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叫你相好的來

林琛表現亮眼,氣質高華,壓下了大皇子四皇子氣勢,也為自己引來了諸多注視。

衆人惜投以“哇哦——”的贊嘆目光,大皇子四皇子卻贊嘆不起來。

他們仿佛吃了屎一樣難受。

任何情況下,他們都是人群的焦點,都是他們踩着別人玩,什麽時候別人能踩着他們表現了!

兩個皇子突然覺得沒意思。

一如既往吵個架,磨磨嘴,自己沒占到半分好處,反倒便宜了別人……

四皇子率先甩袖子:“懶的管你們這閑事,走了!”

走前,他還不忘暗暗看了周堯一眼,目光停在周堯側臉時,尤其幽深。

周堯覺得自己臉上的傷有點疼。

大皇子本就想息事寧人,現在壞事的走了,想誰也不敢再搏他的面子:“事發突然,一時難以确定真兇,好在這死者也不是什麽無辜之人,不若先行将其裝殓,今夜事後再做詳查。”

會場管事本來就不想理這檔子事,要不是大皇子四皇子兩位爺在,涉事人員又确定是大皇子下屬,他連問都不帶問一聲的,如今四皇子不理,大皇子也發了話,他自落的清閑:“貴人說的是,小人這就去辦。”

大皇子說完,便也準備帶商重已離開。

離開前,他也看了周堯一眼。

同四皇子的威脅不一樣,他投來的是和煦的,鼓勵好好辦事的目光。

嗯,或許還夾着一絲歉然?

周堯想了想,就知道這歉意哪來的了。

大皇子大約認為是商重已殺了小偷,而殺小偷的原因是因與他不睦,想要栽贓。

也所以,他才看到了大皇子之前對商重已的譴責目光。

事不好辦,事不順利,都沒關系,但這種關鍵時候,不能耍小心思內讧,坑自己人。

想來這小偷的死,大皇子也沒放在心上。

想用小偷,只是不甘心就這麽放了,浪費到手資源,沒用上死了,也沒什麽損失麽……

會場管事很快叫人來收斂屍體。

王珈搓着胳膊,一下子跑開老遠:“真是晦氣!晦氣晦氣!堯哥,我出去玩了啊,你随意!”

一邊說着話,他已經蹿出去,從穿堂侍者托盤裏拿了壺酒,大大的喝了一口,沖着牌桌就去了。

看來是想以金錢玩樂來抵消方才不甚愉快的經歷。

“好。”

周堯朝王珈揮了揮手,自己卻沒立刻離開。

他看着會場下人将小偷屍體挪到木板上,小心蓋上白布,慢慢的擡出來……

屍身還未僵硬,活動仍自如,遇到不正常動作,跟着顫動非常正常。

經過門口時,下人動作不穩,磕了門框一下,木板傾斜,屍體的手,垂了下來。

周堯再一次看到了屍體的指甲。

極深的紫色,濃郁的成了黑,從指甲根開始往上漫延,指甲縫都躲不過。

指甲縫……

他好像從誰那裏看到過類似的畫面?

周堯用力想着……

下人已經擡正木板,重新歸整好屍體,擡着離開。

周堯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眼睛緩緩眯起。

他想起來了!

那個任嘉!

發出邀請小偷帖子,讓他和封姜還大大争搶了一番的任嘉!

任嘉無意間得了圖紙,知道這是好東西,想找圖七,又擔心有意外,就想找小偷同行幫忙見證,結果因為自己是外地人,找到的中介不靠譜,帖子發多了,引來一場鬧劇。而他前腳把帖子發出去,後腳圖紙就丢了,所以不敢露頭,害怕被抓。

然後事實證明,圖紙被徐風拿走了,再然後……便有了今日。

與封姜搶任嘉是夜晚,人搶回來他便交給了大皇子,自己沒關注過,所以消息,也是大皇子的人問訊過,他看的卷宗。

按說,他對任嘉不熟。

可重生後,他的記憶力強了很多,有時只一眼,就能記住,沒用時不會想起,一旦想用,腦子調動起來,他就能想起來。

他可以肯定,那任嘉,指甲縫是黑色的!

任嘉是個富戶少爺,家中從商,大皇子的人問出結果後,還曾去證實,任嘉說的那個家鄉,确有他這麽一戶人家,确是富戶,有這麽位少爺……

可誰家富戶少爺指甲縫是黑的?

