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說完楊少傾腳下一蹬，踩着滑板在原地轉了個圈滑走了。
滑板跟黏在他腳上一樣。
技術不錯。
“哎，江什麽消，”石赫掙紮着站起來，踩着輪滑鞋滑出去了幾步，轉頭看了江齊骁一眼，“你還是走吧，我們今天有事才來的。”
“江河的江，整齊的齊，骁勇的骁。”江齊骁認真的解釋道，“什麽事非要讓我走啊，怕我給他爸媽打小報告？”
石赫在腦子裏想半天還是沒把骁勇兩個字對上號，索性不想了，有些好笑的說：“打小報告？”
江齊骁聳了聳肩。
“傾哥他爸媽不管這些，你打小報告也沒用。”石赫接着說。
江齊骁回想了一下今天晚飯在楊家餐桌上那段對話，賭錢這麽惡劣的行為都視若無睹，其他的恐怕更無所謂。
“哎你不走就算。”石赫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轉頭滑了過去。
江齊骁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要不要離開，畢竟兩個小孩都是一副不歡迎他的模樣，強行留下來也沒什麽意思。
不過他在看到馬路對面漸漸聚集了一堆手裏拿了東西的社會青年時，他決定留下了。
直覺告訴他有好戲看，還是從來沒親眼見過的那種街頭打架的戲。
江齊骁微微笑了一下，在離楊少傾他們不遠處找了個長椅坐下。
對面的人眼神不善的盯着楊少傾一行人，臉上寫滿“你們要是敢亂動馬上就能過來砍你”的信息。
楊少傾擡頭看了對面一眼，一腳踩着板尾把滑板颠到手裏，跟髒辮幾人說了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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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赫踩着輪滑鞋一會兒過來一會兒過去的，時不時回瞪對面幾眼，臉上沒什麽太大的表情。
江齊骁樂了，孩子們膽子挺大，都不見害怕的。
估計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了。
對面人群中走出一個光頭胖子，個子不高，脖子上挂着一根粗粗的金項鏈，從頭頂連着脖子紋了一個骷髅頭。
那幫人也不知道在胖子耳邊說了些什麽，胖子表情很難看，接過小弟手裏的鋼棍朝楊少傾指了指，又砸了兩下地板。
“操，”石赫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朝楊少傾看了一眼，“傾？”
楊少傾臉上沒有表情，非常淡定，與胖子對視了幾秒，不緊不慢的走了過去。
楊少傾個子高，臨危不懼，剛一靠近對面好幾個人表情就緊張了。
隔得太遠江齊骁聽不到楊少傾和胖子說話，不過事情的發展并沒有像他預想的那樣，他剛才看胖子的表情還以為能打起來呢。
大概兩分鐘左右，那幫人把家夥都收了起來，為首的胖子目光怨毒，挨個把這邊兒的人都盯了個遍兒。
包括江齊骁。
那種像是被毒蛇纏上的目光讓江齊骁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
片刻後，光頭帶着人走了，楊少傾也走了過來。
“咋個講的？”石赫迎上去用方言問。
“暫時沒事。”楊少傾看了髒辮幾人一眼，朝江齊骁靠近，“剛才叫你走你不走，以後再見到他們你可倒黴了啊。”
江齊骁一臉莫名，“跟你們挨得近點兒就是跟他們作對了？”
關他什麽事兒啊，怎麽看戲也能躺槍。
“他們管你這麽多哦，”石赫看了他一眼，“你剛才站在這兒在他們眼裏就代表是敵人。”
江齊骁有些無語。
“傾哥！”其中一個髒辮走過來，用方言說：“今天謝謝了。”
楊少傾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沒事。”
“以後你們舞團就消停點兒吧，下次我們沒時間幫你哔哔這麽多，這都幾次了，煩不煩啊。”石赫滑過來一屁股坐在江齊骁旁邊。
