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正文完結 (1)
對于這個懷抱, 溫錦柔沒有掙紮, 乖巧如兩年前那時候,頭枕在他胸膛上,十分依偎他的樣子。
徐詣低頭看看她,唇角牽起,不舍得将她放開, 可終究還是到了停車的地方,“初初幫我開車好嗎?我抱你上車, 送你回家。”
溫錦柔沒動靜,徐詣低頭看:“初初?”
“等一下。”
“先等一下。”
她的手慢慢攀上他肩膀,抱着他頸彎, 徐詣僵硬着身體, 安靜看她慢慢抱緊自己。
真是太久太久沒有體驗這種感覺了, 關于她的主動和依賴。
“怎麽了嗎?”他并不想打擾的, 可還是忍不住想試探,嗓音很輕很啞:“是不是紀庸欺負你了?我回頭替你出氣。”
溫錦柔只是想确定一件事, 想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像紀庸說的那樣, 喜歡上了他?
她抱得越來越緊, 臉頰貼在他冰涼緊繃的側臉, 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和身體的緊張。
溫錦柔發覺, 她不讨厭徐詣觸碰自己, 似乎從之前開始,就不讨厭的。
雪越來越大,徐詣怕她凍着, “我先開車門好不好?”
溫錦柔摟着他脖子不放。
就是突然的,舍不得放。
徐詣無奈的笑了聲,揉揉她頭發:“好,那你抱着。”
他将她腿放下,攬着她腰肢,單手把車門拉開,輕聲詢問:“上車了,我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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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錦柔慢慢放開手,“不用,謝謝。”
有剛才這個擁抱,徐詣已經很滿足,搖頭說不客氣。
溫錦柔坐上車,徐詣看向餐廳的方向,紀庸還沒出來,他決定先送溫錦柔回家,之後再找他算賬。
他沒有詢問溫錦柔,紀庸跟她說了些什麽,溫錦柔也沒有提起剛才的事,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可因為剛剛那個擁抱,又似乎發生了改變。
快到溫家時,溫錦柔問:“你什麽時候離開杳誠?”
徐詣以為她在趕自己離開,低聲落寞的答:“很快的。”
溫錦柔若有所思的點頭。
車停在溫家外面,兩個人都坐在車裏沒動,溫錦柔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覺得一切無從說起,只道:“謝謝你送我回來。”
徐詣:“不客氣。”
如今的他們已經變得這麽生疏,他心裏不是滋味。
溫錦柔下車,徐詣跟着下來,目送她走向溫家別墅。
她回頭就看到他站在車旁,勾唇對她微笑。
溫錦柔說:“回去的時候開車慢點,雪大。”
徐詣笑得溫柔:“好。”
她沒有再停留,推門進屋,與溫裕笙視線相遇時,對方眼神複雜,溫錦柔挪開目光,準備回房。
剛剛徐詣送她回家這一幕,溫裕笙是知道的。
“玉落。”溫裕笙叫住她。
她回眸:“怎麽了?”
“對不起。”溫裕笙歉疚的說:“也許一直以來,我和爸媽都不應該幹涉你,你們之間的事,你們自己去解決,爸媽那裏,我會去勸解的。”
溫錦柔聽得懂他話中的深意,點了點頭:“謝謝。”
她也的确需要時間,好好想想到底要怎麽面對和處理與徐詣的關系,更需要想一想她是不是真的喜歡徐詣。
如果喜歡,那麽這份喜歡能不能讓她直面過去,和他在一起?
**
戴優苒在警察局待了幾天後,被戴家弄出來,她的罪由張助理來頂,但因為在警察局受了一些苦,出來之後又被不少人嘲笑,已經對溫錦柔和徐詣懷恨在心。
她現在也不指望嫁給徐詣了,只想讓他和溫錦柔得到報應。
給戴優苒出主意的徐氏夫妻沒有牽扯到其中,一來是因為徐家財大勢大。
二來,就算戴優苒供出是徐氏夫妻指使,警方也沒有證據,但也對徐氏夫妻敲打一番。
自從徐詣宣布要和徐家斷絕關系之後,徐父的身體每況愈下,派人給徐詣傳過很多次話,讓他回家看看。
次數多了,徐詣不耐煩,對着來傳話的人說:“生病了就找醫生,找我有什麽用?”
