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顧向言做了一個夢，是劉蘇的葬禮。
夢中的他似乎是一縷青煙，随意穿梭，沒有人再阻攔他，因為沒人看得到他。
每個人的表情都是沉重的，哀痛的看着鋪滿鮮花的高臺，那裏，沉睡着一位正值妙齡的女孩。
本該在這美好年紀綻放的嬌花，現在卻面無生色的躺在這裏，臉上看不出痛苦，安寧安詳，仿佛真的只是沉睡。
手指觸碰到的臉頰是冰涼的，有種直入骨髓的寒意，沿着神經直刺心髒。禮堂是死一般的沉寂，耳邊低泣聲清晰可聞。
一滴淚悄無聲息的落在她臉上，暈染開來，接着整個畫面都泛動起來。
他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火焰舔舐着她的身體，慢慢碳化成灰，恸哭哀嚎炸裂般的響起。他的父母，他的親人，都在為她傷心。
他動彈不得，只能看着他們，環顧四周居然都沒有找出一個陌生面孔。
他在夢裏看完了她葬禮的全過程。
蘇蘇，沒有一個朋友。
他妻子的葬禮，也沒有他一個朋友參加。
是了，她從來圍着自己轉，又哪裏會有別的朋友呢？而他又是這麽薄情，又怎麽會有朋友呢？又怎麽配得上她的喜歡。
顧向言這個無人知曉的空間哭泣，蘇蘇，原來我們都是孤獨的。只是我比較幸運而已，顧向言身邊有喜歡他陪伴他的劉蘇，所以他從來不會覺得寂寞，從來不會覺得孤獨。
而劉蘇的孤獨，全是因為顧向言。
一旦那個人離開了，他就會發現，原來，自己一直是一個人啊。原來自己不是不怕孤單，只是從未真正體驗過孤單的滋味。
夢境是現實的反應，雖然是虛幻的，可未必毫不相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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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衛蘭有些不自在的看着顧向言，不知道兒子抽了什麽風，大清早的起來說要跟她學做飯。她還以為自己睡糊塗聽錯了，結果現在就和老公看着兒子拿着鍋鏟，一副掌勺大廚的樣子盯着鍋。
“兒子啊，熬粥用不着鍋鏟吧？”顧莫生忍不住說。
“是嗎？”鍋鏟不是做飯必用嗎？
“行了行了，你有空再學哈，今天先讓媽把飯做完行嗎？別待會兒蘇蘇和瑚鯉起來飯都吃不上。”
顧瑚鯉吃不吃得上飯他不在乎，蘇蘇可不能餓着。
顧向言退位。
追妻法則有雲，要抓住一個女人的心，先要抓住她的胃！但自己的水平實在是拿不出手，還需多加磨練才行，就別折騰蘇蘇了。
然而，粥已經糊底了。
廚房裏蔓延着一股幹巴巴的香味，陸衛蘭忙關掉火，她兒子也真是天才。熬粥用平底鍋，上面還是稀粥下面卻糊底了，做飯做到這個地步也是厲害。
也不怨顧向言用平底鍋熬粥，平底鍋是煎餅的，他一直以為平底鍋的深度就是餅的薄度，誰知道平底鍋也有深口的呢？話說回來，這個味道像極了那天早上，他給蘇蘇做飯卻把鍋給弄壞了，那個味道也是這樣。
假期很快就要過半了，在這一屋子三個助攻的家裏，他和劉蘇還是沒什麽進展。
因為昨晚的那個夢，他又回憶了一遍和劉蘇最後的那些日子，她應該是喜歡旅游的。于是在餐桌上貌似無意的提起，随口問她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想去爬泰山！下西湖！想看桂林山水，去踏玻璃棧道！
她的興奮寫在臉上，顧莫生和藹的笑着，“有想去的了？可以讓你哥帶你去。”
“和哥哥一起？想去哪兒都行嗎？”劉蘇眼睛一亮，顧向言心情大好。
“嗯。”顧向言看着她，眼裏是柔情蜜意，“哪兒都行。”
“那我們去圖書館吧！”
“呃……”顧瑚鯉被噎住了，“蘇蘇你就沒有別的地方想去玩？”去什麽圖書館啊！
全家旅游的話她當然想一起，可單獨和顧向言一起，還是算了吧。稍微動動腦筋就知道，爸媽又想撮合他們，圖書館可還行，因為自己和顧向言是一個專業，跟着他學習絕對有益無害。
顧莫生和陸衛蘭看着對方，不知說什麽好。
顧向言笑了笑，居然很贊同的樣子，“是去看書還是學習？”
“主要是去學習，高數和英語有期中考試的。”
“那明天早點起來，我帶你去市圖書館。”
“好啊。”
吃完飯，劉蘇和往常一樣主動收拾然後刷碗，顧向言想去幫忙被顧瑚鯉一把抓住後領。
“搞什麽鬼，讓你帶她去約會你卻帶她去圖書館？裝什麽聖人！”
顧莫生和陸衛蘭也詢問的看着他。
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松開，顧瑚鯉不依，他只好無奈的坐下，“想去圖書館的是蘇蘇。”
“那你就答應啊？”顧瑚鯉翻了個白眼，有些怄氣。
“不然呢？蘇蘇想去就去了，而且學習總是好事。”
“死讀書是讨不到媳婦的。”
“向言啊，蘇蘇是不是在學校遇到什麽事了？怎麽上了學回來不太一樣了？”
他們都察覺出蘇蘇不一樣了嗎……
