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很久沒聽過這麽牽強的爛借口了,許恣面無表情喝了半罐凍椰奶,心思一下繞着味蕾炸開。
他很少有這種想不通的時候。
奶茶跟椰奶那個更甜?
許恣仔細品了品,沒分辨出來,倒是看見郁侃擰蓋喝了他兩口奶茶。
“你就買了一瓶?”許恣看着他,“幹嘛喝我的?”
郁侃這天氣喝不慣甜的,兩口下去齁得難受,但爪子牢牢扣在飲料上沒撒手,擺明了我就是不想讓你喝這瓶的意思。
這要不是沒事找事就是某人被針對了。
總不能是專門搶許恣一口喝的。
林巧深感被針對,很是受傷:“幹什麽?怕我毒死他?”
郁侃好一會兒才回了林巧一句:“哪能。”
然後又看了許恣一眼:“我之前不也喝你的?”
這句有點特意強調的意思。
跟尋常開玩笑不太一樣,尾音底氣不足,肯定不是怕聽見什麽回答。
這反問句像郁侃說給自己聽的。
許恣事兒多,不怎麽碰別人用過的水杯,郁侃就沒那麽講究,常常直接拿着別人的水就直接灌了。
許恣那句話問的是喝不慣奶茶為什麽要喝,你沒買別的不齁的飲料嗎?
而郁侃走神走到天際,重點偏得奇奇怪怪。
他在心虛。
心虛這詞蹦出來,郁侃心裏咯噔了一下。
許恣也咯噔了一下,但他沒顯現出來,只後背微微挺直了些,明明在跟郁侃說話,目光卻擦着郁侃的邊滑了出去。
許恣一直以來都惜字如金,話少幾句沒什麽好奇怪的,他兩在一塊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是郁侃在扯皮,今天的話卻又幹又硬。郁侃自己也後知後覺緩過神來,他稍微一頓,跟許恣東拉西扯沒頭沒尾地說了幾句,抓着飲料走了。
林巧見縫插針,趁郁侃不注意的時候默默走到許恣邊上:“他是不是哪裏有點問題?”
林巧暗示性很強地指着腦袋。
許恣把空罐扔垃圾桶裏:“可能?”
夏末秋初,衍都街道兩旁的綠化紛紛揚揚鋪蓋滿地,走過随時踩出咔擦咔擦響,還有不知名的小果砸進地裏,旅人覺得挺美的景象,當地人卻嫌煩擾,最怕這種時候一場秋雨過來,拖鞋從水窪裏出來,腳丫子縫裏全是爛泥爛葉子爛果子。
掃街的環衛人員這季節都早起了不少。
天氣轉涼,酷暑中出來的人們活回了一口氣。
郁侃就自覺地多穿了衣服。
他看着身強力壯,其實每年定時定點會生大病,比女生來例假還穩定,所以有的時候嘲笑許恣身嬌體貴事兒多,其實他自己也沒好到哪去。
但是今年他的生病期過去了好幾天也沒來,爺爺奶奶都放松了警惕當郁侃跨過了這個坎。
郁侃是沒生病,不過脾氣暴躁了不少。
這點他同寝室的人深有體會。
有幾天他們寝室的三個人,以陳祥為首,偷偷蹲在了對面的寝室等許恣回來,等到許恣一句莫名其妙的‘你們有病?’才心滿意足地回去。
嗯,學神還是一如既往的爛脾氣,沒跟他們老大換脾氣,是他們老大自己的問題。
于是更愁了。
晚上郁侃陰沉沉進浴室,唐泊虎就迫不及待扒拉陳祥:“說吧,誰又捅他房梁了?”
“今天真的沒,阮敏美人兒今天沒點他名,歐陽也好好窩在辦公室沒出來過,壓根沒找他事兒,哦,我們班今天連只蟲都沒有進來過。”陳祥說,“平靜又和平。”
唐泊虎一把扔了剛才假裝捧着玩的書,順便把梁文拿倒的書抽一邊扔着:“行了,回回裝都拿書,沒一回拿正過……這他媽到底怎麽了,再這麽沉下去老子也不伺候了!昨天我就刷牙的時候屁股頂了他一下,他居然說我死肥仔!我已經忍不下去要跟他幹架了!”
“那你去。”梁文說。
唐泊虎瞪了他一眼,當沒聽見:“聊正事!”
“沒有正事,我真不知道。”陳祥手一攤,“誰跟他十幾年發小情誰知道。”
梁文嘆上了:“那人家不是最近沒空管他嗎?”
灰姑娘的男主角被廣大演員纏着,尤其是他們班女主角。
林巧反其道而行,自打發現躲着還是會不小心遭到郁侃‘針對’之後,她堂而皇之走到了許恣邊上。
郁侃不是愛給許恣買椰奶嗎?