但凡年少的時候徐氏夫妻對他好一些,徐詣現在也不會那麽冷淡,不過他也并非絕情,安排了私人醫生過去檢查徐父的身體。
**
紀庸擅自把一些私密的事情告訴溫錦柔,徐詣這幾天對他較為冷淡。
他是兩頭不得好,好在顧向煙和溫錦柔的關系不錯,他時常讓顧向煙去溫家打探消息,看看溫錦柔是否有回心轉意的意向。
溫錦柔這段時間的确在考慮,可還沒有考慮清楚。
溫裕笙特意找了一天時間沒有去公司,想跟父母談談溫錦柔和徐詣的事。
他知道溫錦柔聽話,一定不會違背父母,所以這個結,還需要他來打開。
現在的情況就是,溫裕笙看出溫錦柔對徐詣動了心,如果要讓他們在一起,那麽必定要讓父母放下對徐詣的芥蒂。
趁着溫錦柔在公司的時候,溫裕笙親自下廚為父母做了一頓豐盛的菜肴。
溫氏的局面現在已經穩定,夫妻倆重新恢複閑散生活。
很少見兒子親自下廚,今日看到滿桌子的菜,喜笑顏開地坐下。
溫裕笙為父母各自斟上一杯酒,“爸。媽,我敬你們。”
溫父笑呵呵地問:“怎麽突然之間這麽孝順?還讓我有些不習慣。”
溫母倒是看出來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吧,你到底有什麽事兒?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說起這事兒,溫父立即起勁:“我最近覺得向煙不錯,跟咱們玉落的關系也挺好,是個不錯的姑娘,要不然你去追一追?”
溫裕笙心裏的人可不是顧向煙,不過現在溫家和姜家關系還僵着,他也不方便說出對姜梨的心意,“你們想到哪裏去了,顧向煙是紀庸的女朋友 ,人家感情好着呢,可別打這個主意。”
“原來是這樣,那你到底有什麽事要跟我們說?”
溫裕笙倒有些不好開口了,夫妻倆對視一眼:“你有什麽話直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溫裕笙定了定心,為了妹妹的終身大事,哪怕今天父母要打他一頓,他也豁出去了!
“爸媽,我希望你們放下對徐詣的成見。”
夫妻倆意外,怎麽會提到徐詣,又關徐詣什麽事兒?
明白他們的疑惑,溫裕笙說:“你們難道看不出來,玉落對徐詣很不一樣嗎?”
溫母哼一聲:“哪裏不一樣,我只看出來玉落很讨厭他。”
“是,你們說的沒錯,玉落是很讨厭他,可讨厭的同時,也惦記着他,可能不知不覺這份惦記悄無聲息地變成了動心,連她自己也沒有發覺吧。”
夫妻倆其實現在對徐詣已經沒有多少成見,畢竟人家幫過自己,之所以不同意他和溫錦柔在一起,是因為怕溫錦柔與他相處得久了,還會發病,還會再想起從前那些不好的事情。
他們不忍心讓自己的女兒在受苦,所以沒有辦法,只能讓徐詣過得苦一些,雖然自私,但是為人父母的,誰不想讓自己的兒女過得開心幸福?
