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雍郡王現在負責戶部,而朝廷上如今也是暗潮洶湧, 比之前司徒礽還在太子之位的時候還要兇險。
司徒禛一直對賈赦都有一種很複雜的感覺,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 他反而想要找賈赦聊聊。
賈赦如約而至, 就被府裏的大管家請進了書房。
書房裏, 雍郡王司徒禛已經等着了。
“王爺。”
“賈大人來了, 坐吧,”司徒禛擡手示意, 看向賈赦:“賈大人最近可忙?”
賈赦笑笑:“不過是一些圖書館的事情,王爺也知道下官這官職不過是個虛名而已, 連皇上都沒說過下官要在哪部任職不是嗎?”
司徒禛不置可否:“但是本王怎麽記得, 有人給本王承諾過, 在這個位置上, 也可以讓本王刮目相看的。”
賈赦擡手端起一旁的茶杯, 吹了吹,慢慢地抿了起來。
司徒禛看他這樣子, 繼續道:“賈大人, 怎麽,你現在做不到了?”
“王爺何不說說看,今日特意叫下官來, 是為了什麽?”
司徒禛看着賈赦這氣定神閑的樣子, 微微一笑, 他就是喜歡賈赦這種什麽事情都能鎮定下來的樣子:“賈赦, 你很好。”
“謝王爺誇獎。”
“自從前太子被廢以後, 朝中局勢混亂,幾個成年皇子都各自為政,都想要把那至高的位置收入囊中,今日早朝的時候,甚至已經有好幾個大臣建議重立太子一事,本王細細看了看,應該不只一個派別,”司徒禛頓了一下,擡手喝了口茶,擡眼看向賈赦:“賈大人認為,本王現在該怎麽做呢?”
“王爺該怎麽做?自然是做該做的啊,”賈赦笑看着司徒禛,搖頭不解道:“王爺如今負責戶部,有很多事要處理,這立太子的大事,又和王爺有什麽關系呢?”
“你是說?”司徒禛不自覺地向前傾了傾身子:“本王不管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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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如何管?王爺以什麽身份管?王爺不過是個郡王,不是那坐在高高龍椅上的皇上,這種事情,自有皇上操心,和王爺又有什麽關系呢?王爺素來在皇上面前都是只低頭幹活不管別事之人,何不繼續,”說着,賈赦頓了一下,語調變得微妙了幾分:“難道王爺以為,現在皇上在上面都看着些什麽,是否就是再看着那些盯着太子之位之人呢?”
司徒禛如雷灌頂:“沒錯,現在父皇正在看呢?我可不能在這種時候出什麽差錯,本王原來如何做,現在也如何做,便是。”
“即是,這就是以不變應萬變。”
司徒禛笑道:“好一個以不變應外變,賈赦,本王果然沒有看錯你。”
“下官不敢,”賈赦站起身拱手推辭,然後才開口道:“今日下官來,也是有一事想要請王爺幫忙。”
“何事?”
賈赦随即把昨日有關那癞頭和尚和跛足道人的事情一說:“下官雖然不知道那和尚和道士為何要找到下官,但是從那兩人突然出現來看,并非尋常之人,所以下官想讓王爺幫忙找找。”
司徒禛眯着眼睛思索了片刻,瞟了一眼賈赦拇指上的玉扳指,笑着點點頭:“好,本王會派人幫你去查看的。”
“那下官就多謝王爺了。”
那癞頭和尚和跛足道人究竟能不能被雍郡王找到,賈赦根本不關心,但是這些方外之人歷來是自己修行,很少和皇室之人有所牽扯,所以自己讓雍郡王幫着找人,也是變相讓那兩人和皇室之人有所牽扯,所不定到時候還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呢。
這邊賈赦和司徒禛相談甚歡,另一邊的榮國府又是另一番景象。
賈寶玉在賈赦毀了那通靈寶玉之後,終于事醒了過來,但是醒過來的同時,整個人原先的機靈勁也沒有了,變得有些呆呆的,仿佛之前的水靈樣子從來沒有過一樣。
