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謝東出當然知道。
當年之事,他比誰都要清楚。
從葉潺寫符箓請星君降世開始,他就感應到了這個少年的存在,後來不論是自己被封印在神跡裏,還是被斫斷四肢剜了心髒,他的親身經歷才是事情的全部真相。它遠比葉潺看到的要多,更加複雜也愈發的讓人心生膽寒。
可他有禁令在身,在封印全部解開前,他什麽都不能說。
更何況,有的事情就算他現在想要告訴葉潺,也不能全盤托出,他實在無法想象,若是這少年知曉所有的真相,會是怎樣的心情……也不知會不會哭。
又怎麽不會呢,就像是現在一樣。
于是他盡量放緩了語氣,低着眼睫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葉潺現在理智都快沒了,乍然聽到這話,只以為謝東出是在安慰他,急得幾乎就要跺腳,道:“可是那字跡分明就是我的!請星君的符箓是我寫的,你身上桎梏的放在四海八荒的封印也都是我寫的,我——”
“潺潺。”謝東出強迫他冷靜下來,附身平視着葉潺,凝眉道:“就算是你親自寫的,我也不會怪你。更何況,眼前所見,你真當以為全都是真實的?”
葉潺一愣,倏然從他的話中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突然心頭狂跳。
什麽意思?
眼見未必為實,他哥是知道什麽嗎?
葉潺下意識就要問,可才剛剛張口,對上謝東出那雙漆黑如同深淵的眼眸,忽然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他知道,謝東出一直以來,不論何事都從來沒有瞞過他。
可他也知道,他哥現在禁令在身,太多東西不能開口了。
好似有無數的情緒堵在了胸口,又好似明明追逐了許久的風忽的從手中掠過,如浮光掠影什麽都抓不住。葉潺怔怔的站了片刻,從前被關在山谷裏時那股子落寞且沉悶的情緒再次席卷了上來,一時間竟是煩躁得想發脾氣。
他什麽都沒有再說,只覺得自己需要好好冷靜冷靜,轉身慢慢的朝着外面走去。
謝東出擡頭,在背後安靜的看着他,半晌,亦步亦停的跟在他的背後。
青丘地勢廣袤,擡眼看去,一望無際。
剛才兩人都沒有去管的種子怪還挂在樹上呢,此時瞧着他們倆都沒空搭理自己,趕緊拔腿就跑,誰知跑着跑着,卻因為鎮壓的力量慢慢流逝,身形逐漸化去,随着風飄了漫天的蒲公英,又輕飄飄地朝着葉潺飛去。
葉潺走到半途,忽有所感,頓住腳步,擡頭去看,頓時呼吸微窒。
“……”
這是什麽?
看看這漫天飛的,像是雪花,又像是柳絮,就連眼前所見的天色都變了,原本已是完全黑下來的夜色卻慢慢亮了起來,時間像是在倒放,日頭趨于黃昏,四周清靜的山路慢慢變成曠野,蒲公英就在這曠野上飄蕩,被暮色映照成紅彤彤的顏色。
似乎和他哥有關的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他哥對他,也總是超乎尋常的耐心和縱容。
不論發生了什麽事情都不會怪他。
他總是會哄他,等他消氣。
剎那間,葉潺想到此處,看着蒼茫曠野,竟又是想要落淚了。
謝東出不知道何時已經跟了上來,跟他并肩,葉潺一側頭就能對上他的目光。
他的眼眸向來很黑,是深不見底的那種黑,可每次他看自己時,都滿是自己的倒影。
驀然間,葉潺心裏所有的沉悶與壓抑都如青煙散去,感動和溫暖如同驟然席卷的海水,将所有的負面情緒全都卷走,最後浪潮褪去,還留下了滿脹的澀意和酸楚。
他哥怎麽就這麽好呢。
總是能給予恰到好處的體貼。
弄得他就連想氣都賭不起來了。
葉潺只覺得自己在謝東出面前沒有任何事情是需要隐瞞的,就連以前自己做的傻事也一樣,茫然片刻,忽然輕輕開口:“哥哥,你記得不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因為我以前過分自負,犯了大錯,差點毀掉了星君。”
謝東出側過頭來看他。
這話是葉潺尚還在青沉山錄節目時說的。
當時謝東出問他,他怎麽會如此關心星君,葉潺給出的就是這樣一個答案。
“當時呢,世間邪神肆虐。邪神你是知道的,就是世間所有邪祟的集合體,妄念癡念貪念惡念一樣俱全,道家佛家聯合抗衡,但怎麽樣都擋不住,于是就想到了個主意,請星君降世來降服邪神。”
“可惜這除了我以外,世間沒有任何其他人能夠使星君感應,于是大家就交給我四十八道死箓,讓我來親手書寫。我問他們,既然請星君,為何要用死箓?死箓乃是酷刑,他們這到底是要請星君,還是要請邪神?”
