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共進午膳
兩人沿着櫻花樹中間的路而行，很快便到了布星臺，壯闊璀璨的星河正映入眼簾。
錦覓滿眼贊嘆地道：“哇，這裏好美啊，繁星點點、光輝熠熠，這般壯闊無邊，和我們花界一樣美不勝收呢！”
潤玉笑看着她，任她自如觀賞，而他則走向日常布星之處，擡起雙手以靈力牽引星石，布下今日的各方星宿。
“原來我平日裏看到的星空都是這樣來的啊！”錦覓待他布好各方星宿，方才湊上前道，“我先前在花界也常仰望星空，那時候就在想這些星辰是何人所布，竟日日都有變化，怕是這布星的神仙忙得很吧！”
潤玉聞言心中訝異，又聽她說“布星的神仙忙得很”，不禁輕笑出聲：“潤玉日常并不太忙，錦覓仙子卻是猜錯了。”
“雖然不忙，但晝夜颠倒啊，還是甚為辛苦的！”錦覓笑看星河，指着周天星宿道，“不過于修煉而言，這職務倒十分便宜。”
“恕潤玉愚鈍，錦覓仙子此話何解？”
“仙上看看這星空，周天星宿盡在此處，若能感悟其中運行法則、星輝之力，想必于心境定大有進益。”
潤玉恍然一笑：“得錦覓仙子一席話，真是讓潤玉茅塞頓開，多謝多謝！”
“客氣客氣！”
兩人相視一笑，又結伴而歸，魇獸跟在他們身後，左右看看全然不知他們為何聊得這麽開心。
“仙上早些回去休息，明日我再去仙上府邸探望。”錦覓在前往姻緣府的路口駐足，行禮告辭道。
“錦覓仙子亦然，明日潤玉必掃階相迎。”潤玉眉眼含笑回禮道。
兩人就此分開，只是潤玉卻未回璇玑宮，而是目送錦覓離去後，又折回布星臺，時辰未到，他還需與昴日星官交班呢！
不過，布星挂夜萬年多，今日當值乃是心情最佳之日，特別是……當他再次踏上那條花瓣鋪地、花香撲鼻的路時，唇邊不自覺地便會展露笑顏。
“魇獸，你也很開心是不是？”潤玉低頭看了眼身邊的魇獸，輕聲問道。
魇獸“呦呦”叫了兩聲，扭頭打了兩個噴嚏：這香味也太膩了吧？
待得黎明時分，潤玉與昴日星官交了班，便腳步輕快地回了璇玑宮，想着定要早早等着，免得錦覓仙子來時未能及時迎接。
璇玑宮內一如往日般冷清，僅有兩三個仙侍，也只是做些灑掃工作，做完了便會離去，并不多做停留。
潤玉進了璇玑宮，尋出珍藏的最好茶葉，拿出最喜愛的茶具，早早煮水烹茶，以候來客。然而，他獨坐于此等了一早晨，連小憩片刻都未曾，卻始終無人前來。中途聽到響動，他面帶笑意看向門口時，只等來魇獸一個。
眼看着臨近午時，潤玉拂手滅了茶爐的火，眼簾低垂，滿臉都流露出失落寂寥之色。
他自嘲道：“潤玉啊潤玉，明知自己是個萬年孤獨的命理，你究竟還在期待什麽呢？不過是……又一場失望罷了！”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将那些失落寂寥紛紛掩去，左右環顧這偌大的璇玑宮，潤玉唇間溢出一聲嘆息。
“罷了，這許多年都一個人過來了，又有何不習慣的呢？”
他慢吞吞伸手沖洗茶具，将早就失了味的殘茶倒掉，整理着桌上的一切，亦整理着自己的心情。
“潤玉仙上？潤玉仙上在嗎？”門外忽然有人喚道，“怎麽一個人也不見啊？該不會還沒醒吧？”
潤玉沖洗茶具的手一頓，克制不住地一顫。
“潤玉仙上，你醒了嗎？我是錦覓啊，我來看你了！”
帶着濃濃笑意的呼喚，讓潤玉霎時醒神，方才他竟以為是幻聽了，眼中閃過懊惱，他立時起身朝外迎去。
“未能及時相迎，是潤玉失禮了，還望錦覓仙子勿怪。”他剛踏出殿門，就見那身着男裝的仙童已走到璇玑宮的庭院中，正在四下張望。
“無妨無妨，仙上值夜辛苦，我還以為仙上仍在休息呢！”錦覓笑呵呵地走上前道。
潤玉此時方明白，原來她是想讓他多睡會兒，所以早上才未曾前來的。一時間，那種滿心的失落和寂寥，竟都煙消雲散了。
“仙上這府邸看着十分素雅呢！”錦覓走進殿內打量一圈道。
“不過陋室罷了，讓錦覓仙子見笑了！”潤玉跟在她身邊，任她四處去看。
“仙上這要算是陋室，那我在花界的住處豈不是寒酸得沒邊兒了？”錦覓毫不在意地說起自己的住處，“我的居所在花界水鏡之中，只是個小木屋，比起仙上這府邸可憐多了！”
