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占有

“想要占有他的一切, 成為我的獨有物, 和他沒日沒夜地上床, 把他弄髒, 再把他吞吃入腹,在他的身體裏留下我的東西。”童姐一手舉着煙,一手在吧臺上輕輕敲打着。

“很有趣嗎?”蔣舟冷冷說道,手中的煙遲遲沒有點, 煙嘴已經被捏成了一條直線, 指節上的青筋微微凸起。他很少會用這樣一種眼神看着別人, 警惕地像是獅子看着入侵領地的鬣狗。

這是他當年寫在自己日記本裏的話,那裏面還有很多類似于這樣的話,無不闡述着他對江臨安那種近乎瘋狂的渴望。

無論是對他的身體, 還是對他的精神。

“有趣啊。”童姐在他臉上輕輕吐了一口煙霧, 順着他的睫毛向上飄去,“我喜歡你寫的這句話, 看得我都心動了, 想要把兒子剝好了送到你面前。”

女人的臉轉過來, 蔣舟覺得自己在她身上看到了江臨安的影子。

他們太像了, 眉眼也好,鼻子也好,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只要稍稍往那個方向去想, 就一定能猜到他們之間的關系。那個十八年間從來沒出現過的親生母親,蔣舟看着她的臉,明明是和自己最愛的人那麽相似, 但這張臉就是讓他感覺到了莫名的不快。

江臨安被他哄去拿衣服了,另外三個人拿酒的拿酒,拿零食的拿零食,點外賣的點外賣,酒吧裏除了比剛剛吵一點,其他的都沒什麽變化。

“有本事你在他面前說他是你兒子。”蔣舟輕哂一聲,指尖一彈,把手裏的煙扔了出去。他開始擔心起左陽他們幾個會不會發現什麽,他不想讓江臨安在這個時候卷進這件事中,他還沒在風浪裏站穩,不能讓愛人在這時候上船。

童姐看了眼落在吧臺上的煙,問道:“不抽了?”

“戒了,不想接吻的時候被嫌棄。”蔣舟沉聲說道。

“你們兩個人還真是一個樣,對方一不在,什麽虎狼之詞都能說出來。”

蔣舟微怔,手不自覺地抓向江臨安那杯蘇打水,裏面的冰還剩一半,杯壁上滿是冰霜,“哥哥說什麽了?”

“說他想睡你,卻又不敢睡你。”童姐懶懶地抵着頭,半合着眼,吞雲吐霧。

蔣舟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有什麽不敢的,他什麽時候想睡,我什麽時候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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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不會是江臨安說的,蔣舟太了解他了,那臉皮薄的跟蟬翼似的,動不動就害臊,還不敢讓別人發現,怎麽可能會說出這樣的話。

蔣舟撥弄着杯壁上的冰霜,手心都濕透了,“行了,說正事吧。上次幹爹讓我去帶哥哥出去,明面上說是想見他,其實是你想見他吧。”

童姐點了點頭,在煙灰缸裏輕輕抖着煙灰,裏面放着些咖啡粉,像極了在黑色山巅撒上的白雪。

江臨安是那座山,蔣舟想成為那片雪,成為他的外衣,先他一步面對太陽的灼傷。

“一眼就認出他了,都說兒子長的像媽,果真。”童姐不再看他,把煙伸向櫃臺下方,在那件黑色的風衣上摁熄,在上面燒出一個洞,竟是覺得有些愉快。

“你沒提前告訴我。”蔣舟說道:“你不該見他,他會認出你的。”

“放心,認不出,你就看看我的樣子,像是個四十幾歲的老母親嗎?”童姐用手指摩擦着那個洞。

“是不像,甚至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被變相誇了年輕,童姐倒是挺高興,“怎麽不一樣?你以為我會是穿着白裙子,踩着小皮鞋,看起來一副森女的模樣?”

“打聽出來是該這個樣子。”蔣舟颔首。

“人會變的,被最愛的人背叛,還被抱走了孩子,我早厭倦了以前的模樣。”童姐眉目低垂,毫不掩飾她的哀傷,但她的哀傷卻顯地并不無助。

她又抽出一支煙,想要點燃的時候卻又放下了,“比計劃中回來地早了些,可江高寒在我那裏待的時間太長了,我再不跟他回來,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多久。”

蔣舟捏了捏濕潤的手心,垂眸道:“你怎麽告訴他的。”

“當然沒提你,我說,我是為了正我兒子名分回來的,我可不想讓他繼續頂着私生子的名頭難過。半真半假吧,他不會懷疑,只是,我還以為我的兒子挺堅強的,沒想到他居然會逃”

蔣舟看着她,只覺得可笑,“說得像是你多了解他一樣,哥哥從來都是一個驕傲的人,這三個字,任誰聽了都惡心,何況是他?”

