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逢雲買完東西回教室,正想問問喻廷怎麽回事。

蒙菲抱着老師批好的生物練習冊,神情興奮地往講臺一扔,快步走回座位:“哇塞,有個高一的家長在教務處搞事情。”

“搞什麽事情?”周圍人一聽有八卦,紛紛圍攏過來。

只見蒙菲睜大眼睛,滿臉都是戲:“剛才我抱了作業回來,路過教務處外面,一個穿正裝的大美女正在裏面和豬婆龍拍桌子。”豬婆龍就是主任。

不會是喻廷的媽媽吧,逢雲心想。

“我在外面聽了幾句,大美女說豬婆龍‘思想腐朽、冥頑不靈、食古不化、妄為人師’,豬婆龍都接不上話。”

“嚯!”一片感嘆,接着有人迫不及待地問道:“然後呢?”

蒙菲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後裏面就出來個老師叫門口的人都散了。”

“切!”衆人哄笑。

“你媽媽今天去教務處了?”逢雲趴在床上發消息問喻廷。

沒想到那邊直接回電話過來,兩人一直都是文字消息來來去去,偶爾夾雜着喻廷拍的習題照片,真正打電話還是頭一次。

“連你都知道了?”喻廷那邊的聲音有點哭笑不得。

“你媽媽罵了豬婆龍是真的假的,也太厲害了!”逢雲噌地坐起來,韓聯站在床下,做了個口型問是不是喻廷。

逢雲點點頭,韓聯無聲地“哇”了一下。

“我聽人說豬婆龍被你媽媽罵得啞口無言。”

“我媽媽,”喻廷似乎是一個人在房間裏,那邊一點聲音都沒有:“來給我辦轉學手續的。”

“你要轉學?”逢雲他撞見喻廷兩次被欺負,後來喻廷大晚上上醫院,雖然據他說是喻媽媽出差,但是連電話都不肯打也太奇怪了吧。這次喻媽媽氣勢洶洶地找到學校來,一定是出差回來發現了喻廷的事。

“我媽媽要送我去私立高中,嗯,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樣子。”

忽然喻廷又語氣輕松地問:“以後我問你題你還和我說嗎?”

“說啊,為什麽不?”逢雲奇道。

“你沒聽說別的……”喻廷似乎有點猶豫。

“別的什麽?不就是你媽媽過來罵了豬婆龍?”逢雲一頭霧水:“還有別的?校長也被罵了?!”

他聽見喻廷在那邊小聲地笑了:“沒什麽,謝謝你,也謝謝韓聯。”

“他說謝謝你。”逢雲挂掉電話。

韓聯還站在他床下:“有點厲害。”他說的是喻廷媽媽。

逢雲躺平了偏過頭看韓聯:“對了,他說要轉學了。”

“哦,”韓聯聳聳肩:“這樣也好。”

喻廷不肯說為什麽被欺負,但是韓聯心裏卻有點明白了。

逢雲也不知道喻廷說的“別的”是什麽。起先他還有點替喻廷擔心,但是今天聽他說話的語氣很輕松,跟那天晚上灰心喪氣還硬撐着不告訴家裏的樣子很不一樣了。

一切回歸正軌,豬婆龍照例在周一晨會上指點江山教訓學生,快到期末了,總結起來,高二日常就是題題題考考考。有天晚上臨熄燈時,樊景和王新新破例早睡。自從上次韓聯和他們說開了之後,兩個人睡覺的時間調整到了夜裏十二點,就是說熄燈之後只挑燈夜戰半小時就鳴金收兵。

逢雲今天有點困,躺上床的時候已經有點迷糊,聽見樊景在說:“高一四班全班都知道,那個學生的媽媽來辦手續的時候,他們班主任還連連道歉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本來兩邊還挺客氣的,後來是在教務處,豬婆龍自己平常訓人訓慣了,非要多嘴說什麽不正常、該看醫生之類的,這次踢到鐵板了,那個學生的媽媽威脅要找律師,在辦公室當着總務處那麽多老師的面,罵得豬婆龍開不了口。”

王新新津津有味地聽着:“不過這種事……也挺奇葩的吧,我反正接受不了。”

樊景賊兮兮地笑:“你還想得美呢,誰看上你啊!”

“睡了睡了。”韓聯招呼道。

臨近期末,身經百戰的學生們也稍微有點緊張的樣子,球場裏的人少了很多,路上都是一副匆匆而行的樣子。離考試還有一星期的時候,有一天突然兩輛大巴開進校門,上面下來百來個帶着書包和行李的學生。

“哇,這什麽意思!”

“五中終于發達了嗎,一口氣來這麽多人參觀。”

趴在陽臺上圍觀的學生麽興奮地鬧着,也有消息靈通的:“北郊的同英中學校長卷了錢跑路,老師們領不到工資集體辭職了。”

“大新聞啊!”

“同英不是公立學校吧!”

“這太奇幻了!!”

“搞笑呢,要五中來接盤嗎?”