舞團？江齊骁看了髒辮一眼，這麽小的地方還能辦出個舞團來，值得表揚。
讓他想起了電視上的選秀節目那些勵志的追夢少年。
“我又不是故意的，”髒辮嘁了一聲，“卧槽死黑鬼我怎麽跟你學着講普通話了。”
石赫白了他一眼，懶得跟他說話。
不知道是不是江齊骁的錯覺，石赫好像不怎麽待見髒辮。
楊少傾把滑板往地上一放，坐在了江齊骁的另一邊。
“傾哥，”髒辮眼珠在他們幾個之間轉了轉，“這位是？”
“江齊骁，我鄰居。張樹浩，朋友。”楊少傾手撐着椅子往後仰了仰頭，眼睛看了看天空，輕輕嘆了一口氣。
“你好。”江齊骁看了楊少傾一眼，見楊少傾喉結滾動了一下，收回目光朝張樹浩點了點頭。
楊少傾這個動作還……怪性感的。
“你好。”張樹浩若有所思的點頭，“外地人啊。”
“嗯。”
另外一邊的幾個髒辮走過來在楊少傾耳邊說了幾句話，楊少傾沖他們擺擺手他們就走了。
“啧。”石赫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煙，抽出兩支遞給張樹浩和江齊骁。
江齊骁搖頭拒絕，戒煙關鍵期，不随便碰。
石赫見他不要又把煙塞自己嘴裏點上，聲音含糊不清：“你這舞團要不別辦了，每次都惹事，還每次都讓我們幫你出面，煩死了。”
張樹浩表情有些不自然，接過煙摸出打火機點上，吸了一大口往石赫旁邊一坐：“我能怎麽辦，周老七每次都盯着我。”
兩人吐煙都默契的避開了這邊。
江齊骁轉頭看了楊少傾一眼，“你不抽煙？”
楊少傾閉上眼睛，搖了搖頭，語氣平靜：“小時候我爸說抽煙長不高，就沒抽。”
江齊骁樂了，又轉過來看了石赫一眼：“你是不是該反思一下為什麽個兒沒有楊小同學高了？”
石赫還沒來得及開口。
“操！”楊少傾睜開眼睛伸手往江齊骁胳膊上拍了一下，“別他媽這麽叫我。”
第一次叫也就算了，不跟他計較，已經警告過江齊骁不準這麽叫了他還這麽叫，楊少傾很煩躁。
江齊骁是聽不懂人話嗎。
“噗！”張樹浩沒忍住。
石赫露齒嘿嘿一笑，“太他媽搞笑了是吧，我今天中午聽到也是笑死了。”
江齊骁手搭在被打的地方揉了揉，楊少傾打得不重，但還是讓江齊骁有些疼。
“知道了，以後不叫了，換個。”他說。
“你們煩不煩。”楊少傾瞪了在笑的兩人一眼。
張樹浩收住笑意，深吸幾口氣，靜靜地抽煙。石赫甩着腳，一下接着一下的在地上摩擦。
“喂，江齊骁。”楊少傾轉過頭說：“你真要給我補課？”
“啊。”江齊骁懶懶的答應：“都當着你爸媽說了還能是假的？”
“要不順便也帶上我吧，我媽給我找的那老頭太煩人了，再來揉力我兩年真受不了。”石赫彈彈手指的煙灰，“講個物理題還沒傾哥說的清楚。”
揉力？
江齊骁花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石赫說的是蹂躏。
“……”嗯，不能地域黑。
不過他們的普通話普及教育真的讓人堪憂。
楊少傾輕笑了一聲：“老頭自己的水平還是可以的，就是給別人講課比較難理解，你多看看他寫的解題步驟。”
“唉。”石赫嘆氣，“你就是太招人煩了，好多妹子想通過我了解你，搞得我都聊不過來了。”
張樹浩噗呲一笑，“沒個勾搭你的？”
“靠！”石赫從長椅上站起來往前滑了幾下，“說的什麽豬話啊你，當然有啊，下次帶給你看看。”
“你以前給高中生補過課？”楊少傾看了江齊骁一眼。
“嗯。”江齊骁站起來雙手插進口袋裏，“大學的時候經常做家教，畢業了加入一個補課機構……明天你把你的課本拿給我看看吧。”
楊少傾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扔給江齊骁：“密碼四個6，自己把微信加上，晚上回去拍下來發給你。”
江齊骁接住，微微一笑，解鎖打開手機。
裏面除了社交軟件和學習軟件居然一個游戲都沒有。
點開微信，聊天界面空無一人，輸入自己的新號碼加上再把手機還給楊少傾。
江齊骁摸出自己的手機，‘一個怪人，請求添加你為好友。’
一個怪人？有點意思，頭像是一片漆黑。
“網名挺有意思啊。”江齊骁同意了好友申請。
“小江南北？”楊少傾挑着眉按着手機，“有寓意嗎？”
“沒有。”江齊骁看着微信上顯示的2位聯系人，笑了一下：“我先回去了。”
“我跟你一起。”楊少傾伸腿把滑板往石赫那邊滑過去，“放你家吧。”
