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祁沉星正往回走。
經過海棠花叢, 溫顏站在廊下,好整以暇地抱臂賞花。
四目相對, 祁沉星便知道這是有意在等他。
他略一颔首:“溫姑娘。”
溫顏邁步走近, 步伐輕盈無聲,身姿窈窕:“佳人有約, 祁公子今日春風得意,難怪心情如此好。”
祁沉星面色不變:“溫姑娘彼時在場,想必能夠看得清楚。”
溫顏臉色一僵。
數次交鋒, 只要對上祁沉星,他說話總能被堵得嚴嚴實實,不論是冷嘲熱潮還是陰陽怪氣,祁沉星永遠都能端着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四兩撥千斤地回答。
就好比這句話, 要說祁沉星在怼人?沒有, 他只是陳述事實。要說祁沉星在反駁, 說自己并不覺得高興,內涵寧馨蘭?也沒有,因為他什麽也沒多說。
留下無限大的想象空間, 卻在最基礎的地方給予沉痛一擊。
溫顏不僅無話可說,還憋屈得厲害, 想要舉證祁沉星這家夥刻薄都找不到半點痕跡, 以至于他搭着手臂的手指扭曲了一瞬,将柔軟的輕紗險些攥破了,才裝作不屑地開口:“有些事情我不擺在臺面來說, 你不蠢,應該知道适當避嫌,尤其是面對一個對你有……”
他點到為止,另起一句:“唐依可憐,遇上這種事心神慌亂,卻只能來找我幫忙,你莫要做人渣,否則我不放過你。”
溫顏和這兩人同歷秘境在前,眼睜睜看着唐依為了祁沉星奮不顧身,祁沉星對唐依不無回應。在表姐表現出對祁沉星的過度熱情時,溫顏便委婉地提醒過,不料表姐卻覺得是他喜歡祁沉星,說這些話是在有意挑撥。
但凡表姐不這麽昏了頭,他也不至于不顧念親情,直白地往正主那兒捅事。
插足這事兒,做不得。
他看不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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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要在事情真的變質前,迅速決絕地掐斷火苗,而最大的關鍵點就在祁沉星身上。
祁沉星默了默,道:“辛苦溫姑娘了。”
說完,他微一欠身,走了。
……走了?!
溫顏難以置信,心中頓時冒出了大段大段辱罵祁沉星渣男的優美言辭。
作為常年男扮女裝的人士,溫顏對男女之間這點事看得分外通透,這次的行為本來是萬無一失,偏偏,他不知道自己已經在祁沉星面前掉馬了。
這就導致了一個很巧合的誤會:某個男性為了一名女子不惜勞心勞力,甚至冒着得罪表姐的風險,不嫌麻煩地還要警告到這名女子的愛慕者頭上,讓他不要辜負了女子,這簡直……就是愛而不得、默默守候的最佳典範!
原本溫顏為唐依那般操心打扮就有些不太說得通,勉強可以用溫顏心善又熱心來解釋,但現在這一出,相當于變相坐實了溫顏為唐依所作,卻是帶着他某種不能宣之于口的感情。
別說是對着溫顏做出保證,祁沉星現在還能好聲好氣地說話,已經是他修養好的表現了。
——這可是被情敵宣告到面前來了。
同一時刻。
成功領悟了關竅、一劍破開結界的唐依,心情無比暢快。
成功了!
開心!
