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花生糖

關肅沒能把關子烈抓回去, 所以當晚在蓉城的第一場公演,他無奈之下還是臨時修改計劃, 取消了父子同臺演出的環節。

不管觀衆反響如何, 總之新浪熱搜和各大平臺有關此事的通告,都是一片溢美之詞, 他的團隊甚至還雇營銷號和水軍, 大肆吹捧他“有實力代替穆晏成為亞洲魔術之王”, 野心可見一斑。

怎麽可能呢?從天賦到實力再到人格魅力,關肅哪裏配和穆晏相提并論?

然後在公演的第三天,關肅過分營銷的行為, 就遭到了反噬。

關鍵詞【關肅五年前演出事故】,【關氏父子感情不和】先後登上了熱搜, 有人爆出了當天在蓉城火車站, 關子烈和唐安斓被保镖追趕的照片。

彼時照片上的唐安斓戴着眼鏡又套着兜帽, 只有一個側臉,倒是不容易認出來, 但只戴了一頂黑色棒球帽的關子烈卻并不難認, 更何況關肅的女助理美姐也入了鏡。

這樣一來,“關氏獨子拒絕配合演出, 意欲自立門戶, 虛假父子情徹底破裂”的說法, 就真正成了實錘。

熱搜很快就被撤了下去,可見關肅公關團隊的效率,但縱使如此, 網上有關此事的讨論量也居高不下。

吃瓜網友們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五年前的那起魔術事故上,似乎正是由于那起事故,才使關肅在業內的口碑全面崩壞,不久後他的妻子跳樓自殺,而這些年父子不和的傳言也始終存在着。

顯然,大家都對當年的真相很感興趣,但沒有誰能站出來給出确切的證據,往事一直籠罩在深沉的迷霧裏,模糊不清。

看到熱搜的時候,唐安斓正在圖書館裏,幫關子烈複習考試內容。

她放下手機,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你爸原本打算這次和你同臺演出,秀一秀父子情深,打破不和傳聞,誰知現在全搞砸了。”

“物極必反。”關子烈低頭做題,語氣漠然,仿佛對此毫不關心,“公衆的眼睛是雪亮的,他把別人都當傻子,就得做好自食其果的準備。”

“本來團隊營銷得還不錯,即使你沒登臺演出,也沒出什麽大問題——我不太明白,後來的負面熱搜是誰搞出來的?”

關子烈沉聲道:“十有八.九是甄遠和甄昱父子倆策劃的,這是他們一貫的風格。”

甄遠是關肅目前在業內的最強對手,甄昱是甄遠的兒子,也就是當初在港城魔術俱樂部,蓄意找關子烈麻煩的那位年輕魔術師。當然,後來他被關子烈和唐安斓聯手教訓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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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家父子經常這麽做嗎?”

“是,他們最常用的伎倆,就是先給關家潑一盆髒水,再通過工作室官博宣傳一下甄遠最近又做了什麽公益,樹立起低調正直、不忘初心的優秀人設,博取公衆好感。”關子烈頓了頓,轉而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有時候未必是潑髒水,可能也是事實。”

他對父親關肅的信任度并不高,盡管關肅對外一直咬死了五年前的魔術事故是個意外,自己毫無責任,是競争者有意抹黑,但他總覺得,那些傳言并非空穴來風。

唐安斓想起剛才熱搜底下點贊量很多的一則微博,她遲疑了很久,終是試探着問:“你和你父親的矛盾這麽深,除了他從小對你管制嚴苛之外,還有沒有……別的原因?”

“你想問什麽?”

“阿烈,你好像從來都沒有提過,你母親去世的原因。”

關子烈手一松,那支鋼筆就掉在了桌面上,他垂眸沉默半晌,眼眶慢慢積蓄起朦胧的霧氣,像是在努力平複情緒。

那是一根深紮進心裏的刺,拔不出來,哪怕是碰一碰都劇痛無比。

他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沒那麽悲傷狼狽。

“你應該在網上也看見了,我媽是跳樓自殺的,自殺前一晚她和我爸大吵了一架——所以這些年我總是在懷疑,我爸到底做了什麽令她失望透頂的事。”

唐安斓怔然:“你對此一無所知嗎?”

