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整個暑假, 季凜和鄭漫都各自過得很充實。
鄭漫媽媽給鄭漫報的補習班竟然是一對一的。
學費很貴, 一節課就是八、九十。
等于一天就花了好幾百。
錢花出去了,不能白花。
鄭漫學得特別特別用心,且努力。
回家的車上都還在聽英文, 看資料。
他在補習班,把初一整個學年的數學內容都學完了。
甚至稍微預習了一下初二的知識。
英語也學得不錯,口語被老師誇獎了, 在借助詞典的情況下, 看完了一整本全英文的小王子。
而季凜在鄉下, 學會了很多技能。
比如爬樹, 抓鳥,捉泥鳅。
釣魚釣得不行,坐不住,到處蹦跶, 一下午都釣不上一條。
但自學游泳學得不錯,一手、狗刨, 跟狗似的, 很是牛逼。
不但自己玩,還帶動了農村文化建設。
——他覺着村裏那些阿姨啊老太太們,一到晚上就坐着閑聊,沒意思,給她們安利了最近自己鎮上很火的廣場舞。
跑網吧去下載了廣場舞的教程,又買了音響設備,帶着一群婦女們, 在村裏的曬谷場開始了夜晚show。
一個暑假過去,村裏老太太們的廣場舞都扭得很不錯了,夜晚的曬谷場熱鬧得很。
甚至還裝上了燈光。
在季凜的帶領下,老頭老太太們重新泛發年輕活力。
季凜媽媽去接他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驚呆了。
最驚訝的,不是他帶着一村子人跳舞,而是他的發型。
季凜媽媽感覺自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
她震驚到無言以對。
各種心情複雜,忍不住開口問季凜:“你這頭型……你要在頭頂養只母雞給你下蛋?”
季凜:“?”
季凜不滿:“媽!”
他忿忿不平:“你怎麽這麽不潮啊!人村裏鐵蛋都知道呢,我這叫殺馬特!超酷!”
季凜媽媽:“?”
她望着季凜黑中帶紫,紫中夾黃,黃上還挑染了一絲綠的遮眼爆炸頭,陷入了迷茫。
她給自己做了許多心理建設。
然後再次看向季凜。
還是被醜到辣眼睛。
實在受不了。
季凜媽媽沉痛道:“你這不叫殺馬特,你這是要殺你媽我。”
季凜:“?”
季凜氣死了。
村裏小夥子都說他很酷好嗎!大人們就是沒見識,大驚小怪。
潮流!潮流懂不懂?
有句話說得好,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季凜媽媽沉默了很久之後,朝他開口:“是這樣,季凜,你這頭型,跟你媽我,你在中間選一個吧。”
季凜:“?”
震驚且絕望。
他不敢置信:“為什麽!”
他被他媽傷到了,到家放下行李,就傷心欲絕的往鄭漫家裏跑,想要在小夥伴那邊尋求到安慰。
到鄭漫家,鄭漫爸爸正拿着鍋鏟往屋外走。
他鍋鏟壞了,打算去重新買一個。
然後跟季凜來了個面對面。
鄭漫爸爸鍋鏟差點一個沒握住。
還是季凜喊了一聲鄭叔叔好,鄭漫爸爸才遲疑的認出這是季凜。
鄭漫爸爸:“……”
心情很複雜。
以至于季凜朝他問鄭漫在不在家的時候,他都有些開不了口。
他沉默的糾結了一會,真誠的建議他:“漫漫還沒回來,你要不……先去剪個頭,再來找他?”
季凜搖頭:“我就是為了給他看我這發型的,他還要多久回來啊?”
鄭漫爸爸窒息。
甚至想給鄭漫提個醒,讓他做好心理準備再回來。
可惜不行。
鄭漫半個多小時前給他打了電話,說手機沒電了,他已經上了車馬上回來。
鄭漫爸爸皺着臉,欲言又止,最後只好放他進了鄭漫屋裏,讓他在裏頭等着。
季凜進了屋,發現鄭漫房裏多了個書櫃。
書櫃上擺着不少名著,東方的西方的都有。
鄭漫背着吉他進房間的時候,季凜正在看《簡·愛》看得起勁,聽到開門聲,開心的揚起笑臉。
把鄭漫吓了一大跳,甚至往後退了一步。
季凜開開心心的喊他:“你回來啦!”的時候,鄭漫同步發出驚恐的質問:“你誰啊!在我房裏幹什麽!”
然後。
季凜迷惑且帶着一絲委屈:“?”
鄭漫迷惑中夾雜着不敢置信的震驚:“?”
鄭漫真的滿頭問號。
他拼盡全力才阻止了自己逃跑或者是拿吉他砸向坐在他書桌前這人的舉動,深吸了一口氣,難以啓齒道:“季凜?”
季凜有些迷茫,和難過,灰心喪氣的嗯了一聲。
然後是持久的沉默。
鄭漫沉默的看着他的腦袋。
季凜沉默的盯着書桌。
并且在鄭漫的注視中,越來越心虛。
和羞恥。
以及尴尬。
他有些忍不住想拿點什麽遮住自己的腦袋了。
他原本的計劃不是這樣的。
原計劃是,他和鄭漫相見,然後漫漫驚嘆:“哇!你發型好酷哦!”
然後他酷酷的揚起頭:“一般般啦。”
結果……
果然理想和現實天差地別。
季凜不安的挪了挪腳掌,咳了一聲,故作鎮定:“怎,怎麽這麽看我,因為我帥嗎?”