溫父不贊同的說:“什麽時候讨厭會變成喜歡?我實在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麽,如果我讨厭一個人,絕對不會喜歡上他的。”
溫裕笙笑着說:“是,我們每個人讨厭別人,都不會突然之間喜歡上,因為一旦讨厭上,這種感覺是很難改變的。但這也是徐詣讓我不得不佩服的一點,他竟然硬生生将這種讨厭改變成了喜歡。”
“爸媽,你們想想,難道我們剛開始不讨厭他嗎?可是現在我們還讨厭他嗎?我們這樣的旁觀者都能感受到徐詣的誠心,玉落只會比我們更加能感受到。”
“他為玉落做了那麽多犧牲,不求回報默默付出,哪怕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都不會再讨厭他吧。”
夫妻倆若有所思起來。
溫裕笙見有說動的可能,加了把勁兒:“這幾天玉落失常出神,可能也是在考慮要如何對待徐詣的感情,他考慮的最大因素應該就是您二位的态度。如果你們倆不支持她和徐詣在一起,她向來孝順聽話,怎麽可能不聽你們的?所以才為難吧。”
說起這個,溫裕笙便想起了姜止:“其實玉落根本就不喜歡姜止,也曾經跟我說過不想嫁給他,但我還是固執的勸她,我以為她嫁給姜止是最好的結果 ,沒想到姜止是那樣的人。”
“由此可見,玉落非常重視我們的意見,她甚至可以為了我們不顧後半生的幸福,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爸媽,我們不應該再把想法強加在玉落身上,也不應該把自認為的“好”強加在她的身上。”
“她現在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剛剛從孤兒院裏接回來的那個脆弱敏感的小姑娘,我相信她會解決好自己的事情,我們應該對她放手。”
夫妻倆嘆嘆氣,他們雖然不是溫玉落的親生父母,但是這個孩子是他們從小看着長大的,視如己出,當心肝肉一般的疼愛,又怎麽會看不懂她心裏在想些什麽?
她不喜歡姜止,不願意嫁給他,他們之前是看出來了的,但就像溫裕笙說的那樣,他們也以為姜止是最好的選擇,甚至安慰自己,溫錦柔即便現在不喜歡姜止,以後慢慢相處下來是會日久生情的,沒想到,他們看走了眼。
恰恰也因為溫家出現的風險,才讓夫妻倆看明白這世界上到底誰最愛他們的女兒。
溫裕笙有些緊張的看着父母:“爸媽,你們到底怎麽想的?”
溫父擡起面前的酒,一口飲下,像是下定某種決心:“只要玉落過得幸福,只要她開心,如果她想和徐詣在一起,我沒有意見,玉落的選擇就是我的選擇,我會尊重她,祝福她。”
溫裕笙看向溫母:“媽,你呢?”
溫母無奈的嘆氣:“我還能怎麽辦,就像你說的,玉落的心已經飛在徐詣身上。如果以後。她和徐詣在一起後還會想起從前的事,還會因為那些事而受傷,那也只是她的造化了,但我相信,徐詣應該不會讓她受委屈。”
溫裕笙大大的松下一口氣,給父母添菜:“玉落知道了,一定很開心。”
**
溫錦柔從公司回家,回房看到桌上多出一張精致的卡片,上面的字跡是姜父的,寫着:[乖女兒,愛你所愛,我和你媽媽,還有你大哥都尊重你,支持你,陪伴你。]
連日來的不确定和忐忑都在這一刻消散,父母和兄長的話無異于給她莫大的鼓勵。
溫錦柔拿出手機給徐詣發去一條短信:[能出來見個面嗎?]
徐詣原本正盯着手機裏的照片發呆,收到溫錦柔的短信,整個人都找不到真實感,頗為頭重腳輕,十分迅速的回複:[我來接你。]
溫錦柔:[好。]
**
紀庸正在客廳和顧向煙打游戲,見徐詣急匆匆出門,疑惑地說了聲:“幹什麽去啊,這麽急。”
顧向煙放下手機:“會不會是去見玉落?”
“你這幾天在溫玉落那兒,有沒有打聽出來她喜歡他?”