“可能是你們學校風氣不行，就那個論壇，什麽亂七八糟的都是。”顧瑚鯉指的是他和楊路遙的緋聞。
“我們學校至少沒有教出一個跳大神的。”
“喂！你！”
不想再跟她說下去，顧向言拿過顧瑚鯉還沒喝完水的杯子，把剩下的水倒進花盆裏去了廚房。
“還沒刷完？”
“嗯，就這幾個了。”
“我來幫你。”
“不用不用。” 他哪兒是會幹家務的人。
顧向言像是沒聽見，自顧自的拿起杯子打上洗潔精一點一點的擦拭。
“這個杯子不是姐的嗎？”
“嗯，她嫌髒，讓我來刷一下。”某人說起謊來都不帶喘的。“待會兒要不要去高中看看。”
高中嗎？母校，回去看看也可以。
刷完碗，劉蘇就回房間收拾了一下，跟顧向言出去了。
顧瑚鯉倚在門邊笑的花枝亂顫，賊兮兮揪着顧向言耳朵湊上去:“晚上還是得回來呦~”
顧向言面無表情，踹了一腳門，某個姿勢風騷的女人反應不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差不多也該回去了。”
“你妹！”
“啊？我怎麽了？”劉蘇無辜。
“……”
“……”
假期已經過了這麽多天了，回高中的人還是不少。雖然她現在才大一，可實際上已經是二十五歲的人，實在是記不清高中同學的臉來，一路都小心翼翼的看着別人，生怕有人跟她打招呼她沒看見。
有些後悔過來了。
幾個女生看着他們交頭接耳的說着些什麽，最後其中一個鼓起勇氣上前，“嗨。”
劉蘇打起精神熱烈的回應:“嗨！”
女生怪異的看了她一眼，“顧學長，你也回學校啦。”
原來是沖着顧向言來的，難怪這麽女生她一點印象都沒有，劉蘇尴尬的站在倆人中間低頭看腳，早知道就不和他一起來了，招蜂引蝶。
這個女生自己并不認識，顧向言看着不自在的劉蘇，淡淡的瞥了女生一眼，不做回應。
“顧學長？”這回是女生尴尬了。
劉蘇默默看了她一眼，扯了扯顧向言的衣擺，他這才“嗯”了一聲算做回應。
雖然劉蘇并不認識這個女生，可旁邊那幾位，似乎是有些眼熟的，但因為剛才的小尴尬，她又不敢貿然打招呼。
于是氣氛更加尴尬了，幾個人分兩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終于有個女生注意到劉蘇，有些遲疑的叫了她一聲。
“是我。”果然是同學，劉蘇的反應沒有那麽熱切但也是歡快的。
“真的是你？你瘦了好多！”
“變漂亮了。”
“謝謝。”劉蘇有些小得意，沒注意到她們雖然是在誇她，目光卻是不住的看向顧向言。
“要不，一起走？”
“好哇！”
“學長也一起來吧。”
劉蘇這才想起身邊還有個顧向言，她是真的想和同學一起玩一會兒，于是懇求的看着顧向言。
她用這樣的目光看向他，他自然是心軟地點頭同意，女生的話很多，拐彎抹角的問他們兩個的關系，又暗示劉蘇給她們做個介紹。
可惜，劉蘇不太能聽出來女生之間暗示，妹子們當即就不高興，只好自己開口介紹自己。
其實她不是不知道她們話中有話，而是她實在是想不起她們叫什麽了！顧向言以為她是沒聽出來，看着她窘迫害羞的小模樣不由偷笑，她們的自報姓名一個都沒聽進去，倒是劉蘇一個一個認真的記在心裏。
“劉蘇你皮膚真好，都用什麽化妝品啊？”
化妝品？大寶和孩兒面……不能說！
其實她以前挺迷化妝品的，為了打扮的好看點吸引顧向言也買了不少，可現在沒錢了不是，那些化妝品又貴現在的她買不起，也就在家的時候顧媽媽會比較在意她的護膚拉着她一起用，不過她皮膚很好年齡又小，基本上都是兒童護膚品。也不知道顧向言懂不懂這些，如果在他面前報出一些化妝品牌子會不會很裝？
劉蘇心裏糾結了一會兒，最後裝出一幅懵懂無知的面孔，“你們都用化妝品了嗎？我都看不出來唉。”她的化妝技術雖然算不上高超但也是有的，怎麽可能看不出來？更別說直男都看得出來面前的女生塗了口紅，畫了眼線。
女生笑了笑，沒再說這個問題，快到中午的時候問他們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這種氛圍，還是算了吧，劉蘇正欲拒絕，女生又說:“會有很多人去的，今天也組織了校友會呢！聽說鄭叔君學長也會去，顧學長要是也去了，那一定會很熱鬧。”
“鄭叔君？是那個——”劉蘇看了眼顧向言，把剩下的話咽進肚子裏。
“蘇蘇，去看看。”
劉蘇點頭，這事可大可小，鄭叔君，應該就是顧向言未來的創業夥伴沒錯。
對這個名字敏感的不只是劉蘇，還有顧向言，剛一聽到鄭叔君的名字他也有點驚訝，想了想也的确是他即将創業的時候了，這個時候他們會認識也挺正常。只不過當時是學校之間的友誼賽認識的，當時他早就有了要創業的想法，與同樣有着抱負的鄭叔君一拍即合。
不過他沒想好要不要像以前一樣，有了當時的經驗和教訓，他敢保證會把創業的事情進行地很順利，只是怕會重蹈覆轍，讓蘇蘇反感，但是不創業的話有和之前差別太大，恐怕劉蘇會恐慌。
走一步，看一步。
他對鄭叔君還是很欣賞的，倆人也是意氣相投的傾蓋之交，體會過孤獨的滋味他更不想錯過這個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