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護你平安康樂
忽地,錦覓睜眼擡頭,定定看着雙眸含笑的潤玉,倒抽了口冷氣:“你、你、你何時醒的?我、我竟沒有在你未醒時離開?完了完了!”
“覓兒,是潤玉不好,不該枉顧禮數行此孟浪之事,待天明時必當去洛湘府與水神仙上請罪。”潤玉聽她這般說,眼簾低垂愧疚道。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時心頭高高懸着顫了顫,是如何的擔憂忐忑,怕她生氣于他的不知禮數,怕她生氣于他的唐突冒犯,更怕她因此厭惡他、疏遠他,再不願見他!
“請罪?請什麽罪?”錦覓詫異道,也顧不得被正主發現她偷偷爬上人家的床會如何怪罪了。
“你我尚未成婚,卻同榻而眠,于你清譽有損,昨夜潤玉醒來時,理應送你別房另居,而非……而非……”潤玉輕聲解釋道。
“同榻而眠?”錦覓後知後覺地看了看兩人此時的模樣,才發覺有些不妥,她雖然衣衫完好,可潤玉的寝衣卻領口大開,而且,他們确實貼的太近了,她都能看清他的睫毛有多少根了。
有點尴尬。
潤玉在等着她宣判,而她則有點遲鈍地害羞了。
片刻後,錦覓小心翼翼地偷瞄他:“我、我昨晚不是故意爬上你的床榻的,你……你應該不會怪我吧?”
潤玉聞言總算擡眼了,沒等他看清她的神色,就被她一把摟住了脖子。
錦覓故作霸道實則心虛地道:“反正我們遲早也要成婚,總之,不許你怪罪于我!”
聰明絕頂如潤玉,一愣之後笑了,他伸手攬住她的腰,溫柔道:“自然不怪,潤玉怎麽忍心怪罪覓兒呢?”
原來……不僅他會忐忑擔憂,她亦會忐忑擔憂啊!
“嗯嗯!”錦覓連連點頭,一閃身從榻裏面越過他下地,匆忙留下一句“我去給你做早膳”便跑出寝殿了,那模樣分明是落荒而逃了。
被留在榻上的潤玉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懷抱,自顧自笑得溫柔,他方才似乎瞥到她泛紅的臉頰了。他從榻上坐起身,就見身上的寝衣松松垮垮,大開的領口露出了大片肌膚,想來是因此她才會急忙跑了吧?
一大早就心情甚好的潤玉,沒多久便等來了今日的早膳,理所當然的,又是他愛吃的,且十分滋養。
錦覓看着他優雅地用膳,雙手拄着下巴笑吟吟的:“幸好我從前為了随時能吃到美食,好生将六界美食鑽研了一番,大半都學會做了,不然怎能變着花樣給你做來品嘗呢?”
“辛苦覓兒了,潤玉甚是感動。”他放下筷子,笑意溫柔地望着她。
“吃好了嗎?來,喝碗湯!”錦覓見他停筷,估摸着他吃下的份量,心知差不多了,便盛了碗湯遞給他。
潤玉伸手接過,乖乖将湯飲盡。這些天他已喝過各種各樣的清湯,無一例外皆是滋補的湯品,顯然這是在給他補養身體。
“你今日感覺如何,可想出去走走?這些天一直待在寝殿裏怕是悶壞了吧?”錦覓待他用完湯,拂手将桌上的碗碟收起。
“覓兒悶了?”潤玉反過來問她,眼底露出些歉意,自覺若不是因為他,哪會讓她在璇玑宮悶這麽多天。
“還好啊,我這些天每日都要絞盡腦汁想想該給你做什麽好吃的,倒是忘記悶不悶這回事了!”
“那……覓兒可願陪我出門走走?”
“自然願意。”錦覓欣然點頭,拉着他走向榻邊,“我來給你更衣,咱們也不走遠,就在璇玑宮轉轉,我這些天在院中栽了些花,正好讓你看看。”
潤玉低垂眼眸,滿目柔情地看着她為他更衣,面上浮着淡淡的紅暈,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更不願她的氣息遠離,便任她施為了。
“你啊你,明明那麽聰明,怎麽就犯傻了呢?連旭鳳在凡間歷劫時都懂得用苦肉計,可你受了這般重的傷,還藏着掖着不願我知曉,以後可不許如此了!”錦覓為他穿好衣衫,拿起腰帶為他束好,同時絮絮叨叨數落道。
潤玉笑意一頓,旋即聲音略低地解釋道:“我不願覓兒為我擔心,再者……受傷的我太過狼狽,我不願讓覓兒瞧見。”
他本面目可憎,時時擔心她會因此厭惡他,更遑論受傷的他醜态畢露,又怎敢讓她瞧見?
“豈不知你不讓我知曉,我會更擔心嗎?”錦覓擡頭橫他一眼,轉身去拿那枚平安扣給他挂到腰間,“方才說你傻還不信,聽聽,受傷時越發脆弱,苦肉計不是更好用?”
潤玉聽到這話,不禁笑了:“覓兒這是在教我如何搏你憐惜?”
錦覓挂好配飾的手一頓,低斂眉目、面飛紅霞,這話叫她如何接,未免太難為情了些。
“但我不會如此做,從前不會,以後更不會。”潤玉忽地拉起她的手,認真地看着她,“覓兒,有我在你身邊一日,便會護你平安康樂一日,必不會讓你有半點傷心難過,哪怕……是因我之故也不行!”
