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打了快一個小時，江齊骁滿頭大汗,楊少傾在球場上很兇，動作又快又猛，他累的不行，擺擺手嚷嚷着要休息。

比分64:48，沒有輸的太難看。

“你們學校哪兒有賣水的啊？渴死了都，來之前你怎麽不提醒我。”江齊骁坐到籃板下，撩着衣服給自己扇風。

“下山才能買到。”楊少傾抹了抹腦袋上的汗，一個人站在球場上投籃，“放假學校小賣部不開門。”

話剛說完，江齊骁餘光就看到不遠處走來幾個人，他眯眼定睛一看，太陽穴突突跳了一下。

為首的兩個居然是周老七和上次跟他搭話的王忠。

什麽狗屎運，這都能給碰到。

楊少傾也發現了他們，不過他動作沒停，繼續自顧自的打球。

等他們一行人走近了，江齊骁才發現他們身後還跟了個紮着髒辮的張樹浩，說是跟着，不如說是被幾個人架着過來的。

張樹浩表情很頹喪，眼睛盯着地面沒有擡頭。

周老七怨毒的瞪了江齊骁一眼，轉而看向楊少傾，冷笑一聲，用方言說：“奶傾啊，你這位朋友可是徹底得罪我了，你打算怎麽辦呢。”

楊少傾這才發現他似的，将籃球扔到一邊，停下動作盯着他的臉看了好幾秒，“他不是我朋友，我跟你不熟，不要叫得這麽惡心。”

周老七呵了一聲，扯着張樹浩的耳朵把他拉過來，拍了拍他的腦袋：“說話，看看你最好的兄弟，他說你們不是朋友了，怎麽樣，心痛嗎。”

張樹浩低着頭不說話。

周老七猛的往張樹浩肚子上來了一拳。

張樹浩吃痛彎下腰，還是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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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七見楊少傾還沒反應，再次舉起手準備朝張樹浩的頭上來一記。

這回楊少傾把他的手攔下了。

楊少傾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張樹浩一眼，重重的甩開他的手，“說吧，想怎麽樣。”

他實在沒辦法平靜的看張樹浩在他面前挨打。

曾經那麽好的關系，就算鬧翻了，他也做不到袖手旁觀。

周老七冷哼一聲，“怎麽樣？我想怎麽樣你不知道嗎。”他向身後的幾個人使了個眼神，幾個人便上前來把張樹浩按住了。

江齊骁站在旁邊沒動。

他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陣仗，說害怕吧也不至于，挺好奇周老七這人到底能幹出什麽事來的。

“這裏是學校。”楊少傾說。

“學校又怎麽樣。”

王忠前面的那個人突然腿一伸，一腳踹在張樹浩的小腿上。

張樹浩腿一軟，直直的往前跪下，沒有倒地，肩膀和胳膊還被控制着。

張樹浩惡狠狠的回頭看了這幾個人一眼，咬着牙開口道：“傾哥！是我對不起你，你今天不要管我！”

楊少傾面無表情，沒說話。

“上次我動你，嬌姐沒來找我，她是不是對你沒興趣了？奶傾啊，啧啧，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多久了嗎，你說我怎麽會從見你的第一眼開始就這麽讨厭你呢？”周老七笑着拍了拍張樹浩的頭，“這以前是你的好朋友吧，把你賣成這樣了還能原諒他，可真是重感情啊，我欣賞你。”

“再說一遍，別叫的這麽惡心。”楊少傾微微蹙眉。

“你們學校的不是都這麽叫嗎，怎麽了？叫一下會少塊肉？”