唐依歡天喜地地去告訴了上元真人。
上元真人在書房內,他側身握着書卷的樣子更像是一位教書先生,而不像是握劍的修者。唐依進去時,他持書望來,讓唐依瞬間有種要被考背課文的錯覺。
知道了她破開結界,上元真人點了點頭,誇獎道:“你能在三日內破開結界,已然很是不錯,有慧根。”
唐依有點不好意思:“祁公子曾點撥過我,不敢受真人誇獎。”
“嗯……”
上元真人捋着胡須的手停了停,表情有點微妙,“沉星悟性頗高,卻與你的劍意不同,我對你二人的訓練方法并不相同,但若,你們能相互促進,也挺好。”
這個“挺好”,聽起來就有種說不出的一言難盡。
唐依覺得上元真人的态度也有些莫名,好像突然之間語重心長了起來,帶着不為人知的深謀遠慮與擔憂,話裏話外都充斥着一股不可說的猶疑。
如果唐依擁有讀心術,她現在就能在上元真人帶有思索的表情中看出這樣的話來:
[要說互幫互助現在可能是沒有,只能說一句相互促進。希望他們小年輕不要因為談戀愛,荒廢了修煉才好。]
簡而言之,上元真人現在的心态,就如同看着自家崽子眼睜睜被隔壁鄰居家的姑娘勾走,自己還因為不甚熟練,不知道該直接的敲打好,還是信任他們年輕人也有自己的分寸好。
到最後,只能隐晦地說兩句,暫且保持觀望。
唐依壓根不知道自己周圍的形勢已經變成這樣了。
由于她本人對祁沉星的認知帶了濾鏡,對他特殊的溫和與行為并沒有對比性的直觀感受,她真心就覺得男主是這麽個外冷內熱、熟起來就會變成天下第一好的人。
上元真人對唐依第二階段的要求,是要能自如地掌控劍身的各種變化。
這比單純地破結界難太多,唐依之前費力維持,也不過是能将劍保持在筆直的狀态。
溫顏來訪,唐依仍然在研究劍。
相比上次的沒好氣,這次,溫顏看見了唐依專心致志的模樣,原本帶着煞意的臉色緩和許多,開口時的口吻,前所未有的溫和:“你能這樣專心練劍,很好。”
唐依再次:“?”
溫富爹你最近怎麽奇奇怪怪的?
對唐依困惑的表情視而不見,溫顏自顧自地在她院中石凳上坐下,随手為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眉心蹙起,很快又被他壓下去:“誰給你煮的茶?難喝死了。”
唐依:“……我自己泡的。”
她都不敢說是“煮茶”,只說是“泡的”,畢竟她喝的确實挺随意,主要用來提神醒腦,沒有品茶天賦。
“噢。”
分明該是她窘迫,聽到這個回答的溫顏卻怔了一怔,露出些許不知所措的樣子來。
大概維持了足足有兩秒,溫顏放下茶杯,如夢初醒地道,“茶道一事不過附庸風雅,會便會,不會便不會,沒什麽高低。”
是他疏忽。
分明祁沉星與表姐不久前才品茶切磋過,表姐素來被人稱為“才女”,于茶道上有幾分心得。唐依陪坐在側,必定是全部看見了,心裏不知道怎樣的自慚形穢,他卻沒個眼色,還在戳唐依的心窩子,說她不會煮茶。
唐依腦袋上頂了個大問號。
這番話分析起來确實是在安慰她沒錯,但問題是……她并不覺得難過啊?就算是那句“難喝死了”,也符合溫顏一貫的說話風格,反倒是後面突然開始走懷柔路線,讓事情的發展無端地詭異了。
溫顏問:“你現在要繼續練劍?”
唐依連忙搖頭。
這一看就是有大事,她哪兒還能心無旁骛地練劍。
溫顏便說:“是我打擾你了。”
唐依又搖頭。
她的內心不住地惶恐,覺得可能有什麽不知道的恐怖事情發生了,否則溫顏不至于說話如此的氣焰盡失,語氣中甚至帶着一絲遷就,将所有的罪責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去。
溫顏見她一直搖頭,不怎麽說話,讓自己露出個笑來:“你緊張什麽?”
