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天的澡，還是鄭漫媽媽給他洗的。
洗的時候就跟他說，這是最後一次了，下次他就要自己洗了。
鄭漫好不容易止住眼淚的，一聽這話，又要哭。
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為什麽要聽凜哥哥的啊！他壞！”
鄭漫媽媽：“噗！”
鄭漫氣得踢澡盆裏的水，哭着喊：“我讨厭凜哥哥，讨厭！”
鄭漫媽媽驚訝：“這麽讨厭啊？”
她憋着笑試探：“那我給你老師打電話，讓她把你和小凜的座位調開？”
鄭漫止住哭聲，愣愣的看向她。
鄭漫媽媽笑眯眯的：“他這麽讨厭，我們不跟他做同桌了好不好？”
鄭漫急了：“不好！”
鄭漫媽媽：“為什麽不好？我覺得挺好。”
說着拿起手機，做出一副要打電話的模樣。
鄭漫連忙爬起來要搶她的手機，着急道：“不換同桌！不準換！”
鄭漫媽媽笑死，逗他：“這麽讨厭凜哥哥，還要跟他做同桌啊？”
鄭漫皺着臉，生悶氣。
轉過身朝着牆，不看媽媽，氣鼓鼓的：“媽媽也壞！”
凜哥哥最壞！
最壞的凜哥哥，第二天來找鄭漫一起上學的時候，都做好了被鄭漫關在門外的準備。
結果到了門口一看，大門沒鎖，裂着一條縫，燈光從門縫裏透到屋外。
他輕巧的走進來，又走到鄭漫房門口，小聲喊他：“漫漫？你醒了沒？”
漫漫難得的把房門關了，他隔着房門看不見裏面的人。
開口問完，聽到裏面一聲“哼！”，才确定鄭漫已經醒了。
他坐在客廳等了一會，才等到鄭漫來開門。
然後定睛一看，鄭漫鞋帶子胡亂系在那。
明顯就是不會系，又不願意求人，就幹脆瞎鼓弄了一下。
鄭漫走出來，瞪了他一眼，就準備去洗臉。
季凜立馬追上去，拉住鄭漫：“等一下！”
然後蹲下，給他重新系鞋帶。
鄭漫見他蹲下，就要走，被他拉住小腿。
季凜阻止道：“等下，鞋帶沒系好，會摔倒的。”
鄭漫挪腳：“不要你假好心！”
沒挪動。
這就很尴尬。
季凜就當沒聽見，系好鞋帶就站直了身體，笑：“好啦！”
鄭漫看了眼他的笑臉，然後別過頭：“哼！”
季凜跟在他身後，一直不停的讨饒，讓他別生氣了。
鄭漫一邊擠牙膏一邊看他：“那你跟我媽媽說以後還是讓她幫我洗澡。”
季凜為難：“……不行。”
鄭漫：“哼！”
男子漢，呆膠布。
說出的話不能收回來，但是可以慢慢哄人。
于是一整天，季凜就跟個狗腿子一樣，忙上忙下。
搶着幫鄭漫拿書包。
給鄭漫點米粉。
又牽着鄭漫去桌子旁坐下。
幫他拉開椅子。
又給他掰筷子。
之後拿着碟子去給鄭漫夾了好多他喜歡的泡菜蘿蔔。
還把自己的蛋黃分出來給了鄭漫。
幫鄭漫遞作業本。
老師問問題的時候小聲給鄭漫講答案。
把自己的牛奶讓給鄭漫。
美術課的時候折了一只青蛙放到鄭漫的文具盒裏。
忙活了一整天的成果，就是鄭漫終于緩緩消氣了。
這天是季凜值日，鄭漫主動留下來幫忙。
他踮着腳在那用抹布擦黑板的時候，季凜小心翼翼又激動的問他：“你不生氣啦？”
鄭漫寬宏大量的點頭。
然後在季凜喜上眉梢之前，朝他道：“但你是要發誓，你以後不準再這樣了！”
季凜：“……呃。”