葉潺娓娓道來,輕描淡寫,可實則情況比他說的還要激烈。
那個時候,他剛看到符箓內容,直是怒不可遏,劈頭蓋臉就對着衆人一頓破口大罵,罵完了後,又聽說他們是擔心請星君的時候邪神作怪,傷了星君,這死箓是用來限制邪神的,差點沒被氣笑,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大筆一揮,又加了一道生機。
“我一共會寫四十九道符箓,你們誰反對都沒用,若是自己有本事,你們自己大可自己去寫。”當時是,葉潺提劍踏前,驟然間面若寒霜,氣勢逼人,任誰都不敢多看,質問道:“四十八道死箓,如此對待星君,星君憑什麽為你顯示神跡?”
他當時何等自負!
所有人都說多了道生機會讓邪神鑽了空子,導致星君受損,生靈塗炭。可葉潺怎麽會聽,或許是因為世間只有他能感受到星君,只有他能時常聽到對方的心跳,他無法容忍世人的亵渎,只嗤笑答道:“由我親手寫下的符箓,絕不會有任何差池。”
旋即擡手,以自己的魂魄作保,在符箓的最後落下自己的名字。
事實證明,狂妄之人,勢必會為此付出代價。
在星君降世那日,忽然山崩海嘯,整個琉璃影壁轟然坍塌,靈力崩壞。葉潺受到反噬差點就此丢掉性命,而當他再次醒來時,四周全毀,原本世間最大的道家集地,已成廢墟,獨留請星君降世時的神像還在,屹然不倒。
在此之前,葉潺乃是天下唯一能請星君降世的人。
可惜就從那時起,葉潺忽然感應不到星君的存在。
他自作主張添的那道生機,竟是真的釀下大錯。
他似是走了,又或是被自己毀了。
更或者是,和邪神一起隕落。
從此世間邪神不複存在,星君卻也沒了蹤跡。
葉潺罪無可赦,從此被鎖進山谷,只能守着星君的神跡度日,除非星君回來,否則他這輩子都無法再做任何的事情。
“我當時一直在想。”葉潺看着曠野的落日,就連呼吸都放得很輕,慢慢道:“星君到底是死還是活?降世的那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我甚至還反複研究了符箓,卻還是沒發現到底哪裏弄錯了。後來我也會想,若非我自己自負清高,他是不是也就不必受這麽多的苦?甚至于你現在,也不會受到這些死箓的折磨痛苦。”
這些問題,在那些年裏,險些成了葉潺的心魔。
一直到後面他從小青牛那裏聽說星君還沒有死,才仿佛如釋重負。
謝東出順着他的話,想起那時候的事。
其實也不用刻意去回憶,這些年他早在腦子裏面反複想過無數次。
四十八道死箓的确是折磨,可那全是由其他人交予葉潺手中的。他們被邪神弄得人心惶惶,生怕五星七曜星君有天會抛棄他們;他們想要這世間的和平掌控在自己的手裏,他們想要的就是他死。
唯獨葉潺憤怒下自作主張添加的那道生機,才是真正的救了他的命,讓他得以在封印在神跡中的時候保留一線性命,讓他後來順着這生機游蕩時,還能被葉潺從槐樹中給劈出來。
“再後來我在想。”葉潺扭頭過來,眼眸裏像是浸泡在泉水中的月亮,映着落日的餘晖,将月亮染得瑰麗絢爛,“他是不是一直在怪我,否則為何我守了神跡這麽多年,他怎麽會一直沒有出現。”
