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說說, 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王熙鳳一回到屋裏, 就幾乎大叫起來:“這爵位給了二房, 還有我們什麽事啊?”她急的來回轉圈圈,突然拉着賈琏的手就往外沖:“不行, 我們現在就去找大老爺, 這爵位怎麽就算他不想要了,也應該是我們的啊。”

賈琏被心裏的想法弄得一團亂,竟是被王熙鳳拉着這麽就去了賈赦的院子。

可是賈赦現在被太子司徒礽打了, 一直昏睡在床,還沒有醒來, 那裏會管他們怎麽想。

所以,是邢夫人接待了他們。

“琏兒,鳳丫頭,你們今兒個來,是有什麽事嗎?”邢夫人坐在上座,看着賈琏和王熙鳳,心裏頗有些不耐煩。

賈琏此時不想說話, 自然是王熙鳳開口:“大太太, 我們這是想要見見大老爺,你看大老爺受了這麽重的傷,我們做晚輩的, 于情于理都該看望才是。”

“看望?”邢夫人表情怪異地看了王熙鳳一眼:“琏兒可是爺的嫡子, 你可是琏兒的媳婦, 這當爹的躺在床上,你們不眼巴巴地過來侍疾,竟然只是看望,這好心,也太假了點吧。”

王熙鳳被邢夫人的話弄得表情尴尬,青着臉拉了拉賈琏的衣袖。

賈琏看着邢夫人歷來不順眼,現在看到她這種樣子,心氣不順了:“那麽他個當爹的,好好的把爵位不讓給我這個兒子,卻讓給弟弟,這又算是什麽心?”

“什麽心?”邢夫人睜大了眼睛瞪着賈琏:“孝心,老太太在上面壓着讓老爺讓,老爺能怎麽辦,老爺可是孝心一片,只能聽老太太的,這時候倒是聽你的埋怨了,你說說你個做兒子的,成天扒着二房的腿,從來沒有把老爺看在眼裏,現在說這些幹什麽,”說完,她嘆了口氣,不甘道:“老爺這也是被逼的沒辦法,才和老太太他們讨價還價,要不然,你以為你那老娘的嫁妝,能回到你的手裏。”

賈赦被邢夫人的話弄得說不出話來,搖着頭自言自語:“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我看啊,你們兩個就是被二房給養傻了,親身爹不認,去認隔壁的叔叔,能是個什麽下場,”說到這,邢夫人的語氣又不好了,她瞪着賈琏就冷哼道:“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你當着老爺的面說要做他賈政的兒子,活該你現在什麽都沒有,要不是老爺好心,還顧念你們之間的父子之情,鬼才管你到底拿不拿得到你娘的嫁妝。”

賈琏不啃聲了,王熙鳳本來聽到邢夫人這罵人罵到她姑媽身上,心裏有些不痛快,可是聽着邢夫人的話,越聽越覺得有道理,倒是也不啃聲了。

邢夫人看着兩人這麽沉默的樣子,聲調高了幾分:“行了,我還要照顧老爺,還要查賬,沒時間和你們兩個腦袋拎不清的扯皮,這件事已經這麽定了,老爺讓爵的折子也已經上去了,要麽皇帝不同意,老爺還是這府裏的當家,要麽皇帝同意,我就跟着老爺分家單過,你們也想好你們要怎麽做,是要留在這府裏還是跟着我們?”

賈琏聽了邢夫人的問題,條件反射地就開了口:“我要留下來。”

邢夫人本來就有火氣的臉更是氣到不行,指着賈琏就罵道:“行,行,到現在了你還想着你自己,好,那你就好好留着,來人啊,把這兩個不孝子給我攆出去,以後沒我和老爺的命令,不準放她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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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琏那句話開口的時候,就知道要遭,他對榮國府一直非常執着,聽到邢氏的問題,下意識地就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這話一出口,他就有些後悔,他現在也覺得,是老太太太過偏心二房,大老爺也是沒辦法抗不過了,才不得已上折子讓爵的,但是再怎麽說,大老爺也是想着自己的,這不,也給自己争取到了娘留下來的嫁妝。