顧向煙說:“我不太能看出來,玉落向來是一個喜形不露于色的人。”
紀庸重新拿起手機:“那咱們還不知道得等多久呢,別管他們了,該做的咱們都已經做了。”
顧向煙趴在他懷裏:“那咱們也去約會呀,成天在家裏面打游戲多沒意思。”
紀庸親她一口:“成,想去哪兒?”
“都行,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很開心。”
**
徐詣很快開車到溫家,這次沒有給溫錦柔發信息,直接給她打電話。
緊張的等待着,直到那頭傳來姑娘軟糯溫柔的嗓音:“喂?”
徐詣緊張得嗓音都有些低啞:“初初,我在你家門外。”
“好,我很快出來。”
徐詣連忙說:“不急的,你慢慢來,我等你。”
她似乎笑了一下:“嗯。”
徐詣按耐欣喜若狂,盼星星盼月亮般的看着溫家門的方向,忍不住想,是不是溫錦柔真的要回心轉意了?
直到看到溫家的門被打開,徐詣立即下車,拿着傘過去接她。
他走的很快,溫錦柔站在門外,淺笑看他走近。
已經幾天沒有見面,徐詣眼神舍不得挪開,這幾天他過得分外艱難,十分的想他。
“我們去哪裏?”
“去你家。”
徐詣微愣:“去我家?”
“怎麽了,不願意讓我去嗎?還是你在家裏藏了什麽姑娘?”
他笑了笑:“怎麽會,”嗓音暗啞着說:“那就去我家。”
其實他更想說的是,去他們共同的家,這房子一開始便是打算送給她的。
從溫裕笙到徐詣家的距離其實并不近,回去的路上,徐詣開車并不快,找話題跟她聊天:“你這幾天在做什麽?”
溫錦柔:“在忙公司的事情。”
同樣也問他:“你呢?”
徐詣淡笑:“想你。”
溫錦柔睫毛顫了一下,徐詣原本以為會聽到她譏諷的話,沒想到等了一會兒,她什麽也沒說。
大概真像溫錦柔所說,他成了受虐狂,她什麽時候不罵他,他竟然有些不習慣。
徐詣轉頭,發覺溫錦柔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模樣看起來有點奇怪,臉頰有一些紅。
徐詣蹙眉,伸手去摸摸她的額頭:“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溫錦柔搖搖頭:“沒有,你好好開車。”
他笑着把手收回去:“好,都聽你的。”
一路上東扯西扯,幾乎都是徐詣在找話題,溫錦柔多半很沉默。
徐詣覺得她今天有些奇怪,但又說不出是哪裏奇怪。
到徐詣家,紀庸和顧向煙已經出去約會,家中沒有人。
溫錦柔還是第一次來他家,打量了幾眼:“你一個人住這麽大的房子嗎?”
徐詣看着她側臉,低低沉沉的道:“剛開始買的時候,想着你也許會住進來,怕委屈你,所以買個大的。”
溫錦柔說:“進去看看。”
“好。”
徐詣一步一步地跟在她的身後,眼神看着她:“初初,今天可以不回去嗎?”
“你想留我過夜?”
徐詣笑着說:“你別擔心,我什麽都不會做,只是想跟你單獨待在一起,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單獨相處超過兩個小時了。”
他說這話時,眼神和語氣都分外的遺憾和可惜。
是啊,他們之間已經空了兩年的時光,兩年可以做很多的事情,可以對彼此說很多的話,而重逢後,他們每一次見面,她都在嘲諷他。
溫錦柔點頭:“好。”
徐詣聽多了她拒絕的話,這個好字讓他怔愣許久。
“真的嗎?”他急切問。
“嗯,真的。”
溫錦柔是一個謹慎的性子,很多事都喜歡慢慢來,接下來她會跟他相處一段時間,以确定自己是否能完全放下過去的怨恨,重新接受他,如果可以的話,她會告訴他,她喜歡他。
徐詣幾乎是欣喜若狂,不過在她面前沒有表現出來,都被壓抑在他炙熱的眼神中。
“接下來我們做什麽?”溫錦柔問。
徐詣柔聲說:“你想做什麽我都陪你。”
溫錦柔走進廚房,站在冰箱前,正準備打開冰箱的時候,徐詣伸手擋了一下:“是不是餓了?我帶你出去吃。”
“你家裏沒菜嗎?”
