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葉秋嬗沒将自家娘親的遺物輸出去,反而還贏回了一塊上好的挂穗。

東西雖是個寶貝,但她卻把長公主給得罪了,如此算下來不如不要這墜子……

可金口玉言已開,她便是想還也還不了,只得懷揣着這燙手山芋一般的挂穗,回了葉府。

甫一回府,便沖進房中,将挂穗壓在妝奁底下,才稍稍安心。

夜裏上床安寝時,越想越是不安……

長公主本就對她有成見,今日之後,她必然已變成長公主的眼中釘肉中刺……

開罪了金枝玉葉,葉秋嬗怎能不怕,那夜她整夜輾轉反側,第二日起床便頂着一雙烏青的眼,好似被人打了兩拳一般……

馮媽媽自是十分心疼,又是關切又是唠叨,正給她梳妝打扮之時,葉芳竟行色匆匆地趕到她們院子來。

“嬗兒,你昨日在宮裏贏了一塊白玉劍穗回來?”他劍眉緊皺,一臉焦急。

“是的,爹……”葉秋嬗愣愣答道。

“快将它拿出來,這劍穗乃先皇禦賜之物!謝丞相與謝公子已上門讨要來了!”

葉秋嬗驚坐而起,趕忙翻出妝奁底下的劍穗,交了上去。

葉芳取了劍穗便匆匆離開,獨留葉秋嬗還心有餘悸未回過神來……

她原以為這劍穗只是曜珮心愛之物,沒想到竟是先皇禦賜。

以前是聽聞過先皇曾賜一七寶紋鯉匕給謝家,難道此劍穗便是匕首上的配飾?

怪道長公主那般自負,還說此物乃稀世珍品,沒幾人見過。卻原來如此貴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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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秋嬗提心吊膽,以為自己冒犯了天尊,謝家父子卻只是讨回了劍穗,還留下三箱珠寶,便又悄聲無息離開。

她并未等到預料之中的怪罪,如此忐忑不安地過了半來月,竟出奇地風平浪靜,時間一久她便也将此事淡忘了……

夏去秋來,轉眼立秋已至,雨水越發地頻繁,雨過之後徒留一地的熱鬧又落寞。

葉秋嬗生在這個季節,再過兩個月的中秋前一日她便要受及笄之禮,成為待字閨中的大姑娘了。

這幾月內,何氏真擔起了管家之責,将府中大小事務管得井井有條,奴仆更是對她服服帖帖,葉府以前那點烏煙瘴氣總算散了去,葉芳樂得清閑,連帶對何氏的态度都好了幾分。

只是何氏卻并不領情,全府上下能讓她和顏悅色的只有葉秋嬗,連對葉卓爾也只是以嚴師之尊處之。

葉芳又一心仕途,并不大在意,夫妻倆的關系好比數九寒冰,葉秋嬗在旁看着幹着急卻無能為力……

如此心不齊的一家子竟也平安無事地過着日子。

沒過多久便傳來消息,今科殿試的前三甲名目已出,殿元乃葉秋嬗外祖趙家的嫡長子趙京婁,便是上次同游洞庭會些拳腳功夫的那個少年。葉秋嬗都沒想到他竟是個才高八鬥的棟梁之才,聽到這消息時好不驚訝。

而後的榜眼則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書生叫做稽央,傳聞其文采卓越,十分受聖上看重。

素來探花皆有美名,文采雖及不上前頭兩人,但必定是一表人才。葉秋嬗的爹葉芳當年便是因外貌俊朗而被坊間戲稱為‘葉探花’,今年這探花郎竟也傳出‘小葉探花’的名聲。

葉秋嬗聞此自然好奇,忙打聽探花落在誰家,答案卻叫她險些笑掉大牙。

原來今科探花便是那與她有淵源過節的謝家二郎謝芝,料想這人生性桀骜不羁又恃才放曠,現下被欽點為探花,還需得頂着他人的名號聞名于世,定然已被氣得七竅生煙了罷。

葉秋嬗這般幸災樂禍着,竟沒想到自己兩日之後便碰到了那宿命冤家,當時叫她心虛得難以從容。

這日是葉卓爾休沐的日子,近來他被嫡母和嫡姐嚴加督促,課業上有顯著的進步,平日裏安分守己也不像以前那般鬧騰了,葉秋嬗見了好不欣慰。因此今日才會破例帶他出府游玩。

葉卓爾一直苦惱與胞姐葉祎盈關系的疏離,讓她看了出來。陪着葉卓爾去錦瀾閣給葉祎盈挑了一件首飾,方才見他展露笑顏。

兩人緩步走在鬧市之上,不知不覺便走到了上回葉卓爾與孟玄儀鬧事的那家酒樓。

葉秋嬗裝作未見直直走了過去,葉卓爾卻還心馳神往。

“大姐姐,雲霄樓出新菜品了……”他在其身後喏喏念道。

葉秋嬗轉身回頭,隐在帽紗之下的秀容上隐有無奈與惱意。

“現在知道懊悔了吧?上回你差點将人家酒樓給砸了,掌櫃的又怎會歡迎你?”