這心裏還懊悔着,就被邢夫人不客氣地趕人,賈琏的心又不爽了,她憑什麽,她不過是個填房,憑什麽取代自己娘親的位置,不她直接就抹殺了娘親,大老爺當初就沒有對娘親這麽好過。

一時間,賈琏的心裏是又憤怒、又後悔、又不甘。

幾種情緒一交雜,被下人架着胳膊往外拖,所有的感覺都成了屈辱:“你不過是個填房,你真以為自己是當家奶奶了,你沒權利這麽對我,你沒權利這麽對我,我要見大老爺,我要見大老爺。”

王熙鳳也跟着被人架出去,扯着嗓子也喊:“我可是王家的女兒,你竟然敢這麽對我,我一定讓你好看,我們王家是不會放過你的。”

邢夫人翻了個白眼,看着兩人給拖了出去,冷笑一聲:“王家?只要老爺發話了,就算是天皇老子老娘也不怕,”說完,她又嘆了口氣,深深地為自家老爺不值:“老爺在這種情況下都想着賈琏那個臭小子,可是這個小子簡直就是個白眼狼,到這時候還叫什麽大老爺,好像大老爺不是他爹似的,不過沒關系,反正到時候等搬出去了,這賈琏也不會跟着,省的我們再吵架了。”

邢夫人一個轉身,回來房裏,老爺還躺在床上,不知道醒了沒有。

榮國府裏各人有各人的心思,朝堂上也是一樣。

賈赦這個一品将軍過去看上去或者真的沒有什麽地位,但是被太子司徒礽一打,那就不一樣了。

賈赦可是為了天下的學子才去福安宮抄書的,但是卻被太子打了,這是不是說尊貴的太子殿下看不起讀書人啊。

賈赦可是榮國府賈代善的嫡長子,賈代善當年可是有救駕之功的,太子竟然不顧這種情誼就鞭打了賈赦,這是不是太過寡恩薄幸了。

賈赦讓爵實數府中老太君所逼,老太君之前就不斷地在衆人面前抹黑賈赦,後來又一直稱贊賈赦,是不是就是為了讓賈赦把爵位讓給小兒子,所以在敗壞不了賈赦的名聲之後,才采取了另一種手法,無論哪一種,這賈赦都是被逼無奈,太子殿下何來毆打的理由啊。

太子殿下剛愎自負,随意毆打朝廷命官,驕縱暴戾,實難當儲君之大任。

……

早朝的時候,就有數位禦史上書,都是關于太子司徒礽毆打賈赦的事情,其實賈赦的事情不過是個引子,只是賈赦現在的名聲實在不是過去的纨绔子弟可以比拟的,所以這方勢力才會抓着這件事情不放,要知道,自古能登上那個位置的,都不是善類。

這些禦史背後也有好幾種勢力,可是不管是那個勢力,這一次都是分外的統一,是要以此事為契機,給太子以重創。

皇帝司徒熙聽了那些禦史的上奏,真的是頭大萬分,他還真怕有那死腦子的禦史當朝就撞柱啊。

正想着如何把這件事先壓下去,太子司徒礽先跳了出來:“孤打賈赦怎麽了,孤怎麽就不能打他了,他竟然敢上書讓爵給自己的弟弟,還有沒有把孤放在眼裏了。”

一個禦史立馬就站了出來:“太子殿下,這賈赦讓爵一事,理應該由皇上定奪。”

“父皇定奪,父皇定奪,他賈赦敢讓爵給自己的弟弟,是不是說孤也要把位置讓給自己的兄弟,”說着,司徒礽狠狠地瞪了那幾個兄弟一眼,冷笑道:“想讓孤讓位置,你們做夢去吧。”

“太子殿下……”衆人大驚。

皇帝司徒熙直接就大聲訓斥道:“放肆。”

衆人立馬跪了一地。

能不跪嗎?皇帝陛下一看就是生氣了啊,這時候大家倒是不吵了,各個跪在地上請罪,就連太子司徒礽也閉上了嘴。

可是請罪有用嗎?

