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索炀剛看到沈徽明名字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又或者只是同名的其他人。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這根本就是沈徽明的策略,那家夥出院壓根兒沒告訴他。
索炀沒有一丁點兒不悅,反倒看着乘客名單笑了笑,旁邊的同事問他:“怎麽了?”
“沒事。”索炀禮貌地回應了對方一個笑。
索炀不知道沈徽明究竟有沒有想過自己還沒登機就已經暴露了行蹤,這所謂的驚喜有點兒讓他哭笑不得。
開完會去做準備的時候,索炀竟然有些分心,這在他的職業生涯中還是頭一回。
索炀突然想起第一次跟沈徽明在飛機上遇見的場景,那次他也跟現在一樣,開會的時候拿到了頭等艙旅客的名單,但是,那個時候的他在看到沈徽明這個名字的時候沒有任何異樣的情緒,當時的他并不知道自己後來會跟這個人有這麽多牽扯。
而此刻辦好值機手續正往vip休息室走去的沈徽明拿着手機很想發條消息給索炀,但又怕自己影響到對方工作,只能強迫自己把這種念頭給壓下去。
他到了候機室,接了杯咖啡,坐下正要喝的時候想起之前在飛機上索炀告訴他不要空腹喝咖啡。
沈徽明笑着起身,又去拿了個獨立包裝的小蛋糕。
我竟然這麽聽話。沈徽明坐下後,把面前的咖啡跟小蛋糕拍了張照片,準備找機會跟索炀邀功。
沈徽明這是第一次去柏林,他不确定索炀會不會在那裏停留,如果停留的話,會有多少自由活動的時間,但他還是花時間做足了準備,如果到時候索炀說時間充裕,他們可以在柏林随便走走。
只是随便走走,不算真正的約會。
沈徽明狡猾得很,他認定的約會要有一整套完整的體系,見面、吃飯、散步,哪怕加上看個電影都不算是真正的約會。
他焦急地等待着登機廣播,向來沉穩的他,竟然不時起身去登機口查看消息。
原來迫不及待想見到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就好像隔着很遠的距離卻已經聞到了對方身上的香氣,恨不得循着這淡淡的清香一路追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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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徽明手裏拿着那本讀了一半的《愛情筆記》,這本書簡直快成了他的“戀愛聖經”。
因為已經被索炀提前劇透了結局,所以沈徽明其實看到120頁左右開始,就不停地反複重讀前面的部分。
他覺得,至少此刻他跟索炀的關系更适合前十一章,所謂的“愛情恐怖主義”被他拒之門外,他只需要跟索炀讨論“愛情宿命論”。
在住院的這段時間沈徽明有很認真地去考慮二人之間的關系,以及索炀吸引他的原因。
雖然人人都說愛情是沒有理由的,能說出理由的愛都是不堪一擊的。
但事實上,沈徽明覺得世間發生的一切都有其合理的原因,包括愛情。
愛情的産生跟發展,都遵循着一個原則——觸及你內心剛好柔軟的部分。
愛情根本不是毫無理由的,沈徽明第一次見到索炀就在他身上看到了周圍人身上少有的平和與溫柔,雖然索炀始終保持着一種“職業”姿态,但那種恰到好處的距離感都在吸引他。
而之後的相處,越來越讓沈徽明覺得索炀的人生像是一個包裝精美的禮品盒,人人都想據為己有,但價格過于昂貴,很多人不得不望而卻步。
可他卻想不惜一切地去高價拍回,并非為了一窺裏面的究竟,而是想解開那束縛着他的包裝,還他一個自由。
沈徽明覺得索炀就是另一種自己,都是被生活高高架起,被迫繃緊神經的人。
所以,他想做索炀的英雄,至少讓對方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可以無所拘束。
用最俗套的比喻來形容他所幻想的二人關系就是索炀是游魚,他要做這條魚永恒的湖泊。
這件事富有挑戰性,且有趣。
沈徽明等了很久,終于等來了登機通知。
他拿着書,用書夾着機票跟護照,走向了登機口。
又見面了。
終于還是見面了。
雖然使了點兒不太光明的小把戲,但這場賭約反正是他贏了。
沈徽明笑着走向擺渡車,這擺渡車将渡他到索炀身邊,他很期待對方跟他見面時的反應。
索炀站在那裏迎接頭等艙的旅客,一身板板正正的制服,配上得體的笑容跟制式的話術。
沈徽明走上去的時候,遠遠地就望向索炀,兩人對視,索炀沒有任何異常的反應。
等到沈徽明到了索炀面前,索炀微笑着說:“沈先生您好,歡迎乘坐本次航班。”
沈徽明對他微笑點頭,回應了一句:“你好。”
說完,他往裏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十三個小時,旅途一共分成兩段。
沈徽明第一次覺得飛行時間長是一件好事。
索炀按部就班地迎完客回到機艙繼續服務,幫旅客安置随身行李,詢問旅客有什麽需求。
沈徽明全程安穩地坐在那裏,但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索炀的身上。
他的聲音。
他的笑容。
他在幫人擺放行李時擡起的手臂。
還有那腰身。
制服的襯衫被規整地收在褲子裏,連航空公司統一配發的腰帶到了索炀那裏都好像是某個奢侈品牌的限量款。
全球僅此一件。
一切都好像是昨日重現,沈徽明似乎回到了前往紐約的那一天,一個叫索炀的空少吸引了他的注意,讓他那趟漫長且疲憊的旅程變得充滿了神秘的故事性。
說到底,索炀十分專業,并且對自己的職業素養有着極高的要求。
他不會因為沈徽明在這裏就影響了自己的正常工作,全程只當對方是個普通旅客,一切按照流程和規定,甚至沒有任何多餘的寒暄。
例行的安全演示,例行的播音任務。
沈徽明聽着廣播裏索炀的聲音,心情愉悅地用手指輕輕敲打着書的封面。
他的手指落在“愛情”兩個字上,像是在敲那顆心髒的門,一下一下,像是有音符從其中蹦出。
飛機起飛,沈徽明跟索炀再一次一同飛上藍天沖進雲層,沈徽明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索炀喜歡這份工作的原因。
這太浪漫了。
在三萬英尺的高空留下自己生命的足跡,這足跡就是音符,而每條航線就是五線譜,這樣的曲子可不是誰都能寫得出來的。
現在,不僅僅是索炀一個人生命的足跡了,還有愛情插了一腳,強行擠入了這段人生裏。
他們的關系萌芽于藍天,也要在這裏抽枝發芽,開出花來。
沈徽明看着窗外,眼睜睜看着他們離熟悉的城市越來越遠,當他們被裹在雲層裏,愛情也甜蜜柔軟得如同一顆雲朵形狀的棉花糖。
索炀會喜歡吃棉花糖嗎?
隐約記得他好像說不太喜歡吃甜食。
但沒關系,就吃這一顆就行,這一顆,含在嘴裏,讓它用一輩子的時間一點一點去融化。
在沈徽明的胡思亂想中,飛機抵達平流層,索炀走過來,站在他身邊,微微傾身說:“沈先生,請問需要吃點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