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期中考的大刀暫時的收回去,早死早超生的孩子們已經開始準備在操場上躍躍欲試。

區在揚清早起來就瞧見操場已經被高一高二的兔崽子們所占據,被放出來的羊羔子們撒歡了得呼吸自由的芬芳。

從書海探出頭,才發現外面的世界有多好玩,操場已經被一圈五色彩旗所包圍,綠油油的草地被各種顏色的方陣分成幾大塊,上竄下跳的孩子們臉上是期中考劫後餘生的欣喜。

管考試做什麽,運動會就是場長達四五天的全校狂歡。

但,這管他們高三狗什麽事。

區在揚拍拍身旁程楠的狗頭,“行了你,還看。”

“不能玩就算了,現在看都不能看了?”程楠耷拉着頭跟着區在揚走進去。

這個點還沒上課,班裏一半人出去背書,每個人都在按着自己規定的計劃有條不紊的進行,只有黎庚辰站課桌面前,周圍圍了一小圈人。

有幾個分明還不是一班本土的。

“幹啥呢這是?”程楠扭頭問區在揚,區在揚攤手,他也不曉得。

昨兒晚學太晚,早上起來黎庚辰就不見了,說老穆給安排了任務後先走了。

一小圈認識的不認識的把吉祥物給包圍,密不透風的牆連他的桌子也一塊兒劃進去。

“揚神來了。”不知誰沖着人圈吼了一聲,人圈靠着外面的自動留出條道兒出來。

黎庚辰的桌兒連帶他的都被收拾過,兩張桌上并排鋪着毛氈,區在揚沒走近已經嗅到墨汁那股子味兒。

黎庚辰右手邊七八個小碟裏各色顏料擺着,旁邊十來根粗粗細細的毛筆排成一列,桌前圍了一圈人,他身旁倒是沒人敢去。

區在揚站在不遠處沒湊上去,目光淺淺的一路追着那低垂認真作畫的眉眼,周圍人叽叽喳喳的小聲聊着,但黎庚辰身上有着天然的屏障,只望着他,就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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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随心走,鋒透紙背,黎庚辰握筆極穩,力度着墨掌握的極好,完成了小作後換了根細豪在一旁題詞。

末了掏出自己親手刻好的章,畫卷旁留了方方正正的朱紅章印。

待他再擡頭,眼前出現了區在揚低頭細品畫卷炸開的藍毛。

上次區在揚去黎庚辰家裏,只瞧見了一排的筆,今天有幸瞧了回直播。

程楠拽着區在揚的袖口一個勁的卧槽,特麽的誰都不知道學神還有這麽一手。

“看來我之前是在關公面前耍大刀了?”區在揚接過他遞來的糖,說完咬得咯嘣咯嘣響,一大清早就來這麽大的暴擊真的好嗎?

逼神每次都裝得猝不及防,防不勝防。

黎庚辰瞧了眼桌上的畫,墨汁還沒幹,“老穆說開幕式有文化館的老師來,要我送幅畫過去。”

二中不按套路出牌體現在方方面面,每次校慶跟運動會都要求出展,科技展藝術展之類的輪流來。

這次定了藝術展,偏偏這個點學藝術的小同學們都外出集訓,剩下高一高二的孩子們能曬的不多,能拿出手送人更少,老穆就直接揪了黎庚辰出來。

區在揚挑眉,然後?

“家裏的畫不方便帶過來,就只好……”黎庚辰剩下的話在區在揚想揍他的眼神暗示下吞肚子裏了。

區在揚低下頭認真的瞧着他畫的戰馬圖,嘴裏依舊發出咯嘣咯嘣的咬糖聲。

畫面是一黑一白兩匹前後追逐的戰馬,望不見的荒原前發亮的鬓毛随風飄揚,黑馬前蹄仰天,咧開的嘴似乎在呼號,帶血的鞍子窺探出一角戰況……

老穆跟僧哥走過來,誇了五分鐘黎庚辰這幅畫之後卷畫跑了,畢竟裝裱還要段時間。

“學神,除了生孩子,還有什麽是你不會的嗎?”程楠坐區在揚椅子上晃來晃去。

區在揚一腳踹過去:“勞資椅子被你晃塌了。”

“塌了我再給你換一個嘛,小氣勁兒。”程楠委屈了,“不對啊,要論畫畫二媽也行啊,怎麽不讓二媽也畫一張送過去。”

“畫個屁。”區在揚抄起課本卷起敲他的頭,程楠縮着頭想反擊,上課預備鈴響了。

“你就知道兇我,有本事你兇學神去啊。”程楠捂着頭罵罵咧咧的走了。

區在揚冷哼,兇同桌?