“我沒有任何途徑知道內情,包括當年那起魔術事故的消息,現在基本上都查不到了,沒有哪位知情者願意站出來解釋,甚至連受害者都銷聲匿跡了——可見我爸的手段,不是一般人能制衡的。”

這大約是一個無解的死局。

“那……這兩天你爸聯系你了嗎?他該不會又回港城強迫你跟他走吧?”

“應該不會。”關子烈嘆息一聲,“目前負面新聞滿天飛,正值風口浪尖,他得先設法澄清,大概也不敢再随便拉我上臺了,免得我故意搞砸他的計劃,适得其反。”

唐安斓聞言,稍感寬心:“那也好,至少我們先把期末考試應付過去,也能過個好年。”

“過個好年?”

“是啊,到時候我們去放煙花。”

她撿起那支鋼筆,重新遞到他手裏,兩人指尖相觸,禁不住擡眸看向彼此,神情專注,誰都沒有轉開視線。

午後的陽光灑滿書頁,時間仿佛已駐足于這一刻。

鐘曉笛的父親被公司裁員了,加上打牌又輸了不少錢,最近一回家就罵人砸東西撒氣,搞得鐘曉笛每天心情都很煩躁。

甜品已經不能治愈她的情緒了,好在程骁又有了新的法子,魏嘉言本月中旬要在港城開演唱會,他搞來了兩張內場前排的坐席票。

演唱會就在期末考試結束的那一天晚上,他确信,沒有什麽比這個禮物更能哄她高興了。

果然,鐘曉笛聞訊歡呼雀躍。

“你也太厲害了吧?我連後排看臺的座位票都沒搶着,你居然能弄到內場前排?”

“那是,你終于肯承認我厲害了?以後對我客氣點兒,別成天一見我就罵。”

“還不是因為你欠?”

“我跟你沒道理可講。”……

有具體計劃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時間一晃來到1月中旬,南洋中學的學生們結束了最後一門學科的期末考,寒假即将開始。

程骁帶着鐘曉笛去吃了蒸汽海鮮,吃完正準備前往蓉城水滴體育場,忽然在街道的盡頭,偶遇了海钰和謝飛。

鐘曉笛沒見過謝飛,但她認識海钰,趕緊條件反射般把程骁扯到了一旁。

“噓……那銀毛兒是誰啊?海钰的新男朋友?”

程骁謹慎地看了一眼:“哦,那是海钰的發小,以前還來七班找過阿烈的麻煩——他喜歡海钰,但海钰應該對他沒興趣。”

“為什麽?其實挺帥的啊。”

“海钰從小接受的教育,大概是門當戶對,她認為謝飛各方面條件都太平庸了,配不上自己。”

“也就是說,海钰也未必真喜歡關子烈,她無非是覺得關子烈跟自己最般配,也見不得別人和自己搶,對吧?”鐘曉笛不屑冷哼,“你們這些有錢人家的孩子,是不是很擅長踐踏真心啊?連喜歡誰都要權衡利弊,真夠沒勁的。”

程骁聞言不悅,斬釘截鐵地反駁:“誰說的?你可別一棍子打翻一船人,我跟海钰不一樣,我喜歡誰是一定會認真喜歡的,才不權衡利弊!”

“……呦,真的啊?”

