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太讨厭

此時夜色已深, 遠天的星河璀璨而耀眼, 忽起的綿綿晚風恣意拂掠, 悄然将月色的清冷送往人間。

只似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夜晚。

泊生抓着褚鶴川的手,怯生生地同他下樓吃飯, 郝仁餓死鬼一樣抱怨着他們的姍姍來遲,而白寸也一如既往地對郝仁沒有什麽好臉色,她冷眼看着郝仁對自己大獻殷勤, 只有低下頭裝佯将飯送入口中時, 握住筷子的手稍微有些顫抖。

就這樣,三天很快便過去了。

泊生不知道怎麽受了涼, 一大早就趴在床上哭唧唧地喊難受,誰哄都不聽,只有褚鶴川伸手替他試體溫時, 才勉強不吭聲,乖巧地偏了偏頭,好讓褚鶴川摸上他的額頭。

“沒有發燒。”

褚鶴川的語氣毫無起伏, 深不見底的眼眸卻始終盯着泊生。

聞言, 白寸先是跟着松了一口氣,而後餘光又瞥見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的泊生, 白寸納悶地說:“……不就是一點感冒?看他那哭啼啼的樣子,我還以為燒到了多高的溫度, 差點就要打電話讓江醫生過來給他看一看了。”

“感冒也難受。”這時候都還得和白寸争一争,泊生用力地吸了吸堵住的鼻子,帶着重重的鼻音說:“沒發燒, 可是我沒法呼吸,不舒服。”

“你這不都還能還嘴嗎?”白寸大概也算找到了逗泊生的樂趣,這兩天有事沒事就欺負泊生幾句,她笑吟吟地說:“你這張嘴只能用來唠唠叨叨,啰嗦個不停,就不能張開呼吸幾口空氣嗎?”

白寸說得很有道理,泊生一下子被她問住了,不過還好泊生反應得快,他軟着聲音理直氣壯地回答:“這樣我喉嚨就也要疼了。”

“……”每一次都敗在泊生的歪道理上,可每一次白寸都對招惹泊生樂此不疲。再一次被泊生的嬌氣擊敗,白寸頓了頓,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真情實意地說:“那就快閉嘴,你幹脆憋着別呼吸了吧。”

聽聽看,這是人說的話嗎。所以他不喜歡白寸是有充分的理由的。

泊生鼓着臉,扯一扯褚鶴川的衣袖,在褚鶴川望過來時扮作可憐的小模樣,不講道理地控訴白寸的無情。泊生小聲地說:“她不讓我呼吸。”

人都還站在跟前呢這小家夥就開始颠倒黑白了,白寸都要被泊生給氣笑了,她慢慢悠悠地說:“我不讓你呼吸你就真的憋着氣不呼吸啊?真有這麽乖的話就別纏着褚少了,我們馬上可還得去參加宴會。”

被白寸給看穿了意圖,泊生吐了吐小舌頭,不情不願地松開扯着褚鶴川衣袖的手,不過松手的間隙泊生還不忘黏黏糊糊地湊上去要保證,“褚鶴川你得快點回來,你們就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裏,我好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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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就害怕,眨什麽眼睛賣什麽萌啊。白寸默默地在心裏诽謗,不過她看着褚鶴川摸了摸泊生的小腦袋,明智地選擇閉上嘴,只當自己什麽也沒看見。

“走吧。”褚鶴川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白寸,眼底的寒意幾乎冰冷刺骨。形狀好看的薄唇輕啓,吐出的話也令人膽戰心驚,白寸只聽見褚鶴川冷冷地說:“看看他們,到底能玩出什麽花樣。”

随着房門被退出去的人一并帶上,泊生也不趴床上瞎哼哼了,他抱着被子坐起來,卻還是不肯起床,就緊張兮兮地盯着門口的方向,白嫩的手無意識地揪着被角。

一把褚鶴川與白寸送走,郝仁便緩緩走至屋門口,他的手剛剛擡起,身後的陳子晨不解地出聲詢問:“你費這麽大的勁兒,就是為了把他帶走?”

“這和你沒有關系。”郝仁不打算與陳子晨多說,他的下巴微揚,提醒陳子晨:“耿煥就在你右手邊的房間,你想怎麽處置都随你,我不幹涉,而我想把誰帶走,也不需要和你多做什麽解釋。”

陳子晨本就只是随口問一問,郝仁的話說得這麽不客氣,他也不再自找沒趣,先郝仁一步進到耿煥的房間。

入眼便是各種滴滴作響的醫療設備,床頭、床尾,甚至是床頭櫃上都堆滿了各類檢測儀器,而與這些儀器相連的人卻一動不動地側卧在床上,只能隐約瞧出那對于成年男性來說偏瘦的身形。

陳子晨沒有刻意放輕開門的聲音,可饒是這樣,也沒能将耿煥驚動些許。

陳子晨有些吃驚,他這幾天始終沒能見到耿煥,但他大概是知道耿煥的身體狀況正在急劇惡化,但是他卻沒想到會惡化到這種程度——即使他不出面,耿煥也活不了多長時間。而陳子晨此次孤身闖入的目的就是将耿煥這個随時都會爆炸的隐患除去。