任嘉很瘦,非常瘦,瘦的背都有些佝偻,但他絕對沒有中毒,所以這指甲縫……應該是簡單的髒。髒的沁進皮肉,用力洗都不能一時洗幹淨,就像土裏刨食的佃戶的手。

可任嘉說話方式又很符合少爺身份……

周堯雙目微阖,腦子裏一遍遍過着看過的卷宗。

任嘉的供言,下面人的調查……

良久,他倏的睜眼,滿目精光,他知道了,只有這一種可能!

下面人的取證,有個時間問題,任嘉沒有撒謊,他家的确是富戶,他也的确是少爺,只不過是很久以久。卷宗上并沒有查最近的消息,所以任嘉應該是近年家道中落,過的不好。

過的不好,可之前培養的氣質仍在,就被人看中,挑出來交易,做了這個局。

圖紙是別人故意抛出來的,給小偷的帖子是故意發的,轉手到徐風手裏,許也不是什麽意外……任嘉,只是一顆棋子。

正合了他之前所想!

皇冢重寶不是什麽重寶,夾進了傳國玉玺,玉玺誰都想要,又很機密,争搶的人聰明,甩鍋給了大盜圖七。圖七被坑,不大高興,想要揪出人來,可怎麽揪呢?江湖上關系夠,對傳國玉玺卻一無所知,查起來有難度,遂,就想了這個局。

說有圖紙,再放出聯合重寶拍賣……

那群偷搶傳國玉玺的人,不管得到還是沒得到,都會坐不住。

畢竟誰也不知道玉玺真實模樣,有沒有藏了什麽事……

這圖七,還真是聰明!

若說以前只是懷疑,這一而再再而三的信息,已經讓周堯有七分肯定,這必定就是事實!

所以今夜的什麽圖紙,什麽重寶,都是假的!

而且今夜這局裏,圖七有幫兇。

這麽大事,他一個人不可能完成……

想想外面那一群人的狂熱,周堯突然覺得很諷刺,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不過,與他無關。

他只管将精力放在觀察衆人上,那裏,才有真正離傳國玉玺最近的人!

周堯理清了思路,轉頭往外走。

會場人多,不管去哪,走起來都快不了,也難免與人擦肩,不小心與人撞上也是正常。

好在大家都知道眼下什麽狀況,彼此很能體諒,有時間的,停下陪個歉意的笑,碰上沒時間走的急的,只要自己沒受傷,也不多追究。

周堯就被一個走的急的高個撞了一下。

高個子男人長的像竹竿似的,力氣跟體型有點像,都不重,周堯只是晃了一晃,并沒有摔倒。看着高個子頭也沒回,迅速沒進人群消失,周堯也只是笑了笑,并沒在意。

可等他站好,順手理衣服……

臉色猛的就變了。

他腰帶間,靠近荷包的位置,被塞了張紙條!

高個子已經消失在眼前,追之不及,周堯并沒有浪費時間,直接找了處安靜所在,将紙條取出,展開——

毛三滅口。蘭林春。小心身邊之人。

蘭林春,是他舅舅的名諱……

所以這張紙條表達的意思很明顯,毛三是被滅口的,因為他舅舅,而這個人,就在他身邊,如不妥善處理,可能會同有殺身之禍!

身邊……

自己身邊還能有誰?

除了大皇子,就是大皇子的人。

所以那小偷就是商重已殺的!

就是不知道,他這動作,是自己本意,還是大皇子示下……

還有這個好心提醒他的人,又是誰?

周堯一點也沒懷疑是誰在算計他,不是他妄自菲薄,他現在的位置,并不值得別人費心如此。

将紙條放到燭邊引燃燒毀,周堯走出角落,重新回到會場。

可笑他剛剛還在做壁上觀,笑話別人不知道在幹什麽,他自己還不是迷在局裏,什麽都不知道?

總歸……跟着重寶走,總沒錯。

所有人的視線都在這上頭,他認真看,小心分析,定能知道更多!

……

拍賣還在熱場,離重頭戲還早着,周堯果斷重回最初計劃,尋找重寶儲藏之地。

今夜所有人都別着勁,想來不少人在找這個地方……他得小心一點。

回到最初位置,腦海裏顯出地圖,周堯邊走邊思考,很快确定了一個方向。

要走到盡頭,得越過中間人群,好像很難不引起別人注意?