當然沒用。

司徒礽的一句話,正好戳到了皇帝的軟肋。什麽叫做讓他讓位置沒門,這是不是就是說,在他司徒礽的心裏,這太子之位一定是他的了,朕屁股下的皇位,也一定是他的了。

一個皇帝,即使是一個明君,都不會允許有人窺觊他的龍椅,就算那個人是他捧在手心裏親自教養了幾十年的太子。

司徒熙看向司徒礽的眼神不對了起來,因為大家都跪在地上低着頭,沒有發覺,但是跪在皇帝身邊的戴權卻清楚地感覺到了來自皇帝身上的陣陣殺氣。

戴權的身上立馬就出了冷汗,皇上對太子的心結,随着太子的年齡增大,是越來越深,這一點他是明白的,但是,卻沒有哪一次像這一次一樣,出現這麽濃重的殺氣,看來,這個太子是保不住了。

司徒熙看着底下跪的一群人,冷笑一聲:“你們一個個拿着朝廷發給你們的俸祿,就成天為這些事扯皮,這南方的澇災可治好了,這北方的旱情可平穩了,一個個民生大事不關心,瞎操心什麽?這件事朕自有分寸,用不着你們再廢話。”

天子一怒,浮屍萬裏,衆人再也不敢觸皇帝黴頭,幾個皇子互相偷偷地看了看,也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只有雍郡王司徒禛低着頭,微微勾了勾嘴角,這賈赦說是要送自己一番大禮,看來,這禮确實不輕。

“所以,王爺一下朝就到臣這裏來了?”賈赦半靠在床上,看着突然來拜訪的司徒禛,很是不解:“現在臣就在風口浪尖上,王爺也敢來,就不怕引起皇上的注意。”

司徒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賈赦倒是真的臉色蒼白,也就不計較賈赦語氣裏的質疑:“本王在父皇的眼中,一貫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的性子,如今來看你,自然要大大方方,這樣父皇反而不會忌憚。”

“也是,”賈赦點點頭,表示贊同:“那些今天上折子的,皇上必然會查身後到底是那些人主使的,像王爺這樣大搖大擺進來的,皇上反而放心,這麽看來,王爺對皇上的心思确實把握的幾分。”

司徒禛聽了這話,反倒似笑非笑地看着賈赦:“比起本王,我看賈卿更能洞察帝心。”語氣裏,卻已經帶上了濃濃的戒備。

賈赦卻仿佛沒有感覺到一樣,輕笑一聲:“不是臣洞察了皇上的心思,而是每一個皇帝,到了現在這個階段,都是這麽一個心思。”

“噢?”司徒禛挑眉:“願聞其詳。”

“一個皇帝,在他還是壯年的時候,他自然可以全力的培養自己看好的繼承人,沒有一絲的戒備,但是,當這個皇帝開始慢慢變老,他看着越來越比自己有活力的繼承人,心裏是否還能保持如一呢?”賈赦看着司徒禛,笑道:“古來皆如此,我只是希望,我跟的主子,以後不要這樣。”

司徒禛立馬變了表情,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賈赦,你好大的膽子,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些什麽?”

“臣只是說,希望自己的主子以後能多給自己一點信任,雖然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臣不怕為國死、為主子死,就怕到時候被冤死。”賈赦分毫不退,直直地看着司徒禛。

司徒禛定定地看了賈赦許久,終是嘆口氣坐了回去:“賈赦,你的膽子倒是很大。”

“臣謝王爺誇獎。”

“但是本王也要提醒你,小心隔牆有耳。”

賈赦笑笑,一派從容:“王爺,要是臣在自己的地方都不能保證這一點,那臣就真的太沒用了。”

司徒禛也被賈赦這句話給逗笑了:“你倒是用人不疑啊。”

兩人對視一笑,又開口說了點別的話題,就聽到外邊熙熙攘攘的吵鬧聲。

一個下人急匆匆地沖進來,跪在地上禀報:“老爺,大太太清點府中財産的時候出了茬子,正被老太君派人壓在榮慶堂呢,老太君派人讓老爺去一趟。”

司徒禛挑眉看着賈赦,賈赦的表情半點沒有不好意思:“家門不幸,家門不幸。”

“既然家門不幸,那這次,要不要本王幫你一把,”說着,司徒禛看了賈赦一眼:“你這渾身的傷,可見得了風。”

賈赦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樣子,笑了:“就請王爺在旁邊給臣助助威,也讓臣狐假虎威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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