他指了下旁邊的石凳:“你坐下,我煮茶給你喝。”
唐依依言坐下,暗地裏掐了把自己的手腕內側。
疼。
不是做夢。
溫顏去她屋內,輕車熟路地取了整套的茶具出來,唐依想幫忙,溫顏不許她插手,一邊有條不紊地布置,一邊道:“我茶煮的也不怎麽好,勉強能看,比不上表姐那樣。但我以為,世間所有女子不必非得是一個模樣,會不會煮茶無甚要緊,各有各的興趣與事情,能做好自己願意的便是,這才是千姿百态。”
唐依僵硬的背脊驀地放松了,她理解地道:“你說得很對,原本就不必非要一個樣子,憑本心所願,自己願意的樣子更能契合自身。”
原來還是為了寧馨蘭愛慕男主的事耿耿于懷,溫顏才特意過來。
看來溫顏開啓“姐妹間的悄悄話”場合時,整個人都會變的與平時不同,斂去了所有的鋒芒與銳意,顯出循循善誘的柔軟,就像是他不斷的告訴自己,這沒什麽一樣。
唐依有點心疼他。
溫顏欣慰地望一眼唐依,眸中竟然有幾點贊賞之意:“你能有這樣的想法就很好,即便有‘女為悅己者容’的說法,我倒認為在取悅他人前,先要取悅自己才好。總要自己先高興了,若是痛苦不堪,何苦來哉?”
唐依大為贊同,即便想着這可能是溫顏想來安慰自己的言辭,還是為他超前的意識與通透的思維嘆服:“溫姑娘說的正是我的心裏話。”
溫顏覺得自己的勸說很有成效。
他是不放心唐依、心疼這個傻姑娘,才浪費自己寶貴的時間,來做這樣吃力或許還不讨好的事。幸好唐依是個明白事理的,沒有徹底被祁沉星那個渣男迷了心智。
溫顏試探道:“若是已經明白苦楚,不如直接放手來得潇灑,你覺得呢?”
唐依對上他暗含期待的灼灼眼神,卡了卡殼:……這是決定要放棄了,來問她意見的?
這片刻的遲疑自然沒能逃過溫顏的眼睛。
溫顏有些失望,又想着好歹是姑娘家真心喜歡的人,不能讓她說表态放棄就表态放棄了,腦內快速地轉了轉,他問:“那日你去流觞臺,祁沉星見着你,可有說什麽特別的話?”
當着兩位女子,祁沉星肯定要說些什麽,以求平衡吧。
唐依注意着溫顏的表情,如實轉告道:“倒是沒說什麽特別的,祁公子與寧姑娘的切磋甚是有趣,我受益頗多。在離去前,我問祁公子對我裝扮的看法,他說,‘極好’。”
溫顏徒手将無辜的茶盞捏碎了,近乎咬牙切齒:“渣男!”
果然!
這就是個當着面說漂亮話、背後聽了勸告卻不做出保證的雙面渣男!
唐依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大,伸手來取茶杯碎片,嘴上不住地安撫道:“冷靜,冷靜!別人生氣你不氣,你若氣死誰如意。再說了,茶杯是真的無辜,它又做錯了什麽要遭受四分五裂的悲慘命運?”
溫顏胸中的郁氣硬生生被她這番話給打散了,他用一種想笑卻又故意板着臉的奇特表情,努力從糾結的眉心散發出他并不滿意的別扭情緒:“你為何要問他那句話?”
當然是為了你啊!
唐依深知溫顏屬性傲嬌,并不直接點出,委婉道:“我覺得那身裝扮耗時那麽久,是你的一番苦心,不甘心什麽都沒有就結束了。不過,我特意問得清楚,是說裝扮,祁公子不是稱贊我,只是稱贊我那日的裝扮,再沒有其他了。”
祁沉星不是渣男,他誇得不是我!
我對你的心上人更沒有觊觎,姐妹你放心!
由于整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有誤會,事到如今的談話不僅沒能解開誤會,還使得誤會朝着某個更加酸爽的方向飛速狂奔,這場對話的已經完全陷入了雞同鴨講的新境界。
聽了唐依這番話,溫顏的神色更複雜了:“既是‘不甘心’,想必……”還是愛慘了祁沉星。
唐依:“什麽?”
“罷了。”
溫顏收回視線,知道自己這趟算是白來,他行雲流水地接着煮茶,穩穩地舉着茶壺往下勻速倒,聲音低了幾分,“除了稱贊裝扮,祁沉星再沒說其他的話了?”
