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甘草糖
唐安斓和鐘曉笛被搶走了手機, 蒙上了眼罩,一路受着監視, 被送到了一處陌生的地方。
這情況是大家都始料未及的, 好在唐安斓足夠冷靜,知道自己再能打也敵不過四名魁梧大漢, 所以自始至終都沒強力反抗, 免得白白受傷。
鐘曉笛也屬于心理素質優秀的那一類, 明白識時務的道理,既然事情發生了,那就暫且坦然接受, 尋找脫身機會。
兩個女孩的手緊緊攥在一起,無聲地相互傳達鼓勵之情。
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 直到轎車停在某座建築物跟前, 她們在黑暗中被推着往前走, 走了很曲折的一段路,似乎還上了兩層樓梯, 最終被綁在了鐵鏽味很重的椅子上。
綁她們的男人在低聲商量:
“吃飯去嗎?”
“這荒郊野外的哪找飯轍?”
“開車去市裏買回來呗, 咱這麽多人了,輪流看倆小姑娘還能看不住?”
“也行, 你先給金主打個電話, 彙報一下情況。”
“知道了。”
拖沓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鐘曉笛側耳傾聽,直至确信對方已完全離開,這才壓低嗓音開口。
“斓斓, 咱倆這算是攤上事兒了。”
“豈止,這不就是綁架麽?”唐安斓試着動彈了一下身體,發現手與腳都被捆得結結實實,不禁頭疼,“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得先想辦法把眼罩摘了,我需要看看地形。”
“怎麽摘啊?”
“你把腦袋靠近一點,我試試用下巴幫你把眼罩拱上去。”
Advertisement
“……OK。”
這操作說起來容易,實際執行卻難度系數極高,且畫面搞笑,像極了倆人在蹭癢癢。
唐安斓不像姐姐唐安清從小學跳舞,柔韌性沒那麽好,搞得自己頸椎病都要犯了,才勉強把鐘曉笛的眼罩拱上去一點點。
然後接下來是鐘曉笛的表演時間,事實證明,鐘曉笛的柔韌性也沒好到哪裏去,她雖然成功把唐安斓的眼罩拱到了眼皮上方,卻也導致自己歪了脖子。
“哎呦……這鬼地方,該不是間廢棄工廠吧?”她歪着脖子,小小聲抱怨,“手機也被拿走了,程骁和關子烈他們就算想救咱們,估計都找不到位置。”
這裏的确是一處廢棄已久的工廠,地面灰塵積了二尺厚,牆壁結滿蜘蛛網。工廠裏的機器都被搬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堆破爛生鏽的貨架,和許多髒兮兮的集裝箱。
她們目前應該被困在三樓,窗戶位于斜前方五十米左右,附近沒有稱手的工具可以割開繩子,椅子是鐵制的,貿然拖動會發出刺耳噪音,打草驚蛇。
唐安斓簡單分析了一下所處局面,得出的結論是不太樂觀。
但也并非毫無轉機。
“不用說,關肅和程真知道任雪薇拿到了視頻證據,肯定是火急火燎,只能用咱倆當籌碼,威脅阿烈和程骁不準洩露出去。”
“……那咱倆得被綁到哪輩子啊?而且稍有不慎就會被撕票吧?”
“沒關系,阿烈能帶警察找到咱們的。”
鐘曉笛不信:“他怎麽找啊?”
唐安斓笑了:“你信我就好。”
鐘曉笛不懂自家姐妹這是哪來的自信,反正她是不敢把希望寄托在智商不高(?)的程骁身上,所以她決定在援兵趕到前,先設法自救。
“斓斓,你看我腦袋上這發卡,能不能塞進繩套裏?電影裏都是這麽弄松繩子的。”
“……”唐安斓很認真地回答,“創意不錯,可行性不高,但咱閑着也是閑着,可以試試。”
“來!”
*
而此時此刻,港城魔術俱樂部內,一衆人也正緊急商讨對策。
關子烈和程骁,分別接到了各自父親打來的電話,主題只有一個,即為了小姑娘們的安全着想,最好不要報警,更不要試圖洩露視頻。
——你這是在向自己的父親挑釁,你瘋了嗎?毀了我對你有什麽好處?你想好後果!
——混蛋東西,你知道這樣會給程家帶來什麽麻煩嗎?我勸你最好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否則鐘家那個小丫頭也将付出代價!
在關肅和程真的眼裏,少年們的軟肋真是太容易被拿捏了,悔改是不可能悔改的,他們早就習慣了用卑劣手段逼人就範,哪怕對方是自己的親兒子。
只是他們,實在低估了關子烈和程骁的智商與勇氣,這兩位男孩子,都不是能被輕易吓唬的主兒。
“燕淮,這個給你。”
燕淮在校門口,無意中目睹了唐安斓被抓走的一幕,他當然不能袖手旁觀,故而也跟随來到了魔術俱樂部。
他看着關子烈把U盤遞過來,神色警惕而遲疑:“這是什麽?”