蔣舟看着吸管口上的咬痕,輕輕一笑,端起杯子吮吸了一口。

“可我若是說,當年我才是被綠了的那個人,你會怎麽想?”

“我不在乎,”蔣舟說道:“你們上一輩的情情愛愛你們解決就好,我只想讓我的哥哥過得開心。”

“要是安安知道,你為了他可以在這裏安安穩穩地過完整個高中,答應了做江高寒的狗,你覺得他會開心嗎?”

蔣舟的心突然擰了起來,随後無奈地笑道:“緩兵之計而已,再說了,我不是找到你了嗎?當初他答應我,說好了這三年都不會來打擾他,如今你都來找來了,我哥這高中怕是安穩不了,算是他先毀諾,我又何必死守約定?”

“死守約定?你什麽時候想過遵守約定?”童姐突然探身向前,黑亮的頭發遮住了她半張臉,她用食指輕輕擡起蔣舟的下巴,“去年你找到我的時候,我倒是真的很驚訝,一個還沒成年的小崽子,居然妄想跟江高寒鬥,太天真了。他是個賭徒,還是個很幸運的賭徒,除了當年他沒在我身上賭贏,其他的,我還真就沒見他輸過。”

她的目光……居然有些慈愛。

“我如今也是個賭徒,”蔣舟輕笑道:“你覺得我會不會比他幸運?”

“我不知道你幸不幸運,但是你的确在我身上賭對了。要不是你給我的那本日記,讓我知道知道有個男人這麽惦記我兒子,光是江高寒來找我,我才不會跟他回來。”童姐的手緊了緊,掐疼了他的下巴,“我這個人啊,很八卦的,越是狗血的劇情我越是喜歡。”

蔣舟的眉頭皺了皺,擡手掐住了童姐的虎口,砰地一聲摁在了吧臺上,不大高興地說道:“阿姨,四十幾歲的人了,注意檢點,我是你兒子碰的,不是你。”

說完把她的手拍開,翹起腿靠在椅背上,整個人看上去張揚且孤傲。其實他與江臨安一樣驕傲,哪怕是被人攥在手心,也絕不會低頭。

童姐笑了聲,也坐了回去,揉着手腕說道:“叫姐姐,不要叫阿姨。你這張臉生的倒是好看,我看着喜歡。”

“阿姨,既然你選了站在我這邊,那就說說條件吧,怎麽樣?”蔣舟知道自己鬥不過江高寒,他得尋個最有利的幫手,江臨安的親生母親是最好的選擇。

上一輩的情情愛愛,他多少都去了解了一點,對于江高寒來說,這個女人是他白月光一般的存在。當年要不是利益這兩個字,江高寒娶的女人就會是她,而哥哥也不會背上私生子這三個字。

就好比說,這個女人是他最愛的一輛車,以前愛慘了,以為會走到最後,就連鑰匙都握在了手裏,油都加滿了,只等着開回家。只可惜,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鑰匙被人拍掉了,車也開走了。這是他完美人生中最大的一個污點,他絕對難以接受,就算他知道這個女人是個坑,他也絕對會跳。

這是執念,無論當年的愛到了如今還剩下幾分,這把鑰匙,他都要拿到,這輛車,他也要再次擁有。

這是蔣舟唯一的機會。

兩年前的他還挺單純,可現在不是那個單純的年紀了,如今他想讓江臨安高興,可也并不想把自己家就這麽交出去,江高寒太貪了,親情愛情利益,什麽都想要,怎麽可能。

童姐哦了一聲,沒立刻回答這個問題,“我想問問你,要是最後我們輸了,你會怎麽做?”

酒吧裏鬧了起來,左陽他們已經抱了兩箱啤酒放在桌邊,一副視死如歸的姿态,催促着蔣舟趕緊過去。

蔣舟沒有理會,看着童姐那張和江臨安有六七分像的臉,“我會怎麽做?”