想了想,周堯抖抖袖口,從容往前走去。

這一段路摟着樓裏姑娘聊天喝酒的比較多。今日醉紅樓頭牌妙蕊姑娘也在,不過以她的身份地位,只有她挑別人的,沒人會不捧着她。

她穿着一襲紅紗輕衫,只露了鎖骨,漂亮的後頸線條,并沒有太多肌膚暴露,只是衣服做的極貼身,腰身往上,每一處身體線條都看的清清楚楚,裙外罩了淺紗,手肘下,腰臀下做出大片弧度,像盛開的花,纏纏繞繞,極為勾人。

“是呢是呢,我妙蕊呀,最喜歡爺您……”

“這酒不行,不夠辣,配不上爺的豪邁氣概,來人,給換一瓶醉燒刀!”

“吃醋?吃我的醋?唉呀這位爺,你得去好好勸勸你那侄兒了,我這樓裏樓外,有過多少客人?要這樣吃醋,可是多少都不夠他吃的……”

“從良?怎麽,爺你要擡我進府?我倒是沒意見,典身銀子給夠就行,就是這以後,爺只能在家,不能往外跟姐姐妹妹們湊了,您真舍得?”

妙蕊腰軟的不可思議,像春風拂起的柳條,又像水裏游動的小蛇,帶上點點媚眼如絲,穿花蝴蝶般,行走在衆人間,游刃有餘。

“您問我妹蕊喜歡樣的?嗯……鸨兒愛鈔,姐兒愛俏,我呀,就喜歡嫩出水的小郎君,比如——”

正好,她看到了周堯,展臂一撲,就抱住了周堯胳膊:“這樣的!”

她朝周堯抛了個媚眼。

周圍立刻一群人起哄:“小子好福氣啊!”

“妙蕊今天還沒抱過誰呢!”

“啧啧滋味怎麽樣啊?哈哈哈這還是個雛吧,臉都紅了!”

“妙蕊你可真會挑!”

周堯不知道妙蕊為什麽挑他撲過來,一度有些懵,但下一刻,他就知道了。

因為妙蕊在抱住他時,輕聲說了兩個字:當心。

說這話時,眼睛還迅速瞟了下坐在桌邊的壯漢。

這壯漢是真的壯,膀大腰圓,一條胳膊都能有妙蕊的腰粗,眸底射着冷光,看向他的視線極為不善。

周堯對妙蕊的印象,都是身價高得人捧,記憶裏偶遇的幾次,妙蕊總愛調戲他,說有好感,可他不知,這好感竟是真的……

他扶妙蕊站穩,眼色表示知道了,将她送回座位上坐好。

“諸位好雅興,這是在玩骰子?”

他想随意聊兩句,岔開話,再探一探這位壯漢為什麽看他不順眼,誰知大漢絲毫不配合,完全不懂氣氛兩個字什麽意思,當下就開戰了。

“官吉?伍老三的姘頭?”

周堯一聽就明白了,這是貼子惹的禍。

黑市拍賣會,涉了黑這個字,大皇子就不好正大光明的進,弄來的帖子麽,也是借的別人身份,周堯的帖子上,寫着的就是官吉。

可他沒截面具啊,這人怎麽認錯的?

他看了眼妙蕊。

妙蕊美眸微垂,恰好落在他腰間。

他腰間,放着進來時的帖子。

所以這壯漢是最早進來的一批,看到侍者驗他的貼了?

那找麻煩為什麽沒早點?

不認識官吉,還要找麻煩也是夠了。

他現在用着帖子,帖子的鍋,他得背:“所以你找我,還是找他?”

大皇子的帖子是根據事實,謹慎考量,确定本人不會出現,不會有麻煩,方才編出來的,那什麽伍老三,肯定不會出現……

“也不打聽打聽我禿鷹是誰,随随便便就敢劫我的買賣,以為爺找不到你們?要不是爺正有事忙,進來又突然鬧肚子,能容你逍遙到這時候?”

壯漢禿鷹說着話,就站了起來,大刀往前一放:“叫你那相好的出來!”把骰盅往前一扔,“給你們一個機會,能贏老子,咱們就坐下好好談,贏不了……”

他奸笑兩聲,大手捏住周堯的下巴,目光極為淫邪:“你相好的命歸我,你也歸我!”

他這一笑,圍觀衆人也回過味來了,跟着哈哈大笑。

“哈哈哈妙蕊你這回看走眼啦!”