耿煥知道的秘密注定讓他不能存活于世外,更何況,耿煥在不久前還從陳子晨的手中逃過一劫,雖然那時他還不是陳子晨。但他向來有始有終,既然耿煥逃過一次,那麽第二次他就一定要置耿煥于死地。

想到這裏,陳子晨的目光越發冰冷,他抽出腰間的刀刃,一步一步走近床上的人。

變故陡然而生。

床上的人在陳子晨的寒刃将要刺下時猛然躍起,白寸趁着陳子晨尚未反應過來時,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匕首,而後極快地用槍指着陳子晨的太陽穴,笑吟吟地說:“好久不見了啊,莺。讓我猜猜看,當時的甘寧也是你吧?”

陳子晨抿了抿唇,他恨聲說:“你們一同做戲騙我?”

“我是挺想回答是的。”白寸斂下面上的笑意,緩緩搖了搖頭,遺憾地說:“然而并沒有,郝仁他……是真的背叛了我們。”

“你想知道為什麽嗎?”陳子晨的聲音忽而沉下,他緊緊盯着白寸,試探着說:“我知道郝仁與你們的褚家的大少一同長大,你想不想知道到底為了什麽,郝仁才會背叛你們,選擇站在我們這一邊?”

白寸微微眯起眼眸,輕聲問:“為什麽?”

“因為……”

陳子晨大喜,他故意用極輕的聲音含糊不清地說着什麽,想引誘白寸上當,可白寸只是望了他兩眼,直接将槍抵上陳子晨的太陽穴,似笑非笑地說:“其實為什麽,我不是很想知道,只是看你很想說的樣子,才故意做給你看的而已。現在,你老實一點,我帶你去看看你的難兄難弟怎麽樣了。”

白寸說着,推搡着陳子晨出門,而另一邊,氣氛卻始終僵持着。

即使本該已然離去的褚鶴川突然出現在視野內,郝仁只是面色倏然一白,但他還是極為鎮定地說:“你都知道了。”

褚鶴川不置可否,冷冽的眸光在望及郝仁握在泊生手腕上的手時,眼神冰冷得可怕,他帶着幾分警告說:“放手。”

郝仁卻置若罔聞,反而又加大了些力道,泊生試着想掙脫卻沒能抽出手來,只好委委屈屈地對郝仁說:“你有話好好說,不要再拽我了,你都把我弄疼了……你、你、你再拽我的話,我也要掐你了。”

泊生拿着那雙濕漉漉的眼眸瞅着郝仁,可愛是可愛,但卻對郝仁沒有一丁點效用,深知他本性的郝仁從來都不吃泊生的這套。

“你……”泊生還想說什麽,白寸卻推搡着陳子晨也來到了這裏,大致掃了一眼屋內的情形,白寸抿了抿唇,毫不客氣地說:“放手,你再不放手,我就殺了你的同伴。”

趁着郝仁皺着眉望向陳子晨,沒留意自己,泊生立馬把自己的手抽出,他的手腕被郝仁握過的地方都留下了指印,過分嬌嫩的皮膚紅了一片,泊生氣呼呼地給自己揉了揉,結果越揉越氣越揉越氣。

郝仁真的太太太讨厭了。

泊生氣得都想撲過去咬人了,有一下沒一下揉着的手卻突然被人執起,泊生擡眼疑惑地望了望,褚鶴川的指腹輕輕蹭過自己手腕上腫起來的地方,又涼又癢。

“你們是什麽時候知道的?難不成早就開始懷疑我了?”郝仁的語氣沒什麽變化,就連面色也是慣常的嬉皮笑臉,他嘆了一口氣說:“老實說有點傷心啊。我還以為,你們不會這麽早就發現是我的。”

陳子晨恨聲質問郝仁:“你們是不是早就說好了的?你也根本就沒有……你們是合夥在套我的話。”

“不管你信不信,我們沒有說好,我和你才是一路的人。”郝仁不怎麽在意地搖了搖頭,他輕描淡寫地說:“但是,你的任務的确是失敗了的。”

“我的任務的确失敗了?”陳子晨的眸中幾乎要噴出火來,郝仁現在不着調的态度讓他摸不清頭腦,他只後悔當時輕易地承認了自己的身份,要不然可能也不會這麽容易就被發現。

“不過——”郝仁拖長了聲音,他變戲法似從手中變出一個沙漏,晶瑩剔透的玻璃球底部幾乎再沒有一顆砂礫。郝仁直勾勾地盯着泊生,語氣中帶着幾分哄誘的意味開口:“泊生,過來。我們該走了。”

“啊?”冷不丁被人一喊,泊生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不過他很快就警惕地把自己藏到褚鶴川的身後,探出小腦袋,眨巴着眼睛問:“你怎麽知道我叫泊生?”

郝仁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說:“當然是因為,我和你來自一個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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