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賈赦可不管那些被他拿下的女眷要如何鬧騰, 反正他之前就說了,只幫老太太懲治犯了錯的奴才, 那些女眷既然沒犯錯, 自然不在這懲治的範圍裏。

“老爺, 這樣做真的沒事嗎?”邢夫人被賈赦拉着一路走回自己住的花園子,這才不放心地開口詢問。

如今這花園子已經被邢夫人給整治的猶如鐵桶一般, 院子裏的下人也是極有規矩、口風極嚴的,由于院子裏的下人都是一大家子的賣身契在邢夫人手裏,和二房乃至史太君那裏沒有任何關系, 所以邢夫人說話才敢這麽随意。

其實, 就從榮國府這下人的身上就能看出來,賈赦現在的狀況以及和二房與史太君撕扯開來, 那邊要再想給他弄點什麽幺蛾子, 這髒水也潑不到自己身上了。

“沒事,”賈赦搖搖頭,把邢夫人拉到庫房:“爺帶你去看些東西。”

當看到庫房裏滿滿當當的東西, 邢夫人還是震驚地長大了嘴巴:“老,老爺,這些東西是哪裏來的?”

賈赦随手拿起一個做工精細的琉璃花樽,冷笑道:“那賴家的東西, 可是不只夫人調查的那些,他們那宅子裏有個密室, 東西可比你想象的多多了。”

是啊, 那些貪墨的下人, 尤其像是賴家這種大貪,怎麽會不給自己留個後路,賈赦早就買通了幾個乞兒,沒事就在那大宅子周圍監視,來來往往出入的人和賴家查到的裏明顯就不對等,賈赦也就想到了有密室一事。

“你查到的賴家有十幾萬兩,可是爺卻從賴家搜到了三十萬兩,再加上那些下人的貪墨,林林總總五十萬兩不止。”

“這麽多,”這才邢夫人是真的不能淡定了,她查了那麽就,當初查到的時候還義憤填膺地給賈赦抱怨,沒想到自己查到了遠遠不夠啊,但是,邢夫人的眼神一轉,看向賈赦的眼神帶上了崇拜:“老爺好厲害。”

賈赦笑笑,把那琉璃花樽放在邢氏手上:“如今你是我的娘子,這裏的東西自然由你來支配,只是因為畢竟請了順天府的兄弟,還有之後給蒯大人的禮單,這五十多萬兩是不可能統統要回來了,畢竟明面上沒有那麽多。”

邢夫人點點頭:“妾身明白。”

“不過這樣也好,等順天府把這件事搞定,財産返還以後,那些明面上的財産會入公中,想來有個十萬,我們這可以弄個三十五萬,也是竟夠了。”

邢夫人聽到賈赦這麽說,心裏更樂了,她家爺信任她,把三十五萬的庫房都讓她掌着,這是對她的尊重,她也一定要好好幹,不能白費了她家爺的信任。

賈赦把邢夫人留在庫房親點東西,自己則在書房,見了個人。

這個人,就是本要趕出府的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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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辛苦你了,”賈赦看着站在屋中的平兒,笑道,然後讓阿平遞了幾張銀票過去:“一萬兩,你拿着,”說完,他看了看平兒,嘆道:“有想好以後去哪裏嗎?你要知道,你一個女人,拿着這麽多錢出去,是很危險的,是否要我幫你安排安排。”

平兒聞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求大老爺幫我。”

賈赦被平兒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一驚,站了起來:“你這是幹什麽?你幫了我這麽大的忙,我自然會保你安全。”

平兒卻沒起來,她認得自己的身份,即使現在她是自由之身,但是在大老爺這般厲害的人物面前,也是極其卑微的:“大老爺,我懷孕了。”

賈赦眨眨眼:“琏兒的,多大。”

“一個多月。”

“可有什麽打算?”其實賈赦問這句話,就是為了看平兒的打算,是打算生下來還是打掉,這和他要怎麽保住平兒有很大的關系。

平兒咬咬唇,道:“平兒想生下來。”

賈赦皺眉:“你可想好了,這孩子生下來,你可是很難再嫁人的,難道你想要生了孩子就抛棄她,還是……”賈赦心裏有了預感。

平兒低着頭,即使艱難,也想把事情說出來:“平兒不想嫁人了,經過了二爺和二奶奶一事,平兒真的不想嫁人了,平兒之前是真的心悅二爺,可是二爺呢,絲毫沒有想過平兒,只要有事情,次次放棄的都是我,上一次是這樣,這一次也是這樣,平兒有怎麽能保證,這一次平兒嫁的男人就一定不是這樣呢!”平兒頓了頓,這些話她想了很久,如今,她是真的想和人說說:“再看看二奶奶,一身張揚又如何,拿捏不住丈夫,成天和小妾鬥法,平兒真的害怕自己以後嫁了人,也和二奶奶一樣,成天和那些擡進來的小妾鬥來鬥去,那樣太累了,太累了,”說着,平兒摸着自己的腹部,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好在如今我有了孩子,這個孩子和我血脈相連,我會對他好,他也會對我好,這樣平平淡淡的過日子,平兒就滿足了。”說完,平兒擡起頭,一臉希翼地看着賈赦。

