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折霄劍重塑完成, 正式道別後,一行人離開城主府。

這次的飛行工具是機關瓊。

經過改良, 不必有人時刻盯着操控, 穩定性更佳。且空間更大,容納五個成年人綽綽有餘。

上元真人不像上次, 專注待在前面的“駕駛艙”,坐在了他們兩個小輩之間。

隔着一個位置的距離,上元真人苦口婆心地對唐依講道理:“女兒當自強, 只有變強了,才沒人敢随意惹你。放眼修真界,多是修為不錯的女子,你切不可陷入俗世那套,認為自己一味的順從聽話就能穩住丈夫, 必定是要旗鼓相當, 才能相攜永久。”

唐·完全懵逼·依:“……是, 我一定牢記。”

她暗中對祁沉星使眼色,心裏慌的一批:祁公子!你師父怎麽了!祁公子你說話啊!

祁沉星:“……”

他開口:“師父,徒兒——”

上元真人嚴厲地質問:“為師在與唐姑娘交談, 你為何無故插話?”

祁沉星:“……徒兒失禮。”

上元真人滿臉不快,看向唐依時仍然有威嚴之意, 但他很快有意識地緩和了自己的臉色, 比起對祁沉星的疾言厲色,對唐依說話的态度堪稱和顏悅色:“唐姑娘莫要怪我這個老人家多嘴,只是你既然入了此道, 又有他人羨慕不來的機遇,我自是希望你好好把握。”

大型雙标現場在眼前展開。

唐依頭暈目眩,她分明記得前幾天還不是這樣的,時間線再往前倒,上元真人還對她愛答不理、對祁沉星滿意至極。

這是什麽發展?

……反轉人生?爽文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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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是她也沒有前期被虐,這是哪門子的奇特走向?

唐依打死都想不到,上元真人是害怕她日後受情傷,卻無依無靠,現在抓緊了想給她灌輸自立自強的觀念——杜絕戀愛翻車,要從兩手抓。

禦嶺派位于大陸版圖的北側,占地面積頗大,約等于一座大的城池,建築在山林瀑布間若隐若現,一眼望去翠綠擁簇,鼻端全是樹木花朵的清香馥郁,評個5A級風景名勝區綽綽有餘。

大門位于山腳處,僅有四根白玉柱矗立,柱子上雕刻着鶴羽蓮花,擡首往上看,是綿延不絕的白色階梯,能望到陽光照射處,卻看不到階梯的盡頭。

“這是苦行陣,用來攔外人的。”

上元真人手一揮,無窮無盡的階梯如水面波蕩,隐去幻象,露出下方真正的路。由青石板鋪成,點綴一些鵝卵石,不如幻象華麗,卻更契合周遭景色。

三人乘坐機關瓊往東側飛去,上元真人道:“唐姑娘,我先帶你去見折枝君。”

唐依點頭,恭敬地問:“請問真人,去見折枝君,我有什麽要注意的嗎?”

原著視角以男主為中心開展,折枝君這個名字可能在某個字句間出現過,卻不主要,和男主沒什麽交集,唐依對這個人一無所知。

“沒有。”

上元真人沒有思考就給出了否定答案,“折枝君其人溫和非常,脾性柔軟良善,我從兩百年前認識他起,就沒見過他發火。”

唐依驚訝:“兩百年來,一次都沒有生氣過?”

上元真人:“沒有。”

唐依:“……哇。”

這脾氣未免也太好了吧。

上元真人看她一眼:“切不可因為折枝君好說話,便荒廢修煉,唐姑娘該要時刻清醒,分得清孰輕孰重。”

唐依深以為然:“我一定聽話懂事勤奮刻苦!”

上元真人這才滿意地收聲。

旁觀全程的祁沉星無聲地擡手,按了按眉心:“……”

機關瓊在一處殿前停下。

殿門上寫着流暢肆意的兩個字:聽風。

上元真人将機關瓊收起,回首囑咐:“沉星,你在此等候。”

祁沉星:“是。”

“唐姑娘随我來。”

上元真人率先邁步走進殿中。

大殿在外看去尚可,進了裏面卻能發現陳設寥寥,跟金碧輝煌幾乎是背道而馳,簡單樸素得可以拿去做勤儉範本。

唐依緊随其後,一路走到了殿後的庭院,終于看見了一道人影。

是背影。

搭眼望去,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滿頭的白發,沒有束起,随意地散在背後,錯落地垂到了腰部。身着一身玄色衣衫,正略略彎腰,提壺澆花,伸出來的那只手不似劍修,反倒像是拿筆的文人,動作輕柔且憐惜。

大約是聽到了動靜,這人轉過身來,面容清雅俊美,钴藍色的眸子微微彎起,開口嗓音溫然若春風:“師叔這是剛從山下回來?”

不同于中年才開始修道、以至于看上去比較像爹的上元真人,這位折枝君的容貌相當年輕,至多二十五六的樣子。

“衍風。”

上元真人開門見山地道,“我為你帶來了一位合适的弟子。”

折枝君的視線便落在了唐依的身上。

他打量的時間稍微有些久,唐依與他對視,十分奇怪,心中的緊張感反倒徹底消失,只餘下一片平靜,彷佛在樹下靜坐,無事可擾此心。

片刻後。

折枝君口吻溫柔地開口:

“讓師叔費心了,但我現在仍只能大致窺見事物輪廓,看不清精細的劍招,更無法長時間拿劍,還是将這位姑娘帶去其他師叔那裏,為她擇個好去處吧。”

他竟看不見。

唐依回想起他方才專注的打量,心中意外。

“你雖不能看清,我卻有我的道理。”

上元真人态度堅持,說完這句後,側首對唐依道,“唐姑娘,勞煩你舞一段劍招。”