“這位是個小相公,不跟你玩的!”

“人家跟你一樣,玩男人的!”

周堯:……

這群精蟲上腦的混蛋!

他冷着臉,“啪”一聲打下了禿鷹的手。

禿鷹笑的更開了:“喲,還挺辣——”

說着話,又要上手摸周堯的臉。

周堯迅速思考。

現在說什麽能迅速轉變局勢?

因為只借了個身份,他并不了解這官吉背後之事,可眼下,是在黑市拍賣會。拍賣會忌諱什麽,不想發生什麽?參與拍賣會的人,擔心什麽?害怕什麽?

周堯很快找了個方向,正要冷笑着開口,突然背後一暖,一股熟悉的氣息傳了過來。

與此同時,一只大手越過他的肩膀,狠狠捏住了禿鷹手腕。

“想找架,欺負他幹什麽,找我啊。”

禿鷹眯眼:“你是——”

“不才,伍老三。”

封姜半張面具挂在臉上,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

周堯:……

禿鷹立刻甩開膀子,眼睛出奇兇猛:“好!你既敢來,咱們就定個生死!”

封姜不用刻意拗,眼神已經比他兇戾很多,就算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還大剌剌拽着周堯坐到他大腿上,懶洋洋抱着,氣勢也一點沒輸。

“好吧,随便你,就是別太慢,我一會兒還和我家寶貝兒有事。”

他流氓的捏了下周堯的臉,一臉的‘寶貝乖我這馬上就好’。

周堯:……

他真的不想配合這個!

禿鷹被如此無視,氣的差點原地爆炸,和封姜訂下規矩,抄過骰盅就開始搖。

他們的局很簡單,就是簡單的比大小,誰甩出來的大誰贏,誰小誰輸!

當然,高手搖這個,都是有技巧的。

他們手上勁力可微妙使出或卸下,耳朵也能聽聲辯位,确保骰子能甩出最大數,也能在對方搖骰,落到桌面那一瞬間悄悄拍桌使力,破壞對方點數……

能玩的花樣多了去了。

激戰起來,比純動手打架還痛快。

禿鷹非常有自信,他從小就玩這個,以前還玩不過高手,這幾年,基本打遍天下無敵手,怎麽可能有人贏他?

結果被狠狠打了臉。

封姜一邊抱着周堯,喂周堯喝着茶,單手輕輕松松玩似的轉骰盅,随便往桌上一扔,點數就比他大。

而且,他破壞不了對方的點數,每次對方盅落,他暗掌拍向桌面時,力氣就像泥牛入海,被什麽東西化去了似的,半點不起作用。

他自己搖盅時,也沒見對方怎麽動,不是喂小情兒喝茶吃東西,就是讓小情兒喂他喝茶吃東西,掀開骰盅,點數總是和預想的對不上!

一次輸,他不信邪,兩次輸,可能是意外,次次都輸,是人都明白,他栽了!

他技不如人!

“寶貝兒吃飽了?”

周堯拒絕再吃東西,封姜便打了個呵欠,無聊的轉着空茶杯看向禿鷹:“怎麽樣,可是夠了?你不夠,我家寶貝看你也看夠了。”

無話話語,還是姿态,都極為挑釁。

禿鷹脾氣不好,直接掀了桌子:“老子看你是活夠了!”

他直接動了手。

動手的事,封姜從來不怕,他把周堯放開,還有空摸了摸頭……之後才轉身,拳頭一展,就跟禿鷹打在一處。

兩人都沒上武器,就空手單拳,你擊我擋,拳拳到肉,“砰砰砰”的聲音聽的人皮肉發麻。

周堯起初有點沒明白封姜在玩哪一出。

封姜沒必要幫他,也無需浪費精力和人打架。

直到他看到,角落暗處有侍者走出來,皺着眉往這裏走,試圖維護秩序……

他左思右想,最終認為可能藏有重寶的儲藏室,就在那個位置!

他能找到,封姜應該也能找到。

封姜武功高,五感超常,該是發現了這些隐匿在暗處的護衛,而他毫無所知,正欲往這個方向走。

封姜正考慮辦法調開護衛,方便進入,他就一頭撞上了麻煩。

如此好時機不利用,等什麽?

換他,他也不會猶豫!

這邊架一開始打,人群立刻驚亂,護衛和侍者們急急過來,維護會場秩序,周堯……則紅着臉,跟着人潮往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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