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矮人溝
Orm這輩子還沒有這麽想殺一個人。
這個雜種……這個混蛋……他不能讓他活着……不然他以後還如何立足于人世?!這樣想着,手上的力量又加了幾分。
Arthur一邊驚訝于Orm竟然還有多餘的體力,一邊用力抓住對方的手腕強迫他松手。Orm覺得腕骨劇痛,手勁也不由得稍稍松懈,可他鋼鐵般的意志令他咬着牙僵持,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不能讓他活着。
可是就在此時,心口驟然一陣尖銳的劇痛。Orm低呼一聲,手勁一松,立刻就被Arthur一把扯着手腕掰開,雙腕被鉗制在那雙強硬不容置疑的大手中。看Orm面現痛苦之色,Arthur連忙松開手,“喂!你怎麽了?”難道他用力太大弄傷了Orm的手腕?
Orm捂着胸口,深深喘息,那尖銳到仿佛被刀捅了一下的痛慢慢消融,餘波卻還在他胸口彌漫。他擡起深藍色的眼睛,憤恨地瞪着面前可惡的竟然還面帶關切的雜種。
Arthur心裏也不好受……做出了這種事,Orm想殺他太正常了,他自己都像一頭撞死。Shit……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是因為那個該死的石榴?不過此時比較棘手的,是對面一絲|||||不挂卻殺氣騰騰的海洋領主……
“Orm……你聽我說,我理解你現在有多想幹掉我……“
“理解?!”Orm沒注意到自己氣得(亦或是累得?)連聲音都有點不穩了,“你他||||媽什麽也理解不了!”
“但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錯吧!”Arthur分辨道,“你剛才不是也……”
“閉嘴!不然我撕爛你的嘴!”
“Ok Ok!”Arthur趕緊舉起雙手以示投降,手忙腳亂地安撫已經炸了毛的Orm,“聽着,我們先把衣服穿好,逃出這裏,然後我随你怎麽打都行,絕不還手,好不好?”
聽Arthur這麽一說,Orm才注意到自己現在的狀态。又是一陣怒火和羞|||||恥湧上臉頰。他不甘地轉身,拾起自己的盔甲和衣物,手有些發抖,平日裏盔甲的帶子怎麽也系不好,而且他的褲子也扯壞了,若不是有盔甲的下擺擋住,根本沒辦法再穿。最可怕的是,他覺得雙腿戰栗,後穴還在一陣陣湧出某種粘稠的液體,彌漫整個下體的鈍痛令他面容扭曲。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剛才是怎麽爆發出那麽大的力量要掐死Arthur的。
Arthur也已經穿戴整齊,仿佛沒事人一樣,看得Orm更是怒火中燒。
眼看着梳理好頭發努力把自己還原成原先一絲不茍模樣的Orm一副想要徒手把他撕碎的樣子,Arthur趕緊做出認真找出口的樣子轉移他的注意力。不過這一找之下,卻倏忽發現那彩色的地磚似乎與之前不同。
那顆懸在相擁男女頭上的石榴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塊微微凸起的,彎月托着太陽的石頭。Arthur伸手在那石頭上按了按,竟然真的按了下去,忽然聽到房間裏某處傳來轟隆如齒輪轉動的聲音,地面的礦石彩磚忽然從中間開始下沉。Orm和Arthur連忙後退,不至于掉入那地磚下沉後露出的黑暗之中。當齒輪生漸漸平息,地面上的地磚大部分都已經沉入黑暗,剩下的靠向四周,拼成一個完整的圓環。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段通向黑暗深處的長階。
Arthur心想剛才那石頭也不在石榴的位置,又一想到發生在那些彩色地磚之上的種種到現在還是令他喉嚨發幹的事,隐隐猜到了要觸發機關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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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打算把這個條件說給Orm聽,不過看Orm那陰晴不定的臉色,估計也已經猜到了……