謝東出驟然定住。
不是,他沒有怪他。
就在葉潺因為犯錯被關進山谷的那些日子裏,他已經被壓在神跡中,日日夜夜不得喘息。
神跡被浸在湖底,那少年百無聊賴,就坐在湖邊抻着腿獨自嘀咕。
起初謝東出什麽都聽不清,只能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多數的時候他是蕭條而落寞的,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發着呆也不知道做什麽;有的時候更像是死了,自己阖眼半倒在石頭上,像是有什麽東西無聲無息的塌陷,谷裏除了風聲什麽都沒有,幾乎連他的呼吸和心跳都聽不見。
後來或許是習慣了身上如潮水般反複襲來的劇痛,在某個黎明天亮之際,剎那間日光照耀在水面,謝東出恍惚間,似是聽到那少年微笑道了聲:“算啦。”
他聽了太久太久的失落與蕭索之詞,模模糊糊的總不真切。
可如今聽來,少年的聲音驟然如微風拂面,清朗得像是天瞬間亮了起來。
随後斫肢剜心的劇痛在黎明破曉的剎那過去後,再次如潮水般的襲來,他阖眼,這聲音便如同烙進了破碎的靈魂裏。
而此時,葉潺這樣的聲音帶了幾分沙啞,輕輕問他:“哥哥,這樣的事情如今發生在你的身上,你是否也會怪我?”
謝東出定定看他的眼睛,半晌沒有說話。
不,他愛他。
只是葉潺更想要怪自己。
他能将星君的事情記到如今,念念不忘,更別說現在傷害的還是他哥。愧疚和酸楚像是鋪天蓋地的浪潮,幾乎就要将他淹沒。
他當年無時無刻的不在懷疑,自己真的是天才嗎?莫非其實是世間最愚鈍的人?不然怎麽會連個符箓都寫不好?
而現在的他又無比的迷茫,心說這莫非就是自己過分狂妄所受到的天譴嗎?不然究竟是誰,為什麽連他哥都不放過?
他越想,這些年好不容易重新積攢起來的信心,差點再次垮掉。
謝東出用手輕輕撫在他的額頭,仔細描摹他的輪廓,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道:“你要信我。”
葉潺一怔,不由自主看着他。
“方才我說,眼見未必為實并非騙你。世界上有的人,披着世間最為浩然正氣的皮囊,卻生着世間最肮髒卑劣的賤骨,流着世間最自私自利的血液。”謝東出淡漠道:“你要知道,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樣漂亮的骨相。”
葉潺心頭猛地震顫,竟是從這裏面敏銳的抓到了重點。
所以說,謝東出的意思是有人在其中作梗?
“你仔細想想。”謝東出提醒道:“你在寫生機的時候,是否有拿過自己的魂魄做保?若是這生機寫得有問題,為什麽你還能活下來?”
葉潺倏然驚醒,如同醍醐灌頂。
沒錯!他當時在為星君寫那道生機的時候,就是拿自己的魂魄作保。
如果符箓真的寫的有問題,為何在後來天雷劈下以後,自己的肉身全毀,魂魄卻仍然得以尚存?
以前他走了死胡同,怎麽都繞不出來。如今像是豁然開朗,竟是找到了裏面的關鍵。
他用這道生機去尊重星君,而後星君便以此保全了他的性命!