鄭漫實在是沒忍住,嫌棄的吐出一句:“好土啊。”
季凜震驚的看向他,滿眼的不可置信。
怎,怎麽說話這麽直白啊?
季凜的滿心歡喜全都沒了。
久別重逢的喜悅全都消失在了鄭漫冷漠的話語間。
他胡亂丢下了一句我先回去吃飯了,就連忙奪門而出。
鄭漫滿眼複雜的看着他跑出去,走進屋,放在吉他,憋了一會,沒憋住,趴在桌子上,撲哧笑出聲。
而那邊,季凜跑回家,無視他媽媽喊他的聲音,郁郁不樂的走進洗手間,對着鏡子看了半天自己的造型。
越看越難受。
他甚至有些看不出來自己到底哪裏抽了,竟然覺得這樣好看。
季凜面無表情的望着鏡子裏的殺馬特酷哥,心情沉重。
鄭漫的“好土”兩個字,在他腦袋裏瘋狂循環播放。
季凜有些不服,想跟自己講這樣明明就很酷,一點兒不土。
但是腦袋裏忽然閃現出剛剛看到的鄭漫的模樣。
這一個暑假過去,鄭漫看起來好像又長高了許多。
也不知道是季凜這暑假看了太多黑不溜秋的小夥子,還是鄭漫真的越來越白了,總之,季凜一眼看到他的時候,簡直覺得他白到發光。
白白淨淨的鄭漫,背着吉他,穿着白色的襯衫和黑色的褲子,幹淨得像一朵蓮花。
季凜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忽然會有這麽一個想法,但他第一感覺确實是這樣。
比他前些日子在蓮花池裏看到的白色的蓮花還要幹淨。
其實季凜不髒,他今早上才洗了頭洗了澡的。
但是看到鄭漫那個樣子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丢臉。
覺得自己好像跟他比起來,看着就很……丢臉。
季凜緩緩吐了口氣出來。
抓了抓自己二三十公分長的頭發,有些發悶。
果然還是像漫漫那樣,幹淨清爽的發型比較好吧。
自己這樣可能……
漫漫覺得土也是應該的。
季凜垂頭喪氣。
又有些委屈。
那你覺得不好看,也不能說我土不是?
咱們都一兩個月沒見面了,見面不來個友情的大擁抱就算了,說我土算什麽啊?
太不夠兄弟了。
氣。
季凜媽媽喊了他好幾聲,沒人應。
于是走到了洗手間來找他。
就看到他對着鏡子摸着自己的頭發。
季凜媽媽:“……”
眼睛疼。
太傷眼了。
她忍住嫌棄,啧了一聲:“行了行了,你在這對影自憐什麽呢?晚上吃點什麽?我去買菜。”
季凜幽幽的看了她一眼:“我剛剛去找漫漫了。”
季凜媽媽:“……”
她都不敢去想象鄭漫看到這頭型的心情。
她忍住吐槽的欲望,好奇的問道:“然後呢?”
季凜委屈癟嘴:“他說我土。”
季凜媽媽點頭,很有認同感:“漫漫說得沒錯。”
季凜幽幽的瞥了她一眼。
然後又看向鏡子,朝自己酷酷的造型做了個最後的道別,然後興致缺缺的開口:“随便吃什麽吧,我先去理發店。”
季凜媽媽驚奇:“怎麽着,這顏色不喜歡?你想再弄點顏色上去?來個五彩斑斓的黑?”
季凜聽出她語氣的嘲笑,憤憤的瞪她一眼:“我去剃掉!”
然後今天第二次奪門而出。
季凜媽媽在他身後哈哈直笑,還朝他喊道:“這麽乖?怎麽着,你媽我說的話沒有漫漫說的有效呗?說聲土你就受不了了?小夥子,你這心态不得行啊!”
季凜堵着耳朵,不想聽,把她的笑聲甩在後面,沖向理發店的方向。
他猛地推開離他家最近的那家理發店的門。
這會沒客人,tony老師正在掃地,看見他,喲了一聲:“這發型不錯啊!”
季凜看了一眼tony老師那比他還爆炸的爆炸頭,真實的被辣到了眼睛。
他有些迷惑的看了看:“老板呢?”
tony老師把地上的碎發掃進垃圾桶,順口道:“你說我爹啊?他上個月被車撞了,手打着石膏呢,這不,我來替他。”
又笑嘻嘻的:“放心,我技術比我爸好多了,來吧小帥哥,要幹啥?”
季凜坐下,将信将疑:“你技術真的很好?”
他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又收回目光,嚴肅道:“我想弄個酷酷的,幹淨的發型。”
五彩斑斓的爆炸頭tony老師迷惑:“你現在就很酷啊!”
季凜一臉冷漠,從鏡子裏看他:“很土。”
tony老師:“?”
他一時分辨不出這小孩到底是說他自己土,還是說tony本ny土。
但無論他說誰土,這都是對tony老師審美的質疑!是侮辱!
tony老師火氣一上來,摁住他的腦袋,一頓剪吹推。
給推了個幹淨。
季凜的頭發瞬間從二三十公分,變成了不到半公分。
整個就一勞改犯頭。
tony老師哼笑了一聲:“這樣夠酷不?”
季凜:“?”
作者有話要說:加了倆“、”隔開屏蔽詞
說起來,“手、狗”又為啥是屏蔽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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