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沒有哭泣的季節

他吸毒，十六歲那年，迷上搖滾樂。

他變得很瘦，臉更顯妖豔，不愛笑，他是華裔，黃皮膚，住在白種人當中，他卻覺得他的驕傲無可救藥。

每天都有派對，他混亂其中，煙，酒，性，毒品充斥整個生活。

十八歲那年他厭煩作愛，背上他的電吉它在學校頂樓扯著喉嚨咆哮：Everything Will Flow。

一個月後，戒毒成功，進了哈佛法學院，無比諷刺性的結果，一切都只因他有個當FBI的父親。

法學院很多正經孩子，很多天才，很多女人，很多男人，很多看起來聰明卻像個傻瓜的人類……

他每天背著書包去上課，坐在最角落一個位置，上課，撐著腦袋睡覺，回去那所空蕩蕩的房子，在房子裏瘋狂地拔動著吉它，歇斯底裏，孤獨又痛快。

寂寞深入骨髓，他不想打發，他熱戀著那把能弄出最尖刻最痛苦聲音的吉他，它是他的一切，比任何東西都重要，所以，誰也不會得知它的存在。

那個男人很優秀，但很正經，據說他家世代是法官，背景和美國國旗一樣幹淨漂亮。

去圖書館查資料交報告，手伸上最上一層，耳機裏的男人嘶吼了一句：22, psycho for sex and glue，手一滑，厚重的書掉落地上，“叭”聲又響又亮在一片寂靜中，他漠然地彎下腰去撿，卻合上了另一只手。

白皙修長的手，很漂亮，彈起吉它應該很迷人。

擡眼對上那人湛藍的雙眼，他有張英俊的面孔，他想。

那個男人足夠優秀，兄弟會的老大，有漂亮女友，手腕十足政治家風範，他對他笑，把書交到他手中，伸出手，“你好，Jensen Ackles。”

他回握了下，禮貌性地點頭，離開，沒說名字。

後來是很多次的見面，他睡覺醒來，有時會看見那個男人坐在他身邊，鈴聲響了，課時結束，他提著包走了，那藍色眼睛目送他。

有次舞會，他喝多了，他看著那雙藍色眼睛，抓緊他的衣領，扯過來，吻上，輾轉退開，滿嘴的酒氣，卻還是感受到了不屬於酒的灸熱溫度。

那男人扯住他的手，一縮，他倒進那人的懷裏，一笑，風華絕代，伴随身體糾纏……汽車在飛奔，他的嘴已伸到他的胯下。

瘋狂的性愛代替吉它的尖銳，他緊緊抓住那個男人的手，感受屬於人類的溫度。

後來，他歌唱，因為那雙眼睛在下面看著，他覺得能堅持很多東西，包括暴露某些弱點。

那不是一夜情，他們糾纏太多次，暗地裏。

他發唱片，孤傲地唱著一首中文歌：

沒有什麽永遠

天上的鳥兒死去了

他們都說是這樣的

總有一天你會牽著我的手說再見

又何必呢

總是這樣的

冰箱裏的酒沒了

我想至少還有你的唇在等著

血變黑色了

那些毒藥總是很漂亮

我走得太近

你離得太遠

褲子破了二個洞

我又剪了一個

有些成雙的東西總是太難看

總是這樣的

我愛上了他

總是這樣的

我愛上了某個人

沒有事會變得重要在生命裏

人們愛好撒謊

他們喜歡欺騙

找不到真實

找不到永遠

有一天我總會失去你

失去你又能如何

總是這樣的

那個男人畢業後從政，美麗妻子，漂亮小兒。

他死於二十七歲，發唱片的第一天，那個男人離開他的第一天。

那是一個秋天，很多人在收獲。

沒有人在哭泣，除了飄落的樹葉。

愛比死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