這可愁懷了史太君和王夫人,賈寶玉可是他們的心肝寶貝啊。
“這可如何是好啊,老太太,寶玉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就成這個樣子了啊?”王夫人跪在史太君面前,哭得不能自已:“老太太,求你想想法子啊,你一直都心疼寶玉,求你救救寶玉吧。”
史太君也是雙眼通紅,顯然是剛才哭了一鼻子:“可是我又有什麽辦法,這太醫都不知道請了多少個,原本昏着,我們擔心,現在好不容易醒了,怎麽就成這個樣子了。”
看着那坐在床上,對一切反應都有些懵懵懂懂地賈寶玉,史太君拿着帕子又是哭了一鼻子。
屋子裏婆媳兩人幾乎是抱頭痛哭,院子裏卻突然想起了陌生的聲音。
“施主想要救好賈施主,還是要到已經出府的賈家大老爺那裏一趟。”随着話音落下,一個跛足道人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史太君和王夫人看着一愣,随即就看到有下人跟着進來跪在地上:“禀老太君,這道士是突然出現,奴才們根本就沒注意到,他就出現在屋外了。”
那不就是說,這道士是有本事的人,史太君心裏一轉,本來還想着要是寶玉實在好不了,就去找那馬道婆做法,現在卻突然出現一個這種人。
史太君連忙止住下人的動作,看向那道士:“這位大師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還請說的詳細一些。”
這跛足道人也不含糊,直接就開了口:“賈少爺之前之所以會昏迷,是他從娘胎裏帶出來的通靈寶玉不見了的結果。”
襲人一聽,連忙把賈寶玉脖子裏的絡子拿出來一看,這通靈寶玉還在啊。
史太君倒是眯着眼睛把襲人遞上來的通靈寶玉仔細看了看,這才開口道:“所以你要讓我去找老大,難不成當初老大搬出府裏心裏不忿,把寶玉的通靈寶玉給換了?”
“正是如此。”
王夫人一聽,立馬就變了臉色,拉着史太君的衣擺就哭求道:“老太太,你可要為寶玉做主啊,大哥這是要害死我們家寶玉啊。他明知道那通靈寶玉是寶玉自大娘胎裏就帶着的,怎麽還敢做出這種事情,他的心也太狠了吧。”
史太君現在的臉色也及其難看,這個世上,誰都不可以動她的寶玉,老大就更不行了。
史太君一拍大腿:“你說,寶玉現在可還有救?”
“自然有救,只是這事卻要賈家大老爺幫忙才行,如今那通靈寶玉已然污垢,失了靈性,所以賈少爺才會這般癡癡傻傻。”
王夫人擡頭懇求地看着史太君:“老太太。”
“你不用說了,來人,備馬,我要親自去問問那孽子,到底是安的什麽心?”說着,史太君就站了起來,然後一臉嚴肅地看着跛足道人:“不知道長可否同行?”
“貧道自然義不容辭。”
邢夫人看着突然到來的史太君,愣了一下,然後禮儀周全地把史太君請進了後堂。
史太君坐在上座上,微微擡頭看着邢夫人:“老大呢?”
“老爺現在還在圖書館裏,還沒有回來,老太太可是找老爺。”
“自然是,不然你以為我有空來這裏,”史太君沒好氣地瞪了邢夫人一眼:“還不快去把老大叫回來。”
“是是,媳婦現在就去。”
史太君再四周看了看:“玉兒呢?你還不叫出來。”
邢夫人笑看着史太君:“老爺帶着琮兒、迎春和玉兒去圖書館了。”
“糊塗,”史太君狠狠地拍了拍桌子:“玉兒和迎春都是姑娘家的,怎麽能這麽沒有體統,”說着,她冷笑一聲,上下打量了邢夫人一遍:“果然是小門小戶出身,這般沒有規矩,我看啊,這玉兒和迎春還是跟我回榮國府的好。”
邢夫人低着頭沒啃聲,眼睛卻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那個跛腳道士,也沒有你老人家這麽沒規矩啊,直接就讓個外男一起進來,就算這外男是道士也不行啊。
這麽一瞟,邢夫人也突然反應過來,這道士就是前一日來過的那個道士,邢夫人的眼睛微眯,心想着這道士果然不是好人,不然昨日才出現在府裏沒有得到好處,現在就從榮國府下手,果然老太太現在年齡大了,已經識人不清了啊。