Arthur不敢和Orm對視,看着階梯道,“走吧。”
黑暗中,只有亞瑟身上的黃金铠甲散發着迷蒙鎏金的光彩,适應了深海的亞特蘭蒂斯人的眼睛在光線最微弱的環境裏仍舊可以看清周遭環境。Arthur聽着Orm跟在自己身後,一聲不吭,總懷疑是不是下一秒Orm就會一腳把自己踹下去……
階梯盤旋向下,走了一段以後,牆壁上開始出現某種能夠發光的礦石,幽藍中透着一絲紫色的光芒流淌在通道裏,他們發現牆上還有一長列的壁畫。
看了一會兒以後,Orm意識到這是哈迪斯與春女神珀爾賽弗涅的故事。冥王哈迪斯愛上了豐饒女神的女兒春女神珀爾賽弗涅,将她撸回冥府。珀爾賽弗涅日夜思念她的母親悶悶不樂,她的母親也以為她死去了,太過悲傷導致大地萬物不生,致使人間出現了可怕的饑荒。宙斯知道後要求冥王将春女神還給她母親,冥王怕春女神一去不回,就誘騙她吃下了石榴子。凡是吃下冥府食物的人注定要回到冥府,所以每年有六個月春女神都要回到他身邊,那六個月便是人間的秋日和冬日。
不過在這兒,故事似乎略微有所不同。
并非只有春女神一人吃下石榴,而是冥王将一個石榴分成兩半,一半給了春女神,另一半自己吃下。而且冥王旁邊畫出了一些似乎是被吐出的石榴子,可是春女神身邊卻沒有。
然後便是兩人并排躺在床榻上的畫面……不用說也知道那幅圖暗示了什麽。
Orm終于想起石榴這個詞是從哪裏聽來的……
是母親亞特蘭娜給他講過的故事中出現的,可惜他根本不知道石榴是什麽,所以很快将這個名字忘記了……
兩個人僵立在壁畫前,隐隐感覺自己好像惹上了大麻煩。Arthur一拳垂到牆上,把牆壁都捶出了蛛網般的裂縫,”Shit……“
而Orm雖然看上去冷靜,但眼中早已是驚濤駭浪,惡狠狠地瞪着Arthur。
“你幹的好事……”Orm的聲音裏是壓抑的狂怒,宛如海上風暴來臨前令人不安的平靜。
Arthur自知理虧,故作輕松地說,“Hey,至少我們找到了出來的路……”
話還沒說完,就知道自己捅了馬蜂窩。Orm上前一步單手卡住他的喉嚨,咬牙切齒地說,“You will pay for this!”
說完,就甩開他,率先走到前面。
Arthur揉着自己的脖子,心情複雜地跟了上去。
通道的盡頭是一道高廣的長廊,那種藍紫色的幽光愈發如夢如幻地聚集在他們四周,甚至還有那麽點浪漫。他們似乎進入了一個極為隐秘的地點,已經聽不到任何追兵的腳步聲。走了半日,誰也沒跟誰說話,Arthur愈發覺得氣氛凝固尴尬,就稍稍清了清嗓子,說了句,“喂,我們得想個辦法拿回三叉戟。”
Orm一開始沒有理他,過了一會兒,忽然開口道,“武器可能已經比我們先回到亞特蘭蒂斯了。”
Arthur困惑,“為什麽?”
“這幾天西塞羅并沒有急着與我們談判說服我們。反而把我們關在塔裏,只是帶着我們四下游覽。我懷疑,他已經将我們的武器送回了亞特蘭蒂斯。”Orm腳步微頓,回頭看向Arthur,“你想一想,如果母親看到了我們兩個的武器,會有什麽反應。”
Arthur明白了Orm的意思。
要麽以為他們已經死了,要麽就是西塞羅想要利用他們兩個威脅亞特蘭娜,與冥府結盟。
“That cunning asshole!”Arthur怒道。
Orm繼續往前走,冷靜的樣子和剛才在石室裏判若兩人,“除非有另外一條路,不然我們得想辦法從海溝原路返回。但是現在我們逃跑的風聲已經走漏,塞西羅一定已經在那裏布下天羅地網。”
此時他們已經走到了走廊的盡頭,一扇巨門後透出外面塔爾塔洛斯特有的昏黃顏色,屬于更廣大空間的氣息帶着炙熱的風從外面吹進來。Arthur說,“那我們就找找別的路。出口一定不止那一處。”
塔爾塔洛斯王城洪托斯以王宮為中心,分成幾大區域,貴族們聚集的寶鑽城、戰士和軍人專用的熔岩區、平民和市集所在的融鐵鎮一級下等奴隸和貧民聚集的矮人溝。雖然地底人普遍身形高大,但是也有不少體格和普通人類差不多的,他們多被劃分為貧民和奴隸,多在貴族的後院和廚房中做些低賤的活計,亦或是在矮人溝裏被買賣,做一些黑市上的生意。
Orm和Arthur逃出來的地方距離貴族區最近,險些就被巡邏的守衛抓住。他們躲入某個貴族大宅的後門,鑽入了一輛堆滿大桶大桶垃圾的運輸車,這才被安全帶出了貴族區。等到他們從那臭氣熏天的車裏爬出來的時候,就已經進入了矮人溝的領域。
