他也沒忘記現在的自己得依靠着這些刀劍生存,不想跟四腳蝦似的再過幾個月被殺掉,就得盡可能的對這些刀劍好一些,讓他們心中不要産生砍翻主人自己上位的萌芽。
這些長的人模狗樣的家夥們……本質上是一把把曾經只能在人類手中發揮作用的刀劍。
“好的。”權衡利弊,法雅做出了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審神者的回答讓大典太光世驚訝,他以為會被拒絕。
“怎麽不走?”法雅一馬當先的往前走了兩步,卻發現大典太光世還愣愣的停在原地。
“……就這樣,去?”大典太光世好心的提醒。
今天的審神者很奇怪。
他明明最注重端正和形象,結果今天先是赤|裸着上身出現在他面前,現在又想不穿衣服去給一期一振手入。
雄赳赳氣昂昂的氣焰被涼水撲了個透徹。
人是要穿衣服的。
龍是不用穿衣服的。
長時間的習慣讓他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
“昨晚睡的不好,有些懵。你在外面等會我吧,我去穿衣服。”法雅撓撓頭,強裝鎮定的原路返回屋子。
大典太光世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口,眼眸低垂。
五分鐘後,審神者再次推開門出現,這一次全身的衣物都穿的板板正正,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來。
“這樣可以嗎?”法雅問。
雖然說有着前任四腳蝦的記憶,但他對自己把衣服到底穿成了個什麽樣卻是沒有底氣的。屋子裏又沒有鏡子,連自我檢查也無從下手。
大典太光世低沉着嗓子說:“可以。”
在刀劍的帶領下,法雅來到手入室。一期一振平躺在一張床上,上半身的衣服被脫下,腹部和肩部纏繞着厚厚的繃帶,看起來是真的傷的不輕。
他旁邊坐了一個看上去十一二歲的少年,奶白色的頭發遮住了半只眼睛,白皙的臉頰上散落着幾粒小雀斑 ,十足可愛的模樣。
一見到法雅的身影,小少年立馬緊張的站起來,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
法雅猜他是想和自己問好。
便主動跟他招招手。“你好~”
五虎退:“……”???
看到小少年一臉驚訝,法雅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麽蠢事兒。[審神者]是不會那麽正常,又那麽好脾氣的跟這些刀劍打招呼的。
悻悻然閉上嘴,氣氛變的十分尴尬。
“那……那個……審神者大人,求您救救一期哥……”說這句話的時候,五虎退的聲音不停的顫抖,是真的對面前這個人極為恐懼。
曾經審神者把他的小老虎摔了個半死的場面讓五虎退到現在都耿耿于懷,他又有些膽小,自那以後連面對審神者這種事都成為了一種挑戰。
因為審神者一點也不喜歡他。
可到底是對兄長的擔心和關懷占了上風,讓他壯着膽子懇求。
可憐兮兮的小白菜。
低聲下氣的幼崽。
感概着原來的四腳蝦真是作孽,法雅應許了五虎退。
“我會的。”這本來就是份內的事。
金色的眸子一亮,五虎退連聲跟法雅說着感謝。
幾步上前近看,發現一期一振此時雙眸緊閉,那些繃帶上也一直滲着血,瀕臨重傷。
比他弟弟都小白菜。
回憶着記憶中為刀劍手入的過程,法雅拿起放在櫃子上的小絨棒,運起靈力,在一期一振放在一旁的本體刀上輕輕敲打。
這是一個很奇妙的過程。當法雅在上面敲打時,靈力具現化成細小的光點,慢慢的滲入刀中,随着光點的滲入,一期一振的臉色也在逐漸變好。
心裏感嘆着這比巫師的魔法還要見效快,法雅轉頭問一直擔心看着的五虎退:“還有加速符嗎?”能少受點罪就少受點罪吧。
五虎退一愣,然後表情有些為難的說:“應該,應該是有的。”
“那你去拿來啊。”
“……可是……加速符在哪只有您知道啊。”就算我去拿,也不知道該去哪裏拿呀。
是了……為了防止這群刀劍私自使用自己的[私有財産],像加速符這種東西前身都是自己收着的。
法雅有種想扶額的沖動。
就前身這種做法,死在一期一振刀下當真是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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