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棉花糖
大禮堂熙熙攘攘, 過來過往的學生們,均好奇看向不遠處等候區的兩位女生。
一個是以美豔著稱的校花海钰, 一個是素有溫柔甜美之名的高二級花唐安斓, 多少男生們心目中的女神級人物,怎麽突然同時出現了?
兩人一坐一站, 距離挨得很近, 彼此的臉上都帶着笑意, 若不知情者看了,必定還以為她們的關系非常親密。
但其實正處于笑裏藏刀、劍拔弩張的狀态。
“你挺厲害,居然還真把關子烈給哄到手了。”海钰居高臨下地垂眸俯視着唐安斓, 陰陽怪氣,“沒想到你倆現在還在一塊兒, 不得不承認, 你的手段太高明。”
“學姐眼看着都快高考了, 還有心情琢磨別人的私事呢?”唐安斓托腮望着關子烈的方向,漫不經心地接口, “學姐毅力可嘉, 将來大學畢業,不如去做娛樂記者吧?挖掘八卦肯定很有一套。”
“你廢話可真多。”
“過獎, 我最擅長見人說人話, 見鬼說鬼話, 見不識趣的人,也只能說些沒營養的廢話。”
海钰冷冷地盯着她,幽黑眼眸裏緩慢燃燒着兩簇火光, 似乎正在積蓄怒意。
“我問你,當初是不是你撺掇謝飛來追求我的?”
唐安斓抿唇一笑:“怎麽,學姐難道是要就此事來感謝我嗎?”
“我一猜就是你。”海钰銀牙暗咬,“這種破壞別人友誼的肮髒事兒,估計就只有你才做得出來。”
“學姐這話我就不懂了,當時不是學姐你向謝飛哭訴,說我故意欺負你,謝飛才來找我麻煩的麽?”唐安斓從容地瞥她一眼,唇邊笑意未褪,“謝飛對你的感情,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我鼓勵他勇敢面對自己的真心,這有什麽錯?”
“……”
“還是說學姐你原本就心虛,以友誼為幌子,事實上只想拿謝飛當個備胎,生怕他對你動了心思,利用價值就不存在了?”
心事被戳中,海钰的臉色愈發難看,她惡狠狠地回了一句:“關你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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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安斓兩手一攤:“不關我的事,可這話題不是學姐你引起來的麽?既然學姐你莫名其妙提到謝飛,就說明還在意他,畢竟青梅竹馬的交情,他對你又一心一意,你能忍心?”
“當朋友是可以的,但他想當我戀人,怎麽可能?”海钰眼神一沉,“他是什麽身份,我是什麽身份?他沒錢沒背景,上個野雞高中,成天混社會,不學無術又粗魯,我要是答應了他,不就成為別人的笑柄了?”
“所以……你最後是怎麽回複他的?”
“我讓他滾,別妄想了。”
海钰大概并不知道,這短短一句話,足以摧毀謝飛所有的自尊和希望。
唐安斓此時此刻,忽然有些理解謝飛當初的心情了,他那時候或許已經隐約意識到,自己小心翼翼藏起來的愛慕之情,以及傾盡所有的真心相待,對于海钰來講,其實根本一文不值。
他曉得自己對海钰坦白,換來的會是什麽結果,可他最終依舊選擇了告訴海钰,因為他不甘心。
他會有多麽難過呢?
“我現在後悔了,我不該勸謝飛追求你的,任由他繼續自我欺騙,總好過讓你血淋淋地傷害他。”
海钰輕哼一聲:“你有什麽資格指責我?裝成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麽好東西?你敢說你勾.引關子烈,不是因為關子烈家境好有背景,因為他有個在魔術界赫赫有名的父親?”
“學姐的三觀與我不同,會這樣猜測,我倒也不驚訝。”唐安斓輕笑,“學姐,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完全不缺錢,我的父親也不比阿烈的父親差,我跟他關系好,是因為他值得我對他好——而他願意跟我關系好,是因為我也足夠優秀。”
海钰語氣鄙夷:“那讓我聽聽,你究竟有多優秀?”
唐安斓終于站起身來,她的視線與海钰平齊,眼神平靜含笑,可講出的話卻極有殺傷力。
“這還不容易分辨麽?學姐你費盡心思想讓阿烈多看你一眼,可他始終不如你的願,所謂優秀的标準,應該很明顯了。”
“……你胡說八道!”
“她說得沒問題。”
熟悉的低沉男聲,毫無征兆從兩人身後響起,關子烈不知何時已結束了節目展示,插着口袋站在了唐安斓旁邊。
唐安斓一轉身就迎上了他的視線,她笑眯眯地問:“表演的什麽啊?我剛都沒來得及看完。”
“普通的手彩魔術。”
“過了嗎?那到時文化節上也表演一樣的?”
“過了,文化節上表演新的,更有難度的,否則沒有新鮮感。”關子烈很有耐心地解答完她的疑惑,随即冷飕飕瞥了海钰一眼,“還站這幹什麽?你很閑?”
