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被發現了

潤玉舀了一勺輕抿,僅僅是舌尖一觸,他便頓住了,這味道……和覓兒做的相差無幾,看似是再普通不過的清粥,實則用料考究,米是上好的仙米,湯是炖足了時辰的仙禽仙獸清湯,再以小火細心看護煨上幾個時辰,使得湯汁與米油完美相融,費時費力方得一碗。

“這粥……是何人做的?”他眼帶探究地問道。

邝露神色有些不自然:“是、是邝露做的,先前曾向花神仙上讨要過方子,殿下,可是做的不好?”

“不,很好。”潤玉說不清心裏的失望是為何,又在期待些什麽,明明是他請求水神仙上不要告訴覓兒的,可他內心深處又期盼着她能來看他,真是矛盾得很。

邝露見他默默喝完了那碗粥,直到拿着空碗退到殿外,才徹底松了口氣,慶幸着沒有露餡。

膳房內,錦覓看着熬湯的火,見邝露回來忙起身問道:“如何,他可吃了?”

邝露露出手中的空碗,敬佩道:“多虧花神仙上了,若非有花神仙上,殿下定是不願進食的。”

“願意吃就好,雖然膳食調養效果太慢,但只有吃飽了才有力氣養傷嘛!”錦覓心安了許多,指着鍋裏正熬的湯,“晚間再将這個給他送去,希望能助他安眠。”

邝露看清鍋裏炖的是什麽,頓時驚道:“仙上,這、這、這是哪兒來的?”

一只被拔毛炖煮的鳥兒,顯然不是璇玑宮能有的東西。

錦覓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說她“大驚小怪”,同時坦然答道:“栖梧宮抓來的,放心,是水屬性的,不會與你家殿□□質相沖,溫補着呢!”

“仙上,您沒被發現吧?”邝露緊張道。

不過,想想栖梧宮的仙禽成了她家殿下的盤中餐,不知為何,她竟深感舒暢呢!

“當然沒有,我從前在天界待了百來年,時常抓栖梧宮的仙禽炖來給你家殿下做菜,早就抓出經驗了。”錦覓坐下繼續看着火,很有些得意地回道,“況且,我現在都是仙上了,比起從前靈力大增,自然益發不會被發現了。”

“仙上好厲害!”邝露面帶崇拜,敢抓栖梧宮的仙禽來吃,這六界之中怕是也僅此一人了!

晚間,潤玉飲下邝露端來的清湯,早早躺下入睡了。

錦覓在他睡沉後悄然入內,見到了他受傷後的第一面。

榻上的如玉少年身着淺綠色寝衣,靜靜蓋着錦被合眼入眠,安然的眉眼帶着幾分脆弱,臉龐乃至脖頸,以及放在錦被上的手,都蒼白如紙,這是體內血氣不足之症。

錦覓面帶心疼,輕手輕腳走到榻邊,伸指搭在他放于身側的手腕上,凝神為他診脈。

氣血兩虛,皮肉皆傷,元神和內丹倒是無礙,只是郁結于心,憂思過重,如此心緒怕是不利于傷勢恢複,需知樂觀積極的态度,有時候比靈丹妙藥更有效。

看來她接下來應着重給他補養氣血,至于皮肉遭受雷擊電光的傷……只能慢慢養着了,這就像是經歷了一場雷劫,非藥物所能醫治的。

一番診治,讓錦覓對潤玉的傷勢有了清晰的判斷,此時她才真正放心。

她将他的兩只手輕輕放到錦被中蓋好,坐在榻邊伸手虛空描繪起他的容顏,凝視着他的眼神漸漸恍惚。

老實說,時至今日,她仍不太明白,她對這人究竟報着何種感覺,不過是得知他與她曾訂下了一個婚約,便自發地将他放到未婚夫的位置上,念及夫妻一體,不願他為人所欺。

但今日……聽聞他被天後處以三萬道極刑,又感應到無寂劍遭受那般重創,她竟下意識就讓那瓣真身替他受之了。

此時看到他這般,錦覓才發現,對潤玉的維護,仿佛并不僅僅因為,他占據着她未婚夫的名分。

看到他痛,她會心疼;看到他委屈,她會難過;看到他受傷,她恨不能以身替之;看到他如此脆弱地躺着,她真想拔劍殺了所有傷他之人!

這究竟是什麽呢?

錦覓心有困惑,越想胸口越痛,從鈍痛、悶痛漸漸轉為劇痛,忽地,她偏頭作嘔,竟吐出一顆裹着鮮血的檀丸。

“這是……隕丹?!”她看着沾滿血落地的檀丸,直到它化作煙塵消散,才回過神來。

沒有了隕丹,胸口也不再疼了,錦覓只覺得身體裏忽然多了些什麽,先前想不明白的那些,此時竟眨眼間就明白了。

“難道這就是……情……愛?”她怔怔看着沉睡的潤玉,因為晚間的湯加了助眠的仙藥,所以他睡得很沉。

她是愛上了這人嗎?一尾仙姿絕勝的好龍?

