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太跳了

白寸最後還真沒能把泊生帶回去。

她手上的事情多,不可能花太多時間去找貓,再加上她還得去把江醫生接來,一來一去也花了不少時間,等到了終于可以松口氣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都走到門口了,白寸還是有點不放心泊生,皺着眉又回頭準備把房間挨個找一遍。

泊生扒着櫃門,屏住呼吸,緊張地睜圓了眼睛,迎着光的金色瞳眸一時亮得璀璨。毛茸茸的小耳朵害怕地抖了抖,最後還是選擇用爪子掩耳盜鈴般捂起來。

“噠、噠、噠——”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就在即将到達泊生藏身的地方時,突然止住,然後慢慢地朝後退去。過了好一會兒,四下裏終于變得安靜,泊生才小心地從沒關嚴的櫃門裏往外瞅了一眼,白寸已經走了。

小聲地出了一口氣,貓咪趴回自己的爪子上,淚汪汪地打了幾個哈欠。

危機一解除,充沛的精力好像都被妖怪吸走了似的,開始發起困來。泊生把圓滾滾的臉埋進兩只前爪裏蹭了蹭,就是身後的小尾巴老忍不住搖搖晃晃。

泊生吸着鼻子想,幹脆睡一覺好了。

都來不及想東想西,抱成一團的貓咪呼吸聲很快就平穩下來,而外面的天色也越來越晚。

蒼茫的夜幕從四面八方沉沉壓下,數不清的星辰在遙不可及的天空中兀自閃耀,與大地之上的融融燈火交相輝映。

褚鶴川收回望向窗外的那過于遙遠的目光,眉頭微蹙。

他不喜歡麻煩,但是這并不代表對有些事他會袖手旁觀。五大家族之間的矛盾越發激烈,而他救下耿煥也正是因為季家保證會站在他們這一邊。但沒想到,除此之外,季家為了表示他們的誠意,還将能源之石作為饋禮,秘密交予他手。

這相當于季家已經放棄新一任的異能王的角逐。

“褚少。”管家已經來敲了好幾遍門,他知道褚鶴川面上不顯,但是心底對他很是敬重,所以并未因他周身過于冰冷的氣勢而止步不前,反而擔憂不已地提醒道:“已經不早了,您還是去休息吧。”

管家原本是褚老爺子身邊的人,褚鶴川從小就被褚老爺子接在身邊,即便小小年紀便總是冷着一張臉,到底是從小看到大的,管家對他還是很上心,甚至在他從本家搬出後,也跟着一起出來顧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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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鶴川沒有立刻回話,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裏好似平凡無奇的石塊。

他不說話,管家便也靜靜地等着。

沉默了片刻,褚鶴川微微擡眼,語氣雖然沒什麽變化,但已然妥協:“吳叔你也早點休息。”

“好。”

褚鶴川起身,管家目送着他走遠,直到再看不見那道身姿挺拔的身影後,“啪”的一聲按下開關,只餘一室空寂。

于是睡得正香的泊生就被逮了個正着。

奶白色的小家夥臉朝下,壓着毛茸茸的兩只小爪子睡得直打小呼嚕,軟趴趴的小耳朵耷拉着,只留了一個可愛的後腦勺對着褚鶴川。

褚鶴川循着聲音找去,面無表情地拎着泊生的後頸把他提了出來,被擾了美夢的泊生心情一點也不美妙,費力地睜開眼睛去看是誰那麽讨厭。

然而濕漉漉的貓眼緩緩大睜,等他看清了那俊朗的面容時,立馬換了一幅面孔。

小奶貓無辜地睜着亮金色的圓眼睛,軟綿綿地撒嬌:“喵。”

“寶寶?”褚鶴川垂下眼眸,眉眼間還帶着尚未來得及消融的冷意。他說:“白寸一直在找你。”

泊生呆呆地看着他,本該靈動的眼眸裏全然是故意表現出的“我聽不懂你在講什麽”的茫然,他歪着腦袋,疑惑地出聲:“喵?”

褚鶴川不再說話,俯身将比他的手大不了多少的小奶貓放回地上,兀自走出房間。

粘人精這下不依了,即使褚鶴川走得不急不緩,可泊生就想和他并排走,于是邁着小短腿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邊,生怕他丢下自己。

就像是他被送來的第一天。

監控者與異能者,是科學院通過基因契合度來匹配的。每一位異能者,都會由科學院替他們選出與其基因契合度最高的平凡種作為他們的監控者。

泊生就是與褚鶴川匹配度最高的平凡種。

那時沈意不放心泊生,親自将他送過來。泊生不怕生,雖然見着褚鶴川時,被他冷到極致的眉眼吓了一跳,但還是笑彎了眼睛向他打招呼,可哪兒想到這人是真的不好相處,只不鹹不淡地瞥了他一眼,一句話都不肯跟他講。

好吧,出師未捷。

泊生氣哼哼地換了人,結果又是一個不好相處的,白寸高傲地擡着下巴,半晌才敷衍地回答:“哦。”

泊生被寵得嬌氣,受不住了,拽着沈意不讓他走,撒着嬌說:“哥哥哥哥,你帶我來的你也得帶我走。你看,他們對我一點兒也不好,打招呼都不理我。”

“褚少就是這樣。”沈意失笑,安慰他說:“怎麽沒理你,白小姐不是哦了一聲嗎?”