唐依仔細回憶兩遍,肯定道:“沒有了。”
溫顏蹙眉,倒茶的手跟着一抖,茶水随着輕盈的茶香四散,他厲聲斥道:“渣滓!”
竟然連甜言蜜語都不說?
這是看着唐依死心塌地,覺得她好欺負?
唐依:“嗯??”
為什麽解釋了一通還是繞回原點了?
是我的語文學的不好嗎?
唐依試圖為男主正名:“溫姑娘,我覺得你可能有什麽誤會,祁公子他真的……”
溫顏:“垃圾!”
唐依:“我明白你現在可能有些激動,但是祁公子他向來是個……”
溫顏:“狗東西!”
唐依:“……”
行。
姐妹罵人的時候,反駁是大忌。
然後,唐依就實時目睹了一場因愛生恨。
她眼睜睜地看着溫顏當場痛罵祁沉星整整一個多時辰,言辭之激烈,措辭之直接,讓唐依毫無還手之力,分明被罵的不是自己,卻仍然從背後升起了一股不可磨滅的寒意。
從流觞臺事件罵到初次見面,溫顏氣勢如虹,詞彙豐富,彷佛祁沉星這是世上最為罪大惡極之人,不說上個幾天幾夜難以盡述其惡劣事跡。
唐依聽得頭暈目眩,一時間甚至分不清話中的主角到底還是不是祁沉星——男主分明是個人美心善、面面俱到的小天使,這個陰險狡詐還透出一絲猥瑣氣息的陰陽男到底是誰?
一邊是“姐妹”情誼,一邊是男主大哥。
唐依簡直淚流滿面:這就是傳說中的愛情嗎?
啥tm愛情不愛情的,去tm的愛情!這愛情的苦果到頭來怎麽是我在嘗QAQ
自從聽了溫顏花樣百出、不帶重樣的diss,唐依必須得承認她受到了極大沖擊。
次日見到祁沉星,唐依的第一反應不是高興地打招呼,而是神思恍惚地想:
嗯?
這是不是男主?
……是吧。
“唐姑娘?”
祁沉星喊了她兩聲才得到回應,見她神思不屬,走近了點,“可是有什麽不舒服?”
冷淡的氣息圍攏,唐依清醒過來,搖首否認:“沒有不舒服,只是有點沒睡好。”
祁沉星的視線從她臉上掠過,望見她雙眼下的淺淡青黑,道:“勤于練劍雖好,卻要先注重自身,不可操之過急。”
唐依聽見這個“注重自身”,自動聯想到溫顏昨日的痛斥場面,一張臉上帶着憂愁憔悴:“好,我記住了。”
祁沉星感覺到她有點不對勁。
眼中失去了應有的神采,嘴角恹恹地耷拉着,眉心無意識地蹙起,不知道在為什麽事煩心。
最重要的是,她在回避自己。
這種回避傾向不是很明顯,祁沉星素來敏銳細心,對唐依的關注又不同旁人,第一時間便察覺了。
他的腦中迅速掠過許多事。
全是這段時間有關唐依、乃至于有關他自己的事。
因為唐依的回避,她都不會再用那樣信賴又雀躍的目光望着自己,或許有什麽關竅是關于他自身,讓她生出了退卻之意。
祁沉星很快就想到了:
溫顏。
這個結論祁沉星并不意外,他只是很快地思考着,溫顏會如何挑撥他和唐依,這種思考速度甚至比他在萬千境中面臨危險時更加迅速,與此同時,他臉上的表情更加的從容平靜,像是夏日無風的湖面,掀不起半點波瀾。
祁沉星想,按照溫顏的處事方法,應該會直白地痛斥自己的不好,以同為女性的僞裝身份,送給唐依一些足夠轉移注意力的玩意兒,說不準還要帶着她出去四處游玩,争取讓唐依忘了他。
午後沒多久,溫顏便來找唐依。
溫顏帶來了一間小木屋,形狀與他在郊外的那間十分相像,他坐在昨天的位置,招呼唐依坐下,将木屋放到她跟前:“你碰一碰。”
唐依不明覺厲地伸手,碰了下木屋的頂端,看似平平無奇的木屋瞬時動了起來,由頂端開始,不斷地機巧變化,發出陣陣規律有致的錯落聲響,最終定格成由一方拱橋連接的兩岸,岸邊有樹,還有小攤。
“好厲害啊!”