錦覓翻手拿出了潤玉的那枚逆鱗,雖覺得她愛上他這一事實很有些奇妙,但卻并不抗拒,反而欣然接受了。

她彎唇一笑,将這枚逆鱗收入體內,貼到了真身之上,随後,她起身于榻邊旋身,化作一片貼着枚流光龍鱗的五瓣霜花,輕輕飄到他胸口之處,覆在了他逆鱗之膚的疤痕上。

他既沒了逆鱗,那她便代這逆鱗護着他!

這日後,錦覓白天藏在膳房為潤玉精心烹調三餐,晚間則悄悄潛入他寝殿,化作真身貼在他胸口助他安眠。

許是她的真身上有那片逆鱗,竟連天帝避了人來給潤玉療傷時都未發現,而将天帝所言聽得一字不漏的錦覓,頓時決定将這天帝與荼姚擺在一處,這兩人當真是絕配。

在這樣的悉心照料下,潤玉的傷勢漸漸好轉,只是天後猶不肯放過,還命人拿來兩種制式的喪服試探他。

彥佑牽着鯉兒進來安慰了他幾句,可惜終不能讓他釋懷,反倒越加自嘲無能。

是夜,邝露再次送來清湯,潤玉并未多問,飲盡後上榻入睡,卻在邝露離開後,又将那湯吐了出來。

他本是心細如塵之人,連日來不曾斷絕的三餐,以及夜夜無夢的安然,一天兩天或許正常,但接連數日如此,如何不讓他起疑?

自他想起年幼時在太湖的記憶,又經歷了生母離殇之痛,夢魇便時常侵擾,可這段日子他卻睡得香甜極了,縱使這安眠的滋味讓他貪戀,他也要弄個明白。

合眼躺在榻上的潤玉,等了一個時辰,才聽到殿門被輕輕推開的聲音。

有人極其輕盈的靠近他,并未發出任何聲音,倒是有熟悉的香味由模糊到清晰,直至環繞榻邊。

半晌後,胸口感到一點冰涼,溫柔地貼在他逆鱗處的疤痕上,源源不斷地向他散發出濃郁的水靈之氣。

潤玉從始至終毫無動作,連什麽警惕、緊繃都沒有,因為此刻已萦繞至他全身的香味是那般熟悉,胸口除了那點冰涼,還有他的逆鱗,這些都足以讓他眼眶酸澀、心神搖曳、暖入心扉。

是覓兒啊,原來……一直是她,原來這些天,她一直陪在他身邊,從未離開。

潤玉緊閉的眼角淌下一行清淚,三分感動,五分歡喜,餘下的則是溢出心田的滿足。

這一夜,他始終未睡,就連動一下都未曾,只專注于胸口那輕薄的份量,不願擾了她半分。

黎明時分,窗外熹微的光透入,榻上的潤玉悄然睜眼,借着這光看向胸口,大抵是睡得沉了,化為真身的錦覓不知何時變作人形,正趴在他胸口睡得香甜。

與真身貼在胸口不同,此時溫香軟玉在懷,又是他心系之人,如此毫不設防的模樣,讓潤玉無措又羞澀,理智上覺得不合禮數、不敢唐突于她,可內心深處又很喜歡她這般依賴親近他,着實矛盾得很。

然,踟蹰半晌,仍是心中的渴望占了上風,潤玉想着,只此一下,乘着她未醒,他就小小的冒犯一次。

他擡起一夜未動有些僵硬的手,輕輕攬住了趴在胸口的女子,溫柔地、緩緩地側身,讓她躺到了身側。

他們相對而卧、同榻而眠,他們近在咫尺、呼吸相聞,她的衣衫與他的寝衣交疊相錯,她的青絲與他的長發糾纏難分,此情此景是那麽的美好,讓他沉醉眷戀不願清醒。

潤玉眸燦如星,其中沉澱着浩瀚星河般的柔腸百轉、溫情千回,他的唇角不自覺地勾起最溫柔的弧度,何其甜蜜溫暖竟毫不自知。

“唔~!”錦覓睫毛一動,發出了一個鼻音。

潤玉卻被驚吓壞了,臉上的表情一滞,眼底露出幹壞事被抓包的慌亂無措。

可惜,沒給他反應的時間,錦覓便睜開了雙眼,目光迷蒙的她看到近在咫尺的俊臉,帶着些耍賴之意地貼近蹭了蹭:“再讓我睡會兒嘛,最近真的有些累啊!”

潤玉白玉無瑕的面上猛地紅了,眼神朝旁邊游移,只覺得手都沒處放了,特別是與她臉頰相貼的地方,只覺得跟火燒一樣,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錦覓卻是一無所覺,蹭完臉後将臉貼在他脖頸處複又睡去,殊不知她的呼吸輕輕打在他脖頸處的肌膚時,那一下下如羽毛般騷動着他的心,讓他如何心跳失常、心癢難耐。

如此須臾,潤玉方調整好心緒,甜蜜又無奈地笑了笑,也只有她,才能亂他心神,讓他失卻種種考量、總是手足無措,全然沒了穩重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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