還有人忙着聯系附近中學的朋友後說:“今天六中也來了兩車,看起來是把學生安排到市裏的其他中學了。”

豬婆龍從教學樓裏出來,拿着個擴音器一轉頭:“不要都趴在陽臺欄杆上!”

樓上的學生一哄而散。

各個班都陸續分到了新同學。也不知道學校怎麽見縫插針地給那麽些號突然多出來的學生分配宿舍床位。

這個時節教室裏到處堆滿了教輔和試卷,每張課桌上都高高地壘了一兩落。新來的學生只能臨時在最後一排加桌椅。這麽一加,教室裏就更擠了,又是大衣羽絨加身的冬天,學生們開始那幾天不免有些怨言,老師照例要說些團結同學、互相幫助的話,都是聽慣了的。

臨時闊員沒幾天,各路消息紛紛傳來,原來同英中學的校長是欠債跑路,有說是因為開辦學校虧了本,又說是賭博借了高利貸,亂七八糟的傳言混在一起,變成了“該校校長為償還賭債,借了高利貸開辦學校(?)無奈回籠資金過慢要債人上家門口潑紅油漆最後校長攜全家跑路”的故事……

熬過了期末考,終于迎來期盼已久的寒假。

逢雲像以前的長假一樣,先定下寫作業的計劃,看起來好像第一個星期就能把所有作業做完,然後并不去實行。

韓聯三不五時地和他聯系,問他要小說,偶爾約一起上線打打游戲。

少年人的時光,虛度起來也不見心疼。

這天清晨,逢雲尚在夢中,手機來電比鬧鐘早了整整一小時,他睡眼惺忪摸索着接了電話:

“你還沒起?”韓聯急促地帶着笑意問。

“沒,”逢雲打個呵欠:“怎麽了這一大早的?”

“外面下雪啦!”韓聯大聲地說。

“什麽?”下雪了?

逢雲連拖鞋都顧不得穿,掀了被子開窗一看,米粒那麽大一點點的雪花簌簌地往下落。

“啊啊啊下雪啦!!”他興奮地大叫:“媽媽爸爸,下雪了啊!!”

沈媽媽沈爸爸一臉無奈:“叫你幾次了都不醒。”

“真的是雪啊!”逢雲沖着電話說。

“我家院子裏積了一層,整個都蓋住了。”韓聯開門出去:“可以堆起來。”

逢雲抑制不住連聲問道:“你要堆雪人了?”

“要堆啊,一會兒發照片給你。”

挂掉電話,逢雲胡亂穿了衣服,催着爸爸媽媽出門看雪。路上都是興高采烈的人,年紀小些的和逢雲一般手舞足蹈。

過往的車輛有些從郊外進來,車頂堆着小小的雪人,像模像樣的插着樹枝做的雙手。

“媽媽,真的是雪啊!”逢雲跑前跑後,開心地像小狗一樣。

沈媽媽也高興,不光是為少見的雪天,更為逢雲高興。兒子自從上了高中以來,幾乎沒有情緒這麽高昂的時候。有時她寧願兒子調皮搗蛋一些。這難得的天氣,把兒子許久未見的幼稚的一面喚出來了。

一家人搭了公交去郊區,越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走雪花就越大,慢慢地已經成了雪片,撲撲的往人臉上飛。逢雲支起兜帽左轉右轉地拍照,一直玩到中午,一家人進了附近的一家農家樂。這天生意格外的好,郊外都是出來看雪的人,老板忙得要起飛,笑得臉都紅了。

這多年不下雪的城市,好多小孩都是頭一次見到雪。逢雲起初還拍照,後來光顧着玩雪,和農家樂裏遇見的幾個少年一道鬧了半下午。說起來,他本來不是這麽外向開朗的人,這多年難得的天氣好像把他腦子裏的一個開關短暫地打開了一樣,他也可以和剛認識不久的小孩子一道鬧啊笑啊的,彼此連名字都不必知道。

到了傍晚雪停,路邊還有歪歪扭扭的雪人,交警們設了關卡,一輛一輛的把車頂上堆了小東西的私家車叫停,挨個要求清理雪人。

晚上回到家,才看見韓聯發來的雪人照片,逢雲趕忙把自己拍的也發幾張過去。

“我出去玩了,才看到你的消息。你瞧我也堆了幾個。”

快睡的時候,韓聯的消息又來了,這次發了個□□群號:“有空加這個群。”

逢雲順手加了,那邊很快就通過,剛進去就滴滴地響着消息提醒,他一看全是上傳的文件:

趙容上傳了“理綜試卷第一至四套。”

韓聯上傳了“英語天府聯考高二模拟第十期。”

江月真上傳了“語文作文。”

馬上有人發言:“作文不要傳上來,誰要看作文啊,先把題做了。”

“數學金牌導練有人做了沒?”

“我要英語講義前五個單元的完形填空和閱讀理解,跪求大神。”

點開群共享,全是這幾天上傳作業圖片。

逢雲有點懵。

想了一會兒也像韓聯做得出來的事。

逢雲已經把英語講義做了,于是也拍照上傳,立馬有人跟着發了一堆抱大腿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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