“那不算!”泊生氣鼓鼓地說:“他們不喜歡我。到時候你把我丢在這裏,我渴了不給我水喝,餓了不給我吃飯,我病了也不給我吃藥,然後你就再也見不着我了。”

沈意好脾氣地聽他胡說八道,忍不住笑了笑,“怎麽可能。”

泊生一點道理也不講:“就是有可能……”

然而不管泊生再怎麽不樂意,他還是被留了下來。

沈意走後,白寸帶他去自己的房間,泊生又試着和她講話,可白寸還是愛理不理的模樣,把需要交代的事情說完後,留泊生一個人在房間裏。

盡管她走時還體貼地把門帶上了,可泊生還是單方面決定讨厭這個人還有那個……褚少。

誰讓他們都不喜歡自己。

然而泊生秀氣的眉毛還是忍不住擰了起來。

圓圓的眼睛裏一片水意,泊生沒精打采地把鞋踢掉抱住被子把自己捂成蠶寶寶,可沒安靜一會兒就又光着腳跑下床,拉開空曠的衣櫃,鑽了進去。

有點害怕,還有點失落。

泊生揪着被他一起拖起來的被子,又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睛,不安地四處亂瞟。

不知不覺晚飯時間就到了,白寸上來敲門喊人,泊生的額頭抵着櫃門,始終不肯吭聲。

敲了一會兒沒人應,白寸有點奇怪,便自己開了門進來。

可她環顧四周,根本就沒了泊生的人影,這才又急匆匆地下樓去通知褚鶴川,高跟鞋踏在地上的聲音急促又清脆。

泊生彎了彎眼睛偷笑,可下一秒就呆住了。

褚鶴川悄無聲息地來到這個房間,一把将櫃門拉開,把自己裹得鬼鬼祟祟的泊生還沒反應過來,一擡頭就看見背着光的褚鶴川。

泊生看不清褚鶴川的表情,但是他感覺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冰冰冷冷的視線,感覺自己要完蛋了。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呀?”不過完蛋之前還是要掙紮一下的,泊生無辜地眨眨眼睛,清亮的眼眸裏一派天真,他仰起頭說:“我、我剛剛睡着了。”

“我才沒聽見白寸叫我。”

說完趕緊捂住了嘴,簡直此地無銀三百兩。

褚鶴川望着他倏然緊張起的神色,忽然問他:“你很怕我?”

“不怕。”泊生口是心非,他心理素質不好說謊不敢盯着人家的眼睛,于是低着頭又開始揪起裹在身上的被子了。

想了想,泊生問:“你們是不是都不喜歡我?”

褚鶴川大概知道他為什麽藏起來了,他耐心地回答:“沒有。”

“真的嗎?”泊生歪着頭,不依不撓起來,“那為什麽剛剛我打招呼你們都不想理我?”

“沒有不想理你。”褚鶴川長手一伸,把他從衣櫃裏撈了出來,“我不喜歡說話,白寸不喜歡說真話。”

“哦……”泊生笑出了兩個小酒窩,沾沾自喜地說:“我這麽可愛,我就知道沒人能讨厭我。”

褚鶴川的眸光一頓,沒有反駁。

心情好起來的泊生拍拍褚鶴川的手臂,讓他放自己下來,然後亦步亦趨地跟在褚鶴川身邊,不肯讓他丢下自己一步。

歷史真是驚人的相似。

回過神的泊生擡頭瞄了幾眼褚鶴川,矯情勁兒又來了。他匆匆忙忙地往前小跑幾步,堵到褚鶴川的身前,不讓他再走,望着人家的圓眼睛裏滿是期翼,想讓他把自己抱起來。

然而報應來得太及時了,總裝作語言不通的泊生真正體驗了一次語言不通,任他撒嬌賣萌,連滾都打了幾個,褚鶴川始終不為所動,靜靜地看着他。

最後,褚鶴川終于開口了。

泊生只見他沉聲制止道:“別動。”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太跳的下場就是從樓梯上滾下去,泊生摔得七葷八素,毛線團一樣咕咕嚕嚕地往下滾,身上磕到的地方疼得他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卻還有空怪白寸。

即使白寸是無辜的。

褚鶴川把他從地上拎起來,泊生眼淚汪汪地往人家肩上蹭,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帶着幾分涼意的手放在泊生的頭上,褚鶴川不輕不重地掰過泊生的腦袋,看見他紅通通的鼻尖破了點皮,但好在沒出血,這才又放過他。

而被抱起來的泊生,只顧伸着毛茸茸的爪子環住褚鶴川的脖頸。

能再見到你太好啦。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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