“花界草木茂盛，木屋自是另有一番意趣，有機會潤玉倒想去錦覓仙子那兒做客呢！”潤玉笑着回道。
“仙上願去做客，我那小屋可算是蓬荜生輝了，必當萬分歡迎，萬分歡迎！”錦覓抱拳笑道。
兩人分坐桌邊，潤玉一拂手，用法術将桌上未曾收起的茶具整理一新，再次煮水烹茶。
“只聞香味便知這是上好的仙茶，還散發着絲絲靈氣呢！”錦覓深吸口氣，滿眼驚嘆道。
“粗茶簡陋，還望錦覓仙子莫要嫌棄！”潤玉斟茶送到她面前，神情溫和如水。
“怎麽會嫌棄？我來天界許久，還未品過這般好的茶，全賴仙上慷慨啊！”錦覓舉杯品茶，很有些懂行的架勢。
潤玉笑看她喝茶，只覺得便是如此對坐着亦心生歡喜。
兩人一壺茶品完，恰恰正是午時。
“仙上贈我一壺清茶，那我還仙上一餐午膳如何？”錦覓放下茶杯，笑得眉眼彎彎道。
“哦？錦覓仙子願與潤玉共進午膳？”潤玉心中驚喜，“那潤玉這就安排仙侍準備。”
“不忙不忙，”錦覓動手收拾桌上的茶具，只簡單清洗一下便挪到一旁，“我帶了飯菜的，都是我早上親手做的，也不知你愛吃什麽，便各樣做了些，仙上今日且先嘗嘗，若有不喜的只管告訴我，日後定然改進。”
潤玉怔在當場，連他最喜愛的茶具被胡亂放到一旁都無暇去看，只沉浸在她的這番話中。
有人親手為他做一餐膳食，還問他喜好？
自有記憶以來，從未有人關心過他愛吃什麽不愛吃什麽，更遑論有人親手為他做一餐膳食？這些……都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事，今日居然成真了？
“仙上，仙上？”錦覓伸手在他眼前揮揮，有些赧然道，“我自己嘗了覺得做得還不錯，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仙上的口味，不過，即便不好吃，仙上也不能嫌棄哦！”
“自然不嫌棄，能得錦覓仙子洗手作羹湯，潤玉已是萬般榮幸了！”
錦覓雙眼明亮，面上帶着小自得道：“那是，仙上可是第一個有此殊榮的呢！”
作為初次嘗試的潤玉，絲毫沒有被當成小白鼠試菜的惱怒，反而笑意更濃、心中更感動，他拿起擺放到面前的筷子，優雅地舉筷夾菜放入口中。
“如何如何？”錦覓期待地看着他。
“甚是美味，實乃潤玉平生僅見。”他這話說得毫不違心，甚至心中還十分意外，這菜真的非常可口好吃。
“再嘗嘗別的！”錦覓大力推薦道。
潤玉目光掃過桌上的菜肴，葷素搭配、品相極佳，粗略一數竟有十幾道之多，許是擔心浪費，這每一道分量都不多，僅夠兩人食用。
“好，那潤玉就不客氣了！”他亦心生期待，每道菜均嘗了嘗，這一圈下來也有六七分飽了。
“再吃些吧，仙上看着太瘦了！”錦覓見他要停筷了，不禁出聲勸道，還主動給他夾了好幾樣方才他吃得較多的菜。
“錦覓仙子怎麽不吃？”潤玉看她沒吃多少，想着是不是他用的太多了。
“我是女子嘛，胃口小啊！”
潤玉聞言笑着給她也夾了幾樣菜，亦是她方才用過的那些。
兩人氣氛極佳地用過這餐飯，不知不覺就将桌上的飯菜吃了九成，錦覓倒是還好，潤玉卻是有些撐了，這餐午膳着實吃了平日的兩倍，但他不僅不覺得難受，還甚感歡喜。
“吶，還有飯後茶點哦！”錦覓伸手拂過桌面，就見四品賣相極佳的點心出現在桌上，還有一壺清茶。
潤玉見此眼神一頓，唇邊的笑意有些凝住了。如此盛情難卻，他真的無限歡喜，但……他此時委實吃不下去了啊！
“這茶是消食的，我特意加了自釀的千年香蜜，仙上試試可否适口？”錦覓大抵也知道他今天怕是吃多了些，這消食茶應是很有必要的。
潤玉暗自松了口氣，從善如流地飲了這消食茶，只覺得齒頰間清香爽口，還帶着一絲絲甜蜜滋味，未發覺時便已飲下了一杯，如此喝了兩杯後，腹中的撐漲感就消減了五分。
“果真清甜爽口，滋味甚妙。”他毫不吝啬地贊道。
“錦氏出品，自然不凡！”錦覓很是自得，這可都是她研究出來的呢！
潤玉笑意盎然，越看對面的人越覺得可愛，眼中漾着不自知的溫柔色彩，暖得遠勝夏日豔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