所以星君明明還在護着他呀,又何嘗來怪罪一說?
他哥也是如此,就算是說一百次“不會怪他”,想必葉潺的心結都沒有辦法解開,可是他偏偏用這樣的方式告訴他,自己并沒有犯錯,其實自己符箓寫的半點問題都沒有,而是有人其中作梗利用了他,忽的将他的情緒擊潰。
霎時間,葉潺幾乎又要落淚了。
“哥!”他實在沒有忍住,撲過去就緊緊抱住謝東出,問道:“所以都是封印你的那個人在搗鬼是不是?”
謝東出垂下眼簾,算是默認。
葉潺:“……”
仔細想想,的确是這樣沒錯,那人既然能複刻自己的符箓,也有可能和當年的事情扯上關系。
利用自己的符箓引發天地動蕩不說……現在他居然還要來找他哥複仇?這個人用心何其險惡,在下一盤何等的大棋!
那他哥到底得有多危險!
天啦!葉潺呆怔片刻,瞬間竟是連傷感都忘了,神色凜然道:“那我們趕快回去吧,這件事要早做準備,等他下次來的時候,千萬不能讓他跑掉了!”
在才知道封印他哥的人出現時,葉潺還沒有那麽的着急。
而現在他幾乎都要慌死了!
更主要的是,葉潺急着急着,腦子裏面也不知道想了什麽,忽然又害怕這只是他哥哄他的話,驀地頓住身形,忐忑道:“那,那你……你不會騙我吧?”
若真是自己犯了錯而他哥在替他瞞着,那他是真的想死了。
謝東出:“……”
他眼看着終于将葉潺哄好,卻沒想到他現在情緒居然如此脆弱敏感,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半天才無語反問道:“我騙你做什麽?”
葉潺……葉潺覺得也是。
“但是我還是怕你若是有什麽重傷不告訴我怎麽辦?”葉潺抿了抿唇,終于還是道:“那樣我會很難過的。”
若真是重傷,其實謝東出覺得,也沒有必要告訴他了。
就像是自己才剛被鎮壓在神跡裏的日子,他就算曾經共情看到過,也沒能知道那就是他真實經歷過的。
若他知道,恐怕會更難過吧。
謝東出什麽事情都不會騙他,唯獨不想再看到他落淚,此時眼見着他雖然沒哭,但是眼角脆弱通紅,總讓人覺得有細細密密,隐隐作痛的感覺在血脈中跳動,連帶着心髒都被猛地攥緊,拉扯着神經器官,幾近窒息。
用手指輕輕的摩挲他眼角片刻,謝東出忽的轉移了話題:“潺潺。”
“哥哥。”葉潺輕聲道。
“我其實有件事情很好奇。”謝東出道。
“什麽?”葉潺茫然道。
“聽你說過往的事情如此傷感,想必當年受挫嚴重。可現在看來……”謝東出淡淡瞥他一眼,頓了片刻後才道:“到底是為什麽,你還是這麽拽?”
葉潺驀地一頓,腦子有點發懵。
到底為什麽,還是這麽拽?
從沒被他哥欺負過的葉潺,突然被問到時,下意識的還認真想了下,到底為什麽呢?
然而就在須臾後,他猛地反應過來,震驚地擡頭。
天啦!原來自己在他哥心目中就是這種形象?
瞬間,葉潺心裏積攢半天的情緒煙消雲散,差點沒被氣死,直接撲上謝東出的背捧住了他的臉,難以置信地大喊了聲:“哥!”
他哪裏拽?他到底哪裏拽?
謝東出穩穩接住他的腿,實在是沒忍住,低笑了聲。
葉潺:!
他怎麽還笑!
“哥,我根本就沒有好不好!”葉潺一聽到這笑聲就更炸了,莫名覺得羞憤難當,無比丢臉,雙手緊緊捂住他的嘴巴,“你必須告訴我我到底哪裏拽,否則你不能再說了!”
