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太子殿下把賈赦賈将軍打了。
這件事迅速地傳遍了整個皇宮, 聽到了這個消息的人,反應也各不相同。
皇帝司徒熙直接就把上好的墨臺甩在了地上:“他想做什麽,他到底想做什麽,堂堂一個太子竟然毆打朝廷命官,他眼裏還有沒有大慶的律法, 有沒有朕這個父親了, ”司徒熙真的是氣得不輕,就算賈赦的折子讓他不喜, 但是他還沒有發話,司徒礽怎麽敢做出這種事情:“去, 把太子給朕帶過來,”想了想,司徒熙就補充了一句:“把賈赦派人送回榮國府去,再派個太醫過去。”
貴妃甄氏聽了這個消息,差點要拍手跳起來,她勾着唇看着自己的兒子司徒祉:“這可是我兒的好機會,就憑着太子現在這般目中無人的嚣張模樣, 皇上也容忍不了他許久了。”
司徒祉連忙點頭應道:“這是自然, 現在的賈赦可是在讀書人裏面有個好名聲,剛好可以加以利用,我想,就算是那些讀書人的吐沫星子, 都能讓太子吃不了兜着走了。”
五皇子司徒禩和六皇子司徒禟歷來都是好兄弟, 聽了這個消息後, 也是眉飛色舞了一般,然後司徒禩就直接找相熟的禦史去了,而司徒禟則是通過自己名下的産業,把太子在福安宮裏毆打賈赦的事情散步了出去。
總之,在賈赦被擡回榮國府的時候,朝中但凡是有些本事的人,都知道這件事情了。
“這是怎麽回事啊?”邢夫人看上賈赦渾身鞭痕的回來,吓得險些站立不住,她靠着王善保家的身子,就開了口:“還愣着幹什麽?快去,快去,給老爺請太醫,請太醫。”
史太君坐在榮慶堂裏聽了下人的話,說是賈赦被人從宮裏擡出來了,立馬就警覺了起來,她扶着王夫人的手就下了床:“快點,快點派人去把政兒從工部叫回來,這老大受了一身的傷回來,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事呢。”
沒錯,在史太君看來,讓爵給賈政,本身這件事就是不讨喜的,只要這件事不要涉及到榮國府,不要涉及到政兒身上,讓老大一個人擋了災,那也就夠了。
這邊太醫還沒有請來,賈政也還沒有回來,皇上派過來的太醫就到了,剛好就是賈赦熟識的王太醫。
邢夫人一看是老熟人,坐在屏風後面開口:“王太醫,麻煩你看看我家老爺,這一身的傷,真的是看得我心疼啊。”
王太醫也不含糊,連忙上前查看,賈赦的傷是被太子用鞭子抽的,自然全是鞭痕,看上去雖然厲害,但是都是些皮外傷,沒有傷到內髒六腑,這就自然是好事。
王太醫立馬就開了藥方,也留下了上好的金瘡藥,思及自己和賈赦的情誼,還是提醒了邢夫人一句:“夫人不必擔心,臣就是皇帝特意指派來給賈将軍看診的。”
邢夫人這才明白這個王太醫不是自己派去的人請來的,心裏的擔憂反而放下了不少。
等王太醫離開了,邢夫人這才從屏風後面出來,看着昏迷在床的賈赦,心疼得無以複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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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老太君那邊有請。”王善保家的進來,一臉擔心地看着邢氏。
邢氏聽了,冷笑一聲:“哼,這時候叫我過去,顯然是沒安什麽好心,”說完,邢氏擦了眼上的淚痕,擡起頭,站起身:“你留下在這照顧老爺,我過去會會這群道貌岸然的家夥。”
邢氏說着就帶着一衆丫鬟婆子去了榮慶堂,那架勢,倒是雄赳赳氣昂昂得很。
進了榮慶堂一看,好啊,這人倒是齊全,除了還在工部的賈政,都來齊了,史太君、王夫人、賈琏、王熙鳳,就連隔壁的賈珍也來了,這是幹什麽,三堂會審嗎?