楊少傾站了起來。
石赫一邊舉了個OK的手勢，一邊吸了一大口煙。
“傾哥。”張樹浩跟着站起來。
“嗯？”楊少傾回頭看他。
張樹浩猶豫了一下，“這周末來看我們演出吧。”
“到時候再說。”楊少傾轉過頭看了江齊骁一眼，“走了。”
說完不緊不慢的先走了。
江齊骁沖這兩人揮了揮手，跟了上去。
兩人沉默的走了一段路。
江齊骁對楊少傾這孩子挺好奇的，才17歲，翹課成性外加賭博就算了，居然還把兇神惡煞的胖子給勸退了。
關鍵是人成績還好，沒掉出班上前五過。
不簡單。
“哎，啊……傾哥。”江齊骁暫時還沒想出怎麽叫他，叫少傾吧他們好像又沒熟到那個份上，叫直接叫全名好像又太生分了，索性就跟着髒辮叫了。
楊少傾轉頭看了他一眼。
“你跟那個……張樹浩，是朋友？”江齊骁好奇的問：“那你是不是也會跳舞啊？”
楊少傾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淡淡的開口道：“不會。”
“哦，除了抽煙之外第二件你不會的事。”江齊骁摸摸下巴，表情略微有些失望。
楊少傾有些無語：“我不會的事多了好嗎。”
又沉默了一段路，路過超市時江齊骁讓楊少傾跟他一起進去買蚊香。
“你幹嘛不自己去。”楊少傾白了他一眼。
“一個人逛超市太孤獨了。”江齊骁瞎扯道：“我也不想讓你一個人回家，那是多麽孤獨的一件事啊。”
“……”
“哎呀走嘛，想吃什麽零食随便挑。”江齊骁朝他眨了下眼睛，“哥請客。”
楊少傾想了想，家裏也沒什麽零食了，便跟着他走進超市。
江齊骁徑直去拿了蚊香，回頭看楊少傾的時候人家已經往購物籃裏塞了滿滿一筐零食。
“……”
他剛才的那句随便挑其實只是說說而已。
楊少傾居然這麽不客氣。
算了，手裏的錢還能富足一段時間，給孩子買點兒吧。
江齊骁邁開步子走上去跟楊少傾并排着逛零食區。
“你為什麽不學跳舞？”他問。
“個子高跳街舞不好看。”楊少傾說。
江齊骁默默比較了一下，笑了：“其實也還好，比我高不了多少，能跳。”
聞言，楊少傾轉過來認真的盯着他：“我才17。”
“……”
行吧。
楊少傾拿的零食裝了三個塑料袋，江齊骁本來想拿點的，沒看到想吃的，拿着一盤蚊香到收銀臺準備拿出手機付錢。
手機剛解鎖，楊少傾就先從口袋裏翻出錢包遞了兩張100給收銀員，連帶着蚊香錢也一起付了。
“哎，”江齊骁看了他一眼，“說好我請你的。”
楊少傾拿好找錢，把三個袋子全提起來轉身說：“不用了。”
“我轉給你吧，說好請你就請你。”
“說了不用就不用。”楊少傾走出了超市。
江齊骁跟上去想幫他提一個袋子，楊少傾則表示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傾哥。”江齊骁沒勉強，拿着自己的蚊香，“你的零花錢都是給別人贏來的？”
對于江齊骁這種明明比自己大還要故意叫哥的行為，楊少傾不僅不覺得別扭，甚至還有些莫名的得意。
“沒有太多，偶爾會去玩幾次。”楊少傾微微勾了一下唇。
“哦。”江齊骁點頭。
之後便是良久的沉默，直到回了家兩人都沒有再開口。
楊少傾剛進門老媽就主動過來接過他手裏的零食袋，“回來得這麽早，沒事吧？”
楊少傾微微搖頭，從口袋裏拿出一瓶酸奶打開喝，進了自己的房間。
把書包打開翻出語數英物化生的課本用手機拍了一張封面發給江齊骁，順便點開他的朋友圈看了一眼。
一條橫線。
無趣。
按了待機鍵坐到書桌前，翻開數學練習冊開始解題，時不時還喝一口酸奶。
沒一會兒手機發出了微信新消息提示。
小江南北：謝謝傾小哥 (-^O^-)。
楊少傾啧了一聲，現在居然還有人會用顏文字，真土。
按掉消息，繼續把心思放到練習冊上。
聽學長們說，上了高三，普通班除了前三名，其他人數理化都沒怎麽及格過。
駭人。
他們班這學期換了數學老師，一個老頭，據說數學賊牛逼，什麽一中第一人，偏偏講課內容很冗雜，太難聽懂，如果不自己多做題，他怕還沒上高三數學就考不及格了。
江齊骁翻看着一個怪人發來的書籍圖片，在網上買了一套一模一樣的，然後把蚊香點好，洗了個澡。
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