“電腦就在旁邊,你可以自己看一看。”
燕淮并不信任關子烈,或者說始終對關子烈抱有敵意,他原本不認為U盤裏真能有什麽了不起的東西,然而當他把U盤插.入數據口,點開視頻文件的剎那間……
那畫面驚呆了在場的所有人。
鏡頭拍攝的角度很刁鑽,且一直搖晃,好像是把手機別在腰間偷拍的。
視線內火光沖天,貌似是舞臺布景劇烈地燒了起來,背景聲音非常嘈雜,有許多人在跑來跑去。
然後鏡頭一轉,就拍到了一張熟悉的、中年男人的臉。
是關肅。
混亂中聽得有人在喊:“老板,燕師傅還被鎖在箱子裏呢!”
“一個臨時工而已!”關肅的半邊臉被火光映得通紅,他怒吼着,“先搶救那些值錢的道具!”
人命不值錢,那些從國外進口的珍貴魔術道具才值錢。
這就是關肅的計算方法。
至于後面到底還拍了些什麽,燕淮全都沒看進去,他咬牙切齒地拔.出U盤,将其惡狠狠扔在了桌上。
“我媽曾經找到過經歷了那場火災的工作人員。”他沉聲道,“工作人員迫于關肅的壓力,不敢公開作證,卻告訴了我媽,彩排是由于關肅計算失誤才引起的舞臺起火,彩排之前關肅也沒有絕對把握,所以才選中了剛來不久的我爸,為的就是規避風險。”
誰知這一選,就直接葬送了燕康的性命。
衆人皆靜默,最終還是關子烈上前,重新拿起U盤放在燕淮面前。
“收好了,這是證據。”
“……收好?這可是能讓你父親身敗名裂的證據。”
“他風光了這些年,早該身敗名裂了。”關子烈的眼眶泛紅,語氣卻很平靜,“這也算是給我去世的母親一個交代。”
燕淮怔然。
關子烈又道:“更何況,斓斓也希望能把證據交給你,這樣你就不必再依仗甄昱的力量了——甄家父子倆都不是什麽正派人,斓斓最怕你被騙。”
“斓斓她……是因為這件事被你爸抓走的?”
程骁在旁低沉回答:“也有可能是我爸,畢竟他倆總是沆瀣一氣。”
“那我們得去救斓斓啊!”
話雖如此,可怎麽救還是個問題。
正當大家都一籌莫展時,關子烈的手機突然響了,來電顯示唐墨。
他在不久前,已經将唐安斓被抓的事,如實告知了唐墨。
“叔叔。”
唐墨在那邊直截了當地開口:“把電話給你的那位程姓朋友。”
關子烈伸出手去,示意程骁接電話。
自己爹把人家閨女綁走了,這種事擱誰誰都得害怕,程骁很慌。
他屏息凝神聽了半分鐘,臉色越變越尴尬,最終客客氣氣說了聲“叔叔再見”。
“唐叔叔說什麽了?”
“他……讓我別害怕,級花兒和曉笛暫時是安全的,因為……”
“因為什麽?”
程骁的表情似哭非笑:“他帶一群人去了我家別墅,把我媽給監視起來了,他說已經跟我爸聯系過了,只要我爸不輕舉妄動,我媽就沒有危險。”
“……”
別看唐墨平時笑吟吟的很少發脾氣,又是媳婦迷又是閨女迷,其實他當年也是血氣方剛的格鬥冠軍,真被惹急了什麽都幹得出來。
Randy由衷感慨:“你們幾人的爹未免都太會玩了吧,沒一個好惹的……”
關子烈沉默很久,他下意識低頭看向手機屏幕。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他看到了唐安斓運動手環的消息提示,她今天走了14000多步,目前位置在……
“斓斓的運動手環沒有關。”他霍然起身,掏出機車鑰匙,拔腿朝俱樂部外飛奔而去,“我知道她們在哪了!”
巧之又巧,那個能夠定位的運動手環是他送給唐安斓的,也綁定的是自己的手機,而今天唐安斓把手環放在了書包裏,沒被對方搶走。
程骁一驚,忙迅速跟上:“等等阿烈,我也去!”
“我們倆也去,開車去。”Randy一擺手,“小衡,走!”
餘衡摩拳擦掌:“走,不是跟你吹,我超級能打的!”
燕淮原本也想跟着一起去,結果被Doirs攔住了,Doris拍着他的肩膀,語重心長。
“你是斓斓最好的朋友是吧?我聽阿烈提起過。你放心,他們肯定能把斓斓平安帶回來,而你的當務之急,是帶着U盤去警局立案——我陪你去。”
他仍望着門口的方向,遲疑着攥緊了手裏的U盤。
按常理而言,大家各司其職,分工明确,這很好,理所應當。
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一直以來苦苦尋找的證據,願望達成,應該高興不是嗎?
但他方才注視着關子烈幽沉又悲傷的眼神,為什麽也會感到心酸呢?
原來在某些時刻,人與人之間的情感,真的是可以共通的。
另一邊,Doris正在跟開車趕往目的地的Randy通話,兩人把後續事宜安排得明明白白。
“……嗯嗯我知道,我會陪這位小兄弟去警局的……待會兒別忘了發我位置,我好有話跟警察說,你們克制點,記得不要鬧出人命……我把視頻備份了,到時候聯系媒體曝光……我這就打給安迪,關肅今晚在她們電視臺有個通告,我讓她幫忙盯着點兒,必要時叫人把關肅按住了,免得他又出幺蛾子……”
有句話,叫作衆志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