區在揚視線挪過去,黎庚辰已經收拾完東西,正彎腰把地上一摞一摞的書往桌上搬。

區在揚還沒從那幅戰馬圖帶來的視覺沖擊中緩過來,他原以為他會畫四君子或者青綠山水什麽的,卻沒想到畫了戰馬。

他那雙波瀾不驚的眸子裏到底藏了多少,他平淡如水的軀殼下并非表現出來的那樣吧。

區在揚原本以為幾個月的接觸他對同桌有所了解,但好像不是那麽回事。

這節是太上老君的課,底下一半人聽着一半人刷自己的卷子,越是學習好的越有專屬自己的節奏與方法。

區在揚面前上面擺着老君講得卷子,下面摞着黎庚辰手寫的物理拔高題。

兩張卷子密密麻麻的黑一片紅一片,黎庚辰的字也是随心所欲的從正楷變換到狂草。

區在揚思想抛了個錨,鬼使神差似的拿筆臨摹起黎庚辰的字,但他怎麽寫都不對。

就沒那股子漫不經心下運籌帷幄的逼神氣質。

氣得區在揚撂了筆想揍人。

老君叨叨完卷子後眯眼背手出去吸根煙緩緩神,讓他們剩下時間搞自習。

老君緩神緩的把老穆緩了過來,老穆左手捏了兩張紙,右手端着保溫杯踱着步靠過來。

門口兩只率先看見,一聲驚呼喊了一半,被老穆把另一半堵嗓子眼裏,“別激動,卷子還沒判完。”

小書呆子松了口氣,現在全班基本都是白紙PTSD,生怕老穆把成績排名打印出來給他們來個平地一聲雷。

“這裏面有個班會主題,講安全的,等會你們傳着看看就行,天氣越來越冷,你們衣服都穿厚點,別感冒了。”老穆說着放下杯子,把紙遞給了秦海。

“咱們年級的拔河跟運動會同時進行,二十五個班車輪戰,男女分開最後合并算綜合,時間呢……好像是晚自習前的半個小時。”

“老師,啥時候抽簽啊。”有人舉手問。

“開幕式結束抽,小鳴你記得去抽。”老穆一向手黑,從來不抽這種東西。

鳥哥突然被天降大任,有點害怕,瑟瑟發抖的抖着一對翅膀探出小手手:“老穆,能讓學神或者揚神去嗎?”

“對啊,讓揚神去,抽個二十一班,血賺。”有人算盤打得挺好,二十一班是文科班,男性同胞不足兩只手,對上這種對絕對可以來個開門紅。

區在揚撂下筆,一臉冷漠:“不去。”

臉黑,抽個屁。

“那還是鳥哥你來吧,要是抽到了體育的十七十八班,你就完了。”鳥哥前排被迫拉入拔河隊裏的小學霸笑眯眯道,說完還拍了拍肩膀。

“講真,要是十七十八班,鳥哥就別回來了。”

“回來揪禿你鳥毛!”

鳥哥:“……”

鳥哥看着一臉冷漠的區在揚,哭哭啼啼的把地上的一口鍋抱懷裏,雙手合十念叨着耶稣聖母如來佛觀音菩薩阿拉神燈保佑他別抽到體育班。

黎庚辰瞧見區在揚又黑了一分的臉,忍不住問他:“怎麽?為什麽不去抽?”

這種事區在揚應該很喜歡才是。

他話剛說完,肚子挨了不重的一拳,區在揚如刀的眼咻咻的沖他飛過去,你還問!

哪壺不開提哪壺,他居然還問!

莫月聽見動靜,趁區在揚不注意的時候給黎庚辰遞了個紙條,上面只有紅包兩個字。

黎庚辰這才反應過來,對着區在揚生氣的後腦勺嘆氣,同桌現在全身上下散發着哄不好的氣息,炸開的藍毛滋滋冒電,敢rua就電你。

老穆呆了一會,轉悠了兩圈轉到了黎庚辰這邊,瞧着刷題洩憤的區在揚,眼角的笑紋又多了兩條。

“在揚,覺得這次考題難嗎?”

“還行。”區在揚沒看他,他有強迫症,算到一半的題不能停。

“那這次拔河你有什麽想法沒有?”老穆話題又拐到了拔河上。

“有。”區在揚快速算完題,撩筆擡頭看着老穆,老穆依舊那幅彌勒佛的模樣兒瞧他。

“咱班拿前三你請大家吃披薩。”區在揚說完拿筆敲了敲桌子,整個人往後一靠,眸底露出那種不經意的小得意,如風似的吹到某人的心裏。

“行啊。”老穆樂呵呵的答應,有人見老穆答應,得寸進尺的說這次期中要是考好了,他們想要在晚自習的時候看一次電影,外加減免數學作業。

老穆通通答應,背着手從後面走到講臺上,看了眼牆上的表,還有兩分鐘就下課了,随意在班裏掃了兩圈,瞧着繼續埋頭刷題的區在揚,露出一絲滿意的笑。

區在揚下了課也沒停筆,愣是把老穆耽擱的那點題刷完才緩了口氣,旁邊的人已經刷完一輪游戲跟漫畫了。

後面黎庚辰嫌桌上摞書太占空間,而且他無論幹什麽老師都不管之後,書牆瞬間崩塌,桌上現在擺得筆紙書卷子百分之八十都是區在揚的,後來區在揚用的書越來越多後連他的課桌都占據了大半。

旁邊人還在沉迷漫畫,區在揚嫉妒的視線挪到他椅背後面挂着的書包裏,裏面的保溫杯是給他喝的,零食是投喂他的,筆也是他的,卷子也是寫給他的……

“黎庚辰。”區在揚整個人癱椅子上,望着頂梁貼着勵志名言的紅布條,小聲叫念他名字。

下課嘈雜聲不大,剛剛蓋過他的聲音,但黎庚辰還是心有靈犀的轉過來:“?”

“真好聽。”

作者有話要說:

你的名字可抵萬千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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