錦覓眼神震顫,只覺得此刻被他這般凝視着,連神魂都能沉溺進去,完完全全包裹在他的柔情之中,再無法抽身逃離。
“殿下……”邝露從殿外走來,見他們缱绻凝望,連忙在門邊駐足行禮,低着頭道:“殿下,彥佑君求見。”
“你先去見他吧!”錦覓慌忙回神低頭,為他整理了一下平安扣的流蘇。
潤玉眸光略黯,沒能等到她的回應,讓他心中有些失望,但旋即他又暗嘆:罷了,不該逼她太緊,既已訂下婚契,自可來日方長。
“也好,那待我回來,再與覓兒去院中走走,如何?”
“嗯嗯。”錦覓胡亂點了點頭,有些神思不屬,她的心跳仍因方才他的話和眼神亂着呢!
潤玉擡腳朝殿外走去,邝露等他經過才緊随其後。
霎時間,殿內就剩下錦覓一人,她捂着胸口坐到榻上,輕輕呼了口氣:“這人……眼神也太有殺傷力了吧,真讓人招架不住!”
沒了隕丹,她對情愛頓時開了竅,不僅自己對情愛有了種種的感覺,也能正确分辨出他的言辭神情是何含義。
另一邊,潤玉在旁邊的殿閣內見到了彥佑,拿到了他手中屬于生母簌離的遺物。送走彥佑後,他打開那箱子一一去看裏面的東西,除了些典籍卷冊,還有一枚令牌以及翼渺州的布防圖,而他也從這些東西中看出,生母的願望是想要他成為天帝。
想到生母的慘死,想到父帝的利用和無情,想到天後的趕盡殺絕……潤玉眼神漸漸露出冷光,心中萌生出一種叫野望的東西。
“既然這是娘親所願,那我何妨一争?”他垂眼喃喃,“況且,還有覓兒……”
想到錦覓在凡間歷劫時旭鳳所為,他迫切地想要掌握住一種力量,一種不會被奪走他所有的力量,若是成為天帝,是不是就可以護住想要的人了?
在寝殿裏等得無聊的錦覓從坐着到趴着,賴在榻上不起來,沒多久萦繞在周圍的氣息,讓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是潤玉平日起卧的床榻,頓時跟被踩了尾巴般跳起來,再次羞紅了臉。
還未成婚就在未婚夫床榻上打滾,這、這、這等沒皮沒臉的事,她是怎麽幹出來的啊?!
錦覓扭着手指再不敢靠近床榻,但本就是潤玉的寝殿,自然哪裏都是他的氣息,遠離了床榻又能如何,那清冽甘甜仿佛龍涎香的氣息仍綿綿不絕,滿滿地包圍着她。
“咦,這是?”正無措呢,她眼尾一掃看到床榻邊的地上有個亮晶晶的什麽,便上前一步彎腰撿了起來,這一看頓時恍然,“這不是我在凡間送他的定魂珠嗎?”
想是方才給他更衣時帶到地上的吧?
錦覓将定魂珠拿在手中轉了轉,迎着光多打量了幾眼,卻發現裏面仿佛游蕩着一縷紅色,她将定魂珠湊到眼前細看,果真與初送給他時不同了。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以神念一探定魂珠,立時被震住了:“竟會有縷殘魂?”
會是誰的殘魂呢?
自将這定魂珠贈予潤玉,好似她所知的殒身的神仙很少啊,且能在潤玉面前身死以至于有此機緣留的一縷殘魂的……難道是?
錦覓心中湧出一個猜測,可随即她又猶豫了,萬一不是她猜測的那般,豈不是讓潤玉空歡喜一場?
她咬唇思忖片刻,心一橫握着定魂珠轉身就走:“不管了,是與不是等他看了不就知道了?”
然……沒等她走到門口,忽地不受控制嘔出好幾口血,疼痛從胸口向四肢百骸蔓延,竟是再也壓不住了。
錦覓蹙眉擦掉唇邊血跡,手腳麻利地将噴濺到地上的血跡拂袖清除:“怎會壓制不住了?”
原來,當日潤玉代洞庭水族以身受刑,卻被他溫養于體內的無寂劍代而受之,可實際上是無寂劍內屬于錦覓的那一瓣真身起了很大作用,霜花本就輕薄,此番受創已是将碎未碎,對于錦覓而言又怎可能安然無恙?
加之她前不久悟得情愛,吐出了隕丹,兩相疊加早已有傷在身,可她挂念潤玉傷勢,硬是将傷勢強壓下來,以刺穴之法使她看起來如常。
如今傷勢數日未得修養,自是再難壓抑了!
“花神仙上?您……您怎麽了?”邝露經過寝殿看到扶着門的錦覓按着胸口,似是十分難受,連忙上前扶住她關切道。
“唔,只是有點不舒服。”錦覓強忍着爆發出來的疼痛,直起身子故作無事,反倒鄭重地将手裏的定魂珠交給她,“邝露,我有事需回洛湘府,過些時日再來看望你家殿下。這個交給你家殿下,就說……以神念探之,或有驚喜。”
“是,定不負花神仙上所托。”邝露見她神情嚴肅,心知是極為重要之事,便認真應道。
“嗯,那我先回洛湘府了。”錦覓點點頭,腳步從容地踏出殿門,化作一道仙光遠遁。
可惜,等她剛到洛湘府門口,便墜下雲頭沒了意識,全然不知洛湘府的仙侍發現她,驚慌地喊來水神、風神後,那兩位尊神是何等的擔憂驚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