邢氏從容地給史太君請了安,就安靜地坐在一旁,那樣子似乎是來看戲的,完全不像當事人一樣。
史太君看她這個樣子,皺着眉有些不高興:“邢氏,老大那裏可好。”
“回老太太的話,老爺從宮裏受了傷,正在卧床。”
史太君的眉頭皺的更緊了,這邢氏也太沒大沒小了:“既然老大沒事,那就好。”
邢氏一挑眉:“老太太,媳婦就說了個老爺卧床,老太太就聽出來老爺沒事了,那媳婦還真是謝老太太吉言了。”
史太君語氣一滞:“那你是說,老大不好了。”
“老太太,”邢氏仿佛被人踩了尾巴一樣,聲音都揚了起來:“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可以亂說啊,要是讓不知情的人知道了了,還以為老太太是多巴不得我家老爺去了呢。”
“邢氏,注意你的言辭,”史太君厲聲道:“我不過是關心關心我的兒子,怎麽到你嘴裏就左右不是了,那你說說,老大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太醫剛開了方子,正在床上躺着呢。”邢氏撇撇嘴,心裏很是不甘。
史太君聽了這話,也不管邢氏的表情,轉頭看向賈珍:“珍哥,你匆匆忙忙地跑過來,倒是是出了什麽事啊?”
原來這賈珍還真不是史太君叫來的,畢竟史太君再厲害也不過是榮國府的一個女眷而已,這宮裏剛發生的事情,她有怎麽能知道呢。
但是賈珍不一樣,賈珍是個纨绔,但是他還有很多狐朋狗友啊,這些狐朋狗友之間的消息可是很靈通的,再加上六皇子司徒禟特意散步地消息,倒是讓賈珍先知道了。
畢竟司徒禟酷愛黃白之物,這京城中的酒樓茶寮、青樓賭坊,可是有不少在他的名下,這不,賈珍剛和一個朋友約了在百花樓見面,就聽到了這消息,連忙急沖沖地就趕來榮國府了,連百花樓的新晉花魁柳娘子也顧不上了。
“老祖宗,這件事可是大事啊,我從外邊聽說,今天赦叔被太子殿下給打了。”
“什麽?竟有此事!”史太君吓得險些沒站起來,她看向邢氏,厲聲道:“邢氏,你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邢夫人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但是此時她可是不怕什麽被太子找麻煩,而是想着,好啊,原來我家老爺竟然是被太子打的,太子他是腦子有病嗎?連我家老爺這麽翩翩儒雅的君子都動手。
這一刻,邢氏對賈赦的維護就體現出來了:“老太太,你這說得哪裏的話,如今我家老爺還在床上躺着昏迷不醒,你現在問媳婦,媳婦也不知道啊。”
史太君皺眉,這件事可非同小可,太子是誰,是儲君,是未來的皇帝,賈赦要是惹了太子殿下不高興,這榮國府……
史太君不敢想下去,她表情嚴肅地看着賈珍:“珍哥,這事你怎麽看?”
“這……”賈珍也猶豫了,惹惱太子,可不是鬧得玩的:“老祖宗,這件事非同小可啊。”
“确實非同小可,”史太君點點頭,抿着唇看向王夫人,又看了看賈琏和王熙鳳,這才說道:“珍哥,昨兒個,老大就已經給我透過話,想要分家單過了。”
賈珍被這消息驚了一下:“老祖宗,你真的打算讓赦叔和政叔分家,要知道,這一分家,政叔就要搬出去了。”他們誰不知道,這史太君素來是偏袒二房的,怎麽這個時候卻開這個口,難道真的要讓赦叔去頂太子爺的怒火。
史太君搖搖頭:“是讓爵分家,老大覺得自己的德行比不上政兒,打算讓爵給政兒。”
“不可能,”賈琏先是不幹了:“這讓爵也要讓給我,為什麽要讓給二房。”
王夫人偷偷地瞪了賈琏一眼,他們二房怎麽了,二房總比你這個不孝子好吧,把賈赦氣成那樣,爵位留給你才怪。
史太君看到賈琏這麽激動,再看看王熙鳳也一臉不甘心的樣子,連忙勸道:“琏兒啊,要是這爵位給你,那就不叫讓爵了,而是傳爵,”說完,她深深地嘆了口氣:“你想想,以你現在和老大的關系,他會把這爵位讓給你,好在現在他惹惱了太子爺,我們榮國府為了這爵位能夠傳下去,也只能把爵位給了政兒一家了,琏兒啊,這也是為了整個榮國府好啊。”
賈琏不可置信地搖着頭,心裏對賈赦恨到不行,到了最後,他真的什麽都沒得到。
