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若說祁沉星與瓊訂立契約,被溫顏視作是好運;那麽折霄劍的滴血認主,則更多了一份溫顏本身的白給:簡直就像是他主動拿出劍來送給祁沉星的一樣!這也太氣人了!

溫顏喊完那句話後,死死地盯着祁沉星,表情宛如要将人當場生吞活剝。

祁沉星反應頗快,轉瞬的驚訝後,他就着折霄劍畫完了陣法的最後兩筆,而後迅速擡腕,迎上靈獸的正面一擊。

這過程描述出來比實際發生漫長太多。

祁沉星反手回檔的動作極快,折霄劍有靈,材料珍貴世所難尋,竟是硬生生接下了這招。

嬌小的靈獸腦袋晃了晃,就着與祁沉星對峙的當口,嘴巴一張,朝着他吐出數十只冰錐。

唐依閃身來擋,都沒來得及撿地上的樹枝,催動體內靈氣彙聚到手中,以此做器,正正擋住了祁沉星。

祁沉星眸色微沉:“不可!”

唐依畢竟是速成班出來的學生,雖說有練氣後期的修為,但冰錐數量太多,足以躲閃的空間又幾乎沒有,且相差距離太短,唐依的手臂免不了被劃開幾道。傷口離得近,乍看上去宛如一個撕裂的大口子,配合着嘀嗒往下滴落的鮮血,很有幾分怵人的味道。

神思不屬的溫顏驟然回神,揮鞭來援,一面厲聲道:“唐依,往後退!”

唐依眼中泛起了幾點水光。

倒不是感動,純粹就是疼的。這一刻,她心裏在想:原來紫留珠不擋這種普攻啊……還是說紫留珠發現主人生命不受威脅,就懶得發揮作用?

瓊高亢地嘯了一聲,地面上破出無數嫩綠色的藤蔓,迅速朝着兩只靈獸席卷。祁沉星借着這點空隙,伸手将唐依拉了回來。

唐依腳步不穩,直接撞進他懷裏。

想擡頭,祁沉星直接按住她的腦袋:“別動。”

他快速地畫了兩個逆聚靈陣,壓在引雷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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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會形成倍數的反噬,後者就是重重一擊。

祁沉星對溫顏使了個眼色,溫顏便有意将那只體型嬌小的靈獸往這邊引。

靈獸一步踩到陣法邊緣,祁沉星手中劍鋒對準它的額心直下,這一擊調動了他全身的力量,他的腳下甚至還有一個隐藏的正行聚靈陣,就是為了将其一擊必殺。溫顏早有準備地扔出了幾個定身符紙,滾雷伴着鋒利的劍光同時而來。

周遭霎時冰封,半空中騰然而現巨大的冰塊,猛地向下墜落。

溫顏手忙腳亂地開始往外不要錢地扔防禦法器。

比她動作快一點的,是終于将另一只靈獸制服的瓊,更多的藤蔓從地面接連冒出,試圖在他們的頭頂彙聚成一個安全的穹頂。

除此之外,是祁沉星懷中的唐依。

她做的動作最為簡單,也可以說是最為微不足道、無用。

——她從祁沉星懷裏掙脫出去,反手将他抱住了。

那是一個保護的姿态。

用她自己。

在這場戰鬥中,嚴格來說,這不算是第一次出現的動作。

祁沉星握劍的姿勢未變,殺招已成,他只是突兀地停滞了短短瞬息,甚至不被人發現,而後決絕地将劍身推進這只靈獸的腦袋。

溫顏欲言又止:“你……幹嘛直接殺了它啊,重傷就足夠了。”

這只靈獸看上去還挺厲害,前期輕敵、後期被壓制,完全的實力應該更不錯,能收服來定契約是上選。

祁沉星沒應。

聚靈陣用在自己身上,能在短時間內爆發數倍的力量,後遺症也頗為明顯。祁沉星手中的折霄劍脫力掉下,他煞白着一張臉,原本清隽絕倫的臉上,唇色都白得吓人,只餘左眼下的那點淚痣仍有顏色,雙眸不複清亮,黑沉沉的,似乎有些無法清明,多了幾分從不曾見過的煞意。

就這麽牢牢地鎖定了唐依。

唐依原本沒注意到他的視線,用靈力止了血,緊跟着走過來是想扶他:“祁公子,你感覺還好……”

話說到一半,硬是在這樣的眼神下噤了聲。

原著中的打鬥實際比這場更長、更慘烈。

歪了的劇情中多了一只已經訂了契約的上古靈獸瓊,第一階段就把圍攻的靈獸勸退到只剩兩只。真正開打的時候,瓊又直接擋住了一只,合算下來主角隊只用打一只,折霄劍還如約出現,戰力懸殊瞬間就被拉近了,甚至能殺高階靈獸了。

唐依原本以為,祁沉星就算不膨脹,好歹也應該感覺到高興,就像她現在一樣。可祁沉星不僅不高興,看上去還明顯一副生氣了的樣子。

“……你還好嗎?”