唐依脫口而出,毫不掩飾自己的驚嘆,原本萎靡的精神振奮起來,她又試着伸手去碰,碰的是拱橋的頂端。
拱橋再次快速運轉,不到眼花缭亂的地步,能夠讓人清楚看到它的變化過程。可即便看清了,再多幾步總是忘了它的變化方向,只能眼睜睜看着它變成另一種模樣。
這次是一只威風凜凜的麒麟。
唐依臉上的笑容止不住,好奇地打量一番,繼續去碰。
人像,樹林,動物……
不知道是怎樣才能造出這樣精巧又繁複的東西來,分明只有一個手掌那麽大,卻能有各種各樣的神奇變化。
溫顏望着她興致勃勃的樣子,提醒道:“總共就十八種變化,你看個樂就行,玩得久了就厭煩了。”
“這怎麽能叫看個樂呢!”
唐依氣勢高昂地反駁,眼中的熱切不能作僞,振振有詞地為木屋發聲,“這是藝術!這是工藝!這是智慧的結晶,是七竅玲珑心!”
溫顏:“……”
他望着唐依,沒忍住:“噗——哈哈哈哈哈!”
唐依不滿地道:“我說認真的,你笑什麽呢?”
“我笑你說的話。”溫顏還是直來直往的說話風格,“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誇我的東西,誇得如此……質樸。”
唐依:“……”
你在說我沒文化,我聽得懂。
溫顏笑意未散,美人笑起來總是好看得如同畫中仙,他自微微上挑的眼尾朝唐依看了一眼,潋滟的眸光在不刺眼的日光下,流轉出淺淺的異色,風情無限:“質樸,但真心。我曉得你是真喜歡,這便足夠了。”
唐依:“……”
這次是被美貌沖擊到了。
為什麽這些男生都能長得這麽好看?
唐依心中的未解之謎遲遲沒有得到解答,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生錯了性別。
見唐依面色輕松了,溫顏适時提出:“明日我帶你去逛街。”
唐依:“逛街?”
“嗯,去買些東西。”
溫顏坦然道,指尖随意地在桌面點了點,“再逛逛天工城,這裏許多建築都有機巧,對于初次到來的人,還算有趣。”
唐依來了興致,點了頭,順理成章地問:“明日什麽時辰?祁公子也去嗎?”
溫顏蹙眉:“你提祁沉星做什麽?”
祁沉星正好走到院外,聽見自己的名字,腳步一緩。
他的修為還略低于溫顏,但他與上古靈獸瓊訂立了靈魂契約,即便溫顏有一只高階靈獸,中間差距太大,這會兒發覺不到他的到來。
唐依的聲音緊跟着傳來,帶着點猶豫與顯而易見的斟酌,明顯是礙于溫顏的怒意,還是堅持地說了出來:“溫姑娘,祁公子并非是那樣不堪的人,許多事他只是不言語,并不代表他是真的冷眼旁觀,他其實——”
溫顏打斷她:“我說他,你不高興?”
唐依想想在這名為別人的愛情漩渦中所受的苦,飽受兩邊對壘的心再經不起摧殘,當下,她斬釘截鐵地勇敢道:“是,我不高興!”
“……”
院內一時沒了聲音。
祁沉星站在院外,卻好似聽見了雪水融化的細微動靜。他完全能想象出唐依說出這句話時的樣子:必定是不假辭色地對視望去,不閃不避,一副倔強得無可轉圜的表情,眼睛清澈地倒映出對方的模樣。
只是想一想,內心就柔軟得一塌糊塗。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這個情況吧
溫顏覺得,表姐和唐依是情敵
唐依覺得,表姐和溫顏是情敵
祁沉星覺得,自己和溫顏是情敵
表姐覺得,自己和唐依是情敵
。你們玩個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