“你想幹什麽就直說。”楊少傾聲音越來越冷。

江齊骁心裏一緊，腦海中形成一個幻境，上演着如果在這裏打起來他和楊少傾能不能全身而退。這幾個人沒帶家夥什，憑楊少傾的能力要放倒幾個應該不難。

剛想到這兒，江齊骁就看到周老七從衣服裏摸出了一把水果刀，還在楊少傾面前比劃了好幾下。

江齊骁頓時不淡定了，眼睛珠子跟着那刀尖兒轉，心驚肉跳的。

那可是刀！不是鬧着玩的！

刀劍無眼，要是一個不小心插到哪兒了，作為不阻攔目擊者脫不掉幹系。

江齊骁暗自拿出手機敲打了兩下。

楊少傾眼睛都沒眨，平靜得很。

“知道你膽子大，放心……把你小臉劃花了我還弄上一身麻煩。”周老七看他沒反應，慢慢把刀架在了張樹浩脖子上，“我看看這位膽子怎麽樣。”

“你很無聊。”楊少傾看了江齊骁一眼，“走了。”

“等等。”周老七的刀貼在了張樹浩的皮膚上，“只要我輕輕一動他就得見血，你敢走？”

楊少傾看了他一眼，表情開始不耐煩了。

周老七笑了笑，刀順着張樹浩的皮膚滑了一下，自以為已經抓到了軟肋，嚣張的盯着楊少傾。

“殺人犯法啊！”江齊骁從旁邊讪笑着走了過來，一臉和事佬的模樣。

今天真夠倒黴的，本來只是想來打打球，居然撞到了這檔子事兒。

他偷偷瞄了楊少傾一眼。

但要是讓楊少傾一個人來的話，應該會更危險吧。

周老七不屑的看着江齊骁，“滾。”

楊少傾聽完江齊骁說話，突然很想笑，這人亂插什麽嘴，不怕被打爆頭嗎。

“說吧，你想怎麽樣。”楊少傾輕嘆了口氣。

看樣子周老七不動他一次是不會甘心的了，張樹浩也不能不管，能在這個點找到他，估計早就想用張樹浩逼他幹什麽事了。

“我想怎麽樣？”周老七靠近楊少傾，他比楊少傾矮上一截，要擡起頭才能跟他對視。

周老七冷笑了一下，擡起一只腳就想往楊少傾膝蓋上踹，楊少傾眼睛都沒眨。

不過他沒能踹到，在碰到楊少傾的那一瞬間被江齊骁給推開了。

“哎你幹什麽呢！”江齊骁大喊一聲。

腳都擡起來準備踹人了，突然被猛的推一下，周老七沒能站穩，直接一屁股坐地上了。

這一下可把對方的火點燃了，幾個人松開了張樹浩，飛快的把楊少傾和江齊骁圍了個圈兒。

“日你媽賣批！今天你們別想走！”周老七趕緊爬起來，沖上去雙手用力扯住江齊骁的衣領。

楊少傾動了，他用力扒拉開周老七的手，把江齊骁拉到自己身後，和周老七怒目而視。

氣氛緊張，一觸即發。

周老七氣得不行，拿起刀剛想往楊少傾身上招呼，他的手機就在這時突然響了起來，鈴聲很大，很突兀，還是最鄉村非主流的類型，娘炮男聲用電音唱着為什麽要離開我之類的歌。

江齊骁抽了抽嘴角。

周老七的欣賞品味……可真是獨特。

江齊骁以前在某個音樂平臺榜單上聽到過這種歌，當時他就很無語，什麽人會聽這麽沒品味的歌。

有生之年終于能親眼見着一個，嗯，氣質十分符合。

周老七朝地上吐了口口水罵了一聲，拿出手機接了電話。

“喂？嗯？是……知道了……嗯。”

周老七的眉毛皺了又皺，看楊少傾和江齊骁的眼神絲毫沒有變化，語氣到最後卻軟化了許多。

挂了電話的他煩躁的往張樹浩屁股上踢了一腳，“日。”

江齊骁直覺那通電話是劉豔嬌打的，因為他剛剛看到周老七拔刀，察覺到不妙，偷偷給劉豔嬌發了個微信。

還挺管用，也不知道周老七這種人為什麽會怕劉豔嬌一個女人。

“你給我等着。”周老七指着楊少傾，把刀遞給身後的王忠，“總有她看不到的一天。”

