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褚家
糯米團子一樣的貓咪七手八腳地纏在褚鶴川的身上,軟乎乎的絨毛時不時蹭過他的鼻端,一雙圓圓的貓眼裏滿是對他不設防備的依賴。
褚鶴川伸手,想把泊生拉下來,但泊生黏得緊,始終不肯松開爪子,他只好任由泊生繼續趴着,平靜地問:“疼?”
這時候不疼也得說疼,更何況泊生還是真的疼。小奶貓仰起圓滾滾的臉,可憐兮兮地沖着褚鶴川“喵”了一聲。
褚鶴川面色不變,只是多看了他幾眼,然後找來酒精。
當那不鹹不淡的目光一瞥向自己,泊生就自覺地從褚鶴川身上跳下來,乖巧地擡起小腦袋,方便褚鶴川給自己擦鼻子上破了皮的地方,聽話得不得了。
就是蘸着酒精的棉簽碰到傷口的時候,泊生疼得老忍不住想往後逃,濕漉漉的眼眸裏積滿水汽。
擦酒精用不了多長時間,褚鶴川剛收手,泊生吸了吸紅通通的小鼻子,又立馬爬回褚鶴川的身上,說什麽也不肯下來。
褚鶴川拿他沒辦法,只好帶着這貓形挂件,去找阿姨。
張媽顯然剛睡下,披着外套來開的門,她看見褚鶴川後,先是一愣,直到看見站在他肩上的泊生,才笑着問:“找到貓了?”
“嗯。”
“這才一兩個月大吧。”
泊生怯生生地擡眼偷瞄,生怕張媽提醒褚鶴川把自己給白寸送回去,卻正好撞見張媽關懷的目光。張媽說:“哎呦,看起來好乖。”
聞言,褚鶴川意味不明地掃了泊生一眼,沒說話。
泊生倒是一點也不心虛,一被誇就不偷偷摸摸地瞧了,幹脆地擡起小腦袋,嬌聲嬌氣地朝着張媽喵喵叫。
“小家夥是不是躲了一天都沒吃東西?”白寸臨走前和張媽交代過的,她本來都抛到了腦後,現在看見貓了才又突然想起來:“我去給他做點東西吃。”
褚鶴川本就是為此而來的,聞言微微颔首,說:“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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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媽連忙擺手:“不麻煩不麻煩,褚少您先回去休息,我馬上送到您那兒。”
到底還是太小的一只貓,張媽也不知道能做什麽給他吃,思來想去還是給白寸打了一個電話,按照白寸說的沖了包奶粉送上去。
奶白色的貓咪在看見張媽端上來的奶粉後,尾巴都不搖了。本該滿是朝氣的貓眼微微下撇,可又實在餓,只好不情不願地舔奶粉,貼着後腦勺的小耳朵讓他看起來沮喪極了。
“沒什麽事的話,我先走了。”張媽看貓低着頭小口小口地舔奶粉,說:“我剛剛給白寸打了個電話,告訴她貓找到了”
“嗯。”褚鶴川低低地應了一聲,把燈光調到最暗,轉身去了浴室。
張媽想得周到,知道褚鶴川有潔癖,應該不會讓貓上床,端來奶粉的時候還拿了一條羊絨毯,手腳利索地鋪好,放在床下。
泊生喝完奶粉,在羊絨毯裏打了幾個滾,還是選擇義無反顧地跳到床上。
一開始,泊生只是趴在床上裝睡,可趴久了居然真的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有只手動作不算溫柔地把他從床上拎下去,泊生費力地張開眼睛,只模糊地看見那人俊朗的眉眼,于是他撒嬌一般地蹭了蹭褚鶴川的手,又安心地沉沉睡去。
直到第二天晨光升起。
泊生醒得早,毛茸茸的爪子不滿地扒了扒裹住自己的羊絨毯,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被人從床上丢下去了。
再從毛毯裏爬出來一看,罪魁禍首已經不在這裏了。
心情一點也不美麗的貓咪邁着小短腿正準備往外跑,卻突然想到了什麽,又回過身,氣呼呼地拖着長長的毛毯,把它一股腦全塞進了床底後才心滿意足地下樓找人。
褚鶴川坐在椅子上喝茶,泊生過來的時候他剛好打完一個電話,眼光徐徐落在慢吞吞地往他這邊蹭的小毛團身上。
他語氣平靜,對泊生說:“過來。”
泊生小跑過去,全然忘記自己剛剛還在生氣,歪着頭睜圓那雙無辜的眼眸,疑惑地看向褚鶴川。
褚鶴川微微俯身,泊生眨了眨眼,以為他要抱自己,于是也擡起爪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卻被褚鶴川不動聲色地避開來,
修長的手捏住泊生的小腦袋不讓他亂動,褚鶴川仔細地看了看貓咪的鼻尖,已經結痂了。
“喵?”
偷偷把他丢下床,還不給抱,泊生這下是真的委屈了,亮金色的大眼睛失落地望着褚鶴川,兩只小巧可愛的耳朵也跟着耷拉了下去。
“這是怎麽了?”張媽平日就喜歡貓貓狗狗,做好早餐一來就見到怏怏不樂的泊生,她放下手中的東西後心疼地把貓咪抱了起來,撓着他的下巴問:“餓了還是想家了?”