唐依依言照做,她使出的劍招是上元真人所教,祁沉星也學過,但她和祁沉星使出來的感覺相差極大,這點不用上元真人點明,身臨其境的唐依當時就發現了那種差別,是他們的劍意相去甚遠。

劍畢。

折枝君輕嘆一聲:“原是如此。過分柔和本不該成劍,這位姑娘卻與我一樣,是無殺意的劍。”

只要是劍,即便再薄弱,劍意中也會藏有殺意,這是出劍時不可避免的想法,會融入到劍招中,貫穿整個劍意。

在折枝君之前,劍意千百,沒有一個能柔和到這等地步——過分柔和,就不該成劍。

折枝君硬是用這種幾乎不能給人任何防備與威脅感的劍,走出了自己的劍道。最初,所有人都認為這是最容易擊破的劍,可就如斷水無用,無法尋出破綻;又有人認為這劍比最嬌柔的女人更柔和,根本不能敗人,折枝君五十年前現世,連敗同輩逾三位數。

他先做到了一件不可能的事,然後在這件不可能的事中,又加入了一種新的不可能:繞指柔的劍法難破,無殺意卻也可殺人。

上元真人道:“我不忍見她埋沒,既是有了機緣,便該送她一程。”

折枝君聲音輕了些:“可我現今……況且,我不曾收徒,平白耽誤了這位姑娘可不好。”

上元真人:“禦嶺派中,再沒有比你更适合教她的人了。若非如此,我也不來打擾你。”

“師叔這是說的什麽話?”

折枝君眉心輕攏,似乎無奈又歉疚。

“沒有收過徒弟有什麽難的?我這次下山,也才剛剛收了第一個徒弟。”上元真人擺事實,講道理,拿自身做典範,“将自己修道至今的感悟都告訴徒弟就是,盡心去教,就不會教不好。你不必過分擔心,更不必懷疑自身,我知曉你的實力。”

折枝君妥協:“師叔容我稍想一想……”

上元真人連忙對唐依使眼色,讓她先出去。

唐依被這位老學究擠眉弄眼的場面震撼了心靈,憑着本能行禮開口:“弟子不敢煩擾,自當去外等候。”

上元真人迫不及待道:“去吧。”

人走了。

折枝君臉上最後一絲平靜消失,滿是無可奈何地道:“我身負奇毒,難以為繼,這位姑娘很是不錯,師叔當真要讓我教?”

“是。”

折枝君垂眸:

“……好。”

兩人随意聊了幾句,折枝君主動問:“師叔說新收了一位徒弟,是怎麽樣的人?”

上元真人雖是折枝君的師叔,但兩人合拍投契,亦師亦友,在禦嶺派內關系也是位于前列的好。上元真人說起祁沉星,即便剛剛得知這位徒兒德行有損,大多還是驕傲滿意,只不過面對熟人,說着說着,就把祁沉星和唐依的那點事也提了一嘴。

折枝君敏銳非常,在他講述的間隙插口道:“唐姑娘與師叔的徒兒既是戀人……由我做她師父,不妥。”

若他真收了唐依做徒弟,按照輩分來排,祁沉星就成了唐依的師叔。

修真域雖然沒有俗世那麽死板,有些規矩還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好比師徒戀不怎麽光彩,師叔與師侄亦是同樣。隔得遠了還好,畢竟攀扯來的那點關系做不得數,這明晃晃的師叔與師侄,如果非要要結為道侶,別人确實不能強行拆散,可到底不太好看。

折枝君溫溫然地道:“現在事情還未完全定下,能有轉圜,便不要叫人家好好的一對,卻遭人非議。”

上元真人恍然,也想到了那一層,他點頭:“是這個道理。那依你所見……”

折枝君想了想,道:“讓師父收唐姑娘做弟子吧,這樣就與師叔的弟子是同輩了。自然,教還是我教,我會盡心去教唐姑娘。”

折枝君的師父,是上元真人的師兄,也就是現在禦嶺派的掌門人,明光尊者洛蘊。洛蘊為人孤僻,從不願與人牽扯,能當上掌門全憑過人實力,唯獨對門下弟子折枝君有愛才之心,自從折枝君中毒沉寂,洛蘊便一直在想辦法,能使這個徒兒重新振作——折枝君看上去仍然溫和柔軟,似乎與往常無異,但自從無法長久拿劍,有些事情就開始變了。

現在,折枝君願意教徒弟,走出離開自閉的第一步,只是收個徒弟,洛蘊絕對會答應。

上元真人對自己的師兄甚是了解,捋着胡須贊同:“這個辦法不錯,掌門師兄也定是一口答應。”

折枝君道謝:“辛苦師叔了。”

唐依從庭院溜出來,自動走到祁沉星身邊,小聲地和他說話:

“祁公子,你說折枝君會收下我嗎?”

“我不知道剛才那段劍招使得好不好,但我每天都有練習,應該可以吧。”

“對,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

……

說着說着,自己開始打氣。

祁沉星望着她的眸中有笑意,本就是俊美無俦的一張臉,因着這點笑意更加勾人,散發出一種似有若無的蠱惑,讓人想成為他屈從縱容的那個特殊。

“唐姑娘的劍招已經使得很好。”

他嗓音沉靜,特意平和了些,為了安撫她不穩的心虛,“自然是沒有問題的。”

不多時,上元真人走出來,眉眼帶笑,看上去心情特別好,揚手一招呼:“走,唐姑娘,我帶你去拜掌門師兄為師!”

唐依:“……啊??”

作者有話要說:  唐依:嗯?我這就成掌門的弟子了?

。論女主的光環與每次都不明所以的躺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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