“你以為呢?我騙你有什麽好處?”程骁嘆氣,無奈拉了一下她的衣袖,“走了,你再偷看,待會兒演唱會就要遲到了。”

相比起八卦,自然還是魏嘉言比較重要。

鐘曉笛迅速轉身,跟随他的腳步向車站走去。

臨走時,她忍不住又回頭望了一眼那兩人的方向,恰好見到謝飛把一樣東西遞給海钰,而後海钰就用力把那個盒子摔在了地上。

海钰似乎嚷了兩句,具體嚷了什麽聽不清,總之是非常生氣地離開了,而謝飛則在原地,呆呆地站了許久。

這世上總有人,擁有的不珍惜,得不到的偏偏惦記着,直至失去時才後悔。

是夜,蓉城水滴體育館。

燈牌和熒光棒,連成了一片絢爛的紅色海洋,燈光、音響、全息投影儀器和大型升降臺均已就位,只等主角亮相。

随着開場舞曲的結束,臺下驟然響起了山呼海嘯般的掌聲和吶喊聲。

程骁挑的兩個內場座位距離舞臺非常近,幾乎近到連魏嘉言那件銀色外套上有幾顆扣子都能數清了。而鐘曉笛從魏嘉言登場之後,視線就沒離開過舞臺,魏嘉言的每一首歌她都會跟唱,且始終保持着積極高漲的情緒,連續三個小時不知疲倦。

平心而論,程骁曾聽過不少演唱會,但大多只是因為喜歡聽歌和享受現場氣氛,并不是對歌星本人有什麽興趣——除了夜笛,他意外地聽了她一首歌,就迫切地想見她這個人。

這大約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特殊的緣分。

“那輛載着月亮的小小馬車,游蕩過我心中銀河,

而你坐在銀河的彼岸,手捧星辰望着我,

多少年華開了又落,執著也可能沒結果,

但我還是會記得,十七歲那年秋夜的煙火……”

全場都在大合唱魏嘉言的那首《年少與我》,聲線浪潮席卷了整座體育館,可此時的程骁卻悄悄側過頭去,看向了旁邊的鐘曉笛。

鐘曉笛的半邊側臉都浸在變幻的光影裏,她注視舞臺的眼神亮晶晶,笑容明媚動人。

不知為何,看她這樣高興,他的心情就也莫名變得歡愉起來。

他想,自己這次真是做了個無比明智的決定。

一曲終了,大屏幕上突然出現了全場聽衆的實時畫面,魏嘉言舉起話筒,微笑着開口。

“感恩大家來聽我的演唱會,承蒙厚愛,為表達謝意,我每場演唱會都将準備20份獨家禮包送出,內含我出道十年來共七張專輯的簽名版、由我代言的Daisy香水一瓶、工作室特制款粉晶手環,還有我自己設計的白熊娃娃一只——稍後将由攝像師随機捕捉幸運聽衆,以我喊出停止後出現在屏幕上的畫面為準。”

他朝臺下深深鞠了一躬:“無論在座各位曾經喜歡過我幾年,未來還能支持我多久,只希望你們都能保留今夜最好的記憶,不留遺憾。”

鐘曉笛紅着眼眶高喊:“會支持你一輩子的!”

她的聲音淹沒在全場的歡呼裏,但程骁聽到了。

程骁低頭問她:“想要那份禮物嗎?”

“當然想啊。”她不假思索地回答,“可是很難,誰知道攝像師的鏡頭會掃到哪裏,全靠運氣。”

“只要你能吸引攝像師的注意,就有機會。”

鐘曉笛正納悶怎麽才能吸引攝像師的注意,下一秒忽覺身體一輕,人已經被他抱着雙腿舉了起來。

程骁本身的個子也有一米八五,舉起她後身高秒變快三米,像根避雷針,頓時就從四面揮舞的燈牌中脫穎而出。

鐘曉笛訝然擡頭,正見到大屏幕中央,出現了自己和程骁的大幅特寫。

“啊——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魏嘉言也于同一時刻看向屏幕,他開朗笑道:“恭喜這位幸運的姑娘,你男朋友真賣力啊。”

不管是誰目睹這一幕,難免都要誤會兩人的關系。

鐘曉笛沒聽清魏嘉言的後一句話,她仍沉浸在如願以償的喜悅之情裏,登時下意識摟住了程骁的脖子:“謝謝你!”

程骁雙手一軟,險些把她摔下去,還好他臂力夠強,仍舊穩穩地托着她。

“……不用謝。”

他移開了視線,假裝不經意地望向別處。

幸好,在這樣的環境下,沒有誰會發現他臉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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