季凜露出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鄭漫瞪眼：“你不說話是什麽意思？”
季凜幹笑：“哈。哈。”
鄭漫氣呼呼的從椅子上下來，把抹布往講桌一甩：“你還要再這麽做是不是！”
季凜上前抓住他的手，星星眼：“不要生氣了嘛～”
企圖萌混過關。
鄭漫把他的手拍下去：“要生氣！”
他惡狠狠的放話：“我特別生氣！”
再次強調：“是真的！”
正在掃地的張珊珊，左看看，右看看，最後開口：“季凜，過來倒垃圾。”
還在氣頭上，說話完全不走大腦的鄭漫：“不倒！”
這話一出口，三個人都愣了一下。
張珊珊遲疑的看向季凜。
季凜茫然的看向鄭漫。
鄭漫心虛得一比，兇巴巴的：“看什麽看！”
餘光發現張珊珊被吓得後退了一步。
于是鄭漫更心虛了。
還是季凜先反應過來。
他小聲朝鄭漫道：“我先去倒垃圾，很快回來，你先別走。”
然後快步走向教室後面，和張珊珊一起，一人提一邊，提着垃圾桶往學校垃圾場走。
走出教室一些距離後，張珊珊才小聲開口抱怨：“鄭漫平時看起來很安靜的，怎麽忽然這麽兇啊？”
季凜否認：“不兇。”
張珊珊迷惑：“這還不兇嗎？我覺得很兇了……”
“張珊珊，”季凜放下垃圾桶，看向她，嚴肅道，“不準說鄭漫壞話。”
張珊珊眨眨眼，很無辜：“我不是在說他壞話。”
季凜皺眉：“反正不準說。”
張珊珊：“……”
張珊珊無語：“哦。”
兩人提着垃圾桶走回來，到教室就看到鄭漫鬼鬼祟祟的在往季凜的位子上放什麽。
季凜好奇的開口：“你在幹什麽？”
做賊心虛的鄭漫吓了一跳，立馬把手裏的東西往身後縮：“沒幹什麽！”
季凜也不在意，問他：“要吃烤紅薯嗎？我剛剛看到校門口有賣烤紅薯的。”
鄭漫眼睛一亮：“要！”
繼而又想起他還在生氣，于是板着臉，兇巴巴的：“你不準吃！”
張珊珊：“……”
季凜很爽快的點頭：“嗯！我不吃！”
張珊珊：“？”
他答應得這麽爽快，反而讓鄭漫心裏有點過意不去了。
正糾結着，季凜走過來，背上書包，又拉起他：“走吧，我們回去。”
接着轉頭朝張珊珊道：“你走的時候幫忙關一下教室門，謝謝。”
張珊珊木然的：“哦。”
然後目送兩手空空的鄭漫，被背着兩個書包的季凜拉着，踉踉跄跄的出了教室。
她走到鄭漫剛剛站着的地方。
地上有一張皺巴巴的紙。
是進教室的時候，看到鄭漫拿在手裏的。
之後他往後面口袋一塞，沒塞緊，又掉到了地上。
張珊珊撿起來，攤開。
上面歪歪斜斜的寫着幾個字：“季lin是大笨旦！！！”
張珊珊面癱着臉：“……”
就這麽幾個字，有錯字，有拼音，拼音前面還有好幾個寫錯之後塗掉的一坨坨，看起來像是這字的主人想要寫某個字寫錯了好幾遍，最後幹脆放棄了，改了拼音。
整個排版醜得要死。
倒是那三個感嘆號，寫得很好看。
并且入木三分。
很能體現出寫這句話的人心裏的高漲情緒。
張珊珊盯着它看了一會，把自己書包解開，拿出筆，在“旦”字上劃了一橫，然後在下面更正“蛋”。
之後把這張本該貼到季凜桌子上的便簽，塞回季凜的桌子裏面。
物歸原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