謝東出心說連嘴巴都被捂住了,這還能說什麽?
他不說更好,方便葉潺發瘋,抱着謝東出的脖子就是一頓抓狂。
他覺得自己狂妄是狂妄,但是但他哥面前一直都好乖好乖的啊!
嗚嗚嗚到底為什麽,他哥會覺得他拽!
葉潺又憤怒又羞惱,發現再怎麽掙紮謝東出都能把他背得穩穩的,甚至越笑越厲害後,終于放棄。
他哥,現在真的學壞了!
葉潺這樣想着,憤憤的彎下身去,将腦袋重重放在謝東出的肩膀上。
謝東出側過頭來看他,正好對上他賭氣的表情,心裏的陰霾終于漸漸散去。
他還是更喜歡這小孩的笑眼。
精神振作起來時,就好像連星星都亮起來了。
葉潺才沒想那麽多,他就是覺得自己被他哥給整了,現在整個人都氣呼呼的。
可當他滿腹委屈的趴着的時候,他又沒忍住,覺得他哥的背真的好好趴,他哥真的好厲害,還對他好好,連山路都能變成曠野,礙眼的日光都能變成夕陽,甚至于漫天飛的,都是他送來哄他的蒲公英。
他從來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責備自己。
他從來對他是沒有底線的包容。
越想,早些時候那些低落,就越是消散無形,半點都沒了痕跡。
……
這裏面雖然仍有很多的問題沒有解釋,比如如果自己的符箓沒有問題,那麽當時到底是誰導致星君降世時浩劫降臨的?又是誰去複刻了他的符箓用來封印謝東出?
謝東出到底是什麽身份?為什麽會參與到這裏面?自己當時有沒有見到過他?
礙于他哥能說的東西有限,這些問題都還懸而未解。
但是能夠知道自己沒有犯錯,葉潺已經心滿意足。
跟半點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後面才重新跑過來的虞青一起挑完種子後,葉潺的心情已經完全恢複了。
“葉老師。”虞青眼瞅着現在時間不早了,連忙上去道:“我剛才已經把種子都過去了,我看現在劇組應該還沒開工,你是先去回公司,還是先回劇組?”
第一批的種子量實在太大,今晚葉潺來的時候,就已經叫了車,現在全部運輸過去估計也需要點時間,而且那邊有人接應,也不需要自己親自守着,想了想道:“我直接回劇組吧。”
“那行。”虞青笑道:“我們可以一起了。”
頓了頓,又道:“葉老師回去先休息會。”
現在已經是淩晨,幾個人忙忙碌碌,從下午到晚上,還真沒休息過。
并且現在也還有的他忙呢。
他先是打電話過去跟霍淩意的助理交代了種子的運輸情況,讓他記得提醒他家老板拿回來後看看,然後又給其他幾位合夥人都同步了下這個消息,這才跟虞青一起回劇組去。
劇組早就已經收工,大家拍攝完都累得慌,早早的回了酒店休息,而且大冬天的大家也不願意在外面晃悠,葉潺等人走到酒店樓下的時候,四周清靜得不行,只有路燈還在亮着,其他半個人都沒有。
可誰知葉潺還沒進得酒店大門,忽然有微風吹拂而來,竟是将之前零星的落在葉潺身上的幾片蒲公英給吹了起來,搖搖晃晃的在空中飄蕩。
葉潺的目光追随着他們,還有些出神。
可片刻後,忽然福至心靈,覺得有點不對勁啊!
他最近受刺激受的比較多,又在青丘經歷了巨大的打擊,大起大落,導致今天整晚都是神思混沌,很多東西沒有細想。
可現在腦子清醒,他才猛然驚覺,就從謝東出跟自己說的那些信息而言,雖然他沒有明明白白的直說,可他的身份……他的身份不是已經明擺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