“沒。”
溫錦柔說:“手拿開。”
徐詣不可能不聽她的話,慢慢松開手 ,溫錦柔拉開冰箱,看到裏面放得滿滿當當的酒,看向徐詣,徐詣有些不敢跟她對視。
溫錦柔說:“以後不要喝那麽多酒了。”
久違的關心,讓他高興得心都發顫,點頭啞聲說:“好,不喝。”
“我們得去一趟超市。”
徐詣疑惑:“去超市幹什麽?”
“做飯不需要買菜嗎?”她笑着看他,淺笑時眉眼彎彎很是溫柔。
徐詣呆呆地看着:“好,買。”
如果紀庸在這裏,肯定又要說他魂兒都被溫玉落勾走了,她說什麽他都說好。
**
兩人步行到附近的超市,徐詣推着車,溫錦柔認真的在貨架旁挑選要做菜的東西。
她神情認真,徐詣在一旁安靜的看着她。
這一刻的幸福實在夢幻得讓他不敢相信,雖然一切都很平凡,徐詣卻從未如此滿足。
他知道溫錦柔不喜歡自己碰她,仍舊保持着距離。
走到另一邊的貨架下,溫錦柔擡頭,拉了拉徐詣的衣服,“我想要那個。”
徐詣低頭看着她的小手,抱起她的腰:“好,我送你上去拿。”
溫錦柔整個人被他抱起來,伸手便可以拿到那一瓶她想要的調料。
超市裏路過的行人紛紛看向兩人,溫錦柔有些臉紅,拍了拍徐詣的肩膀 ,小聲說:“放我下來。”
徐詣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下,溫錦柔輕輕瞪他一眼:“我說想要那個東西,你就可以幫我拿到,幹嘛要把我抱起來?”
徐詣還沉浸在她剛剛嬌嗔的一眼中,整顆心都飄在雲端上,神魂颠倒。
“對不起。”
溫錦柔笑:“徐詣,你什麽時候這麽笨了。”
不是他笨,是他一整天的心和魂都被她牽着走,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徐詣只是笑,倒是沒有反駁。
兩人買完菜回家,溫錦柔進廚房忙碌,徐詣舍不得她太辛苦,不想讓她做這些,但又确實很久沒有吃到她親手做的飯。
溫錦柔笑了笑:“你幫我忙?”
他點頭:“好。”
紀庸和顧向煙回來的時候,溫錦柔剛好把飯做好。
徐毅原本是想和溫錦柔過二人世界,沒想到這倆電燈泡這個時候回來,他不悅的蹙眉。
顧向煙從來沒有吃過溫錦柔做的飯,十分期待,刻意忽略着徐詣冷冰冰的眼神。
四個人坐一桌吃飯,紀庸和顧向煙恩恩愛愛,反觀徐詣和溫錦柔卻保持着客氣疏離的距離。
徐詣心裏不是滋味,垂眼盯着自己面前的飯菜,沒想到有一雙筷子夾着菜伸過來放進他碗裏,溫錦柔的聲音傳來:“嘗嘗這個?”
徐詣愣愣的擡頭,不只是他覺得意外,就連紀庸和顧向煙也覺得不可思議。
見多了她對徐詣冷冰冰的模樣,突然這麽溫柔,三個人都有些不習慣。
溫錦柔當然能發覺他們幾人的打量,看向徐詣:“是我做的不好吃嗎?”