他拿着那杯蘇打水,水滴順着杯壁緩慢地落在他的指尖上,他轉着杯子,透過藍紫色的液體看向童姐,“我不知道,但我唯一能保證的是,不管最後我輸地再慘,我也會把哥哥護好。他想要的,我無論付出什麽,都要給他。”

空氣突然沉默了,這句話中布滿了未知,卻沒有一絲迷惘,就好像是前方的霧瘴再濃,沼澤再密集,他都有一個最清晰的引路燈,他可以把自己當做路,讓江臨安過去,自己淹死在那裏。

童姐笑了一聲,“當年他要是像你這麽說,我也不會走,也不會導致今天這幅局面了。利益這兩個字,對他來說,終究是比愛情重要。我與他,也不知道輸的是誰。”

她挺直了腰背,把頭發別在耳後,從衣領裏拉出一條項鏈,上面挂着兩枚戒指。她把項鏈取下來,攤在手心看了看說道:“我一直把我和他當年的訂婚戒指戴在身上,可我在見到他的第一面開始,就發現我真的不愛他了,唯一覺得有愧的就是對安安,作為一個母親,我是真的不盡責,唯一能做的,或許就是讓他能過得開心一點。”

“再過段時間,你家背後那位市長靠山就要退了。我手裏有一個籌碼,可以幫你和江高寒鬥一鬥,前路未蔔,結果如何我無法保證,只能勉力一試了。”她把項鏈扔進了腳下的垃圾桶,發出金屬的碰撞聲,“安安說的對,萬丈高樓平地起,我的兒子,不需要在他江家的海裏沉淪,那片海,我是惡心透了。”

“所以?”蔣舟問道。

“沒有所以,我很慶幸安安能有你來愛他,至少讓我的心寬慰了許多。”童姐把垃圾桶踢向一邊,托起下巴看向蔣舟,像是在欣賞,“其實你倆挺搭的,臨安,臨岸,當然得要舟他才能靠岸。你有心的話,一定會有個好結果的。”

“那就,借你吉言?”蔣舟笑道。

“不用還。”童姐毫不在意地說道,“對了,想不想吃顆定心丸?”

“什麽定心丸?”

“關于安安對你。”

蔣舟沉默了一會兒,把手裏的杯子放下,轉了一圈,讓吸管對着自己,他看着自己的咬痕與江臨安的重合在一起的地方,搖了搖頭,說道:“不需要,哥哥會是我的,這一點,我深信不疑。”

他對于江臨安愛不愛他這個問題上是模糊的,他一次又一次去試探,可江臨安所表現出來的那些東西讓他從頭至尾都摸不太清楚。

兩個人之間的身份隔着一層名為兄弟的紗,有這層紗在,所有的情愫都可以被過濾成親密的兄弟情。

以前蔣舟不敢動不敢去撕破這層紗,小時候因為自己搞不懂這是什麽心情,長大一點又覺得哥哥是神一樣的存在,不是他能玷污的,等再明白一點了,哥哥又跌倒了,難過了,他就更不敢在那個時候去添亂了。

就只好等,等哥哥能開心一點的時候,等了兩年了,結果他發現自己以前錯了。

早在一開始,他就應該撕破那層紗,把自己的心意全都傾倒過去,哥哥那麽驕傲的人,又那麽的不直率,需要的不是卑微的愛,而是強有力的占有。

哥哥是神的話,就玷污他,侵吞他。讓他知道什麽叫做外表越是純良,內裏就是豺狼。

蔣舟覺得他永遠都無法從不直率的愛人嘴裏先聽到我愛你三個字,所以他應該先開口。

不确定哥哥愛不愛他是一回事,他不想也管不了那些了,他現在只想要先行把他占有,先說出那句我愛你。

“挺好,愛情是占有,感覺有點偏激,但我喜歡。”門外傳來說話聲,童姐探頭看了看,“咱倆男朋友來了。”

“?”蔣舟疑惑地看着她,門外站着兩個人,江臨安以及一個看起來頗為藝術的男人,禾悅琴行的那位老板。

童姐圈起雙指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彈,說道:“別想了,姐姐如今就是個渣女,魚塘裏塞滿了魚。”

作者有話要說:豺狼喜歡就着安靜的夜,把驕傲的羊吃幹抹淨。

舟舟:日常一問,什麽時候拉燈?

我:還早,等着。

舟舟:讓開!這字我來碼!

【隔壁封面出來了~~小聲說巨好看,我又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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