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洛蘊一份大禮送去了天湖派, 消息随着明面上的大張旗鼓,傳遍了修真界。
外界關注有加, 不免轟動。
踏月閣中十分清閑。
洛蘊難得沒有練劍, 坐在石桌邊,手執一杯茶, 對面是自家師弟與徒弟。
“這要宣布麽,還是在弟子大會上宣布比較好。”
上元真人捋着胡須,考究地提出建議, “畢竟在這之前,沒有合适的場合能讓你當衆宣布,特意将人聚起來又顯得有些奇怪。弟子大會又是各路修士聚首,既正式又足夠消息傳播,正正好。”
寧衍風贊同道:“師叔說的極是。”
洛蘊一口喝完一杯茶, 沒什麽異議:“行, 那就定下了。”
上元真人心痛不已地斥責:“你這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他本着自家徒弟摻和這事、還成了出謀劃策的主力的心态, 特意帶了好茶來,結果是對牛彈琴。
洛蘊選擇性忽略了他的話,略顯突兀地道:“祁沉星不錯。”
寧衍風想起那天祁沉星的表現, 附和道:“确實。祁師弟周全卻不張揚,嚴密謹慎, 既聰明又……”
他頓了頓, 似乎在思考用什麽詞比較好:“重情。”
上元真人沉吟幾秒,點點頭,中肯道:“懂得珍惜眼前人, 很好。”
三位母胎單身的百歲老人,其樂融融地對祁沉星的重情行為做出了欣慰的評價,表露出一致的贊揚态度。
上元真人眼看着洛蘊又一口悶下茶水,眉心歡快地跳着舞,出口的話也變得硬邦邦:“師兄,上次我就想問,你為何突然想要認個女兒?”
Advertisement
洛蘊不假思索地道:
“我覺得唐依和我很有父女緣份,她就是我想過要養的那種女兒。乖巧伶俐,勤奮向上,積極陽光,活潑可愛。”
上元真人詫異不已,難得聽洛蘊一口氣說這麽多話,明顯不是現場胡扯:“你還想過要養女兒?你從五百年前起就是單身啊!”
“我從出生起就是單身。”
洛蘊對自己單身貴族的現狀沒有任何不滿,“談情說愛太麻煩了,但是養女兒不麻煩。”
上元真人:“?”
你這什麽蠻橫邏輯?
這場風波在唐依這裏沒什麽實感,她壓根沒來得及被流言紛擾,洛蘊大張旗鼓送禮的行為從禦嶺派出,直接切斷了中間的緩沖時間,讓她迅速從事件中被摘了出來。
唯一的區別,是現在再有人口誤喊她“大小姐”,唐依沒法兒像以前那樣斬釘截鐵地拒絕,只能在沉默中思考是否該默認,然後……就變成默認了。
唐依控劍的手法日益熟練,寧衍風說等她能把用劍列到“下意識”的行為中,就可以開始練劍招了。
與她循序漸進的慢吞吞進度做對比,是祁沉星一日千裏的修為長進。
唐依總能在上課前、下課後,圍觀祁沉星的各種被切磋現場,劇情還是回到了正軌。每個來切磋的人宛如在搶限量商品,争先恐後、抓緊時間地對祁沉星發起挑戰,生怕錯過了這次就很難輪上下次。
最開始,大多數人是沖着祁沉星的劍意而來,逐漸的,是沖着祁沉星的劍法而來——他開始收斂劍意,僅以劍法論勝負。
祁沉星偶爾會輸,大多是在贏。會有越級來切磋的人,只要提前說好,不算是欺壓,還能讓雙方共贏。
唐依每場都會在旁為祁沉星打call,無一例外。不影響切磋環境,只見縫插針地放彩虹屁,每次贏了都誇獎歡呼,輸了就鼓勵打氣。
禦嶺派內弟子衆多,分層次進行教學,并不都在唐依這層剛入門的區域。
曾有一位入門年歲更久、切磋輸了的弟子,望着唐依在祁沉星身旁噓寒問暖、贊不絕口的樣子,沒忍住心底不斷增長的檸檬酸意,幽幽地說了一句:“我感覺自己被打敗了兩次。”
切磋沒贏,愛情沒有。
這就是一個辣雞劍修的真實人生嗎?
吃瓜群衆愛憐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們劍修嘛,孤苦無依才是常态,那邊的不過是特例。”
弟子:“……”
弟子:“你這麽一說,我感覺更難過了。”
“當我放屁。”
事實上,唐依總是把每場切磋看完,對于祁沉星而言就是一件高興的事。他向來不讓外物影響心境,唐依卻只是站着那裏,就能讓他産生安定的輕松感。
他沒想到的是,唐依會将自己的情緒表現得這樣直白熱烈,即便他早就知曉她的心意,可在旁人眼前毫不避諱地誇贊他,還是讓祁沉星頗為……受用。
經過琴漣的事,祁沉星不再将他與唐依的界限劃得過于分明,在不損害唐依清譽的度量下,适當表現他們的親密,才是最佳。
今日亦是如此。
祁沉星連贏三場切磋,唐依及時遞上手帕,手裏還握着早就準備好的茶水,關切地問他要不要喝。
祁沉星一并接過茶水,低聲道:“不必準備這些,你好好歇着就是。”
唐依目光灼灼,雙眸滿是明媚的亮色:“應該的!”
祁沉星微微垂眸,默不作聲地将茶水飲盡:“好喝。”
唐依眉眼驟彎,抿着唇無聲地笑。
對手:“……我覺得我輸的原因可能是單身。”
路人甲:“單身見到情侶難道不是更有悲憤的動力?”