“當然不是。”他笑得很溫柔,端起碗,珍惜的吃着她夾給自己的菜。
溫錦柔雖然不常下廚,但做菜味道可口,徐詣從前就很喜歡,時隔兩年重新吃到,一瞬間竟有些熱淚盈眶。
紀庸和顧向煙也不好意思再打擾下去,快速的吃完飯,紀庸帶着顧向煙離開。
吃過飯之後,兩人坐在沙發看電影,中間還是隔着一個人的距離。
徐詣看着她放在腿上的手,猶豫着要不要過去牽牽她。
他從前摟一摟她,親一親她都會被她甩巴掌,倒不是怕被打,只是怕惹她嫌棄,嘆嘆氣,徐詣并沒有伸手,身旁卻傳來一些動靜,溫錦柔脫下鞋爬進他懷裏。
今天發生太多意外的事,徐詣根本來不及思考,僵硬着身體看着溫錦柔,她手臂繞過他的腰抱緊,頭枕在他的胸膛,這個距離,他能聞到她身上的馨香,感受她溫暖的身體。
徐詣整個人是愣住的:“初……初初……”
“不抱我嗎?”她問。
“抱,我抱着你。”他有些手忙腳亂的抱緊她。
溫錦柔小聲:“太緊了。”
“對不起。”他立即放松些。
徐詣心跳很快,今天發生的種種都讓他忍不住猜測一個答案,有沒有那個可能……?
他低頭看溫錦柔,姑娘乖巧的靠在他懷裏,專心的看着電影。
徐詣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有問出來。
算了,不急。
他如果非要在現在要一個回答,如果那個答案是否定的呢?或許連這個擁抱,也會立即失去。
徐詣手掌放在她柔軟的發絲輕撫,懷裏的姑娘安靜看着電影,徐詣則是一刻不離的看着她。
電影快結束時,溫錦柔也睡着了,徐詣把聲音關小,就這樣抱着她坐在沙發裏,怕吵醒她,動也不敢動。
後半夜的時候,徐詣被溫錦柔的哭聲驚醒,她還在睡夢中,似乎是做了噩夢 邊哭邊喊着媽媽。
徐詣心痛不已,輕輕拍她的背:“初初,那只是噩夢,別怕,別怕。”
“徐詣,我恨你!”突然,她在夢裏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句話,小小的身體開始發抖。
徐詣輕輕拍她背的手僵住。
……原來他是這麽恨他嗎?在睡夢裏也因為他受折磨。
徐詣突然之間想起溫母對他說過的話,如果他繼續跟她在一起,是不是溫錦柔就永遠走不出來,雖然他們平時可以裝作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但她還是會困在這樣的夢魇中。
今天一整天不真實的幸福感突然之間破碎,徐詣的心荒蕪一片。
溫錦柔怎麽叫都叫不醒,身體越發抖得厲害,哭得十分無助。
徐詣抱着她哄,在她耳邊輕喚她的名字。
他們并不知道,風雪漫天的別墅外,兩名穿着保安服飾的男人鬼鬼祟祟的走進車庫,找到了徐詣的車。
屋內,溫錦柔終于被徐詣喚醒,意識到自己做了噩夢,又想起夢中的一切,溫錦柔逃避似的離開他的懷抱。
而她的離開,也讓徐詣明白,他們之間終究有不可跨越的阻礙。
徐詣強壓心中苦澀,擡手拭去她眼角的濕潤,摸摸她的頭發:“去我房間睡吧。”
“你呢?”
“我睡沙發,有什麽事就叫我,我很快便進來。”
溫錦柔點點頭,走進徐詣的房間。
一道門隔開兩個人,溫錦柔靠在門上,想起剛才夢境中發生的事,嘆氣。
看來要接受徐詣,還需要一段時間。
那就慢慢來吧。
**
第二天一早,溫錦柔準備離開,徐詣雖然舍不得,但想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 ,沒有任何理由留下她。
他親自開車送她回去,關于昨天晚上發生的,溫錦柔閉口不提,徐詣自然也不會主動提起這種會讓他們距離越來越遠的事。
開車經過車多的路段,過彎道時徐詣準備減速,突然發現剎車不管用,男人眉心立即蹙起,再次試了幾次,都沒用,轉頭去看溫錦柔。
溫錦柔睜大眼睛看着前方:“徐詣!”
