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青山觀離我住的城鎮并不遠，翻過前頭那座山，便是青山觀。

第二日，我瞧着天微亮就出發了。

其實作為妖的話很少需眠，一般大多數妖休憩也只是在補充失去的精力，但妖的精力比人來說旺盛得很。

我雖然沒法力，但是身子卻還是妖的身子，所以和其他妖一樣，也不大睡。昨晚我借宿廟裏也只是因為夜晚各族出現得會比較頻繁，像我這樣沒法力的妖要盡量避開了才好。

珠浮自那晚和我聊完後又繼續沉睡，這次也不知道多久能醒。

就這樣走了大半個時辰，小腿酸麻。想起以往烏悌來往天穹山的時候，千裏之地，也不過瞬息之間，如今我卻是走上個把時辰才到得這山中部。

想到這，我對蒼青顏加深了幾分怨念，要不是他，我今日莫不是鞭麟笞鳳，揮袖彩雲的主。哪用如今揮汗如淋的狼狽模樣。

就這樣撲哧撲哧的邊怨念着，我也翻過了青山觀前的那座山。喘着粗氣瞧着山後那座被人人尊稱為捉妖聖地的道觀。

原我也未想到，青山觀竟是如此大。我這處地勢偏高，所以能望見青山觀的內部屋檐。裏頭屋檐衆多，向上層層疊疊的壯闊建築，想必日常凡人在這香火錢捐得不少。

檐牙上翹的姿态寫意，道觀裏可見行走青色道袍的道人。

這麽一瞧我覺得不光腿酸，頭也疼了。我沒曾想過青山觀這麽多人，之前只沖着找蒼青顏就來了。現如今這般多道人，別說找人了，光是進去就難，進去了不被發現更是難上加難。

我頓覺以往烏悌說不放心我還是有幾分道理的，這一沖動上來了，現下也沒個辦法。我可不想好容易翻過山來，現又走回去。

青山觀中人很多，這青山觀道長無為子座下的弟子就有數十人，再加上其他長老、弟子的徒弟徒孫，滿打滿算也應當有百人了。這是我這幾日來，待在青山觀周邊打探出的消息。

聽說是這青山觀第一條門規就是斷絕兒女私情，聽到這話我就暗自替凡間鞠一把汗。

要是讓這青山觀發揚光大，人間得少多少癡男怨女的故事，真難以想象這之後要怎麽延續香火。

額……好像想得有些遠了。

我聽說這青山觀的道士頗有些厲害，所以也不太敢接近道觀，就怕離得近了被觀內的道士發現。

青山觀每日不缺來的凡人，莫不是騎着高頭大馬來的，偶有幾個行走來道觀的凡人。我蹲守青山觀幾日，除了對那青山觀開門的小道士混得眼熟，其他的倒是一無所知。

說來也是羞愧，做妖做到我這份上當是很無顏了，這幾日摸索光是看出開門的小道士長得還不錯。

這幾日我一直躲在青山觀不遠的某處洞裏，那日我正是心情沮喪，雄赳赳的上了山。結果光見着青山觀的道觀，連道觀門都沒摸着。

還好運氣不錯，竟無意間找到了一處洞岩。說來我雖是只烏鴉妖，但這運氣實算不上太差，這麽想又有點喜滋滋。

人說，福之禍所依，大福和大禍果真是相依相伴的。

我這雖稱不上是大禍，但柳暗花明當真夠得上。

這日我也一樣，在青山觀周邊轉完，瞧着天色不早了，打算回洞岩。所謂知此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作為蒼青顏生活的青山觀，我當然得好好了解一番。

上次珠浮說蒼青顏要下山，可是這幾日我都沒瞧見青山觀有下山的道士，光看見成箱的香火錢一箱箱的往青山觀搬去。

這麽想着約莫我大半心裏有底，珠浮這次算的，應當是十次裏那不準的九次吧。

唉，我嘆口氣，往前行，可惜珠浮一直沒什麽轉好的動靜，不然的話，我必是要好好說道說道它。

咦？洞裏怎會有微光。

我想着珠浮那日說的話，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洞岩前，結果被裏頭傳出的微黃光暈給吓了一跳。

這洞是有主的，這會必是那主人回來了。

我找着洞岩的時候，洞岩裏擺放着簡單的器皿、和一張小床。雖簡陋，但能瞧出這洞裏只有人居住的。

當我那會實在無法，見着洞裏沒人就進了去，待了一天也沒見什麽人來。這讓我忐忑了一夜的心安了下來，并且越住越安心。

“誰——？”

洞裏走出人來，洞內的光在走出的人背後泛出一層虛幻的光，等眼睛适應了，才瞧見那是個青衣道袍的道士。

高挑瘦削，眉飛入鬓，姿容極好。青色的道袍穿在他身上別有一番味道，連我這個在妖族見慣美貌的也忍不住頓了下。

似是沒想到洞外的是個女子，他也愣了會。

片刻後還是他反應過來，退後半步問我：“請問姑娘你是何人？為何在此？”

“我……我……”我剛才光顧着瞧人家長得怎麽樣，沒準備好突然被問到，一時到答不上來了。

要是被這道士知道了我一直住着他的洞，必是要不高興的。在我們妖族，占其他妖的窩穴，可是要打上一架見分曉的。

不過我倒是沒想到這洞岩的主人竟是個道士，還是個這般好看的道士。現下定是要找個好好的理由，要不然将這道士忍惱了說不準一生氣就将我抓去青山觀煉丹藥了。

說煉丹是我自己這麽認為的，以往珠浮給我看的話本子裏，莫不是被道士拆散的人和妖。一開始貌美的女妖救了人間的公子，于是愛慕上對方。

這時候正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時候，偏生就會跑出一個手持長劍的道士，大喊一聲：“妖孽，拿命來！”捉到妖後又喊一句：“剛好差你這妖丹煉丹藥。”

于是一對有情人，硬是經歷生死別離，當真是聽着落淚，聞着痛心啊。

我偷偷從瞄了眼，果然那道士左手上拿着把劍，頓時我心顫了顫。所以說，道士什麽的最可惡了。

我想了半天等得那道士眉頭快皺起時，才堪堪編了個謊，“此處是道友的居所嗎？小女子在山中迷了路，見此有微光便過來瞧了瞧是否有人。”

希望那道士千萬不要察覺出來有問題，萬不要瞧出我是只妖來。聽說青山觀的道士厲害，我這會到希望碰上的是個糊塗的。

我盡量讓表現得像是迷路的凡間女子般茫然，之後又見着人後眼神中帶着特有的喜極而泣。還好自己平日看的話本子不少，這時候臨場發揮演技雖拙劣了些，但也并非很突兀，慶幸自己外表是一副純良之輩。

青衣道袍的道士聽我說完，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晃眼了，直看到他好看的眉峰皺起，不過倏爾輕笑起，五官更顯得好看。對着我道：“原是這樣，貧道正要下山，姑娘如果不嫌棄的話可以随貧道一起。”

我聽完是欲哭無淚，我本意是進入青山觀打聽打聽蒼青顏的下落的，可是現下他說帶我下山，自己方才都說了迷了路，若這時自己拒絕的話，當真是要露餡了。

“那麻煩道友了。”

我內心悲憤，對着他偏生還要裝出一副激動涕零的模樣。這會好了，幾日前到現在上得山來，也是半分收獲也無，我摸摸準備好再次爬山的準備。

只是可憐了自己的兩個膝蓋，到現在還疼着。

前方那青衣道袍的道士搖頭，眉眼帶笑，表示不麻煩。我頓覺得自己的眼也疼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