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薄荷糖

初五的時候唐安清回了家, 還給唐安斓帶了好幾盒荊城的特産薄荷奶糖,據說這種糖果涼絲絲又充滿奶香, 口感豐富, 在當地很受歡迎。

唐安斓送了燕淮一盒,又送了鐘曉笛一盒, 最後留了一盒給關子烈。

也正是在送燕淮薄荷糖的當天, 她接到了關子烈的電話, 他說穆晏向一個當紅綜藝節目推薦了自己,自己過段時間要去做一期嘉賓,錄制水下逃生的高難度魔術。

除了之前的各類比賽, 這算是他第一次在公衆面前正式展示自己的實力,為确保萬無一失, 他準備在初十那天, 借Randy的場地, 在魔術俱樂部演練一下。

這麽有趣的事情,又能看他現場表演, 她當然要去湊湊熱鬧。

過年期間, 魔術俱樂部原本計劃要在正月十五後再開放,初十算是特地為關子烈破了個例。

當天只有Randy、Doris和餘衡三位大佬去了, 還有幾位工作人員, 負責操控水下逃生的大型道具。

唐安斓徑直來到俱樂部四層, 見大家都坐在旁邊嗑瓜子聊天,而關子烈正忙着調試機器、檢查道具。

“呦,小丫頭來啦?”Doris笑盈盈地打招呼, “我一猜你今天就得來e on~快坐姐姐旁邊。”

Randy神情古怪地瞥她:“你這樣子就像個怪阿姨。”

“滾一邊兒去。”

“我看街口有家奶茶店不少人排隊,估計挺好喝的,就給你們也帶了一杯。”唐安斓解開袋子,依次把奶茶遞過去,“Randy哥是黑糖牛乳茶,Doris姐是紅豆布丁奶茶半糖,小衡哥是烏龍芝士奶蓋。”

餘衡驚訝:“你怎麽知道我們仨的喜好?”

她笑了笑:“我關注了你們的微博賬號,而你們除了發廣告,也就是發吃吃喝喝。”

這仨人真的是愛吃,一日三餐、零食、下午茶,高興了再加頓夜宵,總之一有機會就吃,各種高甜高油高熱量,結果身材卻都還很标準,簡直是奇跡組合。

Doris好整以暇地糾正:“其實沒有,除了廣告和吃吃喝喝,我們也經常發小衡的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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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衡:“……”

Randy摸着下巴,很嚴肅地陷入了沉思:“看來咱們得注重微博建設了啊,不能總是放飛自我,容易給新粉絲造成不良印象,不利于魔術的推廣和宣傳。”

“你是老大,這問題應該你操心。”

“有麻煩事了就尊我為老大,平時就占我便宜算計我,你倆好意思?”

Doris和餘衡異口同聲:“好意思啊。”

“……”

于是這仨的日常羅圈架又開始了。

這時關子烈也終于結束了調試,他徑直走到唐安斓面前,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她往手裏塞了杯熱飲。

唐安斓煞有介事道:“考慮到你要下水,怪冷的,需要補充熱量,我給你點了杯巧克力血糯米牛乳。”

“……聽起來就很甜。”

“你可以先喝兩口,剩下的待會兒再喝。”她一面說着,一面好奇将目光投向遠處的展演臺,“那裏就是你彩排的場地?”

“嗯。”

“好高的水箱,安全嗎?”

不怪唐安斓擔心,那座玻璃水箱是特制的,長寬均3.8米,高達7米,外壁極厚,單是望一眼就覺得很滲人了。

不僅如此,所謂的水下逃生表演,還需關子烈進入到一個方方正正的鐵制囚籠當中,通過機器将鐵籠沉入水底,而他的雙手和雙腳,都要被铐在籠子的鏈條上。

他需要在規定時間內掙脫手與腳的束縛,再打開鐵籠的那把大鎖,才能順利游出水箱,挑戰成功。

而最重要的是,他做這一切,沒有防護措施,僅僅只戴一副潛水鏡。

“我不是第一次嘗試了,以前在老師自家的表演場地也做過。”關子烈的語氣平靜沉穩,“所以是有把握的,放心。”

“那你得在水下待多久?”

“我這些年一直堅持鍛煉,正常情況水下憋氣三分鐘是沒有問題的。”

唐安斓微怔:“你保證三分鐘能出來嗎?”

“我的最高紀錄是兩分24秒。”

“唔……”

“你不信我?”