行,椰奶是吧。
林巧隔天在許恣桌上擺了整整一排。
“這不是存心跟老大對着幹嗎?”梁文說,“換我我也生氣。”
“許恣又沒收。”陳祥看他一眼,“一瓶不落分別人了,老大更生氣了。”
梁文一臉問號。
他們還是頭一次發現郁侃是可以這麽悶的人。
當天夜深人靜,陳祥起床放水,提完褲子從廁所裏出來洗手,洗着洗着感覺後背陰風陣陣,瞬間升起一身雞皮疙瘩。
他戰戰兢兢探頭看風來的方向,差點兒呼吸也靜止了。
陳祥再也憋不下去,頭天盯着碩大的黑眼圈找上了許恣。
“我知道這樣不太道德,但恣哥,你能不能稍微離林巧遠點兒?”陳祥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但是抓關鍵總是快狠準,“你跟郁哥十幾年鐵打的兄弟情呢,誰一轉頭好兄弟邊上有人了冷落他都會不高興是不是……”
“我沒……”許恣說話的時候眉心輕擰着,“他半夜不睡覺去陽臺吹風,還抽煙?”
陳祥欲哭無淚:“可不是嘛,還站在拖把邊上,冒煙就算了還冒紅光。”
許恣沉默了一會兒:“他沒生病?”
陳祥沒聽出言外之意,只說:“我們也覺得有病但是不敢說!”
雞同鴨講差不多就是這樣。
許恣聽陳祥嚎得頭疼,心不在焉地應了下來,飄回了自己的座位,他瞥了眼後排位置,少年枕着頭後腦勺對着這一組,睡得很安靜。
走廊打打鬧鬧回來的同學進門就自動消音,默默從後面繞過去。不打擾睡覺的同學是他們班不成文的班規。
許恣站着看了一會兒,聽林巧站在他身後納悶地問:“你站這幹嘛?”
他這才收回目光,坐回座位。
許恣能感受到郁侃忽然陰晴不定的情緒跟自己有關系。
老實說,不管內裏是因為什麽,他都沒想惹郁侃不高興。有時候林巧過來,郁侃正好進教室,他也會不着痕跡地避開。
但沒什麽用。
這個人甚至在躲着他。
這天課沒怎麽上,下午他們這一層抽到彩排,排着隊到學校小禮堂。
理三班彩排序號靠前,頭兩個班一個大合唱一個大合奏,從三班身邊下臺搬着樂器和椅子。
一個走在後面的女生絆了一跤,郁侃在前面伸手攔着,幫女生把椅子拿到底下,回頭時湊巧對上許恣的視線,唇角勾着壞笑了下。
許恣沒反應過來。
他一天都琢磨着怎麽跟郁侃聊一聊,給郁侃這一笑,原先做好的心理建設都推翻了。
有點懵。
郁侃不知什麽時候去而複返,在許恣拿着的紙皮箱旁邊敲敲,輕聲說:“要幫你嗎?”
許恣癱着臉往前走。
一次彩排來六個班,正好包括了三班和六班。
彩排完的一班二班賴着沒走,能躲一會兒上課時間是一會兒,而且三班一下上臺三顆帥草,女生們不舍得走。
從林巧上臺開始就有女生在下面小小聲笑。
坐在後面的洪奇不安地動了動腿,偶爾回頭看一眼他們班的女主角——那就是個簡單漂亮的女生,完全能勝任女主角的位置。
兩個撞節目的班就像兩個撞衫的美人兒,這時候比得就是誰更能駕馭這件衣服。
可三班和六班完全不是一個風格。
三班劇本改動很大,演技浮誇,卡在走劇情和賣力搞笑中間。
灰姑娘長得比她爸還帥,在家裏掃地還會摔掃帚,在椅子上剛坐下就說:“王仙姑你再不上來就謝幕了。”
一路的笑聲到旁邊念到舞會這場時不約而同摒住了。
幕布是兩個高大男生人為拉的,一人一根晾衣叉,還用練就氣音版獅吼功:“快點!”
幕布落下,少年安安靜靜站在舞臺中央。
“我好幸福生在二班,有生能看一眼許恣彩排。”底下一個女生偷偷說。
另一個女生狂笑:“還是莫得感情王子啊。”
田績胸前貼着國王字樣的名牌,盯着許恣的鞋尖說:“怎麽樣,你喜歡哪個女孩?”
“你擡頭。”許恣提醒他。
田績擡頭。
許恣莫得感情道:“不,一個都不喜歡。”
前兩場下去的同學躲在舞臺旁邊快笑吐了。
“這也是後來改的臺詞嗎?”後面預備上臺的四班同學問。
林倍倍神秘莫測地笑了笑。
林巧這時候從舞臺底下繞到林倍倍身邊,那些四班的同學頓時傻了。
“怎麽從這裏出來了?”
林巧‘嗐’了聲,穩穩地坐在臺階上。
臺上,許恣聽見旁白說灰姑娘出場的時候并沒有看見他的老搭檔林巧。
搞什麽。他心說。
然後看見郁侃從後面一排排‘樹’同學裏氣定神閑地走出來,施施然往他面前一站。
毫無準備的許恣:“你幹什麽呢?”
郁侃要笑不笑地望着他,用種雞蛋縫裏挑骨頭的語氣,幾乎算得上刻薄地埋汰道:“怎麽了,就許別人跟你搭戲?”
“……”
郁侃:“念詞。”
滿座膛目結舌,許恣在這其中沒法免俗地震驚了。
作者有話要說: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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