說完手一招，帶着那些人走了。

江齊骁暗自松了口氣。

張樹浩蹲在地上，腦袋深深地埋着，之前說完那句話之後他就沒再開過口。

楊少傾看了他一眼，對江齊骁說：“走吧。”

江齊骁也看了張樹浩一眼，沒說話，撿起籃球跟着走了。

這是楊少傾和張樹浩的事，他雖好奇但不想多嘴別人的私事。

大概能猜到是兄弟因為什麽事反目的劇情。

怪不得第一次見到張樹浩時石赫對他的态度好像就不太好。

江齊骁和楊少傾慢慢走在回去的路上，周老七他們估計是開了車來的，很快就不見了。

風輕輕地吹在臉上，挺拔的樹一排排長在兩邊，偶爾還會往下飄落幾張微枯的樹葉。楊少傾的腳步漸漸放緩，江齊骁注意到這一點，速度也跟着慢了起來。

“你說，一個人怎麽會變呢。”楊少傾微微皺着眉說，“變得……就好像我之前認識的根本不是這個人一樣。”

江齊骁沉默了一下，“嗯……人都是會變的啦，只是看怎麽變而已，你想啊，你長這麽大，在你爸媽眼裏，不也是越變越不聽話了嗎。”

他能感覺到楊少傾心情有點低落了，但他又不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只能敷衍的安慰一下楊少傾。

“……”楊少傾瞪了他一眼，從他手裏接過籃球，淡淡道，“我跟張樹浩，還有老黑都是初中認識的，那三年我們基本上形影不離，一起不寫作業，一起被老師懲罰，一起打架……好多事都是一起幹的。”

江齊骁小聲的嗯了一聲。

看楊少傾和石赫的關系就能想象他們當初是怎麽的要好。

“可是……”楊少傾的表情變得有些疑惑，“上高中他就變了，他家經濟狀況比我跟老黑家差很多，一般這樣家庭的孩子辍學了只會外出打工，他卻去追求所謂的夢想，整整消失了半年，我們和他家裏人都聯系不到他，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幹了什麽，再回來之後他就像變了一個人，開始對我們耍心眼，借了不少錢，聯合別人陰了我們好幾次……我們也問過他到底遇到了什麽，他一口咬定什麽沒有。”

江齊骁靜靜的聽着。

“之前我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是上一次牽扯了你，我和黑也忍夠了，不再理他了。”

楊少傾講完，沉默了許久。

“噢……”江齊骁抿了抿唇，“也許他是有什麽苦衷，也許……他就是變了。你別想那麽多，處不來就不處吧。”

“嗯。”楊少傾不再去想張樹浩的事。

有苦衷說出來他們怎麽會不管，江齊骁說的對，也許就是人變了，自己想這麽多改變不了什麽。

變了就是變了。

又沉默了一段路。

走出學校時，江齊骁回憶了剛才的情景，考慮了半天，猶豫道：“你要懂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以後別沖動，無論如何，你是個學生，周老七是個社會人，而且是個無恥的小混混，不要小瞧他能做出的事。”

楊少傾才17歲，江齊骁不想他因為這些事走錯路，很多青少年都會因為熱血、一念之差做錯事，因逞強鬥毆喪命的不在少數。

上次能叫幾十個人堵他，保不準下次會幹什麽事，周老七一看就是睚眦必報的人。

楊少傾挑了挑眉。

江齊骁這麽一本正經的說這話，在他眼裏很像一些自認為生活經驗很豐富的中年人。

“嗯。”他淡淡應了聲。

剛才中年人護犢的表現讓他有些小開心，眼睛裏的擔憂他是看得到的。

看在中年人這麽識趣的份上，那他也難得認真當一次聽說教的小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