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佟悠當時因受了驚吓,對于車禍事發過程完全失去了記憶,所以有些事情她是不知道的。

當時那個司機撞了她以後,還有些良知,并沒有逃逸,停車下來看佟悠的情況。顧行光因為恰巧目睹了事發,所以他抱起佟悠的同時,也想辦法扣住了那個司機。

在顧行光的幫忙下,肇事卡車司機的車被交警大隊扣下。佟悠情況一好轉,就被叫去講明真實情況。

因為只是輕微腦震蕩,她開始并沒打算讓對方賠錢,但是誰知道去了之後,那個卡車司機似是跟醫院打聽過自己的情況,一口咬定是佟悠自己摔倒的,他并沒有撞過她。

佟悠一聽脾氣也就上來了,心想你要是态度誠懇,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現在為了逃避責任開始胡說,那不讓你吃點教訓,看來将來說不定還要再犯錯!

她改變了主意,陪同她一道來的裴琦玥本來就不贊同佟悠随意了事的看法,看她心意改變,立刻給予雙手支持。

不過她們沒想到的是,學校後門那條路過于偏僻,并未安裝監控系統,開據的那些受傷證明并不足以說明問題。

“欸。”佟悠嘆着氣說,“如果那天我沒有扔掉那個老師的電話就好了。”

裴琦玥取出她的諾基亞手機,遞給佟悠,“你可別懷疑我是還對他賊心不死哈。我那天留下他的電話,也是為你今天反悔做打算。”

佟悠對于她說的并不懷疑,裴琦玥對顧行光也就是好感,好感不代表是喜歡甚至愛,而且裴琦玥何其驕傲的人,哪裏容許自己和一個很可能已經有女朋友的人牽扯不清。

放下電話,佟悠心裏打鼓,剛才顧行光在電話裏的語氣要多勉強就有多勉強,所以她并不清楚他會不會真的來。

故當顧行光真的在半小時後趕來時,她和裴琦玥既驚喜又感激。

“顧老師,你沒事吧?”裴琦玥指着他頭上的新傷口,“你頭上怎麽受傷了?”

佟悠從自己包裏掏出一個印着小草莓的創口貼撕開包裝,遞給他。看得出來,顧行光是從一個很不妙的情境下特意為她趕來的。

她對他的印象不由改觀,心田裏還悄然滋生出細微的感動情緒。

他看到那一顆顆小草莓,擺手不接,看着她們兩個說,“我可不是當老師的料。就是替朋友代幾節課,幫個忙而已。而且現在課也上完了,請你們以後,千萬別再叫我什麽老師。”

他的這段開場白說的情緒化十足,佟悠不明白他這股情緒是從何而來,不過直覺告訴她,他更像是在自嘲,并非故意針對她們。

事情因為顧行光的到來,很快得到解決。

然而事後,佟悠對于這一天的事情,其實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比如:交警為何會那麽相信顧行光?他一說,甚至他們沒經過調查直接就信了,畢竟,在古代這可被叫作“一面之詞”。

後來,她還特意為這件事問過顧行光,他是這麽告訴她:交警本來也同情弱者,只是她們沒有證據,不好幫她們放水。而等到他出現證明,交警自然也就順手推舟了。

這個解釋固然有些道理,可佟悠仍舊認為不是很有說服力。

不過,若顧行光說的不對,那到底還能因為什麽呢?

那天,事情得到解決後,佟悠順利拿到了肇事司機的兩千元賠償金。

她想要請顧行光吃飯表達謝意,原以為他又會推诿,不想這次,他居然答應得很是痛快。

而裴琦玥因另有約會,沒有和他們一起。

佟悠和對自己等同于陌生人的顧行光坐在餐廳時,氣氛尴尬又詭異。

她帶他來的是離他們學院不遠的一家餐廳。

餐廳窗子設計得很複古,是那種可以支開下半截玻璃的窗子,不過考慮到季節因素,整家餐廳,老板就象征性地支起了一扇而已。

他們去晚了,就只剩下靠近支起窗子的桌臺,不得已,佟悠只能帶着顧行光坐了過去。

盡管身處在這樣浪漫氛圍的餐廳裏,自己對面又坐着一位帶出來足以讓任何女人的嫉妒的英俊男士,可佟悠卻感受不到絲毫好似身在電影中的浪漫情懷。

在等餐的漫長過程中,她上下牙齒凍得打架,裹緊了棉服領口卻沒有任何作用似的,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今天自出現就全程黑着臉的顧行光見她這樣,臉色居然由暗轉明,唇邊綻出抹笑,随即掉頭叫來侍者,“我們點的菜如果沒做不要了。”

侍者見他似乎不大好說話,急忙趕去廚房問完折回來,歉意地告知确實還沒做,因為店裏人多,所以還要再等等。

顧行光斬釘截鐵地說不用做了,然後帶着佟悠在侍者滿口賠不是的聲音裏出了餐館。

佟悠很狼狽地抽着鼻子,“不好意思啊,顧老……先生,本來想好好謝謝你,沒想到這麽不順利。”中間想起他之前不讓她們叫他老師的事,特意改的口。

“沒事。既然你要請我吃飯,那本來就是應該去我愛吃的地方。還有,”他望着她笑了,“叫我顧行光就行。”顧老先生?他有很老嗎?