想抱抱。
泊生可憐兮兮地看了一眼褚鶴川,卻發現他正端起茶杯,氣定神閑地喝着茶,垂下的眸子根本沒注意這邊。
“瞧你那委屈樣兒。”張媽摸了摸泊生的腦袋,安慰他:“先在這裏待一會兒,晚點你主人來了你就能回家了。”
褚鶴川掃了張媽一眼,平靜地說:“白寸這幾天來不了了,貓暫時先留在這裏。”
“來不了了?”張媽關心地問:“她怎麽了?身體不舒服了嗎?”
“有點事。”
褚鶴川不打算細說,張媽雖然不放心,但也沒有再追問下去了,她繼續逗着貓:“咪咪,餓不餓?餓了給你沖奶粉喝。”
又是奶粉……泊生絕望地擡起爪子推了推張媽,從她懷裏跳出去,小步小步地往沙發那邊爬。
爬着爬着,泊生聽見張媽問:“褚少,今天中午留在家裏吃飯嗎?”
“不了。”褚鶴川淡淡地回答:“要去一趟本家。”
腳步頓了頓,泊生轉頭去看褚鶴川。褚鶴川的目光平靜,可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的眼底卻又帶着幾分冷意。
泊生苦惱地看着自己毛茸茸的爪子,他也想去。
不不不不對,泊生氣哼哼地撓了一爪子沙發,他還在生氣,他才不想去呢。
口是心非的貓咪跳到沙發上,把頭埋進自己的爪子裏趴着,看似懶洋洋的什麽也不想搭理,可門口一有什麽動靜,就立馬擡起頭眼巴巴地去看,三番五次這樣,快到中午的時候褚鶴川終于要出去了。
泊生小心翼翼地跑到褚鶴川身邊,想靜悄悄地跟着他混出去,可這根本沒可能,褚鶴川餘光一掃便發現了這個鬼鬼祟祟的小家夥。
“回去。”褚鶴川停下腳步,說話的語氣還算是好。
泊生不聽,執拗地爬到他身旁,亮金色的貓眼眨也不眨地盯着褚鶴川,奶聲奶氣地撒嬌:“喵喵喵~”
褚鶴川不為所動,居高臨下地望着他說:“外面很危險。”
有你在呀。
泊生才不聽,他又湊近褚鶴川了些,擡着小腦袋讨好褚鶴川,那雙純澈又無辜的眼眸寫滿了信任與依賴,是對褚鶴川來說,不知從何而來的信任與依賴。
褚鶴川沉默了片刻,軟下态度,他捉起泊生,坐上停在外面的黑色車輛。
白寸沒有來,坐在駕駛座的是一個泊生不認識的人,他在褚鶴川的懷裏乖不過三秒就搖搖晃晃地探着頭去偷看人家,青年似有所感,朝着泊生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
被發現偷瞄,泊生“噌”的一聲就把臉埋進褚鶴川的懷裏藏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稍微伸出頭,露出濕漉漉的眼睛。
褚鶴川不輕不重地拍了拍泊生的腦袋,泊生不舒服地晃了晃頭,想去看他,卻在下一秒被人牢牢按住。
“喵?”
泊生甕聲甕氣地叫了一聲,沒得到回應,只好乖乖巧巧地在褚鶴川的身上趴了一路。
褚老爺子似乎一早就知道褚鶴川要來,親自拄着拐杖在外面等着。這個老人雖已年過半百,但精神矍铄,只有微微佝偻的背讓他顯出幾分老态。
“鶴川。”褚老爺子眯起渾濁的眼睛,淩厲的目光掠過褚鶴川,停在泊生身上。
泊生本來軟趴趴地扒在褚鶴川肩上,睜着眼睛四處亂瞟,直到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不善的眼光,他才循着那道視線迷茫地望去,與眼鶴褚老爺子對視幾秒,然後迅速地跳到地上好讓自己躲到褚鶴川身後不被看見,十分慫。
“你的貓?”褚老爺子問褚鶴川,他掀了掀眼簾,說:“膽子太小了。”
“別人的。”
“我有事情要跟你說。”聽見他的回答,褚老爺子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多,只是握着拐杖的手緊了緊,他說:“你先跟我來書房。”
褚老爺子喜靜,再加上褚家人并沒有住在一起,雇的傭人也不算多,所以偌大的房屋顯得又靜又空,還有些寂寥,幾乎沒有一丁點人氣。
泊生亦步亦趨地跟在褚鶴川的身後,傭人一把門關上就老老實實地趴在褚鶴川的身旁,毛茸茸的爪子抱緊自己的小尾巴,恨不得縮成一團球。
“你幫季家的事情我知道了。”褚老爺子緩緩開口:“我對你很放心,這些事情你向來有分寸。”
褚鶴川面色不變,但也沒有開口。
“我叫你來是想告訴你,季家有問題。”褚老爺子頓了頓,接着說:“你應該也已經查到了,現在已經不單單只是一個異能者和監控者的問題。”
褚鶴川微微擡眼,冷聲說:“我查到王在死前,和耿煥見過一面。”
“你能查到的東西,別人也能查到。”褚老爺子擡手,用拐杖敲了敲地,說:“這次的事情,明哲保身雖然不失為上策,但我的意見是,繼續查下去。”
幹癟的老人望向自己布滿老人斑的手背,薄薄的皮肉幾乎要裹不住森森白骨,他似在看手,又似透過手,遙遙看着別的什麽。
褚老爺子沉聲說:“我們褚家,這一次也要争一争那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