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雲水之遙
軟糯清甜,入口即化。
“果然還是江南的糯米好吃。”
風鈴夜渡在天涯之北,種不出這麽軟的米,小師妹雖然将糕點做得美味,可總少了一分味道。
他這樣想着,又擡起頭望着唐将離,後者臉上依舊冷若冰霜,但是眼裏似乎不像初見時那般冷漠。
葉長箋心道,這可不行,我是誰啊?風鈴夜渡小霸王,人人聞風喪膽的大魔王,怎能總是在唐将離手上吃癟?
唐将離就算有通天的本事,能把他給吃了嗎?
言念及此,也就沒了一直以來的惶恐不安,心裏頭放下一塊大石,如釋重負,連看着唐将離的眼神也變得輕佻,眼尾上揚,無形中變得誘惑。
可能連葉長箋自己也不知曉,他這副模樣看人的時候,最要人命,像一只性感慵懶的貓伸出了小爪子在人心上撓了一下。
唐将離的表情有一剎那的呆滞,不自覺得往後退了幾步,喉結微微滾動了。
這是葉長箋第一次見他不知所措,或許只是從前唐将離隐藏得太好,他也無暇去想那些,微微勾起唇角,若有似無得對他抛了一個欲拒還迎的媚眼。
俊俏風流,清純放蕩,明明是四種不一樣的感覺,卻全部被眼前之人完美得演繹。
葉長箋放下碗筷,站了起來,一步步向唐将離踱去。
他的眼神始終不曾錯開唐将離,一直走到跟前,挑起他的下巴,湊近他,吐氣如蘭道:“我昨夜想了一下,能夠得到唐大公子如此谪仙般的人物青睐,是我三生修來的福分。”
他說着又靠近幾分,兩人的唇只剩下不到一寸距離,能夠感受到彼此溫熱的吐息,語調輕軟道:“雙修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答應我。”
“什麽?”
唐将離清冷的聲音似乎有些喑啞。
葉長箋又對他抛了一個媚惑的眼波,突然見伸手狠狠捏了一把他的臉頰,原本誘惑的神情瞬間變得純真無暇。
“你做雌伏的那一個,我一定天天和你雙修!”
葉長箋說着便放開他,哈哈大笑着跑遠了。
他歡快恣意的笑聲回蕩在清幽寧靜的竹苑裏,久久不散。
燕無虞立在經堂外等他,見他走路生風,眼裏含笑,面上帶俏,疑惑問道:“何事如此高興?你活像娶了個老婆。”
葉長箋一把搭上他的肩膀往前走去,笑盈盈道:“可不是嗎,還是個如花似玉,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賢妻良母!”
燕無虞白他一眼,“吹吧你就。”
葉長箋道:“燕鹿遙,我發現你自從打了一架後,似乎開朗許多。難不成那一架打通了你的奇經八脈?啧啧啧,你小子看不出來啊,文文弱弱的,沒想到下手這麽重。”
燕無虞反唇相譏,“你也看不出來,清清秀秀的,打起架來一點也不含糊,我看街上的流氓頭子都打不過你。”
葉長箋收回手對他抱拳道:“承讓承讓!”
今日的課程是木屬性的咒法修煉。
教導這門法訣的師傅是唐門的上門女婿,唐唐。
葉長箋撫掌笑道,“這個名字好玩兒。”
唐唐身姿清俊,面容儒雅,他并未佩劍,這麽一看,更像個飽讀詩書、滿腹經綸的秀才。
這門課程的修煉地點設置在雲水之遙後山的百花谷,唐唐帶着他們走在最前頭,溫聲道:“我們要穿越瘴氣迷谷到達百花谷,谷中岔路很多,以防走散,大家兩兩一組,手牽着手。”
葉長箋:……
他有些不忍直視地望着前頭,燕無虞捶足頓胸,“為何這門課不和女弟子一起上?”
葉長箋回頭道:“鹿遙,看來得我倆手牽手了。”
但是顯然燕無虞已經找好搭檔。燕無虞身後有個同樣怯生生的少年,正拉着燕無虞的衣袖。
“都分好組了嗎?”
唐唐的聲音傳了過來。
葉長箋正想應,唐将離走到他面前,自然得牽起他的手。
酥酥麻麻的感覺從兩人交握的地方傳了過來,葉長箋下意識甩開他,但後者牢牢地握着他,不能分開絲毫。
葉長箋忍無可忍道:“唐将離,收收你的電流!”
唐将離難得眼裏帶上了些疑惑,“我沒用禦雷術。”
葉長箋:……
他打了一個寒戰。
活見鬼了!