史太君看賈琏被打擊地說不出話來,連忙看向賈珍:“這件事,還請珍哥幫忙,為了整個賈家,為了榮國府的爵位,赦兒,是非走不可了。”說完,還深深地嘆了口氣,看上去無奈至極。
賈珍的表情有些為難,但是心裏也真的害怕太子之後找他們麻煩。
正在躊躇之際,邢夫人冷笑一聲:“老太太,你大概忘了,這讓爵的折子老爺可是呈上去了,皇上還沒批,你們就敢動。”
“現在是非常時刻,自然要便宜行事,不是你任性的時候。”史太君瞪了邢氏一眼,不滿之際,真是,這個大兒媳婦太沒眼色了。
“老太太,你大概不知道,之前有太醫特意過來給我家老爺看過了,說是皇上親口囑咐的,”邢氏環視了幾人一圈,臉上的諷刺之色明顯:“你們怕惹了太子爺不高興,難道就不怕惹了皇上,要知道,現在這天下可是皇帝的。”那氣勢,倒是看上去唬人地不行。
賈珍看着架勢,為難地不行:“老祖宗……”
史太君眯眼看着邢氏:“邢氏,休要胡說。”
“老太太,這是不是胡說,自然有宮裏的太醫作證,要不要媳婦再把人給請來,”邢氏一甩帕子,捂着嘴角,不懷好意地看着幾人:“就怕現在那太醫要去給皇上複命,沒有空啊。”
“那,”賈珍為難了:“老祖宗,這件事,還是再看看再說吧。”
史太君沒開口,定定地盯了邢氏半晌,終是不甘地點點頭。
邢氏站起身,頭還是擡得高高,頗有些蔑視一切的感覺:“還有啊,之前老太太你們簽的契約可還在媳婦那裏放着呢,媳婦就想着,這讓爵不讓爵的事情,老爺說了不算,皇上說了才算,現在折子遞上去了,這事就只能等了,但是,契約上說的,有關家産的事情,我們是不是應該先清點起來了,要不然,等到時候有了消息,可就耽誤了。”
史太君和王夫人自然知道邢夫人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一時間都一臉警惕地看着邢夫人。
賈琏被打擊地說不出話來,只是呆愣愣地坐在一邊,倒是王熙鳳,來來回回地看了幾人好幾遍,卻難得聰明地沒說話,這件事,還是回去弄個清楚再說。
“你說,你到底想怎麽清點?”史太君沒好氣地開口。
邢氏笑笑,挑眉瞥了王夫人一眼:“當然是把榮國府的財産清點清楚啊,我家老爺說了,這該是榮國府賬面上的財産,就一點都不能少,之前雖然抄了些不安分的奴才,但還是有好些東西對不上號,想着是不是有些人一個不小心,錯把這公家的東西當做自己的東西了,畢竟契約上有說過,這私房可是由個人支配的。”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的意思是說,我貪墨公家財産了。”王夫人氣得上前一步,指着邢氏就責問道。
“這貪沒貪,查了才知道,”邢氏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夫人:“弟妹你也不要不服氣,畢竟這管過家的,不是你,就是你侄女,都是你們王家的人,我可是半點插不上手啊,”說着,她看了看一臉灰白的賈琏,繼續道:“還有那張氏留下的東西,既然說是留給琏兒的,自然算是琏兒的私房,我家老爺說了,這私房,可是歸各人的。”
那句‘我家老爺說了’,讓已經愣神的賈琏回過神來,他是真的不懂,不懂他的親爹為什麽幫個外人也不幫自己,怎麽都要把爵位給二房,可是到了這個時候,卻想着要把他娘的東西給他讨回來,這,到底是要做什麽啊。
一時間,賈琏迷惑了。
邢氏可不管大家的态度,看向史太君就笑:“老太太,這件事,怎麽說已經是我家爺吃虧了,明明是你的要求,卻讓我家爺被太子爺給打了一頓,我家爺這麽忍辱負重的,你還不履行之前的約定,是不是有點太不道德了。”
史太君被邢氏明目張膽地嫌棄氣得仰倒,可是現在确實還不明白皇帝的态度,要是皇帝一氣之下直接把爵位給了政兒而處罰赦兒,那就沒他們什麽事了,不是嗎?
這麽一想,史太君點頭了:“好,既然這樣,你就先開始清點吧。”
邢氏笑盈盈地應承了下來:“老太太果然如我家爺所說,是個言而有信之人啊。”
史太君突然就覺得牙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