無數破破爛的房屋歪七扭八地堆在一起,擠出許多條破舊肮髒坑坑窪窪的街道。這裏的人看起來和他們比較相似,背上也沒有棘刺,但是個個衣衫褴褛,面黃肌瘦,站在他們中間還是太顯眼了。Arthur從某個人家的後院偷了幾件衣服和鬥篷一樣的東西,兩人匆匆用鬥篷把自己裹起來,砸開了一間所有門窗都被釘起來的破破爛爛的屋子的後門,閃了進去。
屋裏破破爛爛,彌漫着一股濃重的黴味。兩人迅速在屋裏看了一圈,确定沒有藏人,才稍稍放松下來。
Orm只覺得身上仍舊帶着垃圾車裏的味道,恨不得馬上跳入海中清洗幹淨。只是在這裏,連一滴水都找不到。
Arthur湊到窗邊,透過封住玻璃的鋼鐵欄杆往外眺望。他看到一些高大的士兵穿着那種黑色的冒着黑煙的盔甲蠻橫地推搡人群,是不是揪住一個人質問幾句。多半是捉捕他們的人。兩人屏氣凝神,不敢做聲。
卻在此時,門外有了響動。
Orm眼神一凜,抓起一塊碎玻璃,悄無聲息閃到門後。Arthur則一把扳下來一根窗戶上的鋼條,站在門前做好準備。
門開了,進來的是一個身形比他們矮小些、衣衫破舊臉色蠟黃的男人。他一看到怒目金剛般的Arthur舉着鐵棍站在他自己的房間裏,眼睛立時瞪大,剛要喊叫,只覺得一雙冰涼的手死死捂住他的口鼻,喉嚨也被什麽尖銳的東西刺破,叫聲憋在胸腔裏一點都出不來。同時聽到一聲關門的聲音。
他嗚嗚地哀鳴着,可是那雙手力氣太大了,他根本掙脫不開。之間前面那個穿着黃金铠甲留着胡子的高大男人放下鐵棍,低聲說,“松點,你快把他弄死了!”
“That is the idea.”Orm在可憐的男人耳邊毫無感情地說,“他會告密。”
一聽這話,吓個半死的男人掙紮得更加劇烈,Orm眼神一冷,剛要動手,手腕卻被Arthur按住了。
“他只是個平民!”
“So?”
“我們不殺平民!”
“那是你的規矩!”
“不行!這是我的底線!”
Orm眯起眼睛,語氣愈發危險,“如果我說不呢?”
Arthur深吸一口氣,露出被嵌在他護臂上的控制器按鈕,“別忘了你脖子上有什麽。”
Orm的眸色愈發深沉陰冷,半晌,他在那平民耳邊一字一句地說,“如果敢出一聲,你知道會有什麽後果。”說完,他一把将已經被吓得臉色發青的人扔到了地上。
他看向Arthur,“他一定會告密,到時候來不及回去,會釀成大禍!”
那趴在地上的男人連忙舉起手來,顫抖着說,“我保證不告密!我保證!”
Orm冷笑,“你的保證有什麽用,地底人?”
“我不是地底人!我是地表人!小時候和我父母一起被他們抓下來的!”那個男人慌忙解釋着。
Orm和Arthur都是一愣。
“這裏很多人都是不小心進來被困住的,或者是被抓下來的。我們長得和他們不一樣,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Arthur抱着手臂問,“那你父母呢?”
“死了……他們好像手裏有什麽技術,被逼問出來以後沒了利用價值,就被殺了。我當時年紀還小,被扔到這裏。”男人怕他們不信,繼續說道,“我是從美國馬薩諸塞州來的!我家在波士頓!”
Arthur愣了愣,随即說,“yeah...我聽出來了,你确實有馬薩諸塞的口音。”他又擡眼看看Orm,“相信我,我家也在馬薩諸塞。慈恩港。”
Orm狐疑地看看他,又看看地上的人,“那又如何。只要我們一離開,他馬上就會去報信。總不能帶上他吧?”
Arthur蹲下身,忍着年底看着那個男人,“你知不知道有沒有能離開地下的路?除了海溝那邊。”
誰知那人竟然連連點頭,“知道!我知道!我能帶你們去!我們當初是被從那裏抓下來的!”
Arthur回頭得意地沖Orm笑,仿佛在說:你看吧。
Orm卻仿佛看白癡一般看着他,冷聲問那個男人,“如果你知道,自己為什麽不逃跑?”
男人似乎有些難過般低下頭,“我試過,可是那個地方……我們上不去……而且還有一些守衛,凡是被抓住的人當場就被處死了。大家也就不敢再去了。”
“守衛?有多少?”
“大概有十個。輪班守衛。但還有一條狗……”
十個,不難對付。
Orm于是對Arthur微微颔首。Arthur大手猛地往男人肩膀上一拍,拍的對方差點背過氣去,“那就靠你了,兄弟。”
Notes:
注: 文中哈迪斯和春女神的故事引用自希臘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