徐詣立即向前看,前方一輛卡車正向他們逼近,雙方的速度都很快,快要撞到一起了!
徐詣立即轉動方向盤,車猛然沖向旁邊邊的護欄,砰的一聲巨響後,周圍突然安靜下來。
許久後,徐詣才睜開眼睛,頭重腳輕,渾身都疼,顧不得自己,連忙去看副駕駛位的溫錦柔。
經過劇烈的撞擊,溫錦柔頭部受重創,滿是鮮血。
徐毅急得眼眶通紅,顫抖的忙将她抱進懷:“初初!初初!”
她昏迷不醒。
徐詣趕忙拿出手機打急救電話。
打完之後他将手機扔在一旁,解下溫錦柔的安全帶,強撐着将她抱出來。
當他們距離車有一段距離時,車子突然爆炸,徐詣立即撲在溫錦柔的身上保護她。
救護車趕來的時候,徐詣還一絲意識,還緊緊的抱着溫錦柔。
男人虛弱拉着醫生的手:“救她,先救她。”
他緊緊地握着溫錦柔的手,嘶聲祈求:“一定要……先救她。”
“先生,你先放開,我們會救你們。”
醫生們将溫錦柔擡上救護車 ,徐詣的視線一直追随,逐漸有些模糊,也昏了過去。
**
溫家人得到消息,手忙腳亂的趕往醫院。
急救之後,溫錦柔和徐詣都脫離生命危險,現在還在昏迷之中。
徐詣是三天後醒來的,醒來的第一件事是詢問溫錦柔,得知她沒事,立即趕往她的病房探望。
徐詣進病房時,溫錦柔似乎也是剛醒來,溫家所有人圍在她身邊,焦急的詢問她身體有沒有什麽不舒服。
徐詣快步走過去,看到病床上坐着的姑娘,她頭上蒙着紗布,臉色蒼白。
他一把抱住她:“初初,你沒事就好!”
“先生,你……是誰?”
徐詣愣住,所有人都愣住。
徐詣緩慢地松開她,“你說什麽?”
溫錦柔眼神宛如白紙一般,迷茫的看着他。
徐詣的心轟然一炸,整顆心往下沉,手指顫抖的捧住她臉頰,“你不記得我了?”
溫錦柔蹙了蹙眉,看着他的眼神格外陌生,迷茫的搖頭:“……我認識你嗎?”
又看向自己的父母:“你們都是誰?我怎麽會在這裏?”
溫母險些站不穩,溫裕笙連忙扶住母親:“玉落,你怎麽了?這是爸媽啊,我是你大哥。”
溫錦柔縮了縮身體:“我不認識你們。”
她縮進被子裏,用力把徐詣的手打開:“特別是你,你不要碰我!我不認識你。”
徐詣眼神複雜,心如刀割,立即起身去找醫生,溫裕笙也随同,醫生來檢查之後,說:“這是車禍後遺症,失憶也許是暫時的,也許會一輩子想不起來。”
徐詣恍惚地後退一步,溫錦柔的眼神在人群中和他對視上,只覺得這個人的眼神是所有人中最悲傷痛苦的,看着他的眼睛,她竟也感覺到……一絲絲的心痛。
徐詣頹然的低下頭,縱然難以接受,可只要溫錦柔身體健康,平安無事,他就對老天感恩戴德,至于其他的,慢慢來吧……
他的傷要輕一些,出院後仍舊每天來醫院看望溫錦柔,帶上她從前喜歡吃的小菜,都是他親手做的。
最近幾天,溫錦柔已經接受溫氏夫妻是她爸媽,和溫裕笙是她哥哥的事,可仍然排斥徐詣。
他拎着食盒走進病房,溫家人陪在她身邊,溫母正在喂她吃水果,問她:“甜不甜?”