賈赦聽到下人的傳話,急匆匆地帶着賈琮、賈迎春和林黛玉回來,就看到了怒氣沖沖的史太君和一臉高深莫測的跛足道人。
賈赦,笑了。
“母親。”
“你還知道我是你母親,”史太君瞪了賈赦一眼,然後一臉笑意地看着林黛玉:“玉兒,快過來,讓外祖母好後看看你。”
林黛玉看了賈赦一眼,笑着走到史太君身邊:“老祖宗。”
賈迎春臉上挂着淡笑,安靜地站在一旁。
史太君連忙把林黛玉抱在懷裏,肉啊肝啊的說了一通,然後又瞪了賈赦一眼:“好好的姑娘家,你竟然帶着去那個什麽圖書館,簡直就是沒教養,我看啊,這邢氏出身實在是個問題,還是把姑娘家都送到榮國府給我教養的好。”
賈赦笑笑不語,而是看向一旁的跛足道人。
史太君也看到了賈赦的目光,連忙開口道:“這個是我特意請來的大師,是給寶玉看病的,你也知道寶玉現在病得厲害。”
“但是兒子不知道,寶玉病得厲害,母親請來治病的道士為什麽會來我的府上,”說着,他的眼睛又瞟了一眼林黛玉和賈迎春:“這母親随便就帶着外男過來,可讓玉兒和迎春怎麽辦啊。”
史太君啞言,随即就怒火中燒:“那也要問問你,你到底要做些什麽?大師不說我還不知道,你竟然因為沒了爵位的事情懷恨在心,把寶玉的通靈寶玉給換走,你說你,到底是何居心。”
賈赦看了那跛足道人一眼:“母親說什麽,兒子聽不懂啊。”
“你還敢狡辯,大師都已經告訴我了,一切都是你搞的鬼,要是你不把通靈寶玉交出來,我就是一頭磕死在衙門口,也要把你的真面目公之于衆。”
賈赦笑笑,不以為然:“母親覺得以現在您的名聲,外面的人會相信嗎?”
确實不會相信,現在自己的名聲到底有多差,史太君也是心裏有譜的。
史太君的臉色更難看了。
賈赦不為所動,繼續道:“邢氏的出身再不好,都是清白出身,可是母親現在的名聲,卻真的不适合再教導府裏的姑娘了,要不行,母親還是把府裏的姑娘也送過來,給邢氏教導好了。”
“你,放肆。”史太君眼睛瞪得大大的,恨不得咬賈赦一口。
賈赦再次看向那跛足道人:“母親可能有所不知,這道士可不是什麽好人,雍郡王已經下令要抓捕他了。”
“什麽?”史太君瞪大了眼睛。
“什麽?”跛足道人瞪大了眼睛,随即,他像是想清楚了什麽一般,站起身指着賈赦:“是你,是你搞的鬼是不是?”
“大師怎麽不說自己做了多少虧心事啊,”賈赦一派從容:“雍郡王可是皇上的四皇子,大師犯事凡在了雍郡王手上,可要小心了。”
跛足道人感覺冷汗都要流下來了,和皇室之人扯上因果,可是及其影響修行的。
賈赦看着跛足道人的樣子,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高聲道:“阿平,派人把這道士拿下,然後送到王爺府上去。”
“是。”
然後一大波的下人就沖了進來。
邢夫人有眼色地在下人沖進來之前,把賈迎春和還在史太君身邊的林黛玉給拉到了一旁的屏風後面。
跛足道人一看這般架勢,也不含糊,身影來回挪動幾下,就從這些下人的中間竄了出去,直接出了屋子,留下一句:“我還會回來的。”便消失地無影無蹤。
史太君被這一切給弄得目瞪口呆。
賈赦看向史太君:“母親,這等妖道,母親還是不要相信的好,否則要是惹惱了王爺就不好了。”
“可是,可是寶玉……”
“寶玉之事,自然是有太醫操心,”賈赦躬身行禮:“母親要是有什麽吩咐兒子的,盡管知會兒子一聲便是,但是萬不能把什麽髒水都往兒子身上潑啊,兒子可是要名聲的。”
史太君啞言,憋紅了臉再不啃聲。
“來人啊,母親心裏挂念寶玉,是時候要走了,還不恭送。”
“你……”史太君咬着牙,渾身哆嗦着,最終氣得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然後,在史太君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她就已經坐在了自己的馬車上,往榮國府而去。
所以說,我是被那個孽子掃地出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