唐唐率先踏入藍色的傳送門,其餘劍宗弟子一個接一個踏了進去。
依舊是白霧彌漫,幾不可視。
“大家跟緊些,別走散了。”
弟子們應聲如是。
葉長箋擡眼去看唐将離,後者目不斜視,腳下走得很穩,似是能将眼前的路看得一清二楚。
“唐将離,大家的眼珠子都是黑色的,怎麽你是金色的?難道是你們唐門嫡系血脈特有的标志?”
唐将離過了好半晌才應他一聲。
葉長箋老神在在,“一定是你們經常吃素,營養不良,改天讓徒山醫道的女弟子給你看看。”
視線漸漸開闊,白霧散去,出現在他們眼前又是另一副景象。
草木旺盛,随風而動,一團紅,一團黃,一團綠,繁花似錦,姹紫嫣紅,百花怒放。
這就是長滿奇特仙草的百花谷,據說在百花谷深處還有吃了能增長數年道行的靈芝仙草。
只是百花谷深處與瘴氣迷谷交界,十分兇險。
唐唐停下腳步,面對他們,溫聲說道:“萬物皆有靈性,花草樹木亦然。只要你們靜下心來,能夠聽懂他們說話。”
他說着輕輕地攤開手掌,掌心朝上。一陣微風徐來,花瓣落在他掌心之中,下一刻,那花瓣變成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唐唐嘴裏念起法訣,淡淡的金光拂過,花骨朵緩緩盛開,變成一株素雅的芙蓉花。
葉長箋吹了一聲口哨,“先生,您就是這樣騙到姑娘芳心的吧?”
身後的燕無虞拍了拍手,興奮道:“我要學這個!”
哄堂大笑。
唐唐微微一笑,不置是否,他将手往天空中一揚,芙蓉花飛到了半空中又變成漫天花雨,紛紛揚揚得落了下來,灑在他們的頭頂上,肩膀上。
一個少年捧着臉道:“我要是女子,都要醉倒了呢。”
燕無虞異常認真道:“真美。現在有一支畫筆就好了!”
葉長箋望着天空中落下的花雨,思緒又飄到了天涯之北的風鈴夜渡上。
仲春時節,草長莺飛,萬物複蘇。
風鈴夜渡西面的花海也開得如火如荼,花團錦簇,争奇鬥豔,生機盎然。
浴紅衣難得換上一襲素雅的芙蓉白衫,立在花海中央。
葉長箋因為賭錢輸了,被迫換上一攏紅衣。
他們幾個師兄弟,圍繞着浴紅衣,席地而坐。
葉長箋懷抱着琵琶,左手按弦,右手彈奏,搖頭晃腦得,張揚着眉宇,笑容溫柔,容色照人。
沈默情坐在他身旁,眉眼邪氣,吹着一管碧綠的竹笛。
東方致秀靜靜得扶着烏木七弦琴,望着浴紅衣,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
白夜心認真得吹着陶埙,晏無常負責打拍子。
一身白衣的浴紅衣在他們的樂聲中,踮起腳尖,揮出绫紗,蹁跹起舞。
每一個旋轉與跳躍都帶起飄飄的衣袂,薄紗飛揚,身姿曼妙,扣人心弦。
此時一陣清風拂來。
色彩缤紛的花瓣雨紛紛揚揚得落下,落在他們的頭頂上,肩膀上,落在浴紅衣的白衫上。
她的眼角沒有煞氣,面容秀美脫俗,難得帶上小女兒的嬌媚溫柔,就像落入凡塵間的仙女。
一曲完畢,浴紅衣收了绫段,微微喘着氣。
葉長箋懷抱琵琶,“啪啪啪”得拍手鼓掌,笑道:“瞧瞧我們小師妹,這身段,這容貌,雲水之遙哪個女修比得上她?”
浴紅衣瞪了他一眼,“就你會說話。”
葉長箋捅了捅身邊的沈默情,對着東方致秀道:“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們幾個有意的趕快上了啊!”
浴紅衣又羞又惱地嗔視他,雪白的耳廓卻紅了一半。
葉長箋笑吟吟道:“我可要親眼見着我們的小師妹穿嫁衣,上花轎啊。”
夜幕低垂。
葉長箋閉着雙眸,扇子似的睫毛下罩着小小陰影,淡淡的月華拂在他的臉上,更顯盈白如玉,美豔得不可方物。
他單手支着腦袋,側躺在竹屋頂上,修長蔥白的雙指間挾着酒壺,悠悠然地一晃一晃,好不惬意,舉手投足間皆是風華無雙。
他腳邊擺着幾個空酒壺,風一吹來,“叮叮”作響。
身側有人坐了下來。
他睜開眼一看,是朱衣黑袍的沈默情。
“老二,喝一杯?”
沈默情接過他喝過的酒壺,對着壺嘴揚起脖頸灌了一口。
他把酒壺放在一邊,摸出腰間的碧玉竹笛吹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