溫錦柔乖乖的笑:“很甜,謝謝媽媽。”
車禍後,她記憶回到十八歲,性子更軟,也更乖,笑容是徐詣從來沒有見過的純白,沒有摻雜真正溫錦柔的冷漠和涼薄,徐詣愣神的看着。
忘記他,……似乎是一件好事。
她可以重新開始,可以把所有不好的事,都忘記。
徐詣又想起那天那個晚上,溫錦柔做噩夢時說的那句話——“徐詣,我恨你!”
他的手抖了一下,失魂落魄的離開病房,卻不知道該去哪裏。
溫裕笙發現了他,從病房出來,看到他面色蒼白的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
“怎麽不進去?”
徐詣低頭苦笑:“進去又什麽意義?”
溫裕笙明白他的心情,手掌放在他肩上,安慰的拍了拍:“她會想起來的,我爸媽已經同意讓你們在一起了。”
徐詣緩慢搖頭,良久後,說:“不如就這樣吧,我不想讓她想起來了,你看她現在笑得多開心。忘記我,等于忘記年少時所有的不幸,忘記孤兒院的日子,從此以後,她會迎來新生,我不應該打擾她。”
溫裕笙蹙眉:“那你呢?”
“我?”徐詣聲音啞:“……我沒關系。”
“忘記我,可以讓她過得開心的話,那就……忘了吧。”
到底有多愛一個人才能說出這番話呢,到底多愛她,才能自己承受所有的痛苦,把所有的歡愉都留給她?
溫裕笙突然有些心酸,“謝謝你,徐詣。”
徐詣把吃的遞給他:“這是我做的,你就說是你做的,不要提我,進去陪她吧,現在她需要的是家人。”
溫裕笙接過食盒:“那你呢?”
“我沒事。”
溫裕笙再次拍拍他肩膀,走回病房。
徐詣沒有離開,站在門外偷偷看她。
溫錦柔正在與父母說話,從剛才到現在一直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跟随着自己,她看過去,看到徐詣的一剎那,男人突然轉身離開,走得義無反顧。
溫錦柔覺得奇怪。
她并不知,徐詣的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艱難。
**
三天後,溫錦柔再次見到那個奇怪的男人。
他穿着體面的西裝,矜貴英俊,捧着一束花走進她病房,溫柔的看着自己。
溫錦柔不悅擰眉:“怎麽又是你?”
徐詣溫笑:“別生氣,我來看看你就走。”
“我們認識嗎?”
徐詣看着她,眼神深深地描繪她溫婉眉眼,卻說:“不認識。”
溫錦柔更疑惑:“那為什麽,你要用這種眼神看着我?”
“什麽眼神?”
“一種,你仿佛和我很熟悉的眼神。”
徐詣笑着低下頭:“抱歉。”
“你長得很像我一個朋友。”
溫錦柔靠在窗上,好奇地看他:“是怎樣的朋友?”
徐詣再次擡眼看向她,柔聲說:“和你一樣的漂亮,乖巧。”
溫錦柔笑出聲:“你這明明是喜歡人家。”
“是啊。”他凝視着她的笑容,想用力的記住:“我很喜歡她。”
溫錦柔問:“那你這個朋友現在哪裏?你既然喜歡她,為什麽不在她身邊?”
徐詣說:“她在很遠的地方,我們不能在一起。”
“為什麽不能在一起?”她越來越感興趣,靠在枕頭上問他。
徐詣淡笑着揉她頭發,“你不懂。”
“我是不懂,我只知道,喜歡就要去争取,要勇敢。”忘記他以後,她的記憶停在十八歲,還是小女孩。
徐詣可從沒見過她這樣,眼神更柔,“小姑娘懂什麽是喜歡?”
而喜歡又算什麽?
他愛她,很愛很愛,愛越性命,只要她能好,他做什麽都可以。
徐詣摸摸她的頭,沒有再解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