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大皇子搞事

正月十二,是大朝會的日子。

新一年第一次,大規模,皇帝高坐,百官朝拜,最嚴肅的場合,最輝煌的氣勢,所議所宣全是舉國輕重的大事,沒有人敢不重視。

四更時分,城內各官員家中早已燈火通明,離皇宮近些的,下人們才開始給主人上飯食,離的遠的,家中主人已經用完早飯,準備出門了。

他們要在五更之時,趕到皇宮大門前,等候皇帝上朝。

大皇子府就建在皇宮之外,一條街的距離,車行一柱香可至,若要上朝,不需要這麽急。

但今日大皇子心情特別好。

昨晚早早睡下,湯藥裏加了安神成分,一夜好眠,他精神特別好,都不用下人叫醒,到點自己就醒了。

洗漱,梳頭,更衣,用早飯,一系列動作做完,離五更還遠的很。

“殿下,咱們這就出發?”

長随見一切準備就緒,提出疑問。

“不,”大皇子想了想,腳轉了個方向,“去書房。”

既然打定主意來個大的,玩個驚喜,去的早,不如去的巧。這多出來的時間,正好夠他去書房多看兩遍計劃卷宗……

屆時朝會上表現,必然更加完美!

四皇子想法與大皇子如出一轍。

他也是早早就起了,精神奕奕的收拾,出門前突然改變腳步,回房多研究了幾遍卷宗計劃,看着時間差不多,才浩浩蕩蕩出門去向皇宮——

理所當然的,在街口撞上了差不多時間點出來的大皇子。

“後面是大皇子,四殿下,咱們——”

“今日是大朝會,他是大的,我是小的,給他這個面子,咱們避!”

四皇子陰着臉瞪了眼側方車駕,狠狠摔了車簾。

要不是今天有重要大事……

忍個屁!

殿門前,百官們看着聯袂而至的大皇子四皇子車駕,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這兩位怎麽會來上朝!

不是病的快死了,在家裏躺着起不來身,意識全無麽!

還有這前後距離……

這麽近,就沒作妖?

四皇子甘心讓大皇子走在前頭,沒打沒鬧?大皇子也沒刻意挑撥,再展示自己的仁厚高德?

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衆臣不由的擡頭找太陽。

可惜時間太早,天是有點亮了,太陽卻還沒出來呢。

車駕停住,大皇子四皇子從車中下來,走向殿門。

衆臣理智回歸,趕緊行禮。

眼下朝中狀況,做為皇上的親生兒子,琛皇子一人獨大,倍受皇寵,聽聞昨夜又被皇上留在宮中休息,今日直接同皇上一起過來上朝……這等殊榮,旁人從未有過。可大皇子四皇子雖兄弟相殘,惹皇上不喜,又病重在家,十幾日未見人影,但頭頂上的皇子封號未被收回,現在依然是皇子,各項特權仍在,他們見了,必須行禮問安。

可是對方表現很奇怪。

大皇子微笑以對,神情親和也就罷了,他一直是這個性格,可四皇子呢?

竟然也不陰恻恻損人了,嘴邊還有點笑模樣,跟大皇子站的那麽近,也沒互相怼!

這是要變天了麽!

大臣們紛紛垂下頭,将所有情緒變幻壓在心底。

寅時三刻,鼓樂齊鳴,清鞭開道,皇上穿着龍袍,帶着冕旒,由內侍簇擁着,臨朝登坐。

琛皇子,就站在他身側,面帶微笑,緩步而來。

百官跪拜相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楚帝袖子一振,氣勢無兩的坐到高高龍椅之上:“衆卿平身!”

百官再謝恩,站起來。

這個過程裏,大皇子四皇子因挂着皇子身份,是在場百官中地位最高的,進殿行禮,自然他們兩個站在最前頭。

跟着楚帝一起過來,和其它內侍一樣,可以不用跪的琛皇子,一眼就瞧到了這兩個突兀存在,眼瞳陡然眯起,舌尖差點咬出血來。

這兩個人怎麽來了!

不是說快死了麽!

上了朝會,即将圖窮匕見,還有什麽需要忍的?大皇子和四皇子幾乎是同時側首,和琛皇子打了個招呼。

大皇子一如既往,是個含義特別深刻的笑。

四皇子則陰陰笑着,悄悄用手比了下脖子。

琛皇子:……

這兩個人,怎麽敢挑釁他!

要不是突然上位,為了自己形象,要不是這倆貨皆身受重傷快死了,馬上就對他沒威脅,他怎會縱容這種情況,沒急着把這兩貨的皇子封號扒下來?

他仁慈了,這倆貨卻不領情,還敢挑釁?

找死!

楚帝緩緩眯起眼。

與底下快氣炸的琛皇子心情相似,他也很驚訝這兩個人怎麽突然出現在了大朝會上,但他畢竟當了皇帝這麽多年,心性與忍性非同一般。

他沒有像琛皇子期待的那樣,直接上來就問這兩個人為什麽會在,這樣會加重對方的得意,他直接裝沒看到,按着流程議事……對方有目的,忍不住,遲早會跳出來。

而且就算能好好站在這裏,這兩個也是大病初愈,肯定挺不了多久!

可惜,這一次楚帝估算錯了。

大皇子四皇子早有各種準備,安安靜靜站在朝堂之上,不急不躁,聽政事時還屢屢點頭,偶爾表達一些自己的真知灼見。條條妥帖,樣樣合适,切入點老辣精确,還沒有吵架挑事!

反倒琛皇子,越來越生氣越來越難受!

他表現了這麽久,時而還會手忙腳亂,被這倆貨一比,簡直是個菜鳥!

父皇在幹什麽,為什麽不治這倆貨的罪!