賈赦明白了,要說平兒一個女人出去生活艱難,那麽如今有了孩子,這孤兒寡母,日子過着更是艱難。

賈赦垂眸想了一下,笑道:“雖然說琏兒那個兒子我是已經放棄了,但是你肚子裏怎麽說也是我的孫子或是孫女,既然這樣,我在京中有一個院子,你去那裏住着,我會派人去照顧你生産。”

“大老爺……”平兒要的不是照顧自己生産,她要的是自己和孩子能夠平淡安全的生活。

賈赦看平兒的表情,就知道他誤會了,連忙開口:“我之前有一個嫡子賈瑚,命不好,小小年紀就夭折了,想來我這個父親是應該給他過繼的孩子,也好讓他逢年過節能有人燒件衣服。”

平兒聽了大喜,這可不是平淡的生活那麽簡單,這是要給自己孩子一個好的出身,平兒連忙磕頭道謝,她這個主子,真的跟對了。

“你如今懷着孩子,就去那裏好好養胎,不用擔心,老爺我說到的自然做到。”

平兒多謝老爺了。

這個世道本來就是這麽奇怪,出身貧寒的人想要出仕,是非常難的,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窮書生去賈赦的圖書館看書了,因為在他們看來,賈赦那圖書館就是他們登上青雲路的梯子啊。

平兒的孩子懷的不是時候,剛好是她成為平民但是卻沒保護的時候,賈赦要是真的把這個孩子過繼到那個死去的嫡長子的名下,是個兒子,那就是國公府少爺出身,是個女兒就是小姐出身,而且絕對是嫡子嫡女的身份,這讓平兒怎麽能不高興。

所以,平兒在謝過賈赦以後,就跟着賈赦派來的人,歡歡喜喜地去了賈赦的那個宅子。

賈赦想了一下,又把這件事特意和邢夫人交代了一番,就是害怕這種事情要是鬧出點誤會來,弄個後宅失衡,可就不好了。

賈赦原本的那幾個妾室,因為賈赦要名聲的關系,并沒有強制攆走,只是讓她們自己選擇,要留的,就好好的留下來當妾室,該做什麽做什麽,不要壞了規矩,要是想走,賈赦也不攔着,一人一百兩,賣身契歸還。

也許是賈赦原來的好色和喜新厭舊真的深入人心,一開始倒是真的有幾個妾室拿了錢走了,倒是後來聰明點、本打算觀望一下的幾個,覺出了賈赦如今的不同,留了下來,而這聰明人,就最會做聰明事,倒是讓邢氏管起來順暢了很多。

邢氏聽了賈赦的解釋,心裏就是一喜,這種只要涉及後宅的事情老爺都告訴我,我在老爺心目中的地位真的是高啊。

邢氏點頭:“老爺,妾身明白,自會派人好好照顧平兒的。”

“那就好,老爺我相信你。”

榮慶堂、榮禧堂這兩天被那些罪奴的女眷哭鬧地簡直是永無寧日,那些人以為只要順天府一天沒判下來,就有希望,史太君被這些人吵得頭腦直疼,直接避而不見,把人打發到了王熙鳳那裏。

王熙鳳倒也聰明,直接就告訴這些人,這件事要想做成,還是要求大老爺出面才行。

所以那些人又跑到賈赦的花園子門口哭鬧去了。

邢氏冷笑着出來,看着跪在地上的一群人,不屑地撇撇嘴:“你們這是何必呢?難道不知道這府裏一直都是二奶奶當家嗎?我也不過是給二奶奶打雜而已,二奶奶可是脂粉裏的英雄,你們這是不是求錯門了。”

賴嬷嬷跪在地上,一張老臉滿臉淚痕,她這些天為了兒子是到處求情,從史太君求到王夫人、從王夫人求到王熙鳳,可是那些人都是一個一個地把她們給忽悠過去,她算是看明白了,如今這事,也就只有大房這邊才能幫上忙了。

賴嬷嬷連忙磕頭求情:“還請大太太幫忙,還請大太太幫忙。”

随着她的帶頭,剩下的女眷都紛紛磕頭。

邢氏挑挑眉,笑道:“如今叫我大太太,是不是完了,你們但凡當初對我們大房尊敬點,也不至于鬧得這般難看,之前非要去捧二房的臭腳,現在出了事倒是想起大房了,”邢氏的眉目一凜,冷聲道:“告訴你們,完了,大慶律法規定,為奴者,私自貪墨主家十兩銀子,就是要判流放的,二十兩就是斬首,你們跪在這裏的,想想自己到底吞了榮國府多少東西,也不知道真的判下來,會不會滅九族了,”說完,邢夫人給身後的護院吩咐道:“給我看仔細了,誰都不準進去,饒了大老爺清靜。”然後,邢夫人頭也不回地就進了院子。