路人乙:“劍修切磋,菜是原罪。”
Double Kill
切磋的時間限定在課後一段時間內,祁沉星身為內門弟子,還要去上元真人處。
洛蘊找了味靈藥回來,寧衍風因此要閉關一日,唐依今日不必上聽風殿,自己練着就行。
祁沉星邀她:“既是自行練劍,在浮光殿或許更有氛圍。”
唐依沒多想,答應了。
她現在對男主的濾鏡又多了一重,畢竟她實打實被罩住了,不論是何種關系都要平等往來,才能堅固地發展。
上元真人對唐依的出現沒有任何意見,還非常平和地對她打招呼:“唐依啊,最近修為如何?練劍的進度到什麽地方了?”
唐依一一回答了。
上元真人看得出來她對自己的修煉頗為上心,滿意地點點頭,開始和祁沉星教學。
祁沉星所練劍法是上清劍法,上元真人練的就是此劍法的改換版本——上清劍法原版強大無匹,卻性純烈,殺意渾厚,若要修習,需得有堅定的心形,不為劍招控心志。
上元真人道:“依劍譜練劍,看似已成,不過也是入門。待你真正明悟,上清劍法只會是你的路引,讓你成功創出自己的劍。”
說得輕巧,當世卻少有人能做到。由此可見上元真人對祁沉星的厚望。
唐依前半段還沒什麽感覺,拿着洛蘊送給她的那把改造軟劍,在一旁專心致志地反複練習,這是件極其枯燥的事,尤其她已經重複這個過程上千遍,還要在基礎上反複磨練。這時候只能靠耐心與毅力。
唐依自認心理建設做得挺好,結果祁沉星一招使出來,劍出風動,劍意伴随着淩厲的殺氣波及,猶如驚雷平地炸響,把唐依這只無助的小崽子直接吓懵,當即停下了手中的練習,微張着嘴看向祁沉星那邊。
——就好像是個沒見過世面、難得進城的弱雞,首次直面了大都市的繁華與飛速發展,驚得大腦一片空白。
她終于明白,那些人為什麽都說男主的劍意厲害了。
配上劍招,是大厲害。
祁沉星一招畢,凝眉望着她,輕聲問:“吓到你了?”
唐依連忙搖頭,又不住地點頭,最後說:“沒吓到,是我第一次見你用這招,覺得氣勢斐然,震撼心靈!”
切磋的時候祁沉星都沒用過上清劍法。
祁沉星打量她的神色,道:“剛練不久,你才沒見過。”
唐依應了一聲,對上祁沉星仍帶擔憂的視線,很快意識到他是擔心自己被劍招吓住,若是因此打擾他練劍可不好:“你不用管我,專心練劍,我、我要去浩瀚閣找本書,差點忘了。”
祁沉星望着她的眼睛:“什麽書?”
唐依答得很快:“《弱水心法》。”
她确實要去找這本書,原本打算是練完劍再去,不算撒謊。
祁沉星這才颔首:“去吧,莫走太急。”
唐依又向上元真人道別,一溜煙兒跑了出去,當真直奔浩瀚閣——禦嶺派中的藏書樓。
從浮光殿往藏書樓去,途徑演武場。
唐依有意留心這裏,想着待會兒可以過來練劍,從一處假山後靠近,沒故意遮掩,聽見有人在交談,她有種“為什麽我又遇到這種事”的窘迫感。
在對方有機會說話之前,唐依腳步不停,坦蕩蕩地徑直走出去,想要杜絕不小心聽到八卦的事再次發生。
眼前是兩個青年,穿着禦嶺派外門弟子的白衫,衣襟處紋着綻放的蓮花。看見唐依出現,這兩人臉色突變:“大小姐?!”
唐依:“。”
她拱手,微垂首,禮節周到地問好:“二位師兄好。”
話音方落,其中一人便立即道:“大小……不對,唐師妹!我們并非故意要在背後議論,還請師妹原諒我等!”
唐依道:“我什麽也沒聽見,恰巧從此路過,二位師兄不必介懷,我這就要離開了。”
她确實是什麽都沒聽見,這番話說得客氣在理。
然而,唐依這番堪稱大度的表現,落在以為她肯定聽見了的兩位青年眼中,就透出一種別樣的寬容與縱容。
方才率先發話的青年緊盯着唐依,大概五秒後,他确信了什麽,帶着一股孤注一擲的決絕,頗為大膽地說:“雖然背後議論他人确有不對,但我覺得……既然祁師弟可以,那麽我也可以!”
唐依被這個“可以”發言驚到了:“哈?”
另外一位聞言,激動舉手:“我更可以!”
唐依狐疑的目光在他們兩人身上掃來掃去:“……你們在說什麽?”
該不會是對傻子吧?
青年一英勇發言,顯然被腦補沖昏了頭腦,整個人顯出一種詭異的振奮:“我自認不如祁師弟生得俊美絕色,卻能從其他方面對唐師妹最好!若師妹收了我,讓我能和祁師弟有一樣的機遇,我必會使勁渾身解數,讓師妹感到快樂!”
青年二不甘落後,緊随其後堅定表态:“師妹看我!我甚至不需要祁師弟那樣的好待遇,只要能讓掌門指導指導我就好!我一定會讓師妹更加快樂!”
青年一對他怒目而視:“你這還不叫好待遇?你簡直是得寸進尺!”
青年二情緒高昂:“若能得師妹歡心,掌門也能是我爹!”
啥?
唐依呆滞臉:
原來你們剛剛是在議論男主是個小白臉?
等等現在的操作是……自薦枕席?
作者有話要說: 祁沉星:。
青年二:掌門也能是我爹!
洛蘊:有夢想誰都了不起,但你确實是在想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