……

朝堂氣氛尴尬,各種劍拔弩張之時,周堯與封姜來到了宮門大街外的貴人茶樓。

在這裏,王珈正等着他們。

“你們倆怎麽現在才來?快快,快坐下,茶都要涼了!這可是貴人茶樓,好地段,好價格,專門招待貴人們的,一壺茶要三兩銀子,這麽貴,你們卻連熱的都品不着,多可惜!”

王珈風風火火的拉着兩個人坐,指着那茶,噼裏啪啦介紹了一大堆,非要周堯和封姜好好喝了,品了,說了用後感,方才放過。

“原來并不怪我舌頭不好,這茶還真不怎麽樣。”

王珈嘆口氣,很有些失望:“這樣只掙地段銀子的茶樓,買賣竟也能維持的下去……啧。”

“別管這茶了,說正事,”封姜下巴指了指皇宮的方向,“裏面是個什麽情形?”

王珈白了他一眼:“就是因為折騰半天都沒還上正戲,我閑的無聊,才會想品茶麽……”

今日大朝會,周堯和封姜想看熱鬧,可惜身份不對,無法進去旁觀。在楚國上蹿下跳折騰這麽久,他們也不是找不到一點門路打聽消息,可畢竟地點是皇宮,稍微有些曲折。

加上王珈,就不一樣了。

這孩子個頭小,本事卻不容小看,是江湖中大盜,還是個實至名歸的八卦王,他的線人消息源,可以說遍布整個都城,皇宮……不也在都城裏頭?

兩邊渠道一彙合,現場熱鬧是看不到了,實時轉播,還是沒有問題的。

王珈把剛得到的消息一條條說了。

周堯聽完,莞爾一笑:“別的不說,咱們這位楚帝,倒是挺能忍的。”

“那是啊!他要不會忍,怎麽伺候得了那一大堆老丈人,哄得了那麽多小老婆?各家勢力都比他大,他還生不出兒子,最後坐上龍椅的卻是他,他有本事着呢!”

王珈吸溜着硬讓茶樓送的甜羹,小臉鼓起來,聲音很是諷刺。

正說着,包廂門被敲響,一個戴着小二帽子的腦袋露了出來。

腦門特別大,眼睛圓圓,看起來憨厚,實則隐隐透着機靈。

王珈甜羹也不晚了,瓜子也不剝了,騰的一下從座位上跳起來,輕功都使上了,嗖一下蹿到門口,把耳朵送到了那人面前。

幾息後,那人離開,王珈背着手回到座位上,笑容得意又神秘,看看封姜,再看看周堯,滿臉都是:你們快來問我!

封姜哼了一聲,轉開頭。

就是不問,憋死你!

王珈憤憤瞪他。

周堯比較給面子,笑道:“可是有消息了?”

王珈立刻坐到周堯身邊,抱住他的胳膊,粘粘靠上去:“要不說還是咱們堯哥通透!最喜歡你了!”

“別喜歡我了,”周堯敲了敲王珈腦門,“說事。”

“嘿嘿……”王珈笑的眼睛彎彎,後槽牙都快露出來了,手舞足蹈,“幹起來了!”

……

朝堂上。

一通大事過完,大皇子四皇子竟還能撐住,無波無瀾,安安靜靜。

沒辦法,楚帝就算為了保持皇上的面子,也得問兩句:“楚留,楚熠,你們不在家養病,趕來上朝,可是身體已然完全康複?”

大皇子揖手為禮,神情嚴肅:“回父皇,兒臣傷病未好,太醫有言,不得多思多慮,卧床将養最為緊要,否則可能有礙壽數。兒臣本遵醫囑,不敢有違,只是昨日醒來,恰好聽到了一件事,有關我楚國興亡——兒臣憂思難抑,輾轉難眠,不得不用了府中收藏多年的奇藥,促兒臣生機,讓兒臣能來上朝。”

琛皇子一雙眼幾乎能噴出火來。

一口一個父皇,一口一個兒臣,你是皇上親生的嗎,就敢這麽說!

大皇子察覺到,回了一個淡定的笑。

是人都知道,他和皇上沒血脈關系,但他被選出來,封了皇子,上了皇家玉牒,一天沒被撤,一天就是皇子,就得這麽叫!

兩人的眉眼官司,楚帝不是看不到。

他本來并不想聽大皇子說什麽,但……

有關楚國興亡之事?

他很難不在乎。

就算他不在乎,不聞不問,朝堂百官也會在乎。

“什麽事……關乎楚國興亡,朕卻不知道?”

“正是有人欺上瞞下,蓄意遮掩,父皇才不知道。”

大皇子突然神色一變,指着琛皇子:“琛皇子通敵賣國,與黨項人割讓我楚國邊陲疆土,應了糧食布匹軍資數萬,換來黨項人助他做陰私之局!”

“昨日朗朗乾坤之下,衆目睽睽之中,琛皇子與那黨項人接頭,一言不合吵了起來,各種讨價還價,在場之人全聽到了,這事在朝野,在民間,已不是秘密!”

“父皇您不知道,是因為琛皇子勢大,一個威脅放出去,別人不敢冒着丢命的危險向您明言,而且一旦走漏消息,別人還沒走到您面前,已經被琛皇子殺了!”

“琛皇子如今只是一個小小皇子,尚未被封為太子,就已經敢用這種手段排除異己,将來若登基為王,絕非我楚國之福,過不了幾年,許整個楚國都被他抵出去!”

“別人不敢言,不重視,兒臣卻不能。”

“兒臣眼下雖為父皇不喜,可做一日皇子,就一日肩擔皇子之責,要對得起天下百姓,對得起朝堂百官,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得起父皇的信任!”

大皇子突然跪倒,頭重重叩在地上:“兒臣冒死谏言,撤去琛皇子封號,貶為庶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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