賴嬷嬷看到這個狀況,仰天大叫:“完了,完了。”

這主心骨一這樣,那些跟着賴嬷嬷的女眷也嚎哭起來,那聲音之大,就連榮國府外也能聽見。

聽見的人紛紛疑惑,四周打聽了一下,得到的答案卻是:“榮國府的老太太在懲治刁奴。”

路人搖搖頭,感嘆道:“這老太太也太過無情了,聽聽這聲音,明顯很多人啊,法不責衆難道不懂嗎?這麽折騰下去,榮國府還有什麽臉面啊。”

是啊,榮國府還有什麽臉面啊,史太君此時也在想這個問題。

平兒的事出在初六,賈赦派人去抄了那些刁奴的家,史太君被一衆女眷吵得頭疼、又被賈赦氣得心疼,在床上哼哼唧唧地躺了一天,等初八好些了,打算叫人去請賈赦,想要讓賈赦想想辦法,那麽刁奴她是沒辦法,畢竟已經被壓進順天府牢裏管着了,但是這榮國府的名聲卻要保住啊,準确說,應該是她的名聲要保住啊,她知道賈赦口口聲聲說這件事是由她引起的,自己也确實氣急了說了那句不該說的話,但是,自己已經老了,這老了最怕什麽,自然是晚節不保了。

所以,史太君這身子才好些,就要找賈赦商量對策,這個時候,她也是終于發現這件事也只有這個大兒子能夠搞定了。

“什麽?你說什麽?你說大老爺進宮了?”史太君聽到下人的禀報,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這老大有什麽本事,能在皇帝一開筆就進宮了。

雖然說老大是個一品将軍,但是自家的事自家知,史太君知道現在皇帝已經是不把榮國府放在眼裏了。

那麽,老大怎麽會進宮呢?

“老大家的有說過,為什麽進宮嗎?”史太君再問。

那下人把頭低得低低的,現在府裏的氣氛,有點眼色的老老實實的了:“說是太子請進宮的。”

太子,難道,老大入了太子的眼?

史太君這麽一想,确實是不敢再正面對上賈赦了,本來想着用孝道壓着賈赦為自己辦成這件事,現在顯然是不行了。

這一下,史太君為難了,這名聲重要?還是太子的重新看重重要啊?

正為難,屋外傳來了驚天動地地哭嚎聲。

史太君皺眉,又來,不是已經讓她們去找鳳丫頭了嗎?怎麽還來自己面前哭喪,鳳丫頭也真是的,這般不中用,老大還真是說對了。

是的,哭喪,史太君的院子裏真的在哭喪,賴嬷嬷一身麻衣,合着幾個下人女眷,正站在史太君的院子裏,手裏拿着白帆哭喪。

今日一開堂,這官司就判下來了,兒子死了,就連兒媳、孫子也判了流放,因為這次的事件性質惡劣,那些被抓進去的奴才,不是死刑就是流放,情節嚴重的像是她們家,可是連子孫都連累了。

這還讓她怎麽活,她一個老太太,沒了兒子、沒了孫子、沒了宅子、沒了錢,一把年紀還能怎麽活,所以,她也沒想着活了,就聯合了那些和自己一樣什麽都沒有的女眷,到史太君這裏哭喪來了。

賴嬷嬷一邊哭還一邊喊,喊賈家的無情無義,喊史太君的不顧情面,直到這嗓子都喊啞了,賴嬷嬷大笑一聲,竟是直直就往榮慶堂的牆上撞去,當場就去了。

史太君在屋裏聽了幾耳朵,正不知道該怎麽辦,這件事她出面也不對、不出面也不對,躊躇間,這賴嬷嬷竟然就死在自己門口了,這些下人是怎麽回事,怎麽都不攔着,這不是,這不是再咒我死嗎?

史太君一口氣沒上來,直接就暈死了過去。

其實不是榮慶堂的下人沒能力來,一來這賴嬷嬷等人已經是存了死志,橫起來不要命,這些下人也害怕手裏沾上血,二來是經過賈赦這一鬧,榮國府的下人十之去六,剩下的心裏也怨史太君太過薄涼,沒有真心攔人,三來,這次犯事的人,即使不是直系親戚,但是也有不少是繞着彎的親戚,誰也不能小看了豪門大戶下人之間的聯姻,即使當初幫不了,現在也不會攔着不是。

賴嬷嬷這一死,史太君暈了,跟着還真的又死了幾個女眷,這人撞死在史太君的院子裏,史太君的名聲,就不要打算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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