“啊?”

“我說叫我顧行光。”

不是,她吃驚是因為前一句……如意小算盤沒能如意打響,佟悠不禁強作耐心狀問道:“那我們去哪裏吃?”

他帶着她上了輛公車,坐了半小時,穿過一條小巷子,才找到那家面攤。

天已經完全黑透,看着被簡陋燈泡照亮的面攤,佟悠提了一路的心這才着地了。

但就算她是個財迷的窮學生,可是如果就在這個面攤上請人,是不是也太不講究,太說不過去了?

顧行光倒是副百無禁忌的神色,自然撿了個靠近火爐的位置。佟悠跟着坐在他對面,因為有從爐子裏傳出的熱力,她竟覺得比在剛才那家餐廳裏還要溫暖。

經營面攤的是對老夫妻,能說一口非常标準的普通話,佟悠聽出他們是北方人,頓時升出不少的親切感。

“阿顧,怪不得你好久沒來光顧啦,原來是交到女朋友了。”老板上前來熱情招呼,和顧行光并不生疏,甚至還開起他和佟悠的玩笑。

“老板我們不是……”

“今天還是吃炒飯吧。”顧行光似沒注意到佟悠在試圖解釋,不小心打斷了她,“你要點什麽?”他問她。

佟悠知道路邊攤不會有菜單,于是笑眯眯地問老板有什麽招牌的美食推薦。

老板似是很樂于被問到這個問題,将自己攤上的招牌美食報出來,因着樣數不多,他在說時就有意無意的對這些美味進行了簡短介紹,引得早就饑腸辘辘的佟悠恨不得每一樣都點一下。

或許是出于老輩人對年輕人談戀愛的某種避諱,在先頭明确問過一次後,老板便叫佟悠作“阿顧的小朋友”而不是“阿顧的女朋友”。

“唉,阿顧的小朋友,你可不能學阿顧,每次不點我家的面,專點我家炒米。”

佟悠聽老板這麽說完樂了,心想面攤老板視顧行光這位老主顧為知音,可他卻偏偏不肯買賬做回子期。

毫不猶豫地,佟悠說:“那老板我要面吧。”

“好叻——”老板聽了高興,似乎對他來說,佟悠決定吃面就相等于顧行光吃了似的,繼續喜聲問:“阿顧小朋友要吃什麽面?”

“就牛肉面吧,多放菜,另外再加顆鹵蛋。”佟悠笑嘻嘻地說完,老板去忙活了。

即使坐在自己對面的男人是阖着眼睛的,根本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佟悠依然多少感到不自在。

她想了下,從包裏取出那枚顧行光下午沒有接的創口貼,站起來想要放到靠近他的桌面上,誰知道在靠近的過程中,他竟然警覺地睜開了眼睛。

他那時的眼神中寫滿的防備,給佟悠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不過在看懂她意欲為何時,他的戒備随之消泯。

她直視着他的傷口,也不知道為什麽,當時下意識地就撕開了創口貼的封紙,為他帖了上去,“傷的深,不能沾水,我怕你發炎。”她坐回去說,“現在是晚上了,沒人看得輕你貼着草莓的創口貼的,你就別介意了吧。”

他很輕地嗯了聲,沒再說話。

老板娘做炒米,老板抻面下水,沒有交集的勞動,使得他們像是比賽似的,一邊絆着嘴一邊就把好吃的食物給做出來了,然後又幾乎同時端到了他們的桌上。

炒飯裏有雞蛋有切碎的白菜和菠菜,料很足,顧行光分別舀了一勺黃辣椒碎和紅辣椒油拌進去,那顏色更是缤紛誘人。

不過佟悠覺得自己眼前的面顯然更要噴香撲鼻一些,她就只放了點醋進去,然後刮了刮方便筷子的毛刺便開動了。

面條是她喜歡的筋道寬面,很有嚼勁兒,而菜葉則被燙到剛剛好,還帶着些脆度,咬起來嘎嘣嘎嘣的十分過瘾。不過最絕的還當屬那面湯,應該是兌了老湯煮出來的,有肉香味但一點也不膩,混同着肉桂、花椒、大料的辛香,吊足胃口。

“面真的很好吃。”她吃了一陣,才想起向顧行光大加稱贊自己碗裏的食物,“你下次真應該試試。”

“我知道。”他笑了下,和今天最開始嘲諷的笑不同,和剛才對着老板客道的笑也不一樣,是讓人卸下防備、感到溫暖的笑容。

佟悠被他電了下,接着聽他說道:“這個面攤的面很出名,客人每次都要來點面,這樣一來,提前準備的米飯往往會剩下。老兩口上年紀了,吃不了油腥,東西倒掉了不舍得,所以在每晚打烊後,他們會就着鹹菜把涼米飯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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