唐安斓嘆氣:“我當然信你,但我是個不了解魔術奧妙的外行人,難免緊張。”

關子烈微微垂眸看她,薄唇勾起極淺的弧度,他本是個不愛笑的人,難得有幾次笑的時候,總是因為她。

“別緊張,我很快就回來。”

他摸了摸她的腦袋以示安慰,轉而放下奶茶杯,大步流星朝更衣室走去——他要換上表演時穿的潛水服。

十分鐘後,玻璃水箱蓄水完畢,鐵制囚籠也高高架起,展演臺一切工作都已準備就緒。

關子烈通過金屬移動貨梯,攀登自水箱頂部,他俯身鑽進鐵籠,由工作人員把自己的雙手與雙腳都牢牢铐在籠中——這一步驟,在真正的表演現場,是要由觀衆或者嘉賓上前确認的,絲毫做不得假。

鐵籠大門被沉重的鎖鏈纏了好幾圈,備用鑰匙在Randy這裏,另一把逃生時要用到的鑰匙,就卡在關子烈的潛水鏡裏。

“5,4,3,2,1,放!”

操控室裏的工作人員,已經開始控制舞臺專用的起重機,将鐵籠緩緩沉入玻璃水箱之中,冷水灌進鐵籠縫隙,瞬間就将關子烈的身影包裹在內。

籠內空間狹小,行動本就不方便,更何況還要撬開手铐和腳铐,既考驗耐力又考驗身體柔韌性,其難度可想而知。

唐安斓目不轉睛注視着舞臺方向,她不安發問:“阿烈要怎麽做啊?”

Randy道:“手铐和腳铐所采用的都是老式鎖,可以用特制的鐵絲撬動,阿烈應該很熟悉了。”

Doris和餘衡研究:“以後可以改成密碼鎖,四位密碼由臺下觀衆抽取撲克牌決定,增加互動和趣味性。”

幾人正聊着,方才負責給鐵籠上鎖的工作人員走過來,很謹慎地朝Randy一點頭:“老板,我家裏有點急事,就先回去了。”

因為他的任務已經完成,剩下的步驟都由操控室的工作人員執行就可以,所以Randy答應了。

“行,你回去吧。”

那人看了Randy一眼,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很快就消失在樓梯盡頭。

唐安斓的第六感向來敏銳,她注視着那人的背影,心中不祥預感油然而生,但她不明白根源何在。

她下意識回眸看向玻璃水箱,此刻屏幕上的倒計時顯示,時間過去了1分40秒。

關子烈已經成功掙脫了手铐和腳铐,他從潛水鏡中取出鑰匙,即将打開鐵籠的最後一道鎖。

誰知下一秒,全場燈光驟然滅掉,整座四層都陷入了未知恐怖的黑暗。

與此同時,操控室斷電,只聽得轟隆一聲響動,起重機的吊臂失去抓力,鐵籠徹底沉入了水箱最底部。

突如其來的意外,令衆人都慌了神,Doris驚叫一聲:“怎麽會斷電的?小衡你快去三樓看電閘!”

餘衡用手機照亮,匆匆答應了一聲就朝樓下飛奔而去。

大約十秒鐘後,樓下傳來了他氣急敗壞的喊聲:“卧槽!誰他媽給電閘潑水了?電閘壞了!”

電閘壞了,就意味着燈光不亮,機器也無法再啓動,除非關子烈自己打開鐵籠,否則他将被一直困在玻璃水箱中。

按理來講,只要開了鎖,他是完全可以游出來的,然而……

Randy和Doris趕緊拿了備用的兩盞帳篷燈,一前一後跑到水箱面前,帳篷燈的光線很強,剛好可以照見水箱內的情況。

兩人驚恐發現,關子烈仍滞留在鐵籠裏沒有出去,剛才斷電導致鐵籠與水箱的撞擊,他重心不穩,不慎脫手,掌心的鑰匙也因此漂向了籠外。

三分鐘的時間差不多要到了,他在水下撐不了多久,很快就要面臨溺亡的危險。

Doris推了Randy一把,帶着哭腔吼:“快點想辦法!怎麽才能打破這座水箱?!”

但是要毀掉這麽一座高達7米的水箱,也絕不是件容易的事。

唐安斓站在原地,只覺渾身冰冷麻木,一時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她臉色蒼白地盯着水箱中的關子烈,她能看見他正用力搖晃鐵籠試圖脫身,也能感覺到,肺裏空氣逐漸耗盡,他快撐不住了。

四面黑暗,只有那一束光灼燒着她的眼睛,她隐約聽到操控室的工作人員腳步慌張跑向水箱,緊接着餘衡也從樓下趕回來了,大家亂成一團。

其實從出事到現在,全程也不過二三十秒鐘,于她而言卻漫長得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

是無限臨近死亡的一個世紀。

片刻,聽得Randy嘶聲在喊:“小衡!我和Doris不會游泳,你水性還可以對吧?你去拿備用鑰匙下水救人!”

這是目前唯一能夠嘗試的辦法了。

備用鑰匙就在茶桌上,是剛剛Doris随手放在那裏的。

餘衡如夢方醒,連忙借助手機的光亮,跌跌撞撞靠近茶桌,豈料還未站穩,就見一道黑影與自己擦肩而過。

唐安斓搶先一步拿了鑰匙,風一樣朝着遠處狂奔而去。

她在Doris急切的呼喚聲中,三步并作兩步攀上金屬梯子,而後縱身一躍,果斷跳進了玻璃水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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