果然她話音剛落,便見雲霄樓大門處有些動靜,側過頭看去,卻見是那笑面虎雲掌櫃正拱手哈腰,将兩個華服少年拒之門外,絲毫不怕将面前這兩人得罪了去。

而這兩個少年不正是孟玄儀與謝芝麽……

謝孟兩個冤家對頭竟然相約而聚,真乃奇事。葉秋嬗在旁暗自瞧着,不想去趟這趟‘渾水’,一不留神,她三弟葉卓爾卻颠颠地跑了過去……

“謝兄!在這兒碰到你,真是巧了!”葉卓爾笑容滿面迎上去招呼道。

葉秋嬗來不及阻止,怔在原地,竟不知他何時與謝芝已到了稱兄道弟的熟稔程度……

“哦,是葉家小兄弟,你也是來雲霄樓品菜的?”謝芝側身迎向他,一襲玄衣豐神俊朗,引路人側目,‘小葉探花’也并非浪得虛名。

在旁的孟玄儀十分不屑地撇了撇嘴,直至看到他身後的葉秋嬗才目露驚訝,上前兩步。

“葉姑娘!”

葉秋嬗無奈只得俯首見禮:“見過世子爺,見過謝公子。”

“嗯?”葉卓爾卻忙搖頭晃腦,“阿姐你還沒聽到消息麽?謝兄金榜題名,被聖上提拔為樞密司禦史少卿,如今你也該喚他一聲謝大人咯。”

聖上竟然真遂了他的願?葉秋嬗頗為吃驚。她原以為謝芝只得了個探花之名該會如何憤慨,竟沒想到人家是走馬上任春風得意。

謝芝自然是春風得意的,他所任之職直轄刑部,朝內各項重大命案密案全須得過他之手,現如今又在自己恩師應大人手下做事,身有職權便不像以前那般束手束腳,因此才會有今日利用職權将孟玄儀邀出來,詢問他洞庭湖遇刺的始末細節這一出。

年前他在大漠游歷,靳朝邊界一直不大太平,如今又有個刺殺皇親的螣族人,自然引起了他的懷疑。

卻沒想到這纨绔世子故意刁難,非要到雲霄酒樓才肯談話,兩人剛一進去便被雲掌櫃趕了出來,這般不留情面沒影響到他,倒是讓這候世子惱羞成怒、氣急敗壞。

謝芝有意想看孟玄儀出醜,抱臂旁觀,偏就不上前勸說。兩人在門口耗了良久,僵持不下。直至有人喚了他的名號,他才回過神來。

一瞧卻是同在問道書院求學的葉卓爾,謝芝曾無意中指點過這孩子的文章,使得他對自己懷有敬仰之情。謝芝也知曉他是葉秋嬗的庶弟,可他竟沒想到葉秋嬗也随她阿弟來了此處……

葉秋嬗又對他盈盈一拂,腰若約素、掩映生姿。

“民女見過謝大人!”說出來的話卻是這般含譏帶諷,令旁人摸不着頭腦。

謝芝倒是不甚在意,嘴角一勾,“真是巧了,謝某正是因公事邀世子出來詢查洞庭湖遇刺一事,葉姑娘也乃第一知情人,謝某正尋思着找機會登門拜訪呢……”

“謝大人有何要事?”

“自然是詢查遇刺當時的細枝末節。”

“好,”葉秋嬗毫不猶豫應下,她早就想知曉真相了,先前還派人打聽過,這下終于有人來過問此事,自然樂意參與。

只是現在身處鬧市,不是談話的好地方,謝芝都說了改日,她便不欲與他們多做耽擱,拉着葉卓爾就要請辭。

“謝大人若要秉公辦職,可擇家父休沐之日。小女子必當知無不言,那今日便不打攪二位協商正事了,卓爾我們告辭吧。”

謝芝見她急着要走,垂下眸子,不慌不忙地開口道。

“葉姑娘,你近來可要小心。”

葉秋嬗腳步頓住,回轉身來。

“謝大人為何這般說?”

謝芝卻面帶探究之色,緊盯着她,輕啓唇道:“實不相瞞,那刺客并未身亡,現如今已逃之夭夭……”

“什麽?!”葉秋嬗與孟玄儀同時倒吸一口涼氣,大驚失色。

作者有話要說: 改了進度。。。禦史都出來了,破案還會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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