唐依再次出口的詢問,口吻都帶上了試探,“要不要先坐下休息一會兒?”

越級殺靈獸,那一劍是關鍵,短時間內借天地之力,脫力是肯定的。

唐依一雙想去扶人的手僵在半空,不進不退的,有些尴尬。

溫顏這會兒沒空解圍,她在試圖收服那只被瓊捆縛的靈獸。

祁沉星眸色晦暗地望着唐依,終于開口:“為什麽替我擋?”

這個啊!

唐依松了口氣,還以為男主在思考什麽不得了的大事。

她理所當然地道:“我有紫留珠啊,我可以幫你擋的,當然要幫你擋了。”

說起來,紫留珠還是男主大大送給她的。

世上沒有白受福利不出力的道理。

“不對。”

祁沉星的聲音嘶啞虛弱,不知是不是因為此,他的嗓音這會兒聽來飄忽沉冷,很容易讓人生出莫名的寒冷,“第一次你來擋,紫留珠沒有起作用,你受了傷;但你第二次還是毫不猶豫地要為我擋……你沒想過紫留珠壓根不起作用,你會死麽?”

啊?

唐依懵逼臉。

她還……真沒想那麽多。

雖然确實吐槽了紫留珠的屬性,但心底還是更相信紫留珠能在關鍵時刻起作用,畢竟它之前還主動發光,絕對不是凡品!

在這樣的前提下,當時男主又分明只剩最後一擊,唐依又一定相信他能成功,所以那個為他擋的舉動,與其說是唐依在舍身,不如說唐依是在下意識認為勝率與安全性更大的情況下,試圖緩沖一下,讓祁沉星好利落地解決那只靈獸。

唐依其實都沒太懂祁沉星糾結這個問題的用意是什麽,她壓根沒覺得這應該是個需要探讨的問題:“應該會起作用的啊,是你給我的,怎麽可能不起作用。”

祁沉星的語氣一瞬間更冷了,語速加快,幾乎是在她說完後立刻道:“是我給你的你就全盤相信麽?你為我擋的時候難不成什麽都沒想,只管憑本能撲上來?”

很有幾分迫人的氣勢,看上去勢必要得到一個答案不可。

唐依懵懵地眨了下眼,望着他的目光多了幾分委屈:“我……我是沒想什麽。”

“……”

祁沉星失語了。

他好像被氣到了,閉上眼深吸了口氣,蒼白的臉色更難看了。

唐依顧不得許多,半強硬地扶住他,讓他靠着樹坐下,一擡首,就撞進祁沉星情緒複雜的眸中。

他低低地嘆息了一聲:

“你真是……”

唐依不算特別聰明,她的智商就是大衆水平。這樣無功無過的事情,現如今卻時常讓祁沉星不放心。

屢次聽到她的名字,是從金城的口中,說她愛慕自己,不知廉恥。一開始,祁沉星沒将這件事放在心上。金城對他的暗算,手段拙劣,很容易看出,但那時皇城中的眼線正好給他遞了消息,說是有禦嶺派的仙人要從城外過,俗世已經覺得無趣,他将計就計,借着金城的陷害,出現在了上元真人面前。

那是他第一次注意到唐依,乖得可憐,眼淚汪汪地湊過來,雙眸幹淨清澈,足以讓人側目。尤其,她望過來的眼神中帶着仰慕與信賴,一看便知,無從僞裝。

直到現在,她的信任非但沒有半分消減,甚至還屢次為他舍身冒險,卻經不起丁點質問。本想是稍微敲打她,讓她莫要莽撞行事,結果他的重話連個影子都沒有,她卻已經委屈得不行了。

祁沉星略動了動,唐依便連忙要起身,給他騰位置,手腕卻一把被他握住:“止了血還不夠,要趕緊上藥。”

唐依“噢”了一聲,回頭,眨巴着眼看他,等他的下文。

怎麽又乖又呆的。

祁沉星心中的郁氣頃刻間散了不少。

“你坐下,我幫你上藥。”

唐依點點頭。

等到藥瓶拿出來了,唐依觀察着他的動作,說:“如果你累,我……”

“不累。”

祁沉星幹脆地否決。

唐依:“好嘛。”

祁沉星上藥的動作輕,基本感受不到痛感。

過程中,唐依就用完好的那只手支着腦袋,百無聊賴地看看風景,最終卻落到祁沉星的臉上。

果然,什麽好風景都抵不過這張臉。

男主真是太好看了,光靠臉就是人生贏家了啊。

就這麽看了不知多久,祁沉星突然道:“下次莫要冒失,不可随意去擋。”

嗓音已經恢複了平時的沉穩和緩,從容安定。

唐依應了,她謹記做小弟的素養,只是問:“如果是你……”

你騰不出手的時候,我去打一打還是可以的吧?

“是我亦不可。”

祁沉星打斷她的話,垂眸專心上藥的動作愣是停了好幾秒,與他急切的話語完全不相符,出口的後半句話卻比溫柔的力道更輕,“你只管護好自己。”

“……聽話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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