海钰氣得俏臉煞白:“大禮堂是你家開的?我樂意站在哪就站在哪。”
“那你随意。”關子烈一拉唐安斓的衣袖,“我們走。”
“關子烈!”海钰叫了他一聲,她切齒冷笑,“聽說你父親的後幾場巡回演出,并不如媒體預測的那麽場場爆滿,他的人氣也正在走下坡路——你們關家到底還能風光多久,恐怕還是未知數吧?”
“不勞挂心,保守估計,在海家氣數耗盡之前,關家還可以撐一段時間。”
說完這句話,關子烈牽緊唐安斓的手,頭也不回揚長而去,只留海钰一人在原地,被噎得無言以對。
記憶中,似乎每一次對峙,她都輸得一敗塗地。
唐安斓先前一直在想,或許自己有朝一日,總要不可避免地面對關肅,畢竟關肅又不可能一輩子不回來。
但她沒想到,關肅回來的速度,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快,他幾乎是在巡演結束之後,就馬不停蹄地回到了港城。
那天放學後,正逢校園文化節節目彩排,她原本打算陪着關子烈和鐘曉笛他們待一會兒再回家,結果父親唐墨打了電話來,說自己恰好在附近辦事兒,問她要不要一起順路回去,她就答應了。
天色已晚,明月高懸,校門口的路燈壞了兩盞,光線略顯昏暗。
她背着書包,在便道上走來走去,踩着自己的影子打發時間。
誰知唐墨沒等來,卻等來了不該出現的人。
“唐安斓?”
中年男人将她的姓名咬得異常清晰,且不帶絲毫感情色彩,唐安斓疑惑擡頭望去,見不遠處的關肅西裝筆挺,連頭發都梳得一絲不茍,就像無數次電視裏播出的那樣,很有精英人士的風範。
她微微一怔,随後很客氣地颔首問候:“是我,關叔叔好。”
“你認識我?”
“您是名人,哪有人不認識您呢?”
關肅未置可否地笑了笑,笑得頗為不屑:“也是,你如果不認識我,當初也就不會輕而易舉把我兒子從蓉城拐走了。”
……果然是為了蓉城的那件事。
幸虧唐安斓心理素質良好,她聞言面不改色,只是微笑:“看來叔叔都知道了?”
“只要我想查,沒有查不到的線索,更何況你不過是個年輕的小姑娘。”
潛臺詞是,她根本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叔叔說得對,要是我有任何冒犯叔叔的地方,還請叔叔多多包涵。”
“我要怎麽包涵你?”關肅冷笑,“包涵你把我兒子哄騙得五迷三道,連親爹的話都敢違抗?還是包涵你帶着他從蓉城逃跑,甚至故意引來媒體拍攝?”
“叔叔誤會了,第一,我沒有哄騙過阿烈什麽;第二,我也沒有主動跟媒體聯系過。”唐安斓平靜地解釋,邏輯清晰,不卑不亢,“我所做的一切,都基于尊重阿烈想法的原則,因為他不想參與您的巡演,所以我才去了趟蓉城找他——但至于為什麽會被拍到并登上熱搜,這我就毫不知情了,也許叔叔您應該再調查清楚一些。”
面前的少女微微揚起臉,看似溫婉柔弱,可眼神裏透出的倔強又無所畏懼的光,已經很好地表明了她的立場。
這樣的眼神,令關肅愈發感到不爽。
他想,果然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相中的女孩也同樣不是省油的燈,越看越招人讨厭。
他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她,神情很危險,充滿了警告意味:“我的兒子,我知道該怎麽尊重和教育,輪不到別人指手畫腳,你管得未免太寬了。”
“我當然左右不了叔叔的決定,我只是希望阿烈能開心。”
“只圖一時的開心,反而可能為他的前程埋下隐患,這是目光短淺的表現。”關肅固執己見,耐心也已瀕臨耗盡,“唐小姐,你要明白,你的存在已經影響到了阿烈的進取心,更破壞了我們父子之間的和睦關系,如果你再不悔改,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唐安斓淡聲反問:“什麽後果?”
關肅冷漠地沉下眉眼:“恐怕你也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家庭,無端遭受不必要的麻煩吧?”
“……叔叔這是威脅我呢?”
“你要這麽理解的話,其實也完全可以。”他說,“像你這種平庸的小姑娘,大概對成年人的世界還不太了解,社會複雜,何必白白給你父母增添困擾?”
豈料他話音未落,忽然有人在身後,聲如洪鐘,代替唐安斓做出了回答。
“關先生,這話我可不太愛聽,我家斓斓又美又優秀,怎麽就平庸了?”
唐安斓詫異擡眸,見父親唐墨正邁着四平八穩的步子迎面走來,意氣風發,宛